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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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的这句赞语正中赵鼎的心坎,他自幼丧父,全凭母亲抚养,因此事母至孝,即便知道东京地高宅鬼,却依旧借了一笔钱先在京城安置了母亲。正因为如此,他的俸禄如今一多半都得用了还债,就连置办家人也是捉襟见肘,如今统共身边也就两个家人而已。
但是,这些苦经他自己知道。却不可对外人道。当下他只是谦逊了一句:“相公谬赞了,身为人子这是应当的。”
“好了好了,你再客气来客气去,这满桌的菜都要凉了。”高俅伸手止住了赵鼎接下来的话,摇头一笑道,“你要是也学那些矫情的只动两三筷子,可就辜负了那些厨子花费地大把气力了!”
当下两人便开始用饭,直到高俅见赵鼎似乎差不多了,这才命人撤去盘子。一一漱口之后方才上了茶。此时,他才斟酌着字句问道:
“元镇,此次我南下的时候从数百个进士当中挑选了你们,便是存了一个示范的例子,因此,你们这些天以来的所有政绩,我都一一具折详细禀明了圣上。区区县尉不过是一个起步,今后的仕途之路还很长,你须得有一个准备。”
赵鼎哪里不知高俅正在面授机宜,立刻坐直了身子。同为一科进士出身,名次相近的人也许却会在之后的宦途上大相径庭,一个可能扶摇直入政事堂,另一个却可能永远在地方上蹉跎岁月,这都是常有的事。
而高俅如今交待的便是此中关键,他自然是格外上心。
“历来考中进士的,先在中枢放一放,然后便到地方做官,这就比那些一开始便放到各地作县尉地高上一等,但是,这并不是一成不变地。”见赵鼎听到县尉两个字似乎有些不自在,高俅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你不要忘了,蔡元长的宦途,便是自钱塘尉起步的!”
赵鼎旋即感到豁然开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不过是庸人地想法,蔡京能够有如今的地步虽然也沾了机遇的光,但总脱不过手段和才能←虽然对蔡京的一些行径很看不惯,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古往今来能够如蔡京这般抓牢君王心意的人实在不多。
“不过,君子重德小人重才,此话虽有偏颇,但历来君王用人以德为重,而以才次之,虽然因此而养成了一批空有德行而无治事之能的庸才,但是,仍然被人认为是用人的正道,这一点元镇却不可忘!”高俅渐渐语气加重,带上了几分告诫的意头,“七县之中,我也早有了一个比较,余杭在你的治下确实显露出了几分新气象,所以,你必定是要再往上拔的。然而,你太年轻,难免不会招人闲话,所以,该做地功夫你一定要做足,千万别给人留下可以攻击的把柄。就如上次的信徒聚众闹事,若是你当日只以安抚为主,便会被人斥之以惠民损上,幸好你掌握了分寸!换句话说,只要有人保举,地方上的政绩反而是最最可靠的!”
赵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过来。中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除非是状元,否则区区一个进士恐怕会立刻被淹没,更不用说名字上达天听。而只要有一个得圣意的举主,只要确实在地方上有政绩,则立刻便能够让天子记住,转眼便是将来拔擢的一个砝码。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多说什么都是空的,当下他便重重点了点头:“相公放心,下官明白了。”
二十出头地人,正是风华正好的年纪!高俅看着赵鼎沉稳的模样,怎么都没法和当初那个急躁的小伙子联系起来,这不过是区区几个月功夫罢了。
沉吟片刻,他终于还是带出了那个话题:“令堂也已经是有些年纪的人了,一直独居恐怕也有所不妥。最近内子正好有事情要上京一趟,正好可以去探望一下令堂。若是你有什么书信或是话要带的,不妨让她带进京城。”赵鼎先是一愣,但立刻领悟到了高夫人英娘此行的用意←毕竟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那么快,因此竟不知说什么是好,愣了老半天方才蹦出了一句话:“那便有劳高夫人了!”
