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龙之首-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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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登临屋顶,居高临下,黄火往哪儿窜溜,他就在那个方向飞掠。
黄火始终在他视线之内。
米苍穹仍然在他脚下。
这样看去,仿佛二人。一个在地上逃,一个在天上追。
一追一逃。
——一个神魔一点黄火。
一逃一追。
不但米苍穹逃,关七猛追,这也带动了其他观战的人,一起动身,一起追逐——
至少,他们也要弄清楚:
米苍穹与关木旦这一战结果如何!
——这些人都是京师武林群龙之首,一方领袖,但不由自主,都为了一个不必要明确的战役而你追我赶,不知为何?若苍穹有神,俯视众生,也不知是感叹,还是可笑复可悲?
关七追时,发全激扬,当着月华一映,雪白如银,他追得性起,忽尖啸一声,手一扬,芒花般的手指拂抑似的向前一递。
他这么隔空一递,那飞遁中的火光都是突然一长,噗的一声,猛地焚烧了起来,成了一团光艳艳的火。
他打出的自然是“龙凤手”的阴柔指劲,他一招隔空发劲,不但融合了“落凤爪”和“卧龙指”二者之力,还借用了白愁飞的“三指弹天”,才能迅速命中目标。
火光一起,掠势稍止。
关七发出一声断唱,自屋脊飞身而下,就像刚才他一手抓住狄飞惊一样,一张手便向灯笼后抓去。
他有信心。
一定着!
——他要抓的人,一定逃不掉!
——他要打的架,就一定得打成!
因为他是关七。
他一定能做到。
不但他自信,就连他的朋友、敌人、观看的人,谁都一样坚信:
因为准都知道他确有这个能耐。
他能办到。
而且轻易取得胜利。
——他是关七。
战神关七。
可是错了。
这次他就做不到。
因为他算错了,也估计错了。
他一抓,抓了把空。
然而,他把背后的空门留给了人。
敌人。
——米苍穹。
有人说米苍穹是只看狐狸。
有人因而去问诸葛先生,诸葛小花只扪嘴微笑不语。
有人去问方歌吟,方歌吟说:“米公公的道行很高。”
也有人问过方歌吟的义子方应看,那时方还没到廿岁,他的回答是。
“除了我义父之外,他就是我最好的前辈恩师,我要跟他学习的,恐怕一辈子也学不完。那不是老奸巨猾,而是不凡慧!
也有人就此直接问过米苍穹。
米苍穹居然不侃不怒,只笑道,“老狐狸?!我这把式还能当狐仙不成?我是只狗。我忠君爱国,更多是像头忠心耿耿的看门老狗而已!”
有人敢对这些人直询。当然也不简单:至少得要很够胆子、很有胆色,而且也得要很有点面子、很有些办法才行。
——这是真的:若是没有面子又无办法,就连见也见不着这些呼风唤雨的名人、又怎么对他们提意见释疑虑?
问的人是树大风。
他是位名医,也是位御医。
谁都会病,武功再高的人也难免生病,就连皇帝也难免要吃药看大夫,所以,谁都不愿去得罪一个能出入皇宫替皇上看病而又医道高明的人。
所以谁都没意思去得罪树氏兄弟,更不好不回答树大夫和树大风昆仲所提出来的问题。
只有白愁飞却因树大夫效忠苏梦枕,居然一狠了心杀了他,也绝了自己的后路。
不过,姑不论怎么回答,米苍穹都的确是只:
老狐狸。
3.火
火光暴长,在黑暗中份外眩目夺神。
一时间,除了那一朵灿亮的火光,旁边的一切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关七以为米苍穹就在灯笼之后。
所以他一把手就抓了过去。
但抓了个空。
没有人。
人却在他背后。
“啸”的一声,敌人已然出手。
在他背后出手。
兵不厌诈。
米苍穹是以“气”御走“灯笼”,他跟黄火的距离至少有十一尺之遥,而且还走在灯火的前头。
是以,关七这探身一截。反而把背门卖了给他。
他就等这个。
他就等这刹。
他就是要苦心经营这个机会。
现在机会已至。
他决不放过。
他一出手,就把手中的打狗棒疾刺而出;刺向关七的背心第七根脊椎骨!
