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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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变得如此狼狈,但为了自由,我别无办法。
跪在地上,向路人编造了一段寻亲遇难的故事,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说的故事不合理,没人会相信,本是不抱希望的等待着,没想到这一切都超乎我的想象,我得到了一点钱,虽然不多,但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算,我想路费应该足够了。
坐上破旧的小巴士,看着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风景,长久以往压制在心中的大包袱轰然落地,但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就算是逃出来了又怎样呢?家人不再承认我这个儿子,属于我的地方没有了,我再也回不去了,难道我这一生都注定在外漂泊不定?
我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但眼前还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久久不散。
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坐了很久,窗外的景色也变得越来越萧条,这条路很长很长,但究竟通往哪里,我一概不知。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像这条伴随着荒凉风景的道路,前往何处,落定何处,心中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到站了,司机将睡着的我叫醒,让我下车。
风,扬起灰尘,扑打在我的脸上,看着那辆破旧的小巴士在我眼前越行越远,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顿时醒悟,原来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
前方的路仍然可以再走,只不过需要步行,途中遇到一个背着几捆干柴的老人,他瘦骨嶙峋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在地上。
见不惯这样的情景,我走过去帮他背起了背篓,老人连声感谢,就这样,我同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老人十分热情,见我是个外地人,一路上都在向我介绍村子里的情况,偶尔会问我几个问题,比如我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对于我不想回答的问题,我都以沉默应对,老人也没有勉强。
在老人的屋门前站定,我将背篓放了下来,和他道了声别。正准备离开,老人叫住了我,让我进屋喝口水,休息会儿再走,看了看头顶炽热的太阳,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走进了老人的屋里。
屋子里很凉快,我端着一碗水慢悠悠的喝着,老人躺在我旁边的木椅上,闭上双眼,摇着一把蒲扇,显得十分惬意。
喝完水,我也不方便多做停留。
与老人告别,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的面前,我一没注意,便与他撞个正着,我抬头一看,竟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是陈子刚?!”
当看清眼前的人时,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对方也很快就认出了我,素来严谨的扑克脸上难得闪过一丝错愕。
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到哪里都能遇到认识的人。
我已经多久没有见过陈子刚了呢?在他没有任何征兆离开监狱的时候,我心里确实不太好受,但这次意外的重逢,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有很多话要说,但是一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陈子刚看了我一会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这身衣服”
我低头看了看挂在身上的碎布条,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陈子刚倒也理解我的难处,他用下巴指了指屋子的方向,对我说道:“去屋里谈吧。”
坐在板凳上,看着对面的陈子刚,我突然有些不自在。也是啊,毕竟初次见面都是在相同的境地里,可是第二次重逢,我却以如此糟糕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再怎么说面子上还是有点挂不住的。
陈子刚的面色仍然没有一丝变动,他看着我,沉声说道:“说吧。”
“啊?说什么?”
“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又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哦,哦”
我反应过来,在脑海中酝酿着词汇,不觉苦笑着说道:“其实,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在你走了以后,有个人将我保释出来,接着,我就住进了他的家,因为某些原因,我被送到了一个地方,后来逃出来了,结果因为身无分文,沿街乞讨了一些钱,就坐着巴士到了这个村,所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具体的原因我不想说出来,一是不想惹来无端的麻烦,二是不想让陈子刚担心,虽然我和他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但对方的关心我还是可以感觉的到。
陈子刚无言的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这倒让我松了口气。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对于我不想说的事情,他从来不会为难。
“那你呢?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个老爷爷他是你的”
我转移了话题。
“他是我外公。我被家里人保释出来以后,不想回家住,所以就寄居在外公的家里,顺便照顾一下他。”
“哦,这样啊”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
“我是说,你不是刚从那里逃出来吗?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我低下头,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很迷茫。在逃出来了以后,我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今后的道路该怎样走,也没有过多的考虑衣食住行的问题,现在的我身无分文,逃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又靠什么维持生计呢?难道只有被活活的饿死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无论逃到哪里,我都永远摆脱不了“狼狈”二字。
陈子刚看了我一会儿,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你以后就留下来吧。”
“啊?”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我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倒是陈子刚依旧淡定自若的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以后就留在这里。”
“留、留在这里?可、可是我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能在这里干些什么,难不成要让我白吃白喝?
不行,怎么能这么窝囊!
陈子刚就像能看透我的心事般,开口说道:“你以后可以留在这里帮忙干些农活,我父母每个月都会寄来一些钱,所以不用担心,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可、可是”
“难道你有地方去?”
