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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渡心指-第102部分

小说: 渡心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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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孤沉重的道:“生命也是一种责任,舒姑娘!”

舒婉仪苦涩的道:“责任?哪一方面的责任?”

关孤祥和的道:“你必须要尽你的本份,用这短短数十年的光阴去做该做的事;生命是一种燃烧,一种消耗,重点只在燃烧与消耗的价值上面,舒姑娘兰质慧心,相信比我更能体会。”

舒婉仪痴痴的道:“对我来说,生命中只要有你就够了,至少,在我二十岁以后的生命中,有了你即是拥有了全部。”

脸色不是赤红,却是微微的苍白,关孤笑得有些牵强:“我们先不谈这些,好不好?”

舒婉仪柔顺却带着几分哀伤的道:“随你吧,我也知道你不愿谈这些”关孤轻轻的问:“江尔宁睡着了?”

舒婉仪颔首道:“她身上创伤未愈,加以沿途劳顿,睡得很沉,这些天来,她也真算受尽了折磨,而这样的折磨,她原是不该受的”关孤道:“说起来,江尔宁不失是个性情中的少女,有胆识、讲道义、重情份,就是太过任性了点,是她家大人把她娇纵惯了”提起江尔宁,舒婉仪心中便有股子说不出的复杂感受,这股感受,是由多种情感组合的,有点酸,也有点苦,更有点怜惜,也融了点亲切,她不否认自己是喜欢江尔宁的,喜欢也的坦率、豪爽,喜欢她的精刁、古怪,更欣赏她独有的娇蛮劲儿,然则,她又不能不承认,如果江尔宁没有和她同样爱上了一个人,她就会益加分润出自己的好感了在男女相悦的一般情形来说,舒婉仪已经算得上是十分豁达与大度的,但是,如果认为她对这种微妙的三角关系毫不介意,那也是不切实际的,问题是,在目前这种景况之下,你又叫她怎么办呢?

发现了舒婉仪的恍惚,关孤低声道:“你在想什么?舒姑娘!”

努力勾动着唇角,舒婉仪扮出一抹掩饰性的笑容:“我在想,江家姐姐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关孤淡淡的道:“还算不错——除了她的脾气以外。”

舒婉仪忽然问道:“关大哥!我们在这里还要住多久?”

关孤道:“等我们的伤养得差不多的时候,或者十天半月,也或者二三十天不等,假如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舒婉仪不安的道:“意外发生?”

关孤沉着的道:“也许对方不容我们有这么一段喘息的机会,他们抢先摸了上来也极有可能;舒姑娘,‘悟生院’及其党羽,每在我们多活一天之后,他们的焦急愤恨便越甚一日,这是一种十分难忍的煎熬,因此,他们会倾一切力量及方法寻找我们,在做一场彻底了断之前,他们是决不会甘休的”舒婉仪惊悸的道:“但这个山洞如此隐秘,大概不会太容易被他们找到吧?”

笑笑,关孤道:“很难说。”

舒婉仪惴惴的道:“为什么?”

关孤道:“如何在形迹冥渺,甚至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搜索敌人,‘悟生院’在这一门中是行家,他们可用的手段多得不可胜数,千奇百怪,无所不至,无所不包,往往在一般人认为漫无头绪或束手无策的形势里,他们却有别出心裁的一套法门,这是极难防范的;此地虽然够得上隐秘,但对‘悟生院’而言,尚不算最完美,也不算无懈可击,你不要把他们低估了!”

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舒婉仪恐布的道:“对于那种血腥残酷的杀伐,关大哥!我真是从心底怕了,甚至连晚上做梦,都时时梦见令人悸怖的情景,一抹鲜血的溅洒,一颗人头的狰狞,一段肢体的抛飞天!多少次,声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就仿佛响在耳边,自虚无幽渺中传来,似远若近,真幻不定,醒转之后,骇得全身肌肉起栗,冷汗涔涔”关孤同情的道:“我知道你的感受,舒姑娘!苦了你就这儿句话,舒婉仪便己获得了少有的温暖与体贴,刹那间,她竟觉得恁般满足,恁般的欣慰,方才所诉的痛苦感受,如此迅速便消逝无踪了,她凝视着关孤,悄细的道:“我怕,关大哥!但还不太怕因为有你在我身边”关孤表情严肃的道:“这是我所允诺的责任,我一定会贯彻到底——除非我失去了生命或能力,否则,你们的安危便该由我一肩承担!”

舒婉仪感动的道:“在此生当中,关大哥!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忠义无双的挚诚君子,你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人”关孤淡淡的道:“我是么?”

