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3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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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自然不会旁观,上前一步推波助澜道:“圣上,元长此言大善。之前侯蒙无论是为御史中丞还是吏部尚书,都是兢兢业业未曾有半点疏失,臣也认为,以此人资历,足以为同知枢密院事。”
首相次相纷纷表明态度,何执中和阮大猷自然不会表示反对,而赵佶自己对侯蒙的印象也相当不错,很快便点头答应了。于是,久久没有主官的枢密院,终于迎来了一位久违的枢密副使。
当侯蒙听说自己被委了枢使之职的时候,心中也免不了惊愕。先是御史中丞,然后便是吏部尚书,他自忖在朝廷并未攀附别人,这仕途却一路平坦,他不得不心生感慨。想到当日蔡京刚刚执政时,不附蔡党便可能永无寸进,再到如今的公允荐人,他几乎都要认为蔡京改了性子。
但是,往深处一揣摩,他还是认为,蔡京仍旧是蔡京,只是手段更高明,行事更隐蔽了而已。
然而,心中纵使这么想,在面圣地时候他却不可能带出来。此次不比往日,他受地是蔡京的举荐,倘若背后再说什么坏话,不但彻底得罪了蔡京,在天子心中也会留下不良印象。前者他可以不在乎,但后者却至关重要,尤其是他刚刚再进一步的当口。
而天子地殷切希望也让他深感动容,从那些言语的暗示中,他隐约察觉到,赵佶竟有让他进政事堂的意图。须知自大观元年以来,政事堂便一直都是四人的格局,未曾有半分增减,若是他真有机会列席其中,无疑会打破外人对此的种种猜测,这对于朝局也是相当重要的。
于是,新任枢密副使终于走马上任,这在枢密院上下也激起了一阵不小的议论。不过,大多数人对于这个上司都是很满意的——侯蒙不仅有一幅慈厚长者的外表,而行事也与外表极其符合,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做事,自然不必过于担心受到钳制。
更何况,如今宰臣轮值枢密院地规矩还没有完全废去,只是改一日一轮值为两日一轮值,也给四个宰臣留下了不少空闲。但是,值此辽东大战和西北大战尚未消停的当口,谁都不敢轻易放松′然对大宋而言,尚未到国之存亡的时候,但是,眼看着辽国和西夏日暮西山,不着力提防是不可能的。
就在人人忙碌的时候,叶梦得也提出了上书——以在京馆阁学士太多为由,主动要求请郡地方。而他请郡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北地要镇定州!
听到这个消息,不仅高俅暗地感叹,就连蔡京也是吓了一跳。身为叶梦得昔日举主,他当然知道对方有相当高的志向,绝对不会限于给他出谋划策,但是,这样的大手笔仍是惊人了一些。如今河北各地正在紧锣密鼓地备战和整军,远远比不上南方的安逸稳定,这时候叶梦得居然愿意去河北,无疑是想要借机建立功勋。
“少蕴,这可是双刃剑,稍不留神便会伤到你自己,你真地要冒这个险?”
多年交情下来,蔡京早已把叶梦得当作了自己的子侄,问起话来颇显语重心长。”你还年轻,想要建功也是很自然的事,不过,当年苏子瞻虽然对定州城防和军队进行过整顿,却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今你骤然上任,这压力实在是不轻啊!”
“恩相放心,我既然要去,对于这些困难早就有所考量!”叶梦得深知自己在这个时候留在京城派不上多大用场,而且,没有亲民官的经历,将来很难再有大进,“苏子由公以六旬之龄尚且在大名府殚精竭虑,我年纪轻轻,若是只知道在京城风花雪月,未免对不住圣上的期望。我曾经对恩相说过,此生最大的希望便是做出一番大事业,如今正是时候。只是辜负了恩相的一片好意,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所谓一番好意,原是指蔡京想要将叶梦得放到一部作为侍郎,谁知这提议只是仅仅提过一次,如今就无疾而终了。然而,蔡京如今却并不恼火。
他在中枢的根基已经很深了,但是在各地官员中,他却没有多少真正得用的人。往日攀附他最紧的人,大多没有多少实绩,所以,在这几年的吏部考评中,他明里暗里把不少实在太不称职的人都弄了下来,以免被人当作攻畸的把柄。而叶梦得一旦去了定州,虽然风险大些,但将来很可能在地方为他树立起一面旗帜≌辙毕竟已经老了,一旦大名府出缺,将来他也有足够好的人选可以推上去。
因此,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少蕴不是那种凡夫俗子,我劝不住你。你若是真的一心一意要去定州,我定会为你铺平后路!”
