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尸炼魂咒-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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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雄敲开一扇窗户,我们冒着风雨往外看去。底下,是一块不大的空地,远远的在街道上,三三两两趴着些丧尸,却不敢靠近,怕是早吃过子弹的苦头。
隐约中,消防局正对着的大路上传来轰鸣声,很快,一辆防暴卡车出现在视野之中。这车的模样比刚才来接我和李真的那辆还要惨,前面的引擎盖完全不见了,露出光秃秃的发动机;两侧的车壁都有些破碎,好似被什么东西高速撞击过,沾满了血肉;左前轮胎也完全瘪了,倘若不是驾驶员技术高超,早就车毁人亡。
车在消防局门口缓缓停下,旁边如潮水般涌出十几个丧尸,围了上来。雷雄叫道:“自由射击!”数十支步枪一同开火,那些尸体片刻间化为烂渣,好似在汽车周围洒了一圈粘稠的番茄浆。
剩下的丧尸在黑暗中蛰伏,不敢再上前来。
车门打开,一个小伙子灵巧地爬了下来,却又跃上引擎盖,从那里爬上了车顶,站在车厢之上。
惨白的月光下,可以看清这小伙子穿着一套肥厚的石棉防护衣,头上套着消防队员使用的防火头盔。等他摘下头盔,才发现原来他和我年纪不相上下,可却要俊美得多,有着好似西方人一般笔挺的鼻子。
“孙副——你在上面干什么?快进来,门拉开啦——”铁汉阳叫道,“汽油找到了么?”
那孙副队长点点头,在雨里喊道:“白小姐——白小姐——”
他自然是在叫白颖薇了,可是这个时候,丧失都在周围等待时机,却不知道他叫白颖薇干什么。白颖薇和雷雄对视一眼,站到窗前道:“孙队长,你要干什么!”
孙副队长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把手围拢了嘴,大声叫道:“汽油拿到啦!满满三桶,下来拿啊!白小姐,你给我来照张相!”
原来是为了这个!看他的样子,其实也是个少年吧?雷雄和众人又好气又好笑。他又在下面叫了几声,雷雄道:“你给他照一张,这兔崽子,也不分个时候!”铁汉阳在旁边笑道:“孙副立了大功,嘿,神气了!”
白颖薇举起相机,调好了焦距,孙副队长又叫道:“你等一等,我摆个姿势——”
“好,我数一二三。一二三”
当她数到三的时候,天边正好闪出一道霹雳,孙副队长在这闪电下站得如一杆标枪般直,敬了个一丝不苟的礼。雨水打到他的身上,好似被一股无形的气罩挡开,在身边形成一层白蒙蒙的水幕。
白颖薇趁机按动了快门,闪光灯照亮了这年轻人的脸,他笑得无比灿烂。
“好啦?”
“好了!快上来吧。老杰和小山东呢?”
“你们快下来搬汽油吧!我就不上来了。老杰和小山东都死啦,我也被龟儿子在手背上抓了一道口子,不能上来啦!”
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右太阳穴开了枪。雨声盖过了枪声,一股红色的东西从他的左太阳穴喷出来,身体摇摇晃晃地朝后走了几步,终于跌下卡车。
众人一时呆了。良久,铁汉阳像野兽般吼叫了一声:“孙副!”
活鬼噬城第十三节尸体争夺
倘若不是旁边的四位警员拖着他,恐怕他就要从两楼的窗户直接跳下去了。
雷雄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命令道:“黄宗仁、赵鹏,带你们的人下去搬汽油,其余人保持警戒!”
两名小组长领命,站出来道:“第二第三小组,行动!”一个小组是三个人,两个小组就是六个。
我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胸口,低声对雷雄道:“我也去。”他看着楼下的局面,大声对身后道:“给这位弟兄一件石棉衣,他也一道去!”
有人拿来一件石棉防护衣,这东西原本用来抵抗上千度的高温,现在用来抵挡丧尸的毒爪,倒也相宜。那警员问我要用什么武器。我道:“我的消防斧还在么,拿来就成。”
从消防队员用的钢管滑至一楼,车库里果然停着三辆消防车。开头下来的六名警员,已经拉下手工开门的铁链。大门咯吱咯吱地打开。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铺天盖地的大雨和无数丧尸。
我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二楼的警员纷纷开火,为我们掩护。远处,传来丧尸的惨叫。
摸到卡车车厢后门时,两头丧尸正在啃噬孙副队长的尸体。他们被卡车挡住,形成一个死角,子弹一时打不到。两头怪物见又有食物到来,咆哮着站了起来,这一叫,原本塞得满满的口腔里立刻喷出碎肉,那都是孙副队长身上的东西。低头一看,孙副队长不但整张脸皮都被他们撕了下来,连右眼珠都被抠出来吃掉了。
当先那怪物伸出爪子卡向我的喉咙,我灵巧地闪到身侧,一斧子砸飞了它半个天灵盖,再一斧捣烂全部脑浆。它几乎连痉挛都没有,便不动弹了。
“斧子的滋味不错,嗯?”
