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故事 作者:吴勇(完结) txt-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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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卫军很是欣慰地说:“几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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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郭卫军刑满释放了,王警官把他送到车站。
郭卫军随身只带了一件行李,这是入狱几年来发表的一百多篇文章的剪贴本和六本《新生导刊》的合订本。他指着行李笑着说:“我要‘弃武从文’了,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再见了,王警官!”
“咳,不要再称王警官了,还是称老同学吧!”王警官握着他的手说,“也不能说再见,我可不想在这里再见到你噢!”
“呵呵!”两人都会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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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的一天上午。
汪队副来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查看服刑人员的来信。这样的信他每天都要看几封,一个星期要看几十封,这还不包括服刑人员寄出去的信件。他取出一封信,说道:“王警官,你的信,是从广州来的。”
王警官接过信,心里很纳闷:自己在广州并没有熟人啊!这会是谁呢?看完信,他高兴地大声说道:“嗬!郭卫军被广州一家报社聘为记者啦!你们看,是他来信说的。他向主考人员说明了自己的真实经历,并拿出了大量在监狱里发表的文章,结果在一百多名应聘者中,脱颖而出,被破格录取了!”
民警们都围了过来,惊奇地争着看信。
大家感叹道:“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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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集 儿子做媒
正是深秋时节,枝头的黄叶被一夜秋风扫尽,村里遍地似涂上一层黄色。
小刘鹏来到姑妈家,说:“姑妈,我想去监狱看爸爸。”
姑妈知道,刘鹏只在五岁时与自己一道曾经去过一次白湖监狱,以后就没再见过坐牢的爸爸,他只知道爸爸叫刘守志。姑妈看着这个不到十三岁的孩子,担忧地说:“你还小,不认识路,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一定能找到!”刘鹏十分自信地说。
姑妈无奈,只得东凑西借,给了他一百五十元钱,又起早为他烙了五张大饼,亲自把他送上列车。姑妈眼含泪花千叮咛万嘱咐:“车上坏人多,把钱藏好。下车后找个老人打听去白湖监狱的路”
刘鹏答应着上了列车。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个秘密:就是希望已离婚的爸爸妈妈能够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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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鹏下火车后又换乘了一辆到白湖监狱的客车。
车快到白湖时,司机张师傅问道:“小孩,去哪个监区?”
“去白湖监狱看我爸爸。”刘鹏答道。
张师傅看着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孩子,闪着一双机警而又略带狡黠的眼睛,小小的嘴唇上总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傻小子,白湖附近有二十几个监区,你上哪里去找呢?这样吧,车到白湖站你不要下车,我拉着你去找。”
“那得要多少钱?我没钱,我还是自个去找吧!”说着便捏装钱的衣袋。
张师傅憨厚地笑了:“咳,不要你的钱,这是我自家的车。我是看你有这份千里找爹的孝心才帮你的。”
张师傅拉着刘鹏到了几个监区查找,一无所获。天快黑时又来到清河监区。
刘鹏似乎有点泄气了,张师傅鼓励他说:“你爹若不在这里,我再拉着你到前面那个监区,一定帮你找到。”
两人下车后询问了好一会,正巧碰上了一分监区的副分监区长唐强。
收工后的唐副分监区长正准备回家,说:“噢!这孩子是找刘守志啊,你是从S县来的吧?巧了,刘守志就在我们一分监区。”
“是啊,那太好了!”刘鹏快活地蹦了起来,然后地千恩万谢要给张师傅磕头。
张师傅双手扶起他,说:“不用,不用,去看你爸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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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鹏随唐队副来到第二监区会见室。
当刘守志走进会见室时,他却认不出眼前的孩子,毕竟将近八年没有见到儿子了。
小刘鹏看了半天也不敢认。八年了,他在梦中曾无数次想着亲爹的模样,难道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吗?
刘守志还是从少年左耳那颗黑痣上认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悲喜交加地说:“鹏鹏,你咋来了,和谁来的?”