宾主又攀谈了一会,赵鼎见高俅似有倦意,顺势起身告辞。高俅也没有起身远送,嘱咐了两句便让管家高丰景送赵鼎出去。
才出了高俅那座小院,高丰景便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对赵鼎躬身一揖道:“赵大人,夫人交待说,您倘若方便的话,便再过来一次,若有什么话也好当面说,她必定会将原话带给赵老夫人。”
赵鼎原本有些恍惚的心神顿时一凝,高俅刚刚暗示完的当口,高夫人英娘又突然提了这话,无疑是说明此事已经大成←强自按下心头激荡的情绪,微微点头道:“那便请你回报高夫人,多谢她的好意!”
正房之中,听了高丰景的陈述,英娘便点了点头令他退下,这才对旁边的伊容和白玲笑道:“你们看看,高郎挑中的人真真是聪明透顶的人,这一说他就明白了!要是换作那些一心一意讲究女德的大宅门,要嫁女儿还不是全由长辈做主,哪里有这些多出来的事!就是我当年入门的时候,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
“姐姐这么说,岂不是说我和阿玲太会折腾?”伊容见白玲笑得促狭,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蘅儿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毕竟情分深重,总不能让她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嫁了,好歹也得知道未来的良人是什么模样不是么?”
白玲起身掀起了内间的帘子,笑吟吟地把高蘅拉了出来,见她手中那条帕子已经绞得不成模样,顿时明白小丫头的心中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蘅儿,你过来!”英娘伸手示意高蘅上前,爱怜地替她理了理头发,和颜悦色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我们高家的千金不愁嫁,但是,要选一个如意郎君实在不容易。我见过赵鼎几次,有才干固然是一桩,最最重要的却是有担当,所以,我才没有反对你二叔的主意。只要下一次你看过之后同意了,我便进京和他的母亲去商议婚事,到时候再知会了公公和你娘,便把事情定下来。”
高蘅的脸色一瞬间涨得通红,好半晌才如同吐出了一句微不可闻的话:“全凭婶娘做主!”
第十一卷恩威并济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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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暗潮汹涌
自唐宋以来,士大夫便日益崇尚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宗旨,每日饮食力求翻新,五花八门的花样足以让前人砸舌。一顿家常便饭,冷热数十道只是寻常事,若是遇着宴请,那更是要让四五个厨子忙上整整一天,而其间浪费的钱粮往往可供普通人家过上一年半载。
身在世间,高俅自然不能免俗,在他看来,既然一分一厘都是自己赚的,那么,民以食为天,在吃上头多下点功夫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他一向的习惯是吃不完的菜肴点心全部赏了家里的下人,而且是内外均得,没有什么厚此薄彼,由是自然是皆大欢喜。
酒醋白腰子、炒鹌子、烙润鸠子、湖鱼羹、田鸡串连高俅自己看到这一桌子菜肴,都感到没有下筷的地方,更不用说尚未在这上头用心的赵鼎了。
这其中也有一个缘故,自从高俅当日对妻子露出口风,为高蘅选夫婿这个话题不知为何便在府里渐渐传开了,久而久之见炙对赵鼎分外不同,那些下人便都把赵鼎当作了未来的佳婿。毕竟,高蘅是一直被高俅夫妇当作千金一般养在家里的,虽然是侄小姐,但将来出嫁必然是高俅亲自操办,因此厨房里的几个厨子厨娘一听说是留赵鼎用饭,立刻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巴结。
“这些家伙,听着风便是雨,巴结得也太过了!”
高俅情不自禁地笑骂了一句,便示意赵鼎坐下,这才对旁边的高升吩咐道:“你去厨房,每人赏五贯钱!不过,今后没有特别吩咐的全部按照常例,要是换了别人,还以为我是炫耀豪富!元镇以后都是常来的,让他们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赵鼎起初也被那一桌二十几个盘子吓了一跳,及至听出高俅话中有话←不由心中剧震←原本就是聪盟,所以才会在当初高俅随口一问之后立刻写信给母亲问讯,如今听高俅似乎有旧事重提的意思,一颗心自然而然地提了起来。
高俅摆手示意高升斟酒,又对赵鼎笑道:“原本只是留你用一顿便饭的,谁知他们竟用了这许多功夫。你回去后还要处理公事,酒便以三杯为限,如何?”