后一头丧尸似是对它朋友的尸体更感兴趣,趴下来慢慢舔食那些被捣碎的脑髓,当它抬起头来的时候,还没有轮到我挥斧,无数愤怒的子弹已经轰碎了那丑陋的身体。
警员们来不及看孙副队长的尸体一眼,只顾朝四周扫射。我用斧子砸开了卡车扭曲变形的后车厢门。三人在外围护卫,两人上车抬汽油,两人在车下接应。
众丧尸似乎有所警觉,又或者血腥彻底激起了他们心中的兽性,嚎叫着朝我们冲来。妈的!早先他们不知都躲在什么地方,好似从地底冒出来似的源源不断。
汽油很重,两个人才可勉强抬着一桶走,一共三桶,怎么也得三分钟才可搬完。可是我们支撑得了三分钟么?
我不知道。虽然数十支自动步枪正在一起扫射,面前的丧尸也都变成肉渣,可是后续的怪物却越来越多。原本还可以看清街道对面的商店,可是到了后来,视野已经被丧尸挤满了。
火力圈越来越小,渐渐有退到卡车后面的趋势,越过界限的丧尸却越来越多。我只顾机械地挥动斧子,偶有越过火线的丧尸,全被一斧两断。那斧子似是都发钝了,砍下去的时候生涩得很,要费很大力气才可从人的身体中拔出来。
“妈的,卡壳啦!”我身后一名警员叫道,随后是一阵凄厉的惨叫——他的火力一时没有跟上,两头丧尸窜了上来,一头拉住他一条腿,把他抛到了尸群当中。他的落处,丧尸好似蚂蚁拥鲞头般一哄而上,从身子里掏出各色内脏,争夺着抛到空中。开始还可听到惨叫,很快便淹没在丧尸的进食声当中。
再看搬动汽油的警员,他们正搬第二桶。
其余警员的眼中,满是惊惧之色。
两桶汽油,应该也可支撑数辆汽车驶出很远了吧?我们再没有时间耗了。我对领头那不知叫黄宗仁还是赵鹏的小组长叫道:“撤吧!”他点了点头,亦高声叫道:“撤!”
我们面对丧尸,倒走几步,一道灰影却从身后冲了上来。
那是铁汉阳!
他左右手均持着一支自动步枪,左右开弓朝丧尸扫射,口中大叫道:“孙副,我来啦!”
他的目标,难道是孙副队长的尸体?
我看了那小组长一眼,他一咬牙,挥手道:“上去掩护,掩护!”
我们重新冲了上去。看到铁汉阳的时候,他正抱着孙副队长的尸体发楞——那尸体只剩下腰部以上的一半了。
“走,走!”我砍翻围上来的两头丧尸,“想叫咱们都送命吗?走!”
他从喉咙深处答应一声,放下孙副的尸体,继续朝丧尸扫射。头顶的火力一时间也强劲不少,我们面前血肉横飞,好似砌起一道红色的墙。
“走吧!”我搡了他一把,想要捞起孙副队长的尸体,却捞了个空。低头一看,一头大约两三岁的童尸趴在地上,正用牙齿咬着孙副队长的尸体,费力地往外爬去。我一脚把这童尸踏得血肉四溅,外围却有两具成年丧尸已咬住了孙副队长的身子。我只来得及拉住他的右手,双方僵持片刻,只抢回一条手臂。
可是,自己已经被丧尸包围!
四面八方都是丧尸,都是黑色的利爪,都是喷吐臭气的口腔,都是腐烂的肉体。我的感觉好似跌进一个挤满蛆虫的粪坑,既恶心,又害怕。
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把那条手别在皮带上,闭上眼睛挥斧乱砍,几乎每斧都劈进肉体深处。那些丧尸多有早几日便死的,又被雨水泡了半天,不但长出了尸蛆,亦变得腐软无比。往往一斧下去,便可劈开两头丧尸,圆抡一圈,便有五六个头颅飞到天空。从上落下来的雨,全都变成了赤色。
你们要吃我的肉么?也得牙齿够硬才行!
