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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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关贫贱率先冲入琴心馆,但听说好似是为了救个平家庄的婢仆而迟迟不肯出来,反让
大师兄的得意弟子徐虚怀抢了平婉儿出来,他原来知道平一君在“武学功术院”极有实
力,又是“振眉师墙”的裁定人之一,如由关贫贱或自己弟子救出平婉儿,自己弟子能
获“侠少”之名,角逐“墙主”也在所不难,可教自己大大威风一番。
岂知事与愿违,自己几个得意弟子:牛重山、盖胜豪已先后丧生,本以为代表“下
山”的门下,以自己这一派最多,满可捞个显赫名声返来,谁知梦里拾元宝似的白高兴
一场,反而斩丧了两名得意门徒,而关贫贱偏又不争气,人家争先恐后,为的是救出平
大小姐讨好平一君,而他为了个丫鬟弄得个一塌胡涂!
当下他重重地哼一声,却不说话。
平一君呵呵笑道,“其实关少侠立的功也真不少,舍长房的三支箭,都是他一人接
下来的。”
杨沧浪心道:“这才冤哩?”脸色更沉灰灰的。
关贫贱知道师父生自己的气,不敢看他,垂着头眼珠子往上自旁溜去,只见徐鹤龄、
寿英、滕起义都坐在他身边,徐虚怀更是脸有得色,而劫飞劫、饶半月二人也在厅中,
脸色深沉不定,其余还有五个人。
关贫贱一见这五人,大吃一惊,不禁问滕起义低声问:“他们——不是往北去的?
怎么都来到了此地?”
原来那五个人,便是同下青城行侠江湖“北英”、“东豪”两组十三人中的”北英
组元子祥等人。
滕起义捎声道:“这次我们灭蓝巾军,杀庞一霸,又起回十八子金音川三大镖局的
镖银,再救了平一君的女儿,不但功大,而且威风,江湖上早有传闻,他们‘北英组’
似乎不,不怎么顺利,便折回鄱阳猢,往东移来了——”
关贫贱这才明白,又问:“那那师父怎么来的呢?”
滕起义压低声音道:“师父师伯是平一君救回女儿,要开庆功宴。而师父五人也恰
好在黄石一带参加筹备今年度‘振眉师墙’的聚议,平一君先找着二师伯,再遣人请师
父师伯到平家庄饮一杯谢酒来了。”
关贫贱总算了解了大概,见元子祥五人垂头丧气,脸上无光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
小声问:“元师兄你们怎样啦?怎么只剩下五人?还有一人呢?台洋南台师哥到哪儿去
了?”台洋南是“诗经一剑”祝光明的弟子,武功相当不错,平时跟关贫贱还算谈得来。
元子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己没长眼睛看么?我们哪有你们运气好?
台师哥出师不利,咱们去打‘连云寨’的人没打着,反而给对方什么三寨主四寨主的杀
得脚底抹油,台师兄一不小心,就——”说着用刀在喉管上,手作刀切状,比一比。
另外一个“北英组”的弟子也听见关贫贱的问话,便忿忿然低声道:“我本来就是
‘东豪组’的,都是徐氏兄弟,换来换去的,搞到派去了‘北英’.要不然,我也跟你
们一般,早就红透半边天罗!”原来这师弟姓年,是“尚书一剑”魏消闲的二大弟子之
一,他本来是编排在“东豪组”的,却因徐氏兄弟要在一起闯荡江湖方便照料之故,给
分发到“北英组”去,所以越发“猴吃梅苏丸”般的闷起心来。
这时“吟哦五子”跟平一君正杯酒言欢,畅谈旧事,平一君呵呵笑道:“邵兄提起
庐山之役那次我们合七人之力,搏杀‘三八婆婆’,可真棘手极了,那时我们才初出江
湖,啥都不懂,后来”
“吟哦五子”听到这里,都一起哈哈笑了起来,尤其喝了几杯酒后:越发笑得脸上
红潮涌现,青筋毕露,众弟子不明所以,只好陪笑。
魏消闲一拍桌子。豪笑道:“平兄那时能想出那种法子,也真够绝!”说着又
笑得扑啦扑啦地,“咳吐”一声,吐了一口浓痰出
“吟哦五子”又笑得乐不可支的样子,平一君眯眼笑道:“也没办法,也没办法,
三八婆可谓凶恶已极,专门下毒害人,武功好过她但被她用毒药述药毁掉的高手,真不
计其数,咱们合七人之能,也还不是她对手”
文征常笑道:“所以平兄一声令下,咱们扒开裤子,有尿就撤,口水唾液,也往她
身上吐去”
众人这才明白,怨想这些正襟危坐的武林前辈,当年居然对一个妇人用了这种手段,
都不禁哑然失笑,
杨沧浪笑笑接道:“那婆娘儿一时手忙脚乱回避不及,凶悍不起来啦——给我
们六个人,打得四脚朝天去了——”说到这里,又哈哈大笑。
平一君笑笑道:“重提这些也不怕这些后起之秀们笑话。”
劫飞劫忙道:“哪会,哪会,平老前辈言重了,重提这些事情,我们始知前辈们创
业维艰,我们也自珍前程起来。”
徐虚怀抢着道:“是呀,还学到不少应付之法呢!”
