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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部分

宫本武藏.+剑与禅-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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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织,我们来吃面吧!〃
  武藏一说,伊织立刻高兴地点头。
  〃嗯!〃
  他已经垂涎三尺了。
  于是他们叫来客栈老板,询问可否擀点面条。老板回答说:因为其他客人也都点了面条,可以一起擀。
  武藏在等待面条的空当,撑着下巴从西晒的窗户眺望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他看到斜对面有个招牌,上面写着:
  灵魂研磨所
  本阿弥门流厨子野耕介
  而伊织比武藏更早发现那个招牌,面露惊色地问道:
  〃师父,那上头写着灵魂研磨所,到底在卖什么啊?〃
  〃如果是本阿弥门流的话,就是磨刀师了。因为刀是武士的灵魂。〃
  武藏回答完又自语道:
  〃对了,我的刀也该磨一磨了。待会儿我们去看看。〃
  此刻,隔着拉门传来隔壁的喧哗声。不,好像是因赌博而起了纠纷。武藏久等面条不来,以手当枕,正待入睡,又被这些声音给吵醒。他告诉伊织:
  〃你去请隔壁的人安静一点。〃
  本来伊织只要打开拉门便可以直接进到隔壁房间,但因为武藏横躺在拉门前,伊织只好绕到外面的走廊,来到隔壁房门前。
  〃各位大叔,请你们别那么大声,我师父在隔壁睡觉呢!〃
  伊织说着。
  〃什么?〃
  马贩们已经为赌博纠纷怒目相视,这会儿大伙儿都瞪着伊织幼小的身子。
  〃小鬼,你说什么?〃
  面对马贩们的无礼,伊织嘟起嘴又说:
  〃本来我们讨厌楼下的苍蝇才搬到二楼来,不料你们这么大声,实在吵死人了。〃
  〃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主人叫你来说的?〃
  〃是我师父。〃
  〃是他叫你来说的吗?〃
  〃不管谁说的,你们太吵了。〃
  〃好,跟你这种羊大便的小东西理论也是无济于事,等一下我们秩父的熊五郎会去赔不是,你们等着瞧吧!〃
  有两三位面目狰狞的人,不知哪一位才是秩父的熊还是狼。
  这些人的怒视下,伊织跑回房间。武藏以手当枕已经沉沉入睡。他的袖子遮去了大部分的阳光,夕阳余晖照在武藏的脚尖和拉门一角。有一大群黑鸦鸦的苍蝇停在上头,伊织不敢吵醒武藏,独自默默地望着街道,可是隔壁房间依然喧闹,根本没法安静。
  原先在伊织的抗议之后,隔壁的赌博纷争似乎平息下来。可是,接着他们竟无礼地在拉门上挖小洞,窥视这里,甚至口出秽言。
  〃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浪人,被风吹到江户。既然住在贩马街,还要嫌别人吵。我们生来就是要吵翻天的啊!〃
  〃把他抓出去。〃
  〃你看他还故意装睡呢!〃
  〃也不去打听看看,我们关东可没有懦弱的赌徒会害怕一名武士。〃
  〃光说不练没用的,把他抓到后面,用马尿洗脸。〃
  此时,方才自称秩父之熊或是狼的男子开口:
  〃好了,好了,我们不必为一两个讨饭的武士而劳师动众。我去叫他当众道歉,或用马尿给他洗脸。你们只要安静地站在一旁观看即可。〃
  〃这太有趣了。〃
  马贩们全躲到拉门后静观其变。
  熊五郎一副有众人做靠山的表情,扎紧腰带。
  〃失礼了。〃
  他打开拉门,趾高气扬地盯着武藏,并踏进武藏的房间。
  客栈的人已经把面条送到武藏和伊织房间的桌子上。大盘子上装了六团凉面,伊织与武藏正准备开始吃。
  〃啊!师父,他们来了。〃
  伊织吓了一跳,身体往后挪。熊五郎在伊织后面大摇大摆地盘腿而坐,两手撑着狰狞的面孔搁在膝盖上。
  〃喂!浪人,等一下再吃吧!你明明心里害怕,却故做镇定,吃了会消化不良。〃
  武藏充耳不闻面露微笑,拿着筷子挑起凉面,吃得津津有味。
  熊五郎再也按捺不住。
  〃住手!〃
  他突然怒斥一声。
  武藏仍然拿着筷子和凉面酱的碗。
  〃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吗?来到贩马街不知道我大名的家伙,如果不是间谍就是聋子。〃
  〃在下的确有点重听,请你大声报上姓名。〃
