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栖川有栖-第46号密室-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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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彩子无精打采地等着我们的样子,我赶紧将杂志放回了书报架。
“走吧。”
石町的车子看上去挺新的,是白色的GOLF。我让彩子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死
活不愿意,一定要坐在后座上。虽说是他们邀请我去的,可是我总觉得自己是在
做电灯泡,嘴里不由得说“不好意思”。
“有栖,你这个O型血的家伙还这么在意。跟你的性格可不符啊。”
石町边发动着车子边说。一个大男人还相信什么血型算命,我随即作了反击。
“你可不要这么说。我跟你说这是经过科学统计的。不是迷信。”
他这么一说,我只好耸了耸肩说:
“真不巧,O型血的人是不相信血型算命的。”
“你还真会说啊。”
车子驶入公路,石町来了个大转弯,只见他使劲扳动了方向盘,使坐在后面
的彩子东倒西歪的。
“真壁先生的感冒没什么大事真是太好了。”
彩子从后座爬起来时说。
“啊啊,是啊。”
石町看着后视镜中答应着。
“要是发高烧爬不起来的话,我们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啊。”
这家伙说出话来一点也不客气。
“真的是感冒吗?说不定是因为安永小姐被你夺走了,真壁先生心里有点不
舒服吧?”
我是说者无心,可是石町听了这话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废话少说。你也认为那老头曾经称她为‘可爱的小猫’吗?”
没想到他的声音会这么冷冰冰的,我有点狼狈。
“啊呀,没有那样的事。”
“知道没有那样的事的话,就不要说。”
我说了声对不起,又对后座的彩子说:“要是觉得不高兴的话,我向你道
歉。”
“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石町先生,有栖川先生又不是故意的。要想装酷的
话,在你的读者们面前装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呀。”石町呲牙一笑。“我要想在我的读者面前装酷的话,恐怕
还要等十年吧?在我的读者们面前,我只会满膛堆笑地搓着双手,对他们我只会
鞠着躬说‘今年也请大家多多关照’之类的话。”
“对,对。只能像傻瓜一样搓着双手。要是我们都能成为在读者面前可以摆
架子的大作家就好了。”
“是啊。要是不成功的话,恐怕手指上的指纹都要磨光了。”他说着,转过
头来对着我,“哎,你最近出版的那本书初版有多少册啊?”
“你这家伙问起话来直截了当,对自己的后辈一点也不客气。只有你平时的
八成。”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初版部数的?”
“我只是建议你,要是这样想的话心里不就高兴了吗?事实大概也差不多
吧。”
“你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不会在盯着被列为畅销书吧?要是你写着正统派
的作品心里有那样的野心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我的野心只是超过真壁先生向海外进军。”
石町说了句“亏你说得出”。这倒也算了,从镜子里看见彩子在后面用手捂
着嘴在偷偷地笑着的样子时,我受到了伤害。我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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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浅的手掌就像在盯着石町。
就这样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无意中已经到了街上。我们买好了葡萄酒和威
士忌,又给真帆和光司买了巧克力之类的零食以后,顺便来到附近的照月湖。说
是湖,实际上不过是个池子而已。夏天可以看见全家老小或者是谈恋爱的在湖上
划船的身影,现在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湖面上刮过的冰冷的寒风。彩子掖了
掖大衣的前襟撒娇似的对石町说: “我们回去吧。”于是,我们立即上车返回
星火庄。
“你与火村先生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吗?”
