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女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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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他也算是个很通俗的人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哥哥去世之后,他又想回英国来了,也许是由于新太太的关系吧——他再婚了。很漂亮的女人,也比他年轻多了。目前,他们与罗德立克·霍斯费尔德老爵士同住,他的妹妹嫁了安德鲁·芮斯德立克的叔父。不过,我想他们也是暂时同住。我说的这些有没有什么新的资料,或是你都早清楚了?”
“多半都听说过了,”波洛说:“他们家两方可有任何人患过精神病的记录?”
“应该没有。也顶多是老姨妈喜欢参加些怪教会而已。而这对一个独居的老太太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这么说,你能告诉我的事,也就是他们家非常富有了。”波洛说。
“非常有钱,”尼尔警长说:“而且都是规规矩矩赚来的。我可以提醒你,有不少还是安德鲁·芮斯德立克为公司赚进来的。南非的一些专利、矿产与矿藏。我敢说等到这一切都开发上市之后,这笔财富的数目可是相当惊人的。”
“那么谁来继承呢?”
“这得看安德鲁·芮斯德立克如何安排了。全看他的心意,依我看除了他妻子与女儿之外,再没有当然的继承人了。”
“因此她们两人将来都可能继承一大笔财富了?”
“应该是如此。我想他们一定有不少信托财团的,多半该在伦敦商业区内的机构里。”
“譬如说,他可能另有钟意的女人吗?”
“没听说过,我看也不可能。他的新夫人是很漂亮的。”
“年轻的男人,”波洛思索地说:“是很容易获知道一切底细的吧?”
“你是说为了娶他的女儿吗?这的确是无法阻止的,即令法庭裁定她受监护,他还是可以娶她。当然,她父亲愿意的话,可以取消她的继承人身份。”
波洛看了看手头书写整齐的一张单子。
“魏德朋画廊的情形如何?”
“我不懂你怎么把这扯上来了。有人委托你调查赝画了吗?”
“他们搞赝品的交易吗?”
“他们是不卖赝品的。”尼尔警长责怪地说:“不过,的确发生过一桩不很愉快的事。一位自德州来的美国富翁前来买画,付了他们一大笔款子。他们卖给他一幅雷诺与一幅梵高的画。雷诺的是小小一幅女孩头像,曾引起了一阵质疑。虽然没有理由相信魏德朋画廊当初买进时心存不轨,却也作了一番求证。他们请了许多专家来鉴定,最后,正如惯例,鉴定结果莫衷一是。这家画廊愿意将画收回。但是这位富翁不愿改变初衷,因为最出名的一位鉴定家发誓那是真品,因此他买定了。不过,此后,魏德朋画廊也就传开了一些令人猜疑的闲话。”
波洛又看了看自己的单子。
“那么大卫·贝克先生呢?你有没有帮我查查他的底细?”
“喔,他属于常见的那一伙。无赖,结帮到夜总会里去捣乱。靠毒品过日子——紫心丸,海洛英、柯克硷之类的——在女孩了中很吃香。他这种家伙女孩子最怜惜,说他命苦,又是个绝顶天才。他的画没人欣赏。容我说的话,我看他是个很能满足女人的小白脸。”
波洛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单子。
“你对议员瑞希·何兰先生有什么了解吗?”
“对他的政治行情,我不十分了解。他的确是很有辩才的。在伦敦市搞过一、两次不大清楚的交易,不过都让他很体面地脱了身。我看,这位先生很滑头,他经常用可疑的手段捞过不少钱。”
波洛提出了最后的一点询问。
“罗德立克·霍斯费尔德爵士怎么样?”