用力点头,舒婉仪肯定的道:“我可以用我生命中所能表达的一切来证实!”

望了望石壁上悬挂着的那盏风灯,幽冷青白的光茫映幻得关孤瘦癯的面庞带有几分落寞的憔悴,他轻轻的道:“你去睡吧!舒姑娘,夜深了!”

舒婉仪似乎舍不得让这两人单独相处的宝贵辰光就此成为过去,她仿佛想抓住什么似的,双手扣着桌沿,有点急切的道:“时间还早一关大哥!还是你不愿和我多谈?”

关孤平静的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你该去歇着了,如此而已。”

咬咬下唇,舒婉仪的音调变得凄迷了:“今晚我们在此叙说相对,很快这一刻便将成为回忆,以后,不知道是否尚能有似今晚你我单独聚首的机会有些事,过去了,就永无过去了”关孤的眼波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低沉的道:“不要想那么多,舒姑娘!人的际遇是难以揣测的,我们不要空托期盼,只需往我们所企望的去做,或者,有些形势上的逆境会有变异亦未可知。”

舒婉仪略现迷惘的道:“你是说”

关孤缓缓的道:“去睡吧,舒姑娘!”

三分无奈,七分不舍的依依站起,舒婉仪目光垂视:“关大哥!你也早些安歇吧。”

等这位痴心的少女走进了她的临时“香闺”之后,关孤仍然空茫的坐着未动,他深切体会到恁般窒迫的压力——被爱的确是一种负担,一种痛苦,尤其是在难以接受又难以推卸的时候!

在“白头岗”秘洞中的第三天,李二瘸子近午时便匆匆赶来了,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令人由衷欢迎并且思盼的人——“鬼狐子”胡起禄。

关孤几乎想要拥抱这位诙谐刁钻,却又义薄云大的鬼才奇士,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方始克制住自己这种少有的冲动。

大伙围了上来,出自心底的以欢笑和热诚迎近着胡起禄,关孤、李发、舒婉仪,甚至连行动不便的江尔宁也参加了。

胡起禄只这几天不见,倒像衰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益发深密,一张又瘦又黑的枯乾面孔,也益加乾瘪了,不过,精神还蛮好,两撇八字胡仍然挺有趣的辅衬着他的表情。

关孤开朗的笑着道:“老狐狸!你果是千年成精,滑溜得见形不见影,来去这一段遍布虎狼的地面如入无人之境,我们还在惦着你,你已经到了。”

胡起禄打了个哈哈连连拱手:“托福托福,这全是关老大鸿福高照,我是沾了你的光啦!”

关孤笑道:“你是怎么找了来的?”

胡起禄未开口前,先长长叹了口气:“关老大啊!你可差一点把我姓胡的坑死了哇!这大半辈子来,我还没有遭遇过这种活罪,心惊肉跳,神魂不安犹且不说,那种焦切巴已、又咬牙切齿的感受更熬得人眼里出火,天爷,自己也已是把持不定,尚得一面安慰老的,劝说小的,求爹告娘般拦着‘绝斧绝刀,哥儿俩来拼命;愁云惨雾加上哭声震天,那边厢还有人非闹着转头闯关不可,想想吧,这是个什么的光景?时辰过了,你们后面跟的一个不来,等在‘断肠坡’的我们,可就要了命啦!”

一边,舒婉仪急忙问:“胡爷!我娘她老人家不要紧吧?”

胡起禄道:“还好,当时总算叫我说好说歹给劝住了,唉!舒姑娘,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令堂为了牵挂着你的安危,几手就哭得闭了气,那等肝肠痛断法”舒婉仪的一双丹风眼中立时热泪盈眶,泫然欲啼,她咽着声道:“都是我不好胡爷,我娘真的没有事吗?”

胡起禄坦率的道:“精神上自是免不了多少受点刺激,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稍差,忧虑过度,身子就显得虚弱,但好在没多大要紧,倒是为了要安抚下南宫豪、丰子俊二位老兄,费了我吃奶的工夫,这两位仁兄非拗着转回头来接应你们不可,那等激昂冲动法,叫人捺都捺不住,只为求他们暂且稍安,我就差点向他们下跪叩头,我的皇天,这两位活祖宗在那一刻里,就像是发了疯!”

关孤道:“事情真象未明,南宫兄与子俊兄又何苦如此激动愤慨?‘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拼着一死以维义固是不错,但‘悟生院’及他们那批爪牙却尚不一定有这个能耐要我的命!”

