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之教化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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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给我闭嘴!”罗家海的声音突然从后座传来,“H,往小路上开,主要道路不安全。”
H先生重重地“嗯”了一声,在下个路口突然来了个右转弯。
坏消息还是传来了,10分钟后,最后一辆紧追的警车宣告失去目标,但是汇报了犯罪嫌疑人消失前的最后方位。郑霖命令所有警力立刻将该地区包围,从外围向内进行搜索。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C09748呼叫总部,C09748呼叫总部”
郑霖精神一振,急忙按下通话键:“我是郑霖,什么情况?”
“我是警员C09748,在昌盛路发现犯罪嫌疑人所驾车辆,正由南向北逃窜,重复”
“C09748”方木轻轻念叨着,忽然瞪大了眼睛,这不是鲁旭的警号么?
“他妈的!”T先生急了,从仪表盘上一把抓起H先生刚才用过的枪,打开车窗,冲着鲁旭扣动了扳机。
“停车!所有人立刻下车!!”鲁旭眼前一亮,单手扶把,另一只手指向车窗,“把枪交出来!”
这条路已经接近尽头,前方不远处是一座桥。察觉时,H先生本能地向左转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面包车和摩托车都翻转过去。
H先生第一个清醒过来,身边的T先生已经不知去向。他拽起罗家海,哆哆嗦嗦地在桥上站定,H先生就感到自己的腿被一双手死死抱住了,是那个JC!他又惊又怒,拼命踢开了那个JC。那个JC向后仰躺在桥面上,满头满脸都是血,已经奄奄一息,还是挣扎着要爬起来。
“不要走,把我的交出来”
H先生抬脚向JC的胸部踹去,骂声中已经带了哭腔:“我杀了你父母还是你老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肋骨折断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异常清脆,JC的胸部塌陷下去,喉咙里咯咯作响,一只手还是不屈不挠地向空中抓着。罗家海焦急万分地抓住H先生的肩膀向后拖,“你疯了么?别打了,我们快走!”
忽然,桥的一侧射来强烈的灯光,警笛大作。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好几个声音同时呼喝着:“不许动,趴在地上!”
H先生心底一片绝望,他转身猛地推了一把罗家海,“快跑!”罗家海向后趔趄了两步,顺着桥边的斜坡滚落下去。
H先生感觉心里平静无比。他弯腰捡起一片碎玻璃,抵在那JC的脖子上,刚喊了一句“别过来”,枪声就响了。
方木不等车停稳就跳下来,直奔现场而去。鲁旭的身体残破不堪,胸骨可怕地凹陷下去,方木不敢轻易搬动他,只能大声在他耳边呼喊着:“鲁旭,鲁旭”
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鲁旭嘴里传出:“枪枪”
“快!快!枪!”方木急得语无伦次,“快去车里找枪!”
几个特警队员应声而动。方木低下头,喃喃自语:“没事没事你一定要坚持住”鲁旭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身体在微微地抽搐,被方木紧紧攥住的手也渐渐失去温度。
几分钟后,一个特警边喊着“找到了”边挤进人群,把一个沉甸甸的家伙塞进了方木的手里。
深度昏迷的鲁旭听到这句话,被血污糊住的眼睛竟缓缓张开一条缝,失神的眸子瞬间冒出一丝亮光。方木却看着手里的枪愣住了。这是一支用发令枪改造过的火药枪。
方木的大脑一片空白,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旁边一个巡警腰间的枪套,他一言不发地拽过那个巡警,伸手把枪抽出来。方木把枪塞进鲁旭的手里,大声说:“找到了,鲁旭,枪找回来了。”
鲁旭几乎是把枪抢过来抱在怀里。“我总算”这句话还没说完,警员C09748眼中的光芒就骤然暗淡,最后渐渐消失了。
第二十五章 失乐园
市局接到案情报告后,迅速组织围捕,并于今日凌晨一时二十分将犯罪嫌疑人所驾车辆截获。犯罪嫌疑人黄润华被击毙,犯罪嫌疑人谭纪重伤昏迷,另一名犯罪嫌疑人罗家海在逃。警方在这次围捕行动中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编号为C09748的警员鲁旭光荣牺牲。
另两名犯罪嫌疑人曲蕊和姜德先被依法拘留,考虑到此二人有结伙作案的重大嫌疑,专案组拟定向市局申请将拘留期限延长至30天。
经过今日凌晨的撞击,面包车已经严重受损,但是勘验人员还是在车里发现了大量物证,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具尸体。
死者聂宝庆,男性,年龄33岁,演员。发现死者时,他全身赤裸,被装在一条麻袋里。法医推断他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夜里20时至零时之间,死亡原因为机械性窒息,从尸检情况来看,应该是被人徒手扼死的。
奇怪的是,尸体上遍布红色圆圈。方木问道:“你们画这些红色圆圈是什么意思,重点检验么?”