彩子问我。
“是啊。是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他时,觉得这家伙真是个有
趣的家伙,后来熟了发现跟我想的一样。”
当时的情景我还记得很清楚。是在那一年的五月七日,黄金周刚过完。那天
天气特别好,简直就像是从天国发出来的一样,温暖又柔和的阳光从阶梯教室的
窗口射进了进来。我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缩着脖子写小说。关于亲属继承法的讲
义内容在慢慢地进行着。刚进教室时,我是准备认真听课的,可是过了十分钟左
右就将草稿纸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因为我准备投稿参加推理小说的新人奖比赛
的截止日期就要到了,我再也没工夫去听什么甲先生和乙先生之间的遗产继承问
题了。我想转移到图书馆去写又觉得太费事,于是一边觉得有点对不起讲坛上的
教授一边动笔写了起来。一开头竟然还很顺利,三十分钟便写完了四张稿纸。我
将这些稿纸反过来放在已经写好的一百张左右的稿纸上。
“哦。”
右边的谁嘴里发出了声音。就听见一阵沙拉沙拉的翻纸张的声音。我朝那边
瞄了过去,看见一个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的男同学,一边用手挠着乱糟糟的头发
一边看着我的原稿,还不时地用食指摸着嘴唇,看到写得不好的地方皱起了眉头,
鼻子高高的,长得还不错。
这家伙真有意思。
我想,偷看坐在旁边的人手里看的杂志或者是报纸事是常有的,自说自话地
拿起旁边的人写到一半的小说来看的人还真是少有。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写小
说的人也不多。
别管他。
我自顾自地写了下去,不过那篇小说在半年后的预选中落选了。其间,旁边
的这位男同学也在继续读我的稿子,终于他追上了我写的速度。这回他竟然伸长
了脖子来看我手里的稿纸了。这倒真让我难为情起来,真是个不懂道理的家伙。
就在我打算教训他的时候,正好下课了。我松了口气。
在我忙着收拾摊得乱七八糟的课桌的时候,旁边的这位男同学一点没有起身
离开的意思。还不快走,我有点不高兴。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突然被他那浑厚的男中音一问,我觉得就像被一尊佛像问了一句一样。他的
东京口音非常标准,问题表达得也很清楚,我没有理由不回答他。
“当然隐藏着惊人的真相。”
接下来他说了一句“真想知道”。
“真的吗?”
“当然。”
说得好听,我虽然是这么想,心里倒觉得还不错。他说,一起去吃午饭怎么
样,因为看了你的小说所以我请客。那天他请我吃了咖喱饭,当时一盘咖喱饭是
一百五十日元。
“这就是你跟火村先生的第一次接触吗?”
“是啊。他是喜欢听法学部的讲义的社会学部的秀才。从此以后,我便再也
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我故意用恐怖片的旁白的腔调说完了这番话,石町和彩子却没有反应。今天
我好像是当不成逗乐的小丑了。
“那么,火村先生在有栖川先生获得‘金阿罗奖’的时候,一定是感慨万分
吧?”
虽然当时他只说了一句“干得好”,但是我心里清清楚楚地感到那是发自内
心的祝福,所以对他的这句话我从心里说了声“谢谢”。有一点必须订正的,那
就是我不是“金阿罗奖”的获奖者,只不过是佳作人围者而已。
“朋友才是最宝贵的。”
石町冒出了一句。
说话间,我们已经回到了星火庄。车子进了门驶入车库。
就在这时我看见车库的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好像是个人影。
“会不会是”
我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真帆的话,身穿咖啡色夹克的圣诞老人。
“喂,你们看。”
就在我用手指的时候,正在步履沉重地走在河对面的小树林里的小个子人影
一下子停了下来。他转过脸来的时候,目光正好和我合在了一起。我清楚地看见
了那人从右脸颊一直到脖子根处的被火烧伤而留下的紫红色伤疤。跟真帆说的一
模一样。那人看上去六十出头。一开始他好像也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就笑了起来。
“你们看那儿。”
“啊?”
那个有伤疤的男人慌慌张张地朝白桦林深处跑去。那样子好像我正在用枪对
着他一样。
“什么?在哪里?”