小刘鹏猛地回过神来,边哭边喊着扑在刘守志的怀里:“爹,我想你,我恨你啊!”
“孩子,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刘守志不安地问。
小刘鹏说了家里的情况。
原来,自从刘守志进了监狱和妻子李丽珍离婚后,小刘鹏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李丽珍带着小儿子军军另嫁他人。可是几个月前,李丽珍另嫁的男人因车祸死亡,她再次成了孤儿寡母,日子十分艰难
这些事,已离婚六年的刘守志压根儿不知道。听完鹏鹏的述说,他悔泪交加,半天说不出话。
为了缓和气氛,韩监区长对小刘鹏说:“鹏鹏,你爹入狱以来一直表现很好,曾获专项记功两次,还有两次被评为省级改造积极分子,先后减刑有四年,他很快就要刑满释放,可以回家和你们团聚了!”
“真的啊?”刘鹏听后很高兴。
在得知小刘鹏是单独出门,爷爷、奶奶并不知情时,韩监区长又及时打电话给刘鹏所在的乡政府,请他们转告刘鹏的爷爷、奶奶,刘鹏现在监狱同他爹在一起,一切都好,过几天就送他回去,请他的家人不必担心。
望着警察叔叔跑前跑后的身影,渐渐地,刘鹏对监狱的恐惧心理没有了,他变得活泼快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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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韩监区长安排父子俩去洗了个澡,之后,还在亲情同居室里安排了一个房间,让父子俩相依而谈。
鹏鹏说:“爹,妈妈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过,白天干地里的活,晚上还要到酒厂赊回酒瓶子洗刷,挣钱糊口。不但爷爷奶奶过去帮忙,我也只好辍学帮妈妈干活”
刘守志听着,悔恨的泪水再次悄然而下:“鹏鹏,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全家啊!”
鹏鹏看到父亲痛苦的样子,不好再责备,便一咕噜扑倒在父亲怀里,央求道:“爹,你可要好生干,早日出去,家里全指望着你啊!你还会回到家里来吗?你一定要回到家里来呀!”
刘守志无奈地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
他想,自己因盗窃被判刑后,是出于无奈才和妻子离了婚。虽然自己依然爱着妻子,尤其是舍不得两个孩子,可是这个家是被自己破坏的,妻子因此受尽了委屈,如今她能原谅自己吗?她能同意复婚吗?他不知道!
这一夜,刘守志彻夜未眠。
黑暗中,他的眼里含着泪花,脑子里仿佛产生了幻觉。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他睁大眼睛,想捉住那个影子,可什么也没有。他想起了和妻子的一些往事,记忆又忽然变得清晰了。就在那个地方,那个村后的梧桐树下,那个人影又出现了,那是他的丽珍,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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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鹏就要回家去了。
韩分监区长给他带来了新衣服、新鞋子;曹指导员从家里拿来一大包七八成新的衣服送给鹏鹏;监区又给他买来水果、奶粉等物品。
鹏鹏拿着东西,高兴得不得了。
韩监区长看出了鹏鹏的心事,他当时就想过:何不促成刘守志与前妻破镜重圆,刑释后共同支撑这个家呢?于是,他昨天夜里还给孩子他妈李丽珍写了一封信:
“李丽珍同志:得知你的近况后,我们监区的民警都深表同情。刘守志的犯罪的确给你们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如今刘守志已痛改前非,很快就要刑满释放了,他多么希望重新组成这个家啊为了你们的家庭,也为了两个孩子,望你能认真考虑,给他一个奖功补过的机会。一分监区监区长:韩建民”
韩监区长把信交给鹏鹏,说道:“告诉家里人,不要惦记你爹,他很快就会回去。这封信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你妈妈!”
“嗳!”十三岁的孩子已经懂一点事了,高兴得直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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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乍起,令人神爽。
鹏鹏一踏进家门就扑到奶奶怀里。
白发苍苍的老人看到外出十几天的孙子里外全新地回来了,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激动地说:“孩子,你是咋回来的?听乡里干部说,你去监狱看爸爸去了?”
