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龙行-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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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小八那里已经不停口背到了鸟铳的制造和清洁修整:“造鸟铳之法,后门有螺丝转者,此铳腹,长放过后内常作湿,二三日要洗一次,用搠杖展水布一方,醮水入洗之。如铅子在内,或克火门等项,取开后门丝转,以便修整”
龙峻见他只顾抬头背诵,对钱满的挥手和命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样的妙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刑场上!”钱满恨恨回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傻小子没钱给自己老娘看病,居然想到去给人当替死鬼!明明以他的身手,别说给人做护院,去开山立柜都绰绰有余,再不济拦路打个劫做个飞贼都成,还愁钱财不来?偏要拿自己性命去换,你说他傻不傻!”他那里伸手想点小八哑穴,似又有些不忍,一时无措,瞪着眼睛急想对策。
龙峻由他去烦,转而吩咐吴戈道:“你待会儿把这些铭文编号抄录齐全,让鹞鹰带着飞回京师,叫惟扬再仔细确认一遍,要快。”
吴戈点头称是,想起唐稳嘱托,只得硬着头皮催促:“大哥,温姑娘的那件事,你可曾想好对策?”
龙峻尚未回应,钱满已闻言呼地跳起,想是有了主意,对着犹自喋喋不休的小八大声道:“小八!快去叫你二哥过来,我有要紧事找他!”
小八点了点头,向三人抱拳告罪离开,嘴里依然没停,一路走一路还念念有词:“后手不用弃把点火,则不摇动,后手执定一目照,直以指勾轨,则火自然入药而铳发矣。目照之法,铳上后有一星,目上有一星,以目对后星,以后星对前星,以前星对所击之物,故十发有**中”这是已经背到鸟铳如何发射了。吴戈见自家上司为难,也不好再催,躬身施礼之后,拿着那些拓片自去做事。
钱满坐回椅子,摇头叹气道:“我这些手下里,小八的记性无人能及,有什么资料消息想不起来只管问他,就是有些憨,常常背着背着就开始夹缠不清,你不曾问的他都一股脑全倒出来。没法子,以前家里逼着他考科举,人都背糊涂了,我初见他的时候,比现在还傻。”
龙峻不觉莞尔,却并不接着取笑,只是道:“我记得云峰以前在你那里也是排行老八,要是知道接替自己的是这样的妙人,会不会心怀不忿?”
钱满似乎想不到他会提这个,挠了挠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半天才答非所问:“云峰那小子是个死脑筋,你多担待。”接着挥手道,“不提这个,先说眼前的,那帮人运一批报废的鸟铳去浙江做什么?”
龙峻沉吟道:“这批鸟铳是不是真的报废,恐怕要看到实物才知道。”说罢一叹,“除了这个,我还好奇那张画像”
钱满哈地一笑:“说到画像,来来来,你看看这个!”他边说边伸手在腰间荷包里掏出一份叠成掌心大小的薄绢,小心摊开,递到龙峻面前,“怎样?笔法像不像?”
龙峻拿过定睛细看,那薄绢上画的是一幅半身小像,一位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怀抱一名女婴,依偎在一名文雅男子身边,笑意盈盈,神采飞扬,正是积庆楼中挑事的女子,许振卿的独生女儿——许策。而那名男子笑容腼腆,眼带宠溺,自是许策的丈夫,那名女婴则是他们的女儿。画像虽小,线条勾勒也简单,但人物的神态相貌却栩栩如生,如在眼前。许策十岁就被许振卿送上峨眉学艺,当时为安她的心,龙峻就送了一只乌鸦小黑的后代给她,诳她说把这鸟养大,好在彼此之间送信。谁曾想那乌鸦竟真的如此聪明,又或是许策驯养得法,养壮之后果然能用来送信。除去许策十六岁那年回过一次京城,十年间彼此书信相通,全靠这鸟空中往来,直到这只乌鸦四年前病死。而这幅画,便是许策二十岁之时亲手所绘,托乌鸦送来,破天荒头一次指名要送给钱满的。
龙峻却不忙着看画,反而抬头细瞧钱满:“阿策的画,你一直带在身边?”