平一君笑吟吟说不说话。
祝光明道:“也不一定。三八婆在昔日武林,无恶不作,怙恶不悛,我们才出此下
策,她恰好又是洁癖成性否则,倒也有辱斯文哩。“说罢向平一君拱手道:“因恐
后辈有样学样,败坏门风,所以把话说重了,望平兄海涵。”
平一君微微笑道:“哪里哪里,为育英才,正该如此。”
关贫贱听到这里,一直有一事未解,便试着问:“各位师尊和平老前辈话里所提七
人,却不知除平老前辈和五位师尊外,还有一位是谁?”
众人缄默了一会,只有一百二十来盏宫灯的烛火燃烧的声音,关贫贱以为自己问错
了,吓得几乎窒住了呼吸。
半晌,才听文征常叹了口气道。
“是庞一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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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当年今日天下事
众弟子都吃了一惊,徐氏兄弟更心里暗忖:这次闯的祸子大了,原来庞一霸是师父
师伯师叔的战友!二人暗中计算好,到时责问起来,便推说是劫飞劫唆使的,关贫贱下
的手,跟自己可无干系。兄弟两人所想的居然是一般的心意。
劫飞劫,饶月半二人也有打算:今日两人留下来这场庆功宴,看来是贴错门神了,
万一追究下来,对方人多势众,可吃尽了眼前亏,到时候,认了个提议之罪,好汉不吃
眼前亏,手刃庞一霸的事,就在关贫贱身上栽。
各人心意都计好拿关贫贱来做替死鬼。
却听魏消闲忿忿地道:“庞一霸功夫不错,也跟咱们历过生死,共过患难、但他一
意孤行,刚愎自用,背叛朝廷,阴谋造反,却是不该!”
众人听他如此说,心头都为之一宽,但又诧异于庞一霸居然有那么多罪名——比他
们自撰加诸到庞一霸头上来的还要大,还要多!
只听杨沧浪也恚道:“当今天下,莫不归顺于元,所谓‘顺天则昌,逆天则亡,,
庞一霸执意不肯听我们劝告,才有今日,也算死有余辜了。”
文征常“唉”了一声,道:“人也死了。再骂就不好了。”
杨沧浪又重重哼了一声道:“当年他若肯听咱们的话也不致有今日了。”
魏消闲大表同意:“上朝早已亡国几十年了,还参加什么白莲教的,复什么宋,称
什么汉?宋朝有什么好?难道再要他们回来降敌求和,苛征暴政吗?与其给自己人辱杀,
不如给鞑子杀”
邵汉霄喝道:“二师弟!”
魏消闲即刻住口,邵汉霄圆润的额上黄光一现,又敛收了下去,道:“当今是元朝
的天下,咱们不要胡言妄语。”
魏消闲素来敬服他掌门大师兄,也觉自己口没遮拦,便恭声应道:“是。”
平一君岔开话题说:“庞一霸跟我们,也十多年没见了,没想到他竟丧命在五位高
足手下。”
祝光明点点头道:“差不多有二十年了,我们在‘武学功术院’密件中得知他串通
白莲教,里应外合,要歼灭‘武学功术院’,也大为错愕——庞一霸富甲一方,财雄势
大,武功过人,却因一念之差,竟如此下场”
平一君眯着眼睛道:“却教诸位少侠手刃当堂,也算无意。想十六年前咱们七人联
手的那一役”他的头身微仰着,酒杯沾在唇边,却不喝下去,似在追想往事。
“那是咱们七人的最后一次联手了。”邵汉霄也在回忆,“那时候是对红袍老怪的
一役”
关贫贱听得“红袍老怪”四个字,心中一震,暗忖:莫非是今晨遇到的所谓“红袍
活佛”巴楞喇嘛?