石町朝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已经晚了。那人已经无影无踪了,只有我
一个人看见了。因为光线很弱,树枝又挡住了那人的身影,再加上那人跑得飞快。
“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石町惊讶地说着,将车子放人了车库。车子一停,我马上
下车朝刚才看见那个人的地方跑去。“到底怎么了?”石町在我背后嚷着。我在
树林里跑了大约五六米,雪地里果然留下了脚印,而且乱七八糟地往林子深处延
续着。
“看来身穿咖啡色夹克的圣诞老人是存在的。”
我对追过来的石町和彩子说。
“我看见了伤疤。”
“哦。”石町察看着地上的脚印说道。“那个伤疤是他打算从烟囱里爬进屋
子时被烧伤的吧?”
我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要是真的话,那就太可怜了。”
“怪吓人的。在这种地方来到底想干什么啊?”
彩子担心地说。
“那人是不是已经使了坏啊?”我就担心这一点。“查查看吧。”
车库里的车子好像没有异常情况,再到旁边的储藏室里看看,幸好也没什么,
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今天夜里一定要提高警惕。”
从储藏室里一出来,石町仰望着白色外墙的星火庄说道。
“啊呀,为什么要说今天夜里一定啊?”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看着女朋友的脸仿佛在说。
“不是还没有收到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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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深夜的礼物
1
休息室里回响着平古·克罗斯比的《白色的圣诞节》的旋律,窗外的雪花仿
佛合着音乐的节奏在飞舞。窗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了房间里的圣诞树的影子。
“佳肴、美酒、谈笑风生。这虽然不能算是清静的夜晚,不过的确像画中的
圣诞节之夜啊。”
脸色通红的杉井一边喝着石町为他调的鸡尾酒一边发出了感慨。
“提到‘谈笑’这个词,”石町在吧台里一边为我调着鸡尾酒一边说,
“在我的那台文字处理机上一打,出来的竟然是‘男娼’这个词。也就是男人的
娼妇。真是可笑的机器。”
“是啊。这种事还真有呢。”杉井说。“我家的小子打算输入宫城县的仙台,
谁知先出来的却是鹿儿岛县的川内。我想做出那东西的人一定是鹿儿岛出身的
人。”
风子也参加了他们的谈话。
“对,对。那种打字机总是出来些可笑的单词。记得那种机器才出来不久
的时候,我用它写文章,输入一个咂嘴时发出的象声词‘QIE’,想将它变换成
汉字,可是出来的却是爱慕血液的‘慕血’。就算我在写杀人事件的小说也好,
半夜三更显示屏上突然出现这样的词语让人看了实在是有点心惊肉跳的。”
“我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
船泽喝得有点醉了,说话的口气比平时随便了许多。
“曾经在一位作家的原稿中看到一个变换汉字时的出错,那简直可以算是杰
作。”
无关紧要的话题还在继续着。气氛非常随和,丝毫没有紧张感。大家都把身
子深深地埋在沙发里,真是一个和平的夜晚。我从心里感到享受。
“石町先生和彩子小姐一起跳贴面舞吧!”
真帆开玩笑地插了一句。我笑了笑,佐智子也跟着叫好起哄。我想又不是别
人,是天真无邪的真帆提出来的要求,不要怕难为情了,你们就跳吧。
但是。
“我不跳。”
这是石町的声音,特别响亮又特别干脆。
“啊呀,这是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真帆笑着朝吧台方向转了过去,可是她突然把说了一半的话缩了回去。我也
看了石町一眼。只见他停下了手里晃动的调酒器,眼神看上去是那么坚定。
也许是对石町不平常的反应感到了惊讶,风子开口问道。
“啊呀,这又没什么。”
石町好像冷静了下来,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是笑得十分尴尬。
“对不起。我是对这种事情不太习惯,所以就认真起来。对不起,小真帆。”
真帆点了点头。其间彩子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开口,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啊呀,石町先生说出话来不要像个毛头小子嘛,要是那样的话,我代替你
们跳吧。和真壁先生一起。”
风子是在找借口接近真壁。说不定她只是开个玩笑,也说不定她是真的想和
真壁一起跳贴面舞呢。毕竟他们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关系嘛。当然,要是在平时的
话,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但是今天是欢乐的圣诞节,又喝了酒。这应该
是一个单纯的请求吧。
“不好意思,今天我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