“老先生人不错,就是有点老糊涂。你的鼻子真行,波洛,什么都嗅出来了,是不?不错,我们特别作业小组被他们烦得很厉害。都是这些流行写回忆的风气作的怪。谁也不晓得又有什么人要写些乱挖人疮疤的书了。这些老家伙们,搞过情报的或是其他工作的,都在抢着发表自己所记得的有关他人的疏忽或过错之类的往事!通常,倒也无关紧要,可是有时候——你晓得,内阁已经改变了政策,没人愿意伤害他人的感情或是捧错了人,因此,我们在想尽了办法堵住这般老先生们的嘴,有些还真不好缠。要是你想挖这类的资料,你最好还是去找特别作业小组吧。我看也不致有什么大的纰漏。麻烦就在他们没有把许多应该作废的文件销毁,他们仍在存档。反正,我看也没有多大价值,不过我们也有证据,的确有一股势力在探头探脑的。”
波洛深深叹了一口气。
“今天我对你可有所助益吗?”警长问。
“很高兴能自官方得到一些事实的真相。不过,抱歉,今天你告诉我的都没多大助益。”他叹了一口气又说:“要是有人偶尔跟你说有个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戴假发,你会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了不起,”尼尔探长回答,之后略带刻薄地又说:“每次我们出去旅行,我太太都戴一顶假发。倒省掉不少麻烦。”
“不懂你的意思。”赫邱里·波洛说。
两人道别时,警长问道:
“关于你要打听的那所公寓发生的自杀的事,你都问明白了吧?我送过资料给你的。”
“有的,谢谢。至少官方的报告我都有了,也只是一种笔录。”
“你刚才提起的那些事倒让我心里记起了些什么。等我想想看。这是常见的很可悲的事情,一个原本乐观的女人,很喜欢找男人,自身多金不愁生活,没有特殊的挂虑,喝酒过甚而走了下坡。然后,染上了我称之为忧虑健康的恐惧症,她们自信得了癌症之类的不治之病。跑去看医生,医生说是没影儿的事,尽管放心,可是她们都一点也不肯相信。其实,依我看,这全是因为她们感到自己风韵已逝,无法再吸引男人的一种心理作祟。这才是她们忧愁感伤的真正所在。这种情形太稀松平常了。我看是,一个字,寂寞,可怜的女人。查本提太太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我看,她也不至于——”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呵,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刚才问起过瑞希·何兰议员的事,他本身也是个很会玩的人,不过相当谨慎。反正,露薏丝·查本提曾一度是他的情妇,仅此而已。”
“他们之间关系很密切吗?”
“我看也没什么特别密切。他们曾在一些名声不怎么好的夜总会中出现过。你知道,对这种事,我们多少要钉着点的。不过,报上并未刊登过任何有关他们的事情,完全没有。”
“喔,是这样的。”
“不过他们的关系维持了相当一段时间,他们断断续续来往大约有半年的时光,不过,好象他们俩分别另有情人。因此,就不能说他们过份的亲密了。”
“你说得不错。”波洛说。
“不过,也难说,”波洛下楼时,口中自言自语地说:“也难说。总之也是一环,也解释了何以麦法兰先生话语中的为难所在。是个环节,虽然很微弱,不过在瑞希·何兰议员与露薏丝·查本提之间的确是个环节。也许根本微不足道,怎么可能有任何重大关连呢?”然而——“我知道的未免太多了,”波洛自己没有好气地说:“我知道的太多了,我对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么一丁点,可是就塑不出一个模式来。至少一半的事都毫不相干。我要一个模式,一个模式,拚了我一生的事业,也愿意换一个模式。”他大声喊着。
“对不起,您说什么?”电梯间的服务生吃了一惊地问道。
“喔,没什么。”波洛说。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18章
波洛在魏德朋画廊的门口伫足观赏一幅绘画,三条凶兮兮,躯体特别狭长的牛,衬托在巨大构造繁杂的风车后面。两者之间不仅似乎毫不相关,而且那种非常怪异的紫色色调也极不调合。
“风味很奇特,不是吗?”一个象猫咕噜的声音说。
在他身旁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一眼看到时,他好象展现了一个微笑,露出一排有嫌过多的美齿。
“那样的清新。”
他那双又白又肥的双手,象芭蕾舞姿般的挥动着。
“很精心的展出,上周才结束。克劳德·拉费尔画展前天才揭幕,会很轰动的,一定会很成功的。”
“喔,”波洛应着,穿过一袭灰绒布幔,被引进了一个狭长的室内。
波洛说了几句用词谨慎却不甚了了的评语。这胖男人很自然熟悉地拉住了他的手,他显然认为,这样一个人是绝不可以给吓跑的。这个人在推销艺术上有十足的经验,他使人立刻感觉:即令一幅画也不买,想在这画廊消磨一整天也仍是极受欢迎的。全神观赏这些悦目的图画——尽管刚踏进画廊并不觉得如何的悦目,但是走出画廊之后,却会感到“悦目”的确是最适当的形容词。听取了一些有用的艺术方面的指点,又用了一些外行人常用的,例如“我挺喜欢那幅的”之类的评语之后,卜斯康先生恭维且鼓舞地说:
“您这种看法真有见地。恕我冒昧,不过您真表现了伟大的洞察力。当然,您知道一般人是不会如此反应的。多半的人都喜欢——呃,那种很显眼的,就象那幅——”说着他指向一幅在画布一角安排了一些蓝、绿相间线条的画——“可是,这张,您的确点出了画中的素质。我自己也认为——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浅见——这正是拉费尔的一帧杰作。”
波洛与他同时侧过头去看到一幅画上,有一颗垂落的橙黄色钻石,两端用蛛丝各系了一只人眼。协合的关系就此建立起来,时间刹时进入永恒,波洛说:
“我想,有一位法兰西丝·贾莉小姐在你们这里工作,是不是?”