杀了一阵,周围渐渐空出一小块空地。看来丧尸也并非全无智能,至少和野兽一般,拥有对危险的预感。可是他们总是围着我,怎也不肯放过这到口的肥肉。
头顶的枪声渐疏,看来警员们是怕误伤啊!
我终究不是机器,这样下去怕是没有机会逃出去了。
正在精疲力竭、头脑昏昏沉沉之际,猛地只听头顶有人高声大叫:“方平,卧倒!”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相信那人,依言卧倒。丧尸见我不再挥斧,全都围了上来。
两道水柱忽然冲了过来,那力量好似两柄铁锤砸下!挤在外围的丧尸猝然不防,皆被吹散。
那高压水枪,除了灭火之外,原还有这样的用处!我这时才想起,原先多有用高压水枪驱散暴乱人群的新闻。人的身体比丧尸结实得多,都可被驱散,何况丧尸了。
消防局里,多得便是高压水枪啊!
这两柄水做的锤子,在尸群中乱砸,力道和范围都比我的斧子强得多。一时间身体脆弱些的丧尸皆被射得四分五裂,千疮百孔;强韧些的也不免弹开数十米远,变做一滩烂泥。
四周压力顿减。
“方平,跑啊!”
我摸摸怀里,那断手还在,这才直起身来。周围只剩一头十三四岁的少年尸,他穿着件印了根香蕉的T恤,茫然地四处摇头,双手好似得了疟疾般打摆子。
我劈断了它的脊椎。
“方平,跑啊!”
这次我不再犹豫,转身边跑。跑过卡车的时候,竟有恍若隔世之感,好似刚刚是去了地府的门口,打了个转。
铁汉阳还在那里,吃力地将最后一桶汽油搬下卡车,对二楼竖起了拇指。我问他这是干什么,他狠狠道:“给他们点厉害的!”
两名操纵高压水枪的警员且射且退,随着我们的后退,丧尸再次跳出来,刚才喷杀了那么多,似是根本没有减少他们的数量。
等到逃回消防局,大门缓缓从上落下的时候,丧尸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卡车,像是覆满蟑螂尸体的蚁群,再也看不出里面原来有辆车子。
“卧倒!”铁汉阳叫道:“老杨要打爆汽油桶!”
我们刚刚卧倒,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冲击波将铁闸门都吹得朝里鼓了起来,无数碎片“砰砰”击打着铁门。只觉耳中一阵嗡嗡作响,再看停在面前的三辆消防车,车玻璃居然全都炸裂了。
待到耳朵渐渐恢复正常,又听铁汉阳哑着喉咙在哭喊:“烧死这些怪物,烧死这些怪物的不是汽油,是孙副的血啊!”
活鬼噬城第十四节电台夜话
墙上的挂钟“铛铛铛”敲了三下。从昨日早上被老警察放出来到现在,也有二十个钟头了。
可感觉却像过了二十年。
人大约都是这样吧?刚才身处危机之中,倒也顾不上想些什么。现在隐隐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脑子里却胡思乱想起来:这一天下来,也不知杀了多少丧尸。回想手持利斧砍开肉体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寒战——那疯子一般的人,真的是自己么?
明早之后,逃得出去当然是好,可是万一逃了出去,别的城市亦已受到了病毒污染,整个世界都成了丧尸的猎场,那该如何是好?这,绝非杞人忧天。
可恨的COV公司!
我狠狠一捶墙壁,掌心立刻感到一股针扎般的剧痛——刚刚一番剧斗下来,掌心都被斧头的木柄磨烂了。
透过被爆炸震碎的窗户望出去,雨已渐止,只是滴滴答答牵扯不清,好似快要结痂的伤口,又被扯裂了一些。底下被烧焦的尸体,正向楼里倾泻着浓重的尸臭。
走廊上,警员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低低地唱着: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故乡
当我离开它的时候
好象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白杨树下住着我心上的姑娘
当我和她分别后
好象那都他尔闲挂在墙上
瓜秧断了哈密瓜依然香甜
琴师回来都他尔还会再响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象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亲爱的战友
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
亲爱的战友
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他们的嗓子都哑了,又没有伴奏,唱出来自然并不好听。可是这十几个铁打铜浇的汉子一同发自肺腑的悲呼,却凝成了一股极为坚硬的力量。这力量之大,将弥漫在四周的黑暗都驱散了。
铁汉阳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