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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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当年那一间旧室,请随我来吧。”见到故人,苏元老也是心中起伏,此时慌忙上前扶起苏桥,一路走一路问道:“我随二叔爷上路的时候,他还说京中老宅的家人早已遣散,你们怎么会仍然留在这里?”
“子廷少爷有所不知,这都是多年的老家人,即使还了契约,他们也得重新寻一个东家,可是,要遇上苏府这样的人家谈何容易?所以,高相公一出面,大伙就都答应了。我虽然得了丰厚的赠金,可以回乡安度晚年,但一想到这老宅乃是当年老太爷留下来的,二位老爷和儿侄少爷都一直住在这里,怎能生生让它败落了?所以,我也一样留下来了。”苏桥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一面使劲揉了揉眼睛,嘴里还犹自不停,“高相公是好人,老爷当年贬谪在外便多葵照应,后来回京也是如此。子廷少爷,你既然进了京,也应该去拜会一下才是。”
苏元老当年在京城的时候,高俅仍未拜入苏门,其后辗转听到了许多有关高俅的传闻,心中早已是好奇万分。此时再听苏桥这一番叙述,他更是深深动心,不由笑道:“高相公乃是大叔爷地弟子,算来也是我的长辈,再者,二叔爷此番还有东蚊我转呈。不过,我今日一身风尘,上门拜见多有不恭,谜一定去拜见。”
“这就对了!”苏桥满脸喜色地点了点头,“子廷少爷就要应明年的科举,虽然凭你地才学一定会高中,但难免不会遇到些使坏的人,如有高相照应,那些小人自然不敢胡来。”
苏元老却不想在科举上倚靠他人之力,不过当着苏桥的面却不好明讲,只是晒然一笑便不再多话。
翌日,他换了一身衣服,带好了苏辙交给他的书稿,却没有坐车,而是安步当车地沿街寻到了高俅地府邸。见那太平桥后的高府占地广阔门楣光鲜,再看那巷子两边车马络绎不绝,他不由暗叹相府气象不同凡响,但仍是从容而入。
“苏元老拜上”一个门房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份简简单单的拜帖,心中着实犯了嘀咕。眼前的这个青年衣着朴素,看上去并不似朝廷官员,也不像是什么官宦子弟,拜帖也是寻寻常常的普通货色。只是,这个苏字却大费斟酌〖忖片刻,他连忙一溜小跑向不远处的头儿请示,孰料他这一走开,门前便停下了一辆马车。
由于辽东战局又传来了新的情况,因此高俅和其他几个宰执在大内都堂足足呆了一夜,此时自然觉得精神困倦。下马车一进大门,他便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庭旁边,衣着虽然朴素,可却很有一番别样的气质,而这种气质,却又是他相当熟悉的。停住脚步沉思了一会,他便举步上前问道:“尊驾可是前来拜会的客人?”
苏元老早就看见了那辆与众不同的马车,忖度来人气度年纪,他当下深深行礼道:“苏元老拜见相公!”
苏元老!
高俅顿时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扶起了人,禁不住大笑了起来:“怪不得我看形容和叔党如此相似,原来竟是子廷到了!”他上下打量其人,愈发觉得一阵亲切。在深沉如海的朝堂中浸淫许久,他竟是难得见到如此沉静澹泊的年轻人,一时之间自然是喜爱非常。见两个门房诚惶诚恐地奔上前来,他只是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便微微点头道:“以后子廷无论什么时候来,你们都可随时报我。倘若我不在,可将他带到书房等候,或是干脆让夫人来见。”“小人遵命!”
