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龙行-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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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跟着我你会送命。”龙峻闭了闭眼,“等到了高资,送你去驿站,叫总督车驾来接你。”
“世人皆难逃一死,这是你说的。”叶信见他一再推拒,不知怎地也有些着脑,“我不怕死,最多是早点去见子同,只是,我想死得明白。”死字出口,心里便有些后悔,忙偷眼看龙峻,他脸上却似乎没什么反应。
“你死不了。”
干干脆脆一句话,听在耳里,竟像是在许诺路上必保他平安,叶信愣了愣,瞪着龙峻发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车厢内静了一阵,叶信抱膝而坐,看龙峻皱眉深思,似乎有事难以决断,便笑着温言建议:“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有人商量,容易理清思路,不如我来帮你?”
龙峻依旧拧眉,但并没有出声拒绝,叶信权且当他应了,仔细想想,措辞问道:“可是锦衣卫里出了内奸?”
见龙峻眼中寒光一闪,叶信知是说中了,只不知这萧墙之祸严重到何等地步。
“你的缇骑呢?”
“在常州府,不过断了联系。”龙峻漠然回答,“这次是童虎领队,我身边没有带人。”
“为什么不去锦衣卫常州卫所?”没有带人?那他孤身上路是要去做什么机密要事?叶信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多问,而且就算问了,龙峻也不会说。
“我放过消息给常州卫所把总,结果引来大批杀手。”
“那出问题的只有常州府,还是其他地方都有蹊跷?”
“不知道。”龙峻暗自沉吟,许是这些日子频繁遭到杀手狙击,又加上中毒几次昏厥濒死,让他有了草木皆兵的错觉。常州府有状况,那相邻的镇江府呢?应天府锦衣卫衙门俱是自己亲信,那里当然最为安全,只是对方恐怕也料到了这一点。通往应天府的各大要道上,必定会有杀手埋伏,在等他上钩。
“京师里可有收到你们的消息?”
“这几天连场劫杀,只顾挣命,来不及传消息出去。”从常州到镇江,一路上刺客连绵不绝,竟是毫无间歇,而缠绵剧毒时常发作,更是痛得无法思考,就连他想留消息联络缇骑,都找不出空隙来。
叶信听了,只觉心里有些发堵,忙继续询问:“你为什么不亮明自己的身份,那些江湖人士难道还敢动官府的人?”
“江湖原本就没有法纪,只有规矩。”龙峻低低一笑,“便是亮了,那班人才狗急跳墙,对我下毒。”
正说着,龙峻忽然记起,下毒的那两个唐门兄妹,似乎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见他亮出锦衣卫指挥使腰牌也不惊慌,反而煽动在场的江湖人士将他和童虎赶尽杀绝。由此看来,雇主在整个常州府锦衣卫衙门的布置,正是要他对各地卫所心生怀疑,从而隐匿身份混迹江湖。千两黄金的悬赏只为掩人耳目,这次截杀,想必已暗中筹备很久,也等了很久。
“我听他们叫你龙七,龙七是你化名吗?”
看他点头,叶信有些好奇地接着问:“怎么会想到用这个名字?”
龙峻稍稍坐起一些,移了移背后隐囊,把头靠在车壁上,眼神悠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片刻后轻声道:“我表字青阳,原本想着取前一个字,叫做龙青,只是过于阴柔,所以取了音差不多的七字。”
“知道你化名的有哪些人?”叶信听了回答有些想笑,只觉他取名实在随意。
“不多,童虎、宣武、朱炔,四个指挥佥事,还有就是几位缇骑统领。”龙峻说到这里一顿,声音有些低沉,“其余的,都不在了。”
不在了,便是已经去世,想起朝中所说前任指挥使袁有道和龙峻的关系交情,叶信有些感慨,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雇杀手的那人怎么会知道你一人独自外出?莫非他手耳通天?”
“雇主是朝堂中人,自有眼线埋伏”龙峻说到一半停住,暗暗皱眉,京城司内的钉子虽未拔尽,但留下的那些不可能知道自己行踪,自己孤身外出的消息究竟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他冥思片刻,目光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居然悬赏一千两黄金,可真是有钱得很!”叶信边问边在心里盘算,“朝中哪个衙门有这么多油水可捞?哪个官员家底如此殷实?”