只听平一君笑道:“什么最后一次?咱们宝刀未老,说不定,很快还有再联手的机
会哩!”
邵汉霄笑道:“你不同,老当益壮,胜似当年,我老了,老态龙钟,还差一根拐杖,
就等四块板了,不中用啦!”
平一君呵呵笑道:“邵兄,你的话瞒得过我,但额上的黄光瞒不过我,这黄光闪现,
便是‘春秋乾坤’内家心法练成的征兆,邵兄著说老了,那我早该钉盖罗!”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徐鹤龄心中跟关贫贱一样,也想知道红袍老怪的事,忍不住问:“师父,红袍老怪
是不是现在的巴楞喇嘛呀?”
徐虚怀心里也想知晓,却故意表示懂事,斥责弟弟道:“二弟,师父正在开心畅怀,
没来由你打什么岔!”
邵汉霄笑道:“也没那么多规矩!”
笑向文征常道:“五师弟,你能言善道,由你说与小辈们听吧。”
文征常道:“从前的红袍老怪确是现在巴楞喇嘛,但他以前也不叫巴楞,叫冒大飙。
江湖人称‘红袍飞尸’,那时他臭名昭彰,吸血盗婴,剖腹取心要统一种‘偷天换日功’,
即是将别人来袭的功力反弹回去伤人,一旦练成,能敌之就寥寥可数了。这种功力,类
似武林中失传之秘‘移花接木功’,或慕容氏之‘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武功一”
他本来想说得明白些,让后辈们能了解这种精深的功力,但在座中徐鹤龄等数人俱毛骨
悚然起来,文征常见他们神鱼不对,便问:“什么事?”
寿英道:“这种功力,我们见过了。”
文征常等反是一愣。寿英便把路上所见的事说了,说到蒙古人如何要汉人跪在田陌
畔受罚,巴楞喇嘛如何纹风不动连杀二刺客、义说出众人如伺阻止关贫贱卤莽行止,绘
影图声,描叙得天花乱坠,也真有说故事天才。“
杨沧浪听得关贫贱莽撞,又用鼻子哼了一声。
文征常听了,向寿英嘉许道:“不让小关去招惹巴楞,是替他捡回一条命,作得很
好。”
这句赞语,却令劫飞劫,徐鹤龄听了很是后悔:早知就不要拦阻,来个借东风杀曹
更好!
平一君和邵汉霄听了之后,一个喃喃道:“练成了,他已练成了
一个自语道:“好厉害,确是厉害”
文征常道:“那我还是说下去。听寿英所言,那巴楞的‘偷天换日功’,已经是练
成了。这功力一旦练成,武林中能制得住他的人,就太少了。你们万万不能去惹他,何
况他是朝廷红人,招惹不得的。
劫飞劫忽问:“十六年前,六位前辈与巴楞活佛一战,未知结局如何?”人都忙不
迭点头,心里也正想问这句话。
文征常说:“那时我们以七敌一,勉强算是胜了他。他负伤逃去,我们也杀他不了,
第二次他带了三名蒙古高手来寻衅,恰好遇上白衣方振眉,给打跑了,发誓永不履中原
没想到他这次重回,还把武功练成了。”
祝光明道:“这次少了庞兄,我们六人,恐非其敌。”
杨沧浪大不同意,“三师兄平日多愁善感,今日却简直杞人忧天了,他武功大进,
难道这十六年来,咱们退步了不成!”
平一君道:“说的也是,红袍老怪虽然挟艺而来,咱们也未必就怕了他。”
邵汉霄额上又黄光一现,欲言又止。
魏消闲却道:“不过,巴楞活佛现在是元朝国师,是咱们上司,不可以冒犯,忍让
着点就是了。”
文征常也以为然:“咱们跟这种人为敌,被人误为反贼,当蓝巾盗、白莲教来办,
那才不值哩!”
平一君忽整整衣襟趋前正色问道:“文兄提起蓝巾盗,白莲教,使我倒想起了一件
事,正要请教五位。”
邵汉霄笑道:“平兄客气起来作什么?”
平一君微微一笑道:“听说五位已掌握了叛贼谋反的消息传递方法和暗语,不知有
没有这回事?”
五人脸色俱变了变。邵汉霄恢复得最快:“平兄何处得悉此事?”
平一君眯着眼睛,放松了腰,背靠了椅,双手平放桌上,微微笑道:“诸位忘了,
我在‘武学功术院’中,是干什么的?”
五人静了一下,魏消闲首先大笑道:“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