蛊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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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像前是一排排黑漆漆得木板,上面写着谁谁谁之位。
我问桃花:“谁在地下建了这么座祠堂?”
桃花摇摇头,拉着我快步往一个方向走。
由于火光有限,我直到走近了才看见那里有一面很不规则的墙,墙上有一个很不规则的门。
桃花好像未卜先知似的推开那道门,拉着我出去了。
一股清新的寒风扑面而来,我抬头就看见月亮。我们居然已经走出来了。
在狭窄的地下呆了太久,我甚至有点适应不了地面上的空旷了。
桃花指着刚才走出来的那间屋子说:“这是我们村的祠堂,我们居然爬了这么远,从你家到我们村祠堂小时候我就觉得这祠堂很奇怪。一直以为是盖房子的技术不好,现在你看看它像什么?”
我回过头去仔细打量,这房子左歪右斜,连门都不是规则的长方形。乍一看却是做工低劣。但是看了一会,我迟疑地说:“怎么这么像个蛇头?”
桃花点点头:“就是蛇头。看来这个洞确实是仿照蟒蛇挖的。没想到老鼠洞居然能和蛇洞连起来,从你家一直通到千眼井。”
我说:“管他按谁挖的。咱们活过来啦。”
我心中激动,不由自主的把桃花抱起来,转了个圈。
正这时候,周围突然出现几十个手电筒的光亮。全照在我身上。
我眯着眼看去。好像全是千眼井的人。
其中一个扯着脖子大喊:“找到桃花了。和程大力那个混小子在一块呢。”
我气得火冒三丈:“你丫说谁混小子呢。”
我正要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干上一架,就听见远处八婶的大嗓门:“哎呀,可算找到你俩了,上哪去了你们?啊?我还以为你们私奔了。”
紧接着呼啦一大群人走过来,领头的是一脸关切的八婶,和脸上冷冰冰的桃花妈。
桃花一见自己妈来了,在地下的种种惊险涌上心头,不禁泪如泉涌。
八婶本来大着嗓门正在那喊。突然看看全身只有一条短裤的我,和披头散发,穿着我的上衣,哭成泪人的桃花。迟疑地问:“大力,你你这是把桃花怎么着了?”
☆、第二十一章 千眼井的混小子
“八婶这个损人不利己的老家伙。”我在心里恨恨得骂。
果然,大伙听见八婶的话之后,看我和桃花的眼神都不对了。
桃花妈气的脸色铁青,一把把桃花拽过去,疾言厉色得问:“今天你和他去哪了?大半夜不回家?”
桃花在老鼠洞里本来就吓得迷迷糊糊,中间还有一段失去了神智。这时候被自己老娘当着这么多人逼问,心中又羞又恼,有心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说起。心里一着急,急火攻心,这下可好,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桃花妈恨恨得瞪了我一眼,找人背着桃花回去了。
八婶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拍我的肩,摇头叹息,也走了。
剩下来的小伙子们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揍一个公认的人渣可真是发泄平时怨气的好机会。
他们似乎没看见我身上有多处伤口。大腿上,肩膀上,甚至还在往外渗血。纷纷一拳一脚得打了过来。
一人战一群是我最熟悉的打架方式了。这些人与我无冤无仇,平白无故打我,不过借着给桃花出气的名头,来发泄他们生活中的不快罢了,所以他们出手留有三分力,既怕被我打到,又怕把我打死。
而我就不同了。打架必拼命。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哪有什么规矩可言。如果瞻前顾后,还打什么架。
肉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至贱无敌。我既不要命又不要脸。这些千眼井的小伙很快怕了我的狠劲,被我打跑了。
有人可能奇怪。为什么我不解释?这是有原因的。