龙峻不答,叶信知他对朝中官员各种资料消息烂熟于胸,必是在心中盘查筛选,便住口不言,等他理出思绪来。
眼见龙峻目中光芒越来越亮,知他已想到关键所在,叶信随后接着说出心中的疑团:“那个雇主怎么知道你在常州?既然你孤身一人外出,为什么不在其他地方对你下手?”
“那是因为他只知道我一定会去常州,方便布下埋伏。”龙峻慢慢坐直身子,扬声道,“阿虎,我们不去应天府,去丹徒。”童虎在车外应了,忙勒马掉转车驾。
叶信想了想,忽然记起半年前在诏狱,和于铮一起偷听到的那段话,龙峻也曾询问那位樊将军,要一件时日久远的物事,难道也与这次劫杀有关?虽明知龙峻不会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听夜府的人说,要你交一样东西,雇主是为了那样东西才追杀你的?”
龙峻果然沉默不语,叶信倒也不以为意。车厢内安静下来,良久,龙峻缓缓靠回隐囊,双手抱胸,抬眼看着车顶:“看来这锦衣卫里,要尽快好好梳理一遍了。”
叶信听他说得淡然,却只觉话语里有一股浓烈血腥直透出来,不由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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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歌 第七章 乞巧
雪似乎渐渐小了些,马车行驶的速度也开始加快,与前几日相反,依照龙峻吩咐,车驾尽量往大路和人多处走。因童虎曾与杀手照面,从有人烟处起,便开始由于铮驾车。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马车还是其他的缘故,这一路居然都没有杀手追上来。
等到了市集,龙峻从腰间革囊里拿出一块小旗展开,示意于铮挂到车外。叶信细看,那小旗上画着一副燕几图,七块勾股之形,拼成一只手的模样。他不明就里,张嘴想问,龙峻却闭了眼皱着眉,看脸上神情,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童虎见叶信一脸的好奇,又不好意思开口打搅,便笑着向他解释:“那面旗是江湖上‘七巧门’的标记,是七巧门门主李玉送给龙大人的。”
叶信从未涉足江湖,听到七巧门这个名字也不知所以然,还待再问,龙峻睁眼看了看童虎,童虎对着叶信一脸歉意地笑笑,闭嘴不说了。
车里的人都不开口,叶信只觉得憋闷,便将车窗推开一条缝往外瞧,一股冷风直透进来,让他打了个寒战。天仍下着雪,街道相比平时空旷了些,但毕竟市集里还是热闹一点,人来车往虽行色匆匆,却感觉远较野外温暖亲切。
正看着,一辆黑油马车从边上疾驰过去,估计是有急事,车把式把鞭子挥得山响,声音却极好听,时短时长,倒像有种韵律在。
一直闭目不语的龙峻忽地睁开双眼,扬声道:“小于,跟上那辆车!”然后从怀里掏出两块似布非布的东西,递了一张给叶信,示意他戴到脸上,又递一张给童虎,让他转交给于铮。叶信盯着手上的物事发愣,这东西看起来像是布或绢,拿在手里摸着倒像是皮革,只不过轻如丝绸薄如蝉翼,上面还有三个大洞两个小洞,好似人脸五窍,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看他把那张物事在手中颠来倒去,又不好意思问,龙峻忍俊叹气解释道:“这是人皮面具,易容用的。”知他没见过无从着手,便伸指虚点示意童虎帮忙,自己又靠回隐囊,斜躺着假寐。这一路上,龙峻似乎渴睡得很,而且越来越懒得动,估计是前几天没什么时间休息,全在马车上补眠了。
四周人声慢慢稀少,马车似乎越走越偏僻,叶信有些忐忑,看童虎也暗自警惕,只有龙峻双手抱胸闲闲睡着,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于铮压低了头上斗笠,紧紧跟着前面的黑油马车,脸上的人皮面具让他有点不舒服,虽不太明白为什么龙峻要他隐藏真面目,但心里相信这么做总有其目的,便在跟随中愈加谨慎。
前面的马车出了集市,过了树林,来到一处荒废的月老祠前,径直将车赶进院子里停下。于铮细听四周并无异常,才小心将车也赶了进去。等了一会儿,见那黑油马车的车门慢慢打开,里面娉娉婷婷下来一人,畏寒似的裹紧身上羽毛缎貂裘斗篷,正了正头上雪帽,缓缓往自己这辆车走来。
听到动静,童虎示意叶信坐到于铮的车把式位附近,打开车门,含笑拱手谨慎施礼:“李门主请!”