  〃在关东马贩当中,一提到秩父的熊五郎,连小孩都吓得不敢哭。我就是熊五郎。〃

  〃哦!是贩马的啊!〃
  〃我们做生意的对象是武士,卖的是活马,我们可是有一套的。你最好先有心理准备,好好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刚才你派小鬼到我们房间说我们太吵。这里本来就是吵杂的贩马街,不是大官住的旅馆,贩马街就是有很多马贩。〃
  〃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何在我们玩乐当中还叫人来打岔呢?现在大家都很生气,掀了桌子。正等待你的解释。〃
  〃你说解释什么啊?〃
  〃除非你给我这个马贩熊五郎和其他人写一份道歉书,要不然我们会把你拖到后面,用马尿给你洗脸。〃
  〃这太有趣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太有趣了。〃
  〃我不是来听你胡说八道的。快点回答,你选哪条路?〃
  这只大熊白天喝多了酒,所以嗓门越来越大。他的额头冒汗,映着夕阳,连旁观者都替他觉得热。这只大熊可能认为威力不够,便脱去上衣露出胸毛。
  〃快点回答,否则我们不会走。快说,你要选哪一个?〃
  说着,他从肚兜拔出短刀,插在武藏的面条前,并重新盘腿坐好。
  武藏一径笑着:
  〃要选哪一样比较好呢?〃
  他把碗放下,用筷子夹去面条上像是灰尘的东西,丢到窗外。
  〃〃
  武藏全然漠视对方的存在,使得这只大熊怒不可遏。他瞪大眼睛。武藏依然自顾挑拣面条上的灰尘。
  〃〃
  忽然,这只大熊注意到武藏的筷子。那一刻,他几乎快要窒息,七魂八魄全被武藏的筷子给震慑住了。
  原来面条上无数黑色的小东西是苍蝇。武藏筷子一夹,苍蝇根本来不及飞走,便像黑豆一样被夹住丢往窗外。
  〃苍蝇太多了,伊织,帮我把筷子洗一洗。〃
  伊织拿着筷子走到门外,马贩熊五郎趁机逃到隔壁房间去了。
  隔壁传来一阵骚动,过没多久,他们的声音消失了,看来是换了房间。
  〃伊织,痛快吧!〃
  他们相视而笑。吃完面,太阳已西下,一轮明月高挂在磨刀店的屋顶上空。〃前面那家磨刀店看来似乎很有趣,我们去请他磨刀吧!〃
  武藏腰上佩带的是一把伤痕累累的无名刀,这会儿他拿着刀正准备出门。
  〃客官,有一名武士叫我送信给你。〃
  客栈的老板娘从黑梯子下递上来一封信。
  是哪里送来的?
  武藏看到信封背后只写着:
  助
  〃送信的人呢?〃
  武藏问道。客栈老板娘回答已经走了,便回到柜台后面。
  武藏站在梯子上打开信封,明白〃助〃就是今天在马市遇见的木村助九郎。
  今早与您巧遇,回去禀报主人之后,但马守大人很想见您,请您尽速回信告知,何时来访。
  助九郎
  〃老板娘,请借我一支笔。〃
  〃这种笔可以吗?〃
  〃可以〃
  武藏站在柜台边,就在助九郎的信纸背面写:
  身为一名武士并无特别要事待办,但若能与但马守大人一较高下,随时候教。
  政名
  政名是武藏的名号。武藏写完后,又用刚才那信封的反面写上:
  柳生大人府邸
  助先生
  他从梯子往楼上瞧。
  〃伊织!〃
  〃在。〃
  〃你帮我送封信?〃
  〃送到哪里?〃
  〃柳生但马守大人的府邸。〃
  〃遵命。〃
  〃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边走边问。〃
  〃嗯,很聪明。〃
  武藏摸摸他的头。
  〃可别迷路了。〃
  〃知道了。〃
  伊织穿上草鞋。
  客栈的老板娘听见了便亲切地说:
  〃谁都知道柳生府邸。但我先告诉你,你从这条大马路出去,直走过了日本桥,沿着河边靠左边走,然后问人木挽街在哪里就行了。〃
  〃我知道了。〃
  伊织能够外出,好不高兴。何况是要到柳生家,使他更兴奋。
  武藏也穿上草鞋来到街上。他目送伊织幼小的身影消失在贩马客栈和打铁铺的交叉路口。
  〃他实在太聪明了。〃
  武藏来到客栈斜对面的〃灵魂研磨所〃磨刀店。
  虽是店铺却无店门,有如一般住家,也无陈列商品。
  一进去便是一个工作场连着厨房的泥地房。右侧是一间地板高出一段六块榻榻米大的房间。店面与屋内之间立着一扇屏风,武藏便站在泥地房向内喊:
  〃有人在家吗?〃
  他看到光秃秃的墙下,有个人正托腮靠在一口坚固的刀箱上打瞌睡,宛如画中的庄子。
  他就是店主厨子野耕介。他的面颊削瘦如粘土般苍白,丝毫没有磨刀师应有的锐利表情。从额头到下巴,长长的一张脸,再加上口角挂着长长的口水,武藏真不知他要睡到何时才会醒来?