鹏鹏高兴地说:“是的奶奶,是民警叔叔用车把我送回来的。到了乡里,我让他们来咱家,人家就是不肯。民警叔叔让我告诉你,甭惦记我爹,他再过年把就回来了。”
“这孩子,想爹了也不说一声,居然一个人跑去了,胆子真大,可把我给吓坏了!咳。”奶奶笑着说。
“奶奶,我去娘那里住几天。”鹏鹏说着便一阵风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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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母亲家,鹏鹏先和弟弟小声音商量了一会,然后来到母亲身边。
“妈,爹在监狱里不仅被选为积极分子,还被减刑了,减了四年呢!”说着,鹏鹏把父亲的立功、减刑裁定和韩监区长的信一咕噜全摆在了炕上。
李丽珍脸色苍白消瘦,面带病容,有一种佳人迟暮的样子。看完信,她没有吭声。
鹏鹏接着嘟哝道:“我爹听了你的事情后,很后悔,从日记本里拿出咱们的全家照片,还流泪了”
李丽珍听了孩子的话虽然很吃惊,但一想起这些年的风雨凄苦,气就不打一处来,泪水从她那布满愁苦的脸上滚落下来:“鹏鹏,不要提他,他害得咱还不够吗?他死在监狱里才好哩!”说着,扑倒在炕上。
小儿子军军抱着娘的腿说:“娘,我真想我亲爹,在外头人家都骂我是‘没爹的孩子’!”
李丽珍哭泣着,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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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聪明的鹏鹏把七十多岁的外婆也喊来了。
外婆坐在炕沿上,轻声说道:“鹏鹏把实情都跟我说了,丽珍,你不想守志吗,你们可是从小在一起的啊!”
李丽珍无奈地低着头,说道:“妈,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老人叹口气说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已经知错了。再说,你看看这个家成什么样子了,两个孩子多么想爹呀!”
看着两个孩子,李丽珍终于软下心来,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老人高兴极了,冲着鹏鹏说道,“鹏鹏,快,快给那个韩什么长写封信,把家里的情况详细告诉他!”
“好嘞!”鹏鹏高兴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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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监区一分监区。
收到信后的韩分监区长把刘守志叫到值班室。
还没等韩分监区长把话说完,刘守志已兴奋得连声说:“谢,谢谢队长,谢谢”
韩监区长感慨道:“你儿子年龄不大,可真聪明啊!”
“嘿嘿!”刘守志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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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煦,鸟语不绝。远处近处的田野里,一片粉花翠浪。
鹏鹏再次来到一分监区,不过这次他身边多了两个人:母亲和弟弟。
亲情餐厅里,鹏鹏拿出用红纸包着的“馓子”说道:“爹,这是娘连夜给你做的,你吃了它吧!”
刘守志两眼湿润了。这个“馓子”是他们家乡男女订婚时赠送的“必需品”,象征着男女扭成一股绳,再大的困难也不会分开的意思。
刘守志抬头看了看李丽珍,愧疚地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让你和孩子受苦了!”
李丽珍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红云。此刻,她的心里交错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她既憧憬着未来,又难以忘却过去。在她的心灵深处,未来和过去是似乎是两个相反的互不相容的极端,但却同时在她心里存在着、混淆着,令她十分痛苦,难以平静。她细声细语地说:“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今后只要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见李丽珍这么说,刘守志感到了一种多年没有的温暖。
这温暖似乎将他催眠了,他想起自己经常做得一个梦:梦里,他悠然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仿佛看见妻子又回到自己的身边,一张瓜子脸微笑着,黑黑的眼睛像小麻雀一样跳动着,依偎在他的膝前,他感到她的小手抚摩到他胸前的瘙痒他浑身一震,醒了,只是幻象。他还是他,躺在监舍的床上,内心充满了空虚
今天,是活生生的丽珍坐在自己的面前,他感到了兴奋与幸福,他坚定地说:“丽珍,将来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一定会补偿你们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