“多谢相公体谅!”赵鼎见高俅亲自递过杯子。连忙欠身双手接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自幼丧父,全靠家母一力抚养,所以一向俭省惯了,刚才一看这架势着实一惊,让相公见笑了。”
“元镇这么说便过了,难不成人人都是生来富贵不成?”高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便露出了一丝追思之色,“你乃是朝堂新贵,家底又不算厚实。若是像那些不知轻重的人一样和人攀比吃喝。那即便学问再好也是不足取的!别人都是等到他日腾达之后方才把父母接到身边,你却一中进士便将母亲接到了京城,为人如此纯孝。岂可是那些生于膏腴之家的纨绔能够比拟地?”
高俅的这句赞语正中赵鼎的心坎,他自幼丧父,全凭母亲抚养,因此事母至孝,即便知道东京地高宅鬼,却依旧借了一笔钱先在京城安置了母亲。正因为如此,他的俸禄如今一多半都得用了还债,就连置办家人也是捉襟见肘,如今统共身边也就两个家人而已。
但是,这些苦经他自己知道。却不可对外人道。当下他只是谦逊了一句:“相公谬赞了,身为人子这是应当的。”
“好了好了,你再客气来客气去,这满桌的菜都要凉了。”高俅伸手止住了赵鼎接下来的话,摇头一笑道,“你要是也学那些矫情的只动两三筷子,可就辜负了那些厨子花费地大把气力了!”
当下两人便开始用饭,直到高俅见赵鼎似乎差不多了,这才命人撤去盘子。一一漱口之后方才上了茶。此时,他才斟酌着字句问道:
“元镇,此次我南下的时候从数百个进士当中挑选了你们,便是存了一个示范的例子,因此,你们这些天以来的所有政绩,我都一一具折详细禀明了圣上。区区县尉不过是一个起步,今后的仕途之路还很长,你须得有一个准备。”
赵鼎哪里不知高俅正在面授机宜,立刻坐直了身子。同为一科进士出身,名次相近的人也许却会在之后的宦途上大相径庭,一个可能扶摇直入政事堂,另一个却可能永远在地方上蹉跎岁月,这都是常有的事。
而高俅如今交待的便是此中关键,他自然是格外上心。
“历来考中进士的,先在中枢放一放,然后便到地方做官,这就比那些一开始便放到各地作县尉地高上一等,但是,这并不是一成不变地。”见赵鼎听到县尉两个字似乎有些不自在,高俅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你不要忘了,蔡元长的宦途,便是自钱塘尉起步的!”
赵鼎旋即感到豁然开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不过是庸人地想法,蔡京能够有如今的地步虽然也沾了机遇的光,但总脱不过手段和才能←虽然对蔡京的一些行径很看不惯,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古往今来能够如蔡京这般抓牢君王心意的人实在不多。
“不过,君子重德小人重才,此话虽有偏颇,但历来君王用人以德为重,而以才次之,虽然因此而养成了一批空有德行而无治事之能的庸才,但是,仍然被人认为是用人的正道,这一点元镇却不可忘!”高俅渐渐语气加重,带上了几分告诫的意头,“七县之中,我也早有了一个比较,余杭在你的治下确实显露出了几分新气象,所以,你必定是要再往上拔的。然而,你太年轻,难免不会招人闲话,所以,该做地功夫你一定要做足,千万别给人留下可以攻击的把柄。就如上次的信徒聚众闹事,若是你当日只以安抚为主,便会被人斥之以惠民损上,幸好你掌握了分寸!换句话说,只要有人保举,地方上的政绩反而是最最可靠的!”
赵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过来。中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除非是状元,否则区区一个进士恐怕会立刻被淹没,更不用说名字上达天听。而只要有一个得圣意的举主,只要确实在地方上有政绩,则立刻便能够让天子记住,转眼便是将来拔擢的一个砝码。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多说什么都是空的,当下他便重重点了点头:“相公放心,下官明白了。”
二十出头地人,正是风华正好的年纪!高俅看着赵鼎沉稳的模样,怎么都没法和当初那个急躁的小伙子联系起来,这不过是区区几个月功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