  〃对不起?〃
  武藏朝他的耳朵大喊一声。
  24
  似乎听到武藏的声音,厨子野耕介这才从春秋大梦中悠悠醒过来,他缓缓地抬头。
  〃?〃
  一脸不解地望着武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欢迎光临。〃
  他这才想到自己打瞌睡的时候,客人上门,于是赶紧以手擦去嘴角的口水。
  〃有什么事吗?〃
  说着,坐直身子。
  武藏心想,这男人未免也太悠闲了。虽然招牌上大言不惭写着:〃灵魂研磨所〃,可是,真让他研磨武士的灵魂,恐怕再好的刀都会被他给磨钝呢!
  不过,武藏只说了一句:
  〃就是这个。〃
  便从腰间取下佩刀。
  〃让我看看。〃
  对方说着,削瘦的肩膀更加耸立,单手扶膝,另一只手接过武藏的佩刀。并恭敬致礼。
  这个男人对于上门的客人一脸冷淡,惟独面对刀剑时,不论它是名刀或钝剑,必定慎重敬礼。
  接着,他用棉纸握住刀柄,拔刀出鞘,静静地将刀刃举在眉尖,从刀柄到刀锋,仔细端详,就在这时候,他的眼神突然一变,仿佛镶进另外两只眼睛,炯炯发亮。
  耕介把刀收进鞘中,望着武藏。
  〃请坐。〃
  他保持坐姿往后退,并递给武藏坐垫。
  〃打扰了。〃
  武藏不推辞。
  虽然武藏是来磨刀的,实际上是因为他看到招牌上写着本阿弥门流,心想必是京都出身的磨刀师。说不定正是本阿弥师的门下徒弟,也许可以打听到久无音讯的光悦是否平安,而且曾经照顾过自己的光悦的母亲妙秀是否依然健在。
  耕介当然不知武藏的来意,只把他当成一般的客人,但当看到武藏的刀之后,态度一变。

  〃你这把刀是祖传的吗?〃
  他问武藏。
  武藏回答此刀并无特别来历。耕介又问:这是一把战刀?还是日常使用的刀?武藏回答:
  〃没在战场上用过。只是聊胜于无,经常带在身边,是把平凡的廉价刀。〃
  武藏如此说明。
  〃嗯〃
  耕介看看武藏。
  〃你想要我怎么磨?〃
  他问武藏。
  〃你说的怎么磨是什么意思?〃
  〃你要我磨得锐利或是不锐利呢?〃
  〃磨刀本来就是要磨得锐利啊!〃
  耕介一听,面露惊叹之色:
  〃啊!那我没办法。〃
  磨刀本来就是要磨得锐利,而把刀磨得锐利不就是磨刀师的本分吗?
  武藏也一脸狐疑地望着耕介。耕介摇摇头,说道:
  〃我不能磨你的刀,你拿到别处去磨吧!〃
  他把刀推回给武藏。
  这人好不莫名其妙,为何说不能磨呢?武藏被拒,心里有点不悦。
  武藏沉默,耕介更不说话。
  这时有人走到门口。
  〃耕介先生。〃
  好像是住在附近的男子走进来说:
  〃你有没有钓竿?有的话借我一下。现在河边涨潮,好多鱼浮出水面,可以钓很多喔!要是我今晚丰收,一定送来给你当晚餐。可不可以借我钓竿啊?〃
  耕介刚好心情不悦。
  〃我家没有杀生的工具,你到别处去借吧!〃
  那邻居吓了一跳赶紧走开。接着,耕介面有难色地看着武藏。
  武藏渐渐觉得他颇耐人寻味。倒不是欣赏他的才能或机智。若用陶器来比喻,他就像一尊朴拙的茶碗或陶瓶,让人想一探究竟。
  耕介鬓发微秃,头上长了一粒好像被老鼠咬过的肿瘤,贴着膏药。就像窑变中自然形成的变化,更增添几分古趣。
  武藏越看越滑稽,却不形于色,表情也转为和悦。
  〃老板。〃
  隔了一会儿武藏才开口。
  〃什么事?〃
  耕介懒懒地回答。
  〃我这把刀为什么不能磨?难不成我的刀再怎么磨也是一把钝刀吗?〃
  〃不。〃
  耕介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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