当时黑灯瞎火,我俩衣衫不整的钻出来,而且桃花哭的梨花带雨就算我解释,一时间也不好取信。何况,谣言总比真相来的有趣。有时候明知道是谣言,还要乐此不疲,添油加醋得传下去。我每天坐在草垛上晒太阳,对旁边老太太们传播谣言的伎俩了如指掌。
而且现在我什么也不说,大家自然认定桃花是我的人了。众口一词,桃花妈估计不得不就范。
这一招很妙,可惜苦了桃花,好好的一个大闺女背上这种名分。
我只能安慰我自己:电视上都可以自由恋爱了,我和桃花传点风言风语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那天我觉得很痛快,很久没有和别人打过架了。因为16岁以后我就是村子里的单挑王。谁也不敢贸然组织一伙人围攻我,即使大多数人看我不顺眼。他们怕落单的时候被我报复。
那天我不知道身上挨了多少下,也不知道打了别人多少下。我踉踉跄跄回家。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想起在鼠洞中的那几个小时,有些不寒而栗。我想去八婶家过夜。八婶虽然是个暴脾气,大嗓门。但是却是整个村子里唯一和我比较熟络的,她可能会指着我骂三天三夜,但是骂过之后仍然会给我做饭。
可八婶家大门紧闭。看来今天她在桃花家过夜了。
我又担心起桃花来。她刚才是晕过去了吗?还是又给吓迷糊了?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感觉很累了。忙了一天。累点很正常。但是这次,巨大的困倦瞬间袭来,像洪水一样,挡也挡不住。
我把头一歪,想睡倒在街上。我的最后一个意识是:地上真凉啊,我得坚持一下,滚到旁边的草垛上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我想起来腿上还绑着绳子止血。一夜未解,我的腿八成给憋得坏死了吧。
我搬过腿来,意外得发现绳子早就已经掉了。而且伤口结了痂。这可是动脉被扎啊。我耽搁了一夜,现在能醒过来已经是命大,居然自己痊愈了?
我摇了摇脑袋。反正是一件好事。碰见好事了不要犹豫,坦然接受就可以了。估计是打架打多了,打通了任督二脉管他呢,回家听单田芳去。
我站起来要走,这才发现我并不在街上。而是在一个院子里。这院子很面熟。像是冬瓜他奶奶家的。
我怎么跑人家老太太家来了?我不是睡大街上吗?
我摇摇头,实在想不明白。不过,贼走不空,出门的时候我顺手摘了她几根黄瓜。
走过街角的时候,我看见几个老太太正在聊天。其中就有八婶。我想过去打听一下桃花的情况。
还没走近,就听见一个老太太说:“我跟你们说啊。昨天可吓死我了。我晚上起夜,听见鸡窝里有动静。我悄悄走过去看,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
旁边几个老太太一脸好奇:“看见什么了?黄鼠狼还是野狗?”
“都不是!”老太太神秘兮兮得揭晓答案:“天太黑了,我眼神不大好使,鸡窝里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嘁”几个老太太很不屑的扭头。
先前那老太太忙说:“你们别着急啊。后来我回屋拿了手电,往鸡窝里一照。呵!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
几个老太太记吃不记打,又满脸好奇得问:“你看见什么了?”
那老太太说:“我看见一个人噌的一下从里边窜出来,翻墙头跑了。你们猜,这个人是谁?”
几个老太太追问不舍:“是谁?”
讲故事的老太太一脸高深莫测:“程大力!我看的真真的。就他那模样,咱们村找不出第二个来。可怜我那鸡啊,被他咬死了好几只。”
别的老太太忙问:“你怎么不抓住他呢?”
先前那老太太就大仇得报状说:“哼哼,程大力跑到冬瓜他奶奶家去了。这个狐狸精,平常没少勾搭我们家老头子,我正好让她吃吃苦头,哎,就是不知道大力得弄死她家几只鸡。”
其余的老太太立马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齐声道:“那骚狐狸。该!”