他知道关七有点痴。
———个有些儿痴的人,第五、第七根脊骨一定有点问题。
他就往那儿戳去。
画龙须点睛,擒贼先擒王:如今,他要打杀一个人,就要往他的致命伤、要害和罩门攻去!
他这一棍刺出,“嗤”的一声,也无甚特别;但他的杖尖这才扬起,他的右鼻已激淌下一行鼻血。
这一招,他是乍然运聚了莫大的元气和内劲。
他虽然长得比关七还高大。这一杖原应平刺便着,但他使杖之势,无疑十分特别,以致他干脆倒飘,沉时于腰下,自下而上、撩刺关七。
无疑,这出击的角度十分诡异,更重要的是:
他每一招出击,都保持了一个特点
每一招都朝天。
他这一招抢攻,很凶险。
人皆以为他在退,其实,他是以退为进,冒险抢攻。
——对关七这种不世枭雄、一代战神,他已返不得。
退无死所。
所以他反而抢攻。
攻其不备。
这一招果然奏效。
得手。
但接下去发生的事,骇人听闻,但却只有米苍穹一人心知肚明,一个人震骇至甚。
那是因为他那一棍的确戳中目标。
不着还好。
一旦刺看,这才令米苍穹神骇魂荡,失心夺魄。
他明明是刺中了关七:
一棒子刺着了他背后第七块脊骨。
可是,猝然之间,关七的脊椎骨节,像“裂”了开来似的:
他的人没有“裂开”。
“分裂”的只是他的背,严格来说,只是他的脊椎骨节。
他的第六和七节脊骨忽然分裂了开来,然后一合,就夹住了杖尖!
一一天!
脊椎骨不是“武器”,米苍穹实在不明白怎么一个人的脊椎骨节也可以分开来旋又飞快合拢夹着他的夺命武器。
但这时候的他,已不及细想。
他已给吓得失去了思想。
只剩了应变。
他尚能应变。
他的应变能力,给这一唬,非但没有失去,反而更急更奇更速。
——这就是江湖经验。
米苍穹及时把杖尖一挑,捺刺骨节髓内。
这一下,关七的第六、第七块骨节立时一松,再也夹不住米有桥的杖尖。
米苍穹及时也立时收杖。
他不退。
这时候退,对方一定反击。
他已失手,这时候对方怎胜追击,一定难以招架。
他反而再攻。
他自下而上,又刺一杖。
这次杖风尖锐沉重,就似一根精铜打造的上百斤的仗魔杵所发出的凌厉劲风,他叉一杖刺向关七的后颈:玉枕穴!
他就不信那儿也能夹得住他的杖!
他的杖又给夹住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关七的骨节,当然也不是他的“玉穴”。
而是关七的手。
空手。
——入白刃的空手。
空手入白刃。
关七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杖。
关七劈手便要夺去米苍穹的杖。
他一向说拿便拿,要夺就夺。
他一向自恃,而他也的确艺高人胆大。
米苍穹以“朝天一棍”称绝武林,轰动京师,他就有本事劈手夺去。
这下电掣星飞,群雄一路赶至,却见关七扬手间已使灯笼自焚,截住米苍穹去路。转眼又见米苍穹反制先机,一杖刺着关七背心;却又乍见米苍穹不知怎的一杖无功,再刺抢攻时却已给关七劈手拿去了手中棒。
众人看得神驰目眩,惊疑不定之际,却见米苍穹尖啸一声、苍髯无风自动,仿似一伸手间,又夺回了那手杖。
这一刹瞬之间,长棒已换了手,变化奇急,多遇奇险。
要知道关七手中之物,怎容让人再攫了回去?其实他也是有苦自己知。
他一把将那棒子抢到手时,马上发现了三件事——
那是三个特殊的感受:
一,重。
这拐杖意外的沉,惊人的重。
二,热。
他握在于心的,像一支快要熔化的铁棍。
三,震动。
那棒身传来一种出奇的颤动,使他凡掌握不住,而且还有一种令人身心虚空、神灵破碎的感受:
那是“凶”。
——一种“四大皆凶”的“凶”。
就连关七那么凶、那么恶的人,一时也有抵受不住的感觉。
是以,握在他手上的,好比是“烫手山芋”。
他把这拐杖抢在千里、只半瞬之间,他就感觉到这“奇门兵器”跟他没缘、与他对抗,是不属于他的,要不是他有过人的内力,一定会遭这奇兵异器反震内伤——这“兵器”虽离开了它的主人,但杀伤力依然仍在!