又叹了口气,胡起禄道:“我的关老大,你现在说得很简单,只因你自己明白自己的处境同遭遇,但我们当时可就全不是这码子事啦,大伙在那丧气的劳什子‘断肠坡’下穷等,乖乖!这一次,才叫我体会到‘望眼欲穿’这四个字竟是这样个贴切的含意;约定的时间一过,谁也沉不住气,而越等你们越是一个也不见来,在那种形势气氛里,委实无法令人朝好处去想,若非舒夫人、银心、南宫兄同丰兄比我更控制不住,恐怕连我自家也要发起狂来”关孤平静的道:“其实,你们该首先把事情搞清楚,才”胡起禄忙道:“我就是这样说呀,可是自己心里又直犯嘀咕,不知你们是被‘悟生院’截住了,还是遭到了不幸?抑或受到其他什么意外的耽搁?但任怎么推测,都难以有个乐观的假定,没有法子,我只好硬着头皮拍胸脯向他们保证,务必会把你们的下落查探出来,而且还逼着南宫豪、丰子俊二人答应我,在我未得正确消息前,他两个断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乱了章法,自陷绝地”关孤颔首道:“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摸摸八字胡,胡起禄又道:“我们在‘断肠坡’下等了一夜,第二天,我他娘便摸到‘古北口’去探底了,喝,‘古北口’外头简直就成了片修罗场啦,草席卷着的、白布蒙着的、东一排、西一列,净是横竖摆着些死透了的人!还有的就露天陈置在那里,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肚腹开膛,也有光身子不见脑袋的,处处是半乾的血迹,甚至有些五脏六腑尚赤污点缠的抛挂着未及清理,那些尸首,不是黑衣,就是绿衫,再就是‘火珠门’那一窝子的穿着打扮,行了,不必多问,我已明白这是怎么回子事像这等火辣惨厉得有如千军万马对过阵后的场面,只有一个人独力可以形成,关老大!除了你,到哪儿去找第二位?”

关孤道:“不只有我,夏摩伽、江权与他们的手下也投过来了。”

胡起禄犹有余悸的道:“我见过死亡,也闻过血腥,但是,似这样残酷的大屠杀却是罕见,真叫人间浩劫啊,看那些肢体不全,形容狰狞的尸体关老大,人杀人,实在不知乐趣在哪里儿关孤深沉的道:“不错,根本没有乐趣,因为这原不是一种有乐趣的事,人杀人,却有着乐趣之外的许多目的,而我,老狐狸,我杀人是为了要阻止更多的人被杀!”

胡起禄正色道:“这一点,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关老大!所以我才敬你服你,你是黑煞星,活报应,但你更是个堂堂正正的忠义之士!”

关孤笑笑道:“别捧我了,说正经的吧。”

咽了口唾液,胡起禄道:“后来,我暗里找着我在‘古北口’的路子查探,才清楚了事情的大概始未,也得悉了你们突出重围的大好消息,详情虽然仍有不尽之处,但至少我已知道你们总是活出去了”关孤问道:“‘古北口’附近的情形如何?”

胡起禄道:“也已翻了天啦,鸡飞狗跳的乱得一塌糊涂,有官府的公差、验尸的许作、镇关的守军、地方上的里正、想看又不敢挨近的人群,更多的是‘悟生院’如临大敌般聚集的人马,形形色色混杂穿插在一起,闹哄哄的叫人分不清正邪善恶,公私黑白,看上去除,了惨怖之外,更有一股子滑稽的感觉,杀人的、被杀的、缉凶的,欲待行凶的、官家的江湖道的、当地的老民,全混成了一团!”

李发哼了哼,道:“恐怕还得再混成一团才能了结哩!”

舒婉仪急着接口道:“胡爷!在你把事情打听清楚以后,可曾立时回去向我娘及南宫大叔、丰二叔知会一声?”

胡起禄道:“这还用说?我赶紧朝回奔,到了地头,却见你娘同你南宫大叔、丰二叔他们神色悦和,谈谈笑笑,竟似通通吃了‘回心散’‘顺气丹’一般,情态迥然不同于我临行之前,等我走近问明,方才晓得二瘸子这边也已派人兼程赶来传递你们平安的消息了这遭危难,总算有惊无险,把人吓得虚软,却幸好及时补过一口气来,就只这一阵回想,还觉得冷嗖嗖的脊梁骨泛寒”舒婉仪如释重负的道:“这样说,胡爷,我娘是真的不要紧了?”

胡起禄笑道:“打一开头,我不是就告诉你不要紧么?”

关孤道:“如今舒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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