“多谢恩相!”叶梦得最怕的便是蔡京不肯放人,如今听蔡京这么说,当下自然是大喜过望。”恩相对我的栽培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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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旧时袍泽再聚首
叶梦得一走,蔡攸便对父亲蔡京说道:“爹,叶少蕴这一走,怕是没有几年是回不了京城了。不过,等到他日他回来的时候,这政事堂中很有可能便会多上一个人。”
“你说得不错。”蔡京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了窗前,见外面春花烂漫,更是有一种迟暮的感觉。”圣上最喜欢的便是年轻有担当的官员,叶少蕴在京城也算品级高的,居然肯放下这繁华京城请郡定州,自然是正中圣上心意,他日回来必定得以大用。”
说到这里,他突然回头看着蔡攸:“攸儿,那你呢?是准备在京城借着圣上的信任一步步上去,还是学着叶少蕴这样走正途?”
蔡攸却晒然一笑:“爹,少蕴是正牌子进士,而我这个不过是圣上赐予的出身,两者无疑是天差地别,要是到了地方,谁会服我?他可以走正途,我却只能剑走偏锋而已!我是大臣之子,更确切地说,我是宰相之子,只要爹你在位一日,这一点就永远不会改变。我为什么要学少蕴那样,一个人拼命去独闯?”
“你果然长进了!”
蔡京老怀大慰,心中异常高兴:“你能够有如此见识,凭着圣上的信任,他日步步高升不是难事。不错,你在学问上是不及少蕴,但是论心计,你却不输给他!不过,你也须谨记,小聪明能够有一时的效用,却无法保得长久。你若是有时间,还需得在实务上多多钻研,我给你的那些文章,你都看过了吗?”
“都看过了。”蔡攸点点头道,“爹的观点和政见可谓是字字珠玑,只要研读透了,哪怕是吃老本,我也可以将自己的地位牢牢巩固住。”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敬佩之色。”也亏得爹能够想得这么深远。”
“想得不深远不行啊!”蔡京长长叹了一口气,“如今年轻才俊层出不穷,若是我不能有一些招法,别说别人不服我这个首相,便是圣上也会看轻于我。更何况,我后面还有高伯章在紧紧盯着!”
“高伯章聪明天成,不过他对爹爹似乎都保持着应有的敬意,我似乎觉得。只要爹爹你在位一日,他都不会想要用别的方法更进一步。”蔡攸如今已经心情平淡多了,自己争不过高俅,只要乃父能够一直压住高俅一头,那也就够了,等到他日,自有他日的办法可以用,不用急在一时。
“高伯章年纪轻轻,却知道求稳,这一点。朝中不少老臣也比不上他。”蔡京冷笑一声。又想到了那些跳梁小丑地丑恶行径,“若是为了公心而弹劾我蔡京,比如说是侯蒙陈瓘陈次升之流。圣上自然能够容忍,我也能够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倘若是为了一己之私,我却必定不会饶过他们。张康国罢职之后,可不是门庭冷落?换作当年,我不把他编管荆湖,我便不是蔡京蔡元长!”他说着说着便露出了一丝阴沉之色,但随即摇摇头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攸儿。你那三个弟弟都不怎么中用,以后蔡家的天,便要靠你支撑起来了!”