“不。”法医停下手里的工作,“那不是我们画的。”
“什么?”方木很惊讶,“你的意思是———尸体送来的时候,上面就有这些红圈?”
“对。”
有意思。方木兴奋起来,他仔细观察这些红圈,发现死者的眼眶上有一对,躯干部位也有几个。“这些红圈框住的———是什么位置?”
“哦,这我倒没想过。”法医也来了兴致,在死者身上大致比量了一下,“这是心脏,这是肝脏,这里是小肠,这里嘛,应该是胰脏,后背那两个是肾脏嘿嘿,有意思,都是可捐赠移植的器官。如果再加上骨骼、皮肤、血管和造血干细胞”他在死者身上比划着,“这家伙就全身都是宝了,嘿嘿。”
方木没有笑,而是陷入了沉思。
据那两个巡警讲,发现面包车的时候,它正停在医大附属医院附近,而死者的身上又被凶手在可供捐赠的器官位置上画了红圈,难道他们是想把死者当作一个捐赠者弃置在医院?
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死者身份待查,就算是无名尸体,也会被医疗单位用作试验和教学,不可能随便割下器官用来移植的。也就是说,凶手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让死者捐赠器官,而是利用它的尸体来表达自己的某种情绪。
这又是一个仪式。问题是,在这三个人中,仪式的主角是谁?
鲁旭的遗体告别仪式在龙峰墓园举行,除了留守必要的警力外,几乎全市的JC都来给鲁旭送行。
告别大厅中央,鲁旭身着全套制服,静静地躺在花丛中,遗容安详。在他的腰间,一只塑胶警用训练枪插在枪套里。这是方木送给他的临别礼物。他为寻枪牺牲,就让他带着枪上路吧。当方木眼含热泪向他三鞠躬时,眼前依然是鲁旭在小酒馆里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的样子。“兄弟,兄弟。”
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方木一直守在龙峰墓园。1月23日是沈湘的生日,如果罗家海尚未逃往外地,也许他会在近日来此地祭奠沈湘。
前几日均无发现,23日当天上午,监控器里终于出现了一对男女,经辨认后确认是沈湘的父母。二位老人在墓前耐心地打扫,摆设祭品,冲着墓碑喃喃自语,最后哭泣着相拥而去。此后监控器内再无可疑人员出现,在墓园的各个角落里巡视的JC也不断传来“一切正常”的消息。边平指示所有设伏人员保持高度警惕,做好罗家海夜间前来祭奠的准备。
夜幕渐渐降临。在监视器前守候了一天的方木在边平的再三催促下,拿起早已变凉的盒饭狼吞虎咽。正吃着,负责监视的同事忽然“咦”了一声,随后就大叫有人来了。
方木把盒饭一丢,起身扑到监视器前。虽然室外的天色已黑,但是启动了夜视功能的视频设备还是把图像清晰地传回到监视器上。大理石墓碑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缓缓弯腰,向沈湘鞠躬。
方木盯着眼前的监视器,画面上的老人已经让他的内心震撼到了极点!
周老师正在一间宿舍里修理床铺。他对方木的来访颇有些意外,笑呵呵地问:“你怎么来了?”