钱满把眼一瞪:“这话问得奇怪!我不带在身边怎么找人?”只是不知为何,他说话的声音响了些,神态也有点扭捏不自然。
龙峻盯着他不放,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可这是她女儿周岁时,自己画的全家福,如今她女儿六岁了,儿子也有四岁”
钱满的脸有些赫然,拧眉竖目道:“我叫你看笔法!别想其他有的没的!”龙峻嘿嘿一笑,竟然不再追问,依言拿出七巧门探子得到的那幅画像,放在一起对比细看。钱满见他就此放过,顿时松一口气,也站起来凑过去细瞧。两相比较之下渐渐分明,虽说其中一张是摹本,但两幅画像在用笔勾勒之间,的确颇有相似之处。
见龙峻眉头紧锁,脸色慢慢凝重,钱满便知自己所料不虚,正坐肃然道:“青阳,咱们要不要去请一位黑道瓢把子来,好好问上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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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 第十一章 暗涌(二)
所谓的请字,从钱满嘴里冒出来,自然不是正儿八经的邀请。龙峻听他说得郑重,又难得称呼自己的表字,略感意外,随之狡黠笑道:“好啊,只是我这里派不出人手,你来得正巧,就叫志远或者老三跑这一趟,去把方吊爷、洞庭龙王、金十六全都请来,咱哥俩好好审一审。”
钱满却毫不理会他话里的揶揄,点头赞同道:“也成,老实说,你现在这样,我还真不放心差小朱小吴出去办事。一会儿吃了饭,叫志远跑这一趟,也不用找太多人,一个瓢把子就够了。”
龙峻一愣,旋即道:“那倒不用忙,这画像如真是阿策所绘,她既在积庆楼见到我,或许会找上门来。”
钱满摇头道:“我不习惯等人,咱们各干各的。”
龙峻知道这人是个说风就是雨的脾气,便也由他去,想起钱满支走小八的时候,说是要找老二,不由好奇:“对了,我还没问,你叫老二来做什么?”
钱满轻一拍手,笑道:“老二新造了个好玩意,一会儿等他拿来,咱们去听些有趣的。”见龙峻眨着眼不明白,嬉笑解释道,“我来澄园时机凑巧,刚好遇到小蜘蛛暗地里潜入去找那小妖女,听了不少好料,实在好玩得紧,正想告诉你。”
“眼下还有要紧事,你那壁角,我过会儿再来听。”龙峻说罢站起身,天井处又响起一阵足音,来的却不是老二,而是老三,后面依然跟着唐稳,知是又来向他求恳的,忍不住举手扶额,颇感无奈头痛。
老三刚跨过门槛,马上就开口道:“老大,二哥说,他造那东西是要派大用场的,不是给你拿来玩的,不肯借。他还说,你若想偷听,自己去想办法,不要找他。”
“什么?!反了他了?!”老三这句话一出,钱满顿觉大丢面子,眉毛一竖正待发作,眼瞧那位二公子又在门边探头探脑,转念记起吴戈叮嘱龙峻的话,忙催促道:“你还有空在这里聊天?快走快走,先去把那什么索给解了。姑娘家家,手脚落了残疾,可不是闹着玩的!”
龙峻知他主要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也不说破,只打趣道:“怪不得十六楼的女史都对你念念不忘,钱指挥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知疼着热的护花人。”起步正要往后院走,忽地目光一凛,望着钱满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时节有客,莫不是来请咱们赴宴的?”
钱满仰头望天,比他稍迟片刻才听到远处大道上迅速靠近的脚步声,连连挥手道:“你先去对付那小妖女,这里交给我。”
“听起来,这人武功不错”龙峻暗地给迎面来的老三使了个眼色,老三微微点头,示意心中有数,接着快步走到钱满身后站定。
“跟我比还差得远!”钱满哼道,“大路上不骑马用腿跑,显摆给谁看?!脚程厉害又怎样,好了不起么?!”听他话里火气十足,显然是心情大坏,要现找出气筒。龙峻暗叹一声转身离开,唯有希望来者涵养极好,不然就真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穿过“舒啸堂”、天井和一道垂花门,到达第二进院子,早有小校迎上来接引。散在各处闲聊的几位十三太保,施礼后都对唐稳会心一笑,显然这位二公子的着急奔忙让他们印象颇深。卫征正靠在走道廊柱上发呆,瞥见龙峻走近,忙站直了拱手招呼。龙峻在他身边稍作停留,略提一句钱满在堂前迎客,卫征依言侧耳细听便已明白,点头会意,负手施施然往前院而去。一路上唐稳只是默然跟随,几次欲言又止。他既不敢开口,龙峻也乐得耳根清净,一直走到第三进院子,在关押鬼蜘蛛的耳房前停住,小校告辞而去,唐稳才犹犹豫豫开口:“龙爷”
然而话刚提了个头,龙峻已抬手示意噤声,皱眉看了看开着的房门,举步踱入室内。这间耳房本来狭小,或站或坐或躺原先有四人,再加上龙峻和唐稳就更显拥挤了。房中家什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凳。鬼蜘蛛手脚被绑,倒在木床上人事不知,身上两处伤口都已包扎妥当,床边的木凳上摆着一盆血水,显是一会儿要叫人去倒的。老四早净了手,站在桌旁整理药箱,见龙峻进屋忙停下见礼。温晴还是坐在那张椅子上,离木床有些远,因她手脚不能动,只得探直上身伸长脖子,盯着鬼蜘蛛细看。一双凤眼肿得像桃核一般,脸上泪痕未干,睫毛还挂着少许泪花,呼吸间略带哽咽,想必刚刚哭完。朱炔双手抱胸,站在椅子和木床之间,臭着一张脸,也不知在生什么闷气。
唐稳不愧学过“片叶不沾身”,身法奇快,脚步一错闪进室内,来到温晴椅旁,低头轻声问道:“小晴,你怎的哭了?可是手脚难受?”