高俅也不去管别人,颔首示意苏元老跟上自己,也不往平日接待客人的花厅,而是径直来到了书房,命仆人送上清茶之后,他方才笑道:
“子由先生诚不欺我,果然让子廷到京城来了。我听说子廷的文名不仅为先师和子由先生称赞,甚至连黄鲁直公也赞口不绝,此次应试科举,一定会金榜题名。”
苏元老为人淡然,尽管刚才一路行来人人侧目,又听了这样一番称赞,他此刻却依旧神情沉静,只是欠了欠身道:“相公过誉了,那只是诸位文坛前辈提携后进而已。”他说着便从旁边拿过了包袱,起身双手呈上道,“这是二叔爷让我转交相公的,里面是三叔整理出来的书稿,说是大叔爷曾经交待,要整理出来送给相公的。”
高俅闻言面色一变,连忙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接过了那些书稿,心中异常激动。须知苏轼在当初乌台诗案时,其妻王弗为了避祸,曾经忍痛将其书稿一焚而尽,如今留存于世的除了一些书画之外,其它手稿都在苏氏子弟和一些苏门子弟手中,想不到自己竟也能获赠这些珍贵遗稿←轻轻将其放在了案上,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包袱,见其中赫然是厚厚一叠稿纸,眼前更是一亮。
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重重点了点头道:“老师的遗稿我一定会好好研读,倘若没有大问题,我他日便去请书行的人将这些文稿全数刊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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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闻败讯内外惊心
苏元老的到来固然给高俅带来了一时的喜悦,但是,他的更多精神却只能放在辽东战局上,就连原本想寻机找蔡攸麻烦的心思也淡了。就在昨日,辽东传来了最新战报,辽国大军惨败于女真奇袭之下,主将萧嗣先非但没有身先士卒,反而头一个逃跑,结果战局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女真竟有兵发黄龙府的态势。
福宁殿中,赵佶望着底下的几个宰执,脸色中显露出一股说不出的焦躁。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即便是号称十万大军,实际人数至少也有五六万,竟然就这么快败在女真的手底下?一想到战报上描写的“丢盔弃甲一败涂地”这八个字,他就禁不住捏紧了拳头,堂堂契丹铁骑,什么时候竟然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一个强敌的失败而惊心。
若是换作以前的蔡京,也许根本不会计较这种无关己国的事情,但是,如今大宋要的是一个被硝的辽国,而不是一个灭亡的辽国。倘若辽国真的兵败如山倒,那么,今后再谈什么方略便全都是空的。此刻,蔡京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辽人实在败得太快了。”
高俅突然想起了前几日的情景,那时最新战报仍未送到,严均送来的信上却已经断言了辽军的失利,如今看来,他说的确实是对的。不是契丹铁骑大不如前,而是辽国没有大将之才。倘若不是派出萧嗣先这么一个饭桶,倘若不是轻敌之下只发东京道之兵,倘若辽主和那些契丹贵族不是那么骄横。那么,一切也许不会进展得这么快。
“据前一次传回来的消息,辽主耶律延禧原本是准备大发诸道之兵的。结果却被萧奉先等人一力劝阻※以说,此次与其说是兵败。不如说是**。”高俅见御座上地赵佶似乎心有所动,又出言补充道,“若不是萧奉先害怕他人趁机出头而举荐了弟弟萧嗣先,那么,这一次至少不会败得这么惨。萧嗣先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又是纨绔子弟,一上战场见势不妙自然会想到临阵脱逃。不过,辽国虽然此次大败,但是,只要辽主因此事而疏远萧奉先这样的小人,重用以往萧乌纳之类的贤良,未必会一败再败。毕竟,女真和辽国地实力对比相差太大了。”
由于这番话一半是严均的分析,一半是高俅从后世角度上做出地总结,因此听在赵佶耳中自然觉得分外有理←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坐回了御座,但须臾之后便开口问道:“依照伯章的意思,女真挟新胜之威。肯定会不依不饶继续进兵?”