八婶本来坐在一边想事情,这时候忍不住了,大着嗓门说:“大力这孩子虽然有时候小偷小摸,但顶多是闲的无聊了发发讨厌。但是要说他大半夜的去把你们家的鸡咬死,我可不信。”
讲故事那个老太太也不知道是心疼自己家的鸡,非要拿住真凶还是怎么回事。竟然和八婶这个暴脾气杠上了。一口咬定就是我半夜咬死了她家的鸡。
俩人叨叨了一会。那老太太阴阳怪气得说:“大家伙都说你们家桃花和程大力啥事都办了,看来是不假。你们看看,八妹子这当姑姑的,多护犊子?大力得了你这么个老靠山,可真是有福气啊。”
八婶的脸拉了老长:“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昨晚上我们桃花可是说了。和大力屁事没有。你们再造谣可别怪我不客气啊。”
那老太太见八婶说的盛气凌人,心里不服,继续阴阳怪气地说:“八妹子你可别动气。你家桃花说没事就是没事了?做了这种事,谁好意思说出口啊。除非你家桃花也有八妹子当年的气魄。想当年你和老麻头”
八婶见她揭起当年和老麻头的一干往事,气的面色铁青。也不废话,一个大耳光就甩过去,把那老太太打得转了一个圈,摔倒在草垛上,假牙都飞了出去。
旁边几个老太太忙走过去劝架。
被打的老太太见八婶动了气,恢复了当年在老麻头门前大骂几个月的气势。不由得吓得面色铁青,一声也不敢吭了。
我看得咂舌:“八婶不愧是千眼井出来的姑娘。牛!”
不过,这几个老太太说我咬死别人家的鸡是怎么回事?我当然知道我没咬,我还不会无聊到干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
但是,我今天早上确实是在冬瓜她奶奶家醒过来的。和这老太太讲的有一致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恐怕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老太太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昨天见我倒在大街上,然后我把拖到冬瓜奶奶家。借以造谣,诋毁我们两个。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啊。
既然已经知道桃花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这时候八婶心情正不好,我可别碰这个大钉子。
眼看天上明晃晃的大太阳。我心中胆壮。回到已经有些陌生的家。
破败依然,又多了些肃杀。果然像八婶说的,走进来有点阴气森森的感觉。
我顺手拿过躺在地上的破铁锹。把西厢房的残砖碎瓦都填到那个大鼠洞里去。留着这个洞只能给我添堵。
忙完这一切,看太阳明明过午了,今天不知怎么了,一点都不饿。
我不想呆在家里。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突然觉得这个家很不安全。
我挠了挠头,泥土纷纷掉下来,像下雪一样。
反正左右无事,不如拜见拜见丈母娘。
等走到千眼井我才发现丈母娘也不是那么好见的。一群千眼井的小伙手拿棍棒正等着我呢,好像知道我今天要来似的。
如果空手对敌。我能打十个。但是如果对方拿着武器,不跑的是白痴。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加快脚步往程家庄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千眼井的混小子们欺负人了啊。千眼井欺负咱们程家庄了啊。”
☆、第二十二章 范庄
相信我不说大家也知道。如果我是被本村人追着打,不仅没人帮忙,恐怕还会有一群叫好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喊出来:“千眼井欺负程家庄”的口号。
程家庄的人再讨厌我也不得不出手了。这些人一个个冷着脸出来。一副先把千眼井的人赶走再收拾程大力的样子。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千眼井的小伙子们恨恨的走了。
程家庄的人随即也作鸟兽散,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他们刚才帮程大力打架了一样——丢不起这个人。
大家冲出来的时候,老麻头才慢悠悠往外走。好像他不是来帮我打架的,而是来看热闹的。现在大家都走了,老麻头又是最后一个。
老麻头临走的时候看着我嘿嘿得笑。我瞪着眼:“你笑什么?”
老麻头一脸的不怀好意:“千眼井的女婿不好当吧。”
这都哪跟哪啊,我往地上啐了一口就走了。
我掏出怀里的黄瓜。晒着太阳开始吃。
吃完之后我就开始发愁了。今晚住哪?
八婶家肯定是不能去了,她没准还生气呢。桃花家更不可能。我自己家想起来就起鸡皮疙瘩。
虽然不愿意回家。但是身上整天只穿着裤衩实在说不过去。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去,着了两件衣不蔽体的破衣服来蔽体。然后,逃也似的跑到大街上。
我回头看了看我唯一的财产,记不清模样的父母留下来的老宅。哎怎么就弄成这样。
好在现在已经算是夏天。得嘞,在柴禾跺上睡一宿吧。
现在天色还早。太阳还有个把小时才能落山的样子。我靠在柴禾堆上,百无聊赖。平时这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