温晴摇了摇头,抬头白他一眼,抽泣道:“八脚大哥因为我受了伤,我心里伤心难受,自然要哭的!”
唐稳讪笑着不好回答,转身却见龙峻拧眉望着温晴,忙解释道:“龙爷,小晴不放心,一定要在旁边看着,是我擅作主张,把她带来这里的。”
期间老四已收拾好药物器具,叫人来把那盘血水端出倒掉,再向龙峻行了个礼,转身离去。龙峻站在门边默然沉吟,等老四走开,方才淡淡说道:“也好,免得我找人搬来搬去,又要多费一番功夫。”
唐稳不解其意,正觉茫然,只听龙峻接着道:“二公子,你有没有什么毒药,是这位温姑娘解不了的?”
他那里尚未回答,温晴已嗔怒道:“姓龙的,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唐稳看看龙峻,又看看温晴,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开了口又该说些什么,站在当地作声不得。龙峻见他踌躇,不以为忤,只笑道:“还好我有,你也不必为难。”说罢从腰间革囊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向朱炔招了招手,伸指一点木床上昏迷未醒的鬼蜘蛛。朱炔会意,上前接过药丸,返回床边,俯身捏着鬼蜘蛛腮上牙关结合处的“颊车穴”一紧一放,等关节受激张开口,把那药塞进他嘴里,托着下颌轻拍,又运气用手掌在他喉间一推,轻轻松松将药送入鬼蜘蛛肚中,动作快捷熟练,俨然是个喂药的积年。
温晴在一旁看见,又气又急,瞪着龙峻怒喝道:“你,你给八脚大哥吃了什么?!”
龙峻既不回答,也不看她,只对唐稳淡然说道:“二公子,你跟着我做事,往后这些勾当都少不了,虽说期限不过三年,但也要早点习惯才好。”说罢一指温晴,“你把捆仙索解了罢。”
唐稳欣然上前,正待拔针,忽听龙峻又道:“且慢。”不由害怕这人反悔,心里顿时打鼓,一时情急道:“龙爷,两刻钟转眼就到,等不得了!”
“不用急,还有一盏茶的时间。”龙峻叫来吴戈,吩咐仔细看守鬼蜘蛛,接着一指温晴,对唐稳和朱炔道,“抬上,跟我来。”说罢负手出门。
唐稳不明就里,却又不敢多问,只得同朱炔一起抬起椅子,跟随龙峻走向内院。澄园的后宅是女眷居所,龙峻等人嫌这里脂粉气太重,都只在几个要点布防,未曾进去居住。垂花门后有个大花园,花木扶苏,枝叶葱茏,虽已是春节,却因气候寒冷,园中的十数棵茶花和玉兰都未曾结蕾开放,而显得这花园看上去有些清冷,但风景依旧雅致秀丽。这一路行来,温晴都不曾开口说话,既没询问要去哪里,也没惊慌失措咒骂,朱炔几次拿眼偷看,见她只是望着龙峻的背影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行人俱都无心赏景,各怀心事来到一座小楼前,龙峻止步,伸指朝楼上点了点,自己却默不作声,转身又出了花园,也不说是去哪里。
唐稳不免憧怔,和朱炔放下椅子抬头细看,眼前是一座双层的绣楼,下面是花厅和棋室琴房,上面一层为女眷卧室,匾额上题着“明瑟居”,笔迹和前院照壁的“澄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