方木没有笑,直截了当地说:“周老师,我想跟你谈谈———是关于沈湘。”
周老师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浑身一震,手里的扳手“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好吧。”周老师捏紧双拳,仿佛在鼓励自己吐露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你听说过Skinner's Box么?”
“斯金纳的箱子?”方木睁大眼睛,“你说的是伯尔赫斯·弗雷德里克·斯金纳么?”可是,这样一个备受争议的科学家,和这些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八九十年代,那是一个思想遭受长期禁锢、又猛然喷发的时期。”周老师眼神迷离,“所以,我在担任心理研究所的主任后,选择了一个当时在我看来可能改变人类进化轨迹的课题———教化场计划。”
“教化场,什么意思?”
“斯金纳梦想以行为工程学来建构人类社会,以行为理论来控制人类的行为。实事求是地讲,我对此很感兴趣,因为我在文革期间看到了太多违背人们本性的行为,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引发了那次全民性质的集体失常。如果能找到那种神奇的力量,我们将彻底强化人类的社会性,以此构建一个更为美好的世界。我们设想建立一个在外部影响人类行为的场域,并把它命名为教化场。”
“你的意思是”方木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用训练来培养人类的个性进而影响行为———就像训练动物一样?”
“整个计划只有我和我的助手才知道内情。我们首先选择了一些人作为实验对象,然后安排志愿者在实验对象的生活中人为制造一些突发事件,例如目睹性行为、突然被陌生人拥抱、带至黑暗场所等等。然后改派其他实习生跟踪记录实验对象在突发事件后的反应情况。当然,试验的目的和内容对他们也是严格保密的。这样,就可以确保实验的目的和过程无人知晓。”
“后来呢?”
“斯金纳证明了奖赏对于建立良好行为的帮助,而我将证明惩罚对于塑造人的行为同样有效。可就在两年后,意外发生了一个志愿者强奸了试验对象。”
“沈湘?”方木失声叫道。
“对。”两行眼泪刷地一下从周老师苍老的脸上滚落下来,“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整整一天没有出办公室。我开始思考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正的科学研究,也第一次萌发了放弃实验的想法。而之后发生的另一件事,让我彻底下了决心。”
“什么事?”
“有一个孩子在实验后,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自杀了。那孩子,就是维维”
“啊?”方木震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赵大姐的儿子?”
“对。维维死后,我决定彻底放弃教化场计划。我销毁了全部实验记录,然后,我辞了职,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做一个心理学家了。我改了名字,彻底脱离了原有的生活圈子,还在郊区买了一块地,建了一所孤儿院,把已经濒临绝境的赵大姐接了过来。我要以此来为我前半生所犯的错误赎罪。”
“可是事情没有完结。”方木慢慢地说,“教化场计划并没有终止!当年的实验对象正在一个个杀死那些志愿者。”
“不可能!”周老师一跃而起,情绪几近失控,“当年的实验记录都被我销毁了,他们不可能知道志愿者的身份!”
“没什么不可能!”方木向前迈了一步,逼近周老师的脸,“你当年的助手是谁?”
这句话好像提醒了周老师,他怔怔地盯着方木,可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请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弄清楚。这是我种下的孽根,请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方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缓缓说道:“好的,随时跟我保持联系。”说罢,他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方木突然转过身,低声问道:“当年强奸沈湘的志愿者叫什么名字?”
“王增祥,当时是自来水公司的一名员工。”周老师眼睛盯着房间的暗处,“对不起,我当年没有报警的勇气。”
第二十六章 跟踪
杨锦程准备进行今晚的最后一次巡视,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嚣。
两个保安员正扭住一个衣着寒酸的老人,而后者正在拼命地挣扎,嘴里不住地叫着。助理陈哲拦在他的身前,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解释:“对不起,没有预约你不能见杨主任”
“放手!”杨锦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陈哲一回头,杨锦程急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连连摇晃了数下,才吐出几个字:“周老师,你怎么来了?”
周老师冷着脸,“锦程,我想找你谈谈。”
老人坐在桑拿房里的木椅上,双眼紧闭。一个年轻人关好门,慢慢地坐在他的对面,把目光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