而且还威力奇巨!
他就在那么宁错愕间,米苍穹立时反击,抢回了这支奇形怪状的棒子。
4.魔
棒子又落回米苍穹手里。
他的神色很奇特。
他像一个“接棒子”的人:既然接下了棒子,就任重道远,责任在身,放不下了,也不能再放下了。
他既然已接了棒子,那么,就得为这棒子做些叫棒的事,才能对得起这棒子。
他已与棒子合而为一。
他就是棒子。
棒子就是他。
他捧棒子在手,神情变了。
他须发贲张,整张脸像一头狮子,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气味来:
——那是老人味?还是杀人的气息?
这刹时间,他已不但是在内廷里唯一可留有须髯常在皇帝身边服侍、在京华武林举足轻重位高威重的一名老太监,而是像一个:
魔。
——一个杀尽天下敌/友/神/鬼的魔。
他此刻是魔性大发,甚至比全身漫发着魔气杀气的关七还魔!
棒在手。
棒一在手人便狂。
棒在米苍穹手里。
他变成狂。
狂月满天。
狂棍乱舞。
棍舞人狂。
——棒和棍是不一样的:至少,棒头是平、扁、尖的,棍头却大都是方、圆、钝的。
不过,米苍穹却把手上棒子舞成了棍,而且那棒子还越舞越大,越舞越长,趁舞越凌厉,越舞越凶。
到头来,不止是“凶”,而是成了:
好大的空!
好狠的凶!
空就是凶!
凶成了空!
米苍穹步步进击、反守为攻,对关七发动了狂风暴雨、天风海雨、排山倒海、惊天动地的攻势。
这肯定是关七鏖战以来,最难以取胜、制胜的一战。
一时间,关七竟穷于应付。
一时手足无措。
竟无法反攻。
咬牙苦战。
只苦守。
闪躲。
退。
——好一个战神关七,居然给米苍穹的“朝天一棍”震慑住了,半顷间无法作出他一向威力无匹的攻击来。
大家都叹为观止,暗中喝彩。
却有三人,神色、脸色、气色都甚凝重。
一个人是狄飞惊。
他神色不好。
——一个米苍穹武功已如此了得,看来“有桥集团”确是强敌,不可轻忽。
他是“六分半堂”的第二号人物,敌对集团的强弱与他有切身关系,他一见米苍穹的武功棍法,神色难免变了。
——敌人强大,就显得自己脆弱。
另一人是杨无邪。
他脸色也下好过。
——他的情形与狄飞惊相近,他听说过米苍穹的棍法,曾一气打杀温宝和张三爸,而今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可是,敌人,“名不虚”就是自己这边的危机;他眉头紧蹙,一时间,竟想不出在“金风细雨楼”内有谁可以对付米有桥而稳操胜算的。
——要是楼里无人可牵制米苍穹,那这老太监再加上个足智多谋、如日方中的方小侯爷,这还了得!?
还有一名是朱月明。
他不但神色不对劲、脸色不好看、就连气色也败坏得很。
——原因无他:他本来就是要借关七之手除掉米苍穹这一大宿敌,可是,事与愿违,现在看来,米苍穹凭了他手上一支魔棍,居然足占了关七的上风。
万一,米苍穹得胜,打败或杀了关七,他自己跟米有桥这深仇可是结定了,日后,不管在官场上还是暗底里,姓米的会放过自己吗?
——换作自己,也定报此仇。
所以朱月明越想越心悸/寒/惊,想趁风转舵,只怕也来不及了。
何况,他与关七对了一掌,那“无指掌”毒劲未了,他还想吐要呕,浑身不自在、不舒服,气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反而像戚少商、孙青霞等人,观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