“恐怕未必。”这一次接口的却是蔡京,他对高俅颔首一笑,从容答道,“女真确实一直都在筹备反辽。但是,这一次毕竟是仓促起事,所有准备都不足。数败辽军之后,他们的内部一定会分裂成两种意见,一是乘胜追击,二是见好就收。前者固然有巨大的诱惑,但是,女真却动辄就有灭族地危险;而后者则不失为息事宁人的一条路子。要知道,女真的背后还有高丽,高丽可是辽国的属国,对女真也绝不友好,若是关键时刻被高丽人插一刀,那么,他们腹背受敌,恐怕就难以为继了。”
高俅听得暗暗称道,谁说蔡京只是个权臣,只要这家伙能不把心思都放在争权夺利上,未必就会输给那些名臣。史书上女真在数败辽军之后便继续进兵,演出一场直捣黄龙的好戏,但是,这一次的女真起事却比历史足足早了七八年,准备当然不那么充分。更重要的是,那个号称谋略出众胆识过人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还不是生女真节度使,如今掌握女真大权的是其兄乌雅束,那么,事情走向真正如何就很难说了。
想到这里,他便附和道:“圣上,元长公所言极是,女真人并非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战局未必一定向全面化发展。换言之,只要辽主耶律延禧同意和女真和谈,那么,说不定两边会暂时停战也说不定。”
他刚刚说到这里,曲风便拿着一份文书匆匆忙忙地走到赵佶身边,双手呈了上去:“圣上,这是刚刚送到政事堂的西北急报。因诸位相公都在这里议事,他们便送了过来,说是严大人送来地。”
赵佶眼皮一跳,见其他人也全都露出了郑重的神色,连忙接过打开了火漆封口,只看了一眼,他便大笑了起来:“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永兴军路战报,洪州龙州城如今都已经为我军所下,大败西夏嘉宁军司、祥佑军司人马三万人,缴获战马数千,斩首五千余人,夏人已经逃回两监军司固守。洪州龙州附近堡寨数十,已经全数落入了我大宋之手!”
听到这个消息,饶是在座地宰执都是城府深沉的人,也禁不住流露出了十分喜色。如此一来,整个横山便几乎全都落入了己方之手。而在辽国无暇他顾的时候,可以说,西夏要重取故地是绝对不可能的。拓地固然是一喜,而挫了敌方士气,让敌方有生力量得到了重重地打击,这又是另外一喜。可以说,经此一役,大宋西军的士气便会空前高涨。
“天佑我大宋!”赵佶失态地挥了挥拳头,随即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摆出了一幅镇定自若的态势。十九岁即位,短短数年便开疆数百里,可以说,他已经在史书上留下了重重一笔,这如何能不让他感到欣喜若狂?北面的强敌辽国刚刚经受重挫,西北的西夏再不复当年之威,同样是青年君主,对比下来,他的政绩无疑是异常骄人的!
强自压下心头兴奋,赵佶沉稳地开口问道:“朕准备谜召见西夏和辽国的使节,诸卿怎么看?”
这个时候召见两国使节,其意义自然不言而喻,众人对视一眼,当然没有一个人会扫兴地提出异议。要知道,早在四月间,辽国便以枢密直学士高端礼为使,讽罢伐夏兵,并归还侵夏之地,国书虽然言辞平和,其中深意却是咄咄逼人,当然令赵佶不喜。那高端礼本就是汉人,通习汉语自不在话下,前次觐见时,话语间引经据典口若悬河,仿佛大宋礼仪之邦,不归还所侵之地就如强盗一般,自然是把一干宰执都气得够呛。
礼仪之邦?
从心底来说,高俅对于这四个字并没有多大感触。但是,打着礼仪之邦的旗号却把大片将士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城池土地拱手送人,他自忖没有那心胸。一句礼仪之邦就想讹诈大宋,可想而知,腐儒误国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正当他出了福宁殿,心中腹谤连连的时候,后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叫声←回头一看,只见曲风急匆匆地从殿内跑了出来,行至高俅面前方才低声道:“高相公,刚才圣上吩咐,让你找几个通达经籍能言善辩的人,去和高端礼辩一辩。此人到了汴京之后,自恃儒学深厚,时不时和馆吏争辩。要知道他乃是北地大家,那些人如何辩得过,所以”
高俅暗道赵佶还有些孩子气,但是,这种做法无疑却对他的胃口,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大宋官员可以对他高端礼客客气气的,不过,在馆吏上做文章总可以吧?此人既然奉辽国为正朔,稍稍挫一下其锐气自也无妨!
只不过,当他对宗汉等幕僚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他们竟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原因很简单,这是意气之争,而国与国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意气之争。当然,能在他高府安然呆着的没有一个腐儒,所以虽然他们不同意找几个市井之徒去充当馆吏,却提出选几个读书有成而又年轻善辩的去试一试。
就这样,五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人便被安插进了客省。结果,第三天下午赵佶召见高端礼的时候,只见这位自负才学的北地高官脸色铁青,分明是受了气。而赵佶偏偏在照例寒暄了几句之后,漫不经心地提起了辽东战事。
由于奉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