“呵,是的。法兰西丝,很精明的女孩子,很有艺术鉴赏力,也很能干。她刚从葡萄牙为我们安排一次画展归来,非常成功。她本人画得也不错,不过似乎创造力不很高。她仍是比较胜任业务方面的工作。我相信这点她自己也知道。”
“据我所知,她很扶植艺术界的人,是吗?”
“的确。她对新秀很感兴趣。鼓励有天才的青年人,春天她曾劝我为一群年轻画家举行了一次画展,相当成功,报纸上也报导过,当然只登了一个小消息。不错,她是培养了自己的一伙画家的。”
“你知道,我是有些老派的。有些年轻人——实在是怪异。”波洛说着双手向上一扬。
“啊,”卜斯康先生宽大为怀地说:“人不可以貌相的啊。您知道,这只是一种潮流。大胡子,牛仔裤,纤细绣花,长头发的。很快会过去的。”
“有一个叫甚么大卫的,”波洛说:“我忘了他的姓了。贾莉小姐好象很赏识他的。”
“您说的该是彼得·卡迪夫吧?他是她手下目前的红人。不过,我可以告诉您,我个人对他可不如她那么热衷。他实在算不上什么超水准之流的——我看简直有些反动。有些时候可说是属于勃恩与琼斯一派的!然而,现在也不能盖棺论定,有人也是这么看法的。她有时也作他的模特儿。”
“大卫·贝克——我想起他的名字来了。”波洛说。
“他还不错,”卜斯康先生说,语气中缺乏热忱。“我的看法是,他没什么属于个人的创意。他就属于我刚才说的那群画家,予人印象不深刻。不过,仍是个相当不错的画家,但是并不出众,系出旁门!”
波洛回到家中。李蒙小姐交给他一堆待签的信件,她拿过签过字的信件就走出了屋子。乔治小心且怜惜地伺候了他一盘加了甘蓝菜叶的煎蛋卷。午饭之后,波洛坐入四方背的靠背椅,电话铃响了。
“是奥立佛太太,先生。”乔治说着将听筒放在他近旁。波洛勉为其难地拿起了听筒。他实在不想跟奥立佛太太讲话,他怕她又要催促他做些他不要做的事情。
“波洛先生吗?”
“我就是。”
“怎么样,你在干什么呢?你这阵子做了什么呢?”
“我正坐在这张椅子上,”波洛回答。“想。”又加了一个字。
“就如此而已?”奥立佛太太说。
“这是很重要的事,”波洛说:“至于会不会有成功的结果,我现在还不知道。”
“可是,你一定要去找那个女郎呀,她说不定被人绑走呢。”
“的确有此可能,”波洛说:“今天中午她父亲来了一封信,请我去见他,告诉他事情进展的情形。”
“那么,你到底有了什么进展呢?”
“目前嘛,”波洛不耐地说:“没有。”
“真是的,波洛先生,你得好好把握自己啊。”
“你也一样!”
“什么意思,我也一样?”
“催促我呀。”
“你何不到契尔西区去一趟,就是我头上挨了一棍子的地方。”
“我自己也去挨一闷棍吗?”
“我实在不懂你,”奥立佛太太说。“我在餐室为你找到了那个女郎,给了你一条线索。这是你自己说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
“那么那个跳楼的女人呢?你查出了什么没有呢?”
“我去查过了。”
“怎么样呢?”
“没什么。那个女人没什么特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