他挑了挑眉头,一脸“我就不信你会有去处”的表情。
看他这副样子,我顿时哑口无言,犹豫了一阵,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麻烦你们了。”
我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落脚的地方,虽然只是暂时性的,但却让我忐忑不安的心有了一个临时的归宿。
在这里和陈子刚相遇似乎是一场意外,又似乎是早已注定好的事情。
陈子刚将我的房间安排在他的斜对面。
是夜。
初次来到陌生的环境,我自然是睡不好的。脑子里总容易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下的木床随着我翻身的动作发出“吱嘎”的声响。
每个房间都没有门,而且因为四周的环境很安静,所以就算木床发出的声音再小,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怕吵醒隔壁的人,在翻了几次身后,我便不敢再动弹。
我将头朝着窗口,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的灯被打开了,我吓了一跳,连忙朝身后看去,陈子刚正赤|裸着上半|身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翻身翻得很频繁,难道是我吵醒他了?
我坐起身,连忙开口道歉:“呃,对不起,我吵到你了吗?”
陈子刚没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看不出一点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朝我走了过来,问道:“睡不着?”
果然,看来我刚才发出的声响太大了。
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呃嗯,那个,抱歉啊,我刚来这里不太习惯,所以你回去睡吧,我保证不会再发出一点声音。”
陈子刚摇了摇头,走到我床边坐下,他望着窗外的月亮,黑色的眼睛在乳白色的月光下透着一丝光亮:“没关系,我也睡不着。”
从被子里钻出来,我也坐在他的身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又没说话了。
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因为可以给对方一定的思考空间。
我望着夜空,开始自言自语:“其实,在你离开监狱的时候,我听牢房里的几个人说,你是因为对你弟弟做了那件事,所以才被送进去的。当时,我感到有些惊讶,不过后来一想,又觉得没什么,男人喜欢男人的这种事,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和你弟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半截,我突然发现自己管得有点太宽了,连忙补充道:“呃,对不起,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不要当真啊。”
陈子刚没看我,依旧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我突然发现,就算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但是他如刀削般的脸部轮廓却透着一丝坚毅的气息,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成熟的男性魅力。
不由得,我看迷了眼。
倒不是说我对他有什么好感,只是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住了目光。
有些人就是如此,尽管他的装扮再普通,只要他往旁边一站,你立刻就能从人群中发现他的存在,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因为他浑身都仿佛笼罩着一层光芒,很轻易的就能将你的目光吸引过去。
仿佛感受到了我的视线,陈子刚转头朝我看了过来,我立马心虚的别过头去,片刻,陈子刚没有一丝感情起伏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爱我弟弟,从小就是如此,虽然当时还小,萌生这段感情的时候也只是把它定义为‘亲情’。”
我没想到他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愿意告诉我他和他弟弟的事情,不由得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严格来说,他不是我的亲生弟弟,而是表弟。我们从小就玩在一起,感情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衩,当我意识到我喜欢我表弟的时候,我正值十七岁,我还记得当时下了一场大雨,我表弟因为要参加社团活动,所以要晚些回家,为了防止他淋到雨,我就打伞去接他,结果,我看到了我意想不到的一幕。”
说到这里,陈子刚顿了一下,黑色的眼眸里竟闪过一丝痛楚和无奈。
“我看到他和一个女生在接吻,当时我的脑袋就像被闪电劈中了一样,一片空白,我就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嘴对嘴的亲在一起,心脏痛得像被撕裂了,然后,我就意识到我喜欢上了他,不过不是兄弟间的喜欢,而是情人间的那种喜欢。”
“不过我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因为我怕我说出来,我表弟会不接受,他的性向有多正常我很清楚,他是不可能接受一个同性恋的。”
陈子刚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低下头,没被月光照到的地方形成了一道阴影,他的半张脸埋没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许久,他才继续说道:“我每天都能看到他和那个女生手牵着手走在一起,每个周末他都会出去约会,而我心中的痛也越来越深。我每次看见他,都有种向他表白的冲动,可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压制下来,因为我知道我不能”
“直到有一天,我推开他的房间,撞见他和那个女人在床上做|爱,那一瞬间,长久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痛楚和矛盾全部爆发出来了,我将那个女人赶出家门,不顾他的挣扎,将他压在身下上了他。我还记得,他那时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那浓浓的恨意,不过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我知道他不敢将被强|暴的事情对父母说,因为他的自尊心很强,所以我一直都在利用他这点,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我根本没想到我会把他逼疯。”
“有一次上|床的时候,他拿着床头的玻璃瓶朝我砸了过来,力道使得很大,像要将我杀死,也就是他的这个举动,让我的脸被划出了一道伤疤,当时不仅仅是身上痛,就连心也痛得像要窒息。而他最终向他的父母告知了我强|暴他的事,尽管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但他还是说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自己把他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