李玉抬头打量一下马车,皱了皱眉,似乎是嫌车太挤,叶信看她眉间微蹙,心不由漏了一拍,脸上有些发烧,幸好人皮面具挡着,旁人倒瞧不出。看车里的人不下来,李玉也没奈何,只好抿嘴凝眉猫着腰进去,童虎微一躬身,跳出马车关上车门,紧贴车壁守护。
龙峻见她近前也不起身,仍是斜靠隐囊懒洋洋笑着招呼:“窃娘,好久不见。”
李玉听到,眼里带了一丝厌恶,却又似有些怀念,没好气地说道:“龙大人,怎么一见面就叫人小名,好歹也应该称呼我一声李门主吧。”
她一边轻语嗔怪,一边脱了斗篷雪帽,趋前盈盈坐下,翦水双瞳直在龙峻脸上打转,渐渐面露惊异之色:“大人这是怎么了?”
龙峻叹了口气,居然不瞒她:“一时不小心,着了道了。”
李玉面上神色好似不信:“哟,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连你都会中招?!”
龙峻一笑,也不细说,只拿眼看她。李玉似乎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脸上飞了两朵红云,低头绞着衣带,轻声问:“大人怎么知道我在丹徒?”
龙峻笑得散漫:“你不是每年都回镇江过年的吗?”
李玉慢慢抬起头来,眼底生寒,脸上却笑意盈盈,嘴里软语娇嗔道:“怎地我门里还有你的眼线!龙大人要盯我到什么时候?!”
她语音轻柔妩媚,可叶信听在耳里反觉脊背发冷、汗毛倒竖,不由往后一缩。龙峻只是微笑,抬手轻轻勾了勾李玉的下颌,倒像在逗弄炸了毛的猫咪。
“窃娘,我想你帮个忙。”
李玉眯了眼,把手往龙峻面前一摊:“那简单,拿钱来。”
龙峻嘻嘻笑道:“我都是快死的人了,你还跟我谈钱?”
“呸,街上每天都有人死,就是没见你死!”李玉凑近了龙峻,咬着银牙笑道,“你又想赖帐,死了也要给钱!”
龙峻眼睛一眨:“我没带钱。”
“谁信!”李玉柳眉倒竖,一把抓住龙峻衣领,“你这人,十句里有十句是骗我的!”
龙峻拉了她手便往自己怀里放,柔声笑道:“不信你自己来搜。”
李玉一把甩脱,直起身来,粉面含霜,忿忿道:“我不过落在你手上几次,难道这辈子都欠你的?”
“你可以不用来啊。”龙峻挑了挑眉,“怎地我一挂旗子你就到了,难不成天天在心里念着我?”
叶信在旁边看了大张着嘴一时合不上,瞧龙峻适才对话,言行轻佻,举止怠懒,十足一个痞子无赖,哪还有半点锦衣卫指挥使的样子。憧怔间,眼角瞥见车外的童虎动了动,不知怎地,总感觉他那影子看上去有些紧张。
李玉垂了眼帘,叹一口气,半响,才幽幽问道:“有材料吗?”
“你自己怎么不随身带?”
李玉瞥龙峻一眼:“我白给你做手工也就罢了,难道材料也要我白贴你?”
龙峻轻笑着递给她几张人皮面具,李玉拿在手里看看便丢了回去,嗤之以鼻:“这种懒人用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给我?”
“这些好歹是‘神工堂’的上品,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你既有这种上品,何必还要巴巴地叫我来。”
“你知道我不喜欢人皮面具。”龙峻懒洋洋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晃得人眼睛发花,“而且,久没见你了,想念得紧。”
“好不害臊!嘴里老是没句正经话。”李玉啐了一声,盯着龙峻的胡子眼珠子直转,“想改头换面其实也简单,我看你不如把胡子刮了。”
龙峻瞪她一眼,一口回绝:“做梦!”
“呸,好稀罕么?”李玉又恨恨啐了一声,还是忍不住看着龙峻颌下的短须,“当初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居然建议你留胡子。”
龙峻皱眉笑道:“你老是打我胡子主意做什么?!”
“我瞧你像极了一个人,可又怕认错,我见到那人的时候他还没胡子。”她边说,边认命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些小瓷瓶来,慢慢摆成一排,拿下头上插着的象牙梳,打开一个瓷瓶倒了些粉末在梳上,轻轻蹭到龙峻身后,解开他草草束在脑后的发带,给他梳起头来。
龙峻仍是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