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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第26部分

小说: 恐怖卜案·大唐李淳风传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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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精神一振,于怀咧开了嘴,“先生可要给我算好了,不要骗我。”

  “生死运道,怎能欺瞒,当然是真的。”青衫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眼前这事,能否详细告知?”

  “能有什么详细?您瞧,就这么回事,哐当一个天雷劈下来,粮草都烧光了,人也烧死了。”

  “是烧死的?”

  “是啊,这粮草营本来有二十多人看守,住在帐篷之中,周围都是草垛。雷火正劈着帐篷顶,一下子就全着了,躲也没处躲去。”

  “嗯。尸首是在帐篷之内发现的,还是帐篷之外?”

  “这”于怀迟疑了一下,招手叫来一名亲兵,询问了一遍。那亲兵点了点头,态度很是肯定。

  “没错,所有尸体都在帐篷底下,是小人带人抬出来的。”

  “帐篷有多高?”

  “军中常制,七尺半。”

  “那么粮草垛的高度呢?”

  “大约九尺以内。”

  微微颔首,李淳风道:“带我去发现尸首的地方。”

  亲兵领着三人来到废墟中心,地面还残留着一个深坑,可见当时一震之威。中间部分已经被清理出来,有一小片空地。

  “就是这里。”

  李淳风俯身下去,仔细察看地面,伸出手指捻了一小撮泥土,放在鼻边嗅了嗅,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看到泥土之中散落