郭成抵达京城自然不能像姚平仲这些年轻人这么快,事实上,当接到转任殿前副都指挥使的诏令之后,他就立刻启程动身←在西北征战多年,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兼且在金钱上又极其大方,在士卒之中风评极好。因此并不是十分在意那所谓的副都指挥使。只是闻听自己即将有资格给小一辈的讲讲课,他心中自然是非同一般的荣耀。
虽然已经快到五十岁了,但是,他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带着几个亲随彻马赶路,仅仅在姚平仲和钟达抵达京城的第二日,他便紧赶着抵达了京城。由于他自从军之后便一直在西北征战,几乎没有担任过京城地武职,所以竟是一时找不到下处。
先是照例在枢密院和兵部报备,他正愁没有地方可去,这边便有一个亲卫匆匆找上了他,言说王恩请他过去,这不由得让他心中大喜。
西军之中属泾原路战事最多,尤其是当年筑平夏城的时候,更是动用军士将领无数,王恩当年任泾原路副都总管时,郭成正是他麾下的都监,两人关系自然是非比寻常。再加上此番又即将同朝共事,对于王恩的邀约,郭成自然不会出口拒绝。
“王帅如今可真是非同一般了!”看到王恩那宽敞的宅子,郭成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羡慕。倒不是因为这宅子如何豪华,只因为沾了钦赐两个字,便是人臣极致,他怎能没有触动?不过,眼下他既然被调回京城,说不定将来还有大用,这看上去不得了的殊荣,也极有可能降临在他的头上。
“都是多年老交情了,你还没有上任,一口一个王帅干什么?”
王恩瞪了郭成一眼,这才吩咐家人去取窖藏多年的酒。待到那泥封完全撕开,一股浓洌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端的不是凡品。
“果然是老王,这样地好酒也舍得让人分享!”郭成一边嚷嚷一边吸着鼻子,哪里还有半点征战沙场地勇将气质,竟是有些像小孩子,“快点斟满,我的馋虫都上来了!”
“就你最馋!”王恩哪会不知道郭成最是好酒,倘若不是因为郭成来,他也不会舍得这珍藏了数年的宫中美酒。”当初每逢战后开庆功宴地时候,赏钱和军功你不见得会争,但是这赏下来劳军的美酒你哪一次都不肯少喝,没想到现在还是如此!”他一边说一边在郭成面前的酒碗中斟了薄薄一层,口中说道,“刚开始不能多喝,你先品一口解解馋吧!”
郭成见那酒液呈琥珀色,晶晶发亮,心中不由极为欢喜,也顾不得指责王恩小气,端起来便立刻一饮而尽。等到那酒下肚,他眯着眼睛回味许久,最后方才长叹了一声:“果然是好酒!只不过,喝过这个之后,我怀疑今后都不会再喝其他酒了!”
“那是当初神宗皇帝时的御酿,哪有那么多可供你喝的?”王恩没好气地白了郭成一眼,然后又替他斟满,见其又是仰头一饮而尽,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多年好友见面,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竟是一小坛子酒全都下了肚子。直到双方都有了微微醉意,王恩方才对郭成道:“如今想及当年旧事,我有的时候都会感到那仿佛就在昨日。实在是太快了,一晃竟已经十几二十年,唉!”
“你还叹什么气,除了过世的姚帅之外,还有谁比你更得官家信任?”郭成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时至今日,当年章帅未曾完成的事,我们都已经一一做到,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当然,不能亲自看到西平府和兴庆府,我还是有点不甘心的!不过,他日若是能够看到大辽上京,也就算扯平了!”
“你呀你呀,还是当年地旧性子!”王短不住哈哈大笑,两个昔日战场袍泽就这么你眼看我眼,爽朗的笑声久久在院中回荡。
酒喝够了,又笑够了,两人自然免不了谈起旧事。郭成为人大大咧咧,朝中的事向来不太关心,在他看来,身为武臣,上面怎么说就怎么做,只管上阵杀敌,其他的什么事都不用理会。也正是因为他这个性格,因此一向都不掺和在那些政争之中,也从不会卷入什么朋党。只是,如今他既然已经到了京城,王洞免不了嘱咐他几句。
“老郭,如今京城的那些文官虽然没有互相攻击的事,但是,那水还是深得很,你若是无事,最好不要和这些事情有所牵连。圣上之所以调你回来,一是因为你年纪大了,二则是因为你的名声。这一回,有不少军官都要从你的门下走出去,尽管没有正式的师徒名分,但依旧是一件了不得地事,你自己千万要注意一些!”
“不就是那些小子么,你放心,我都知道!”
郭成满不在乎地一挥手,然后便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我这个人就是粗放的性子,想必别人也不会对我感兴趣。你放心,朝中哪怕因为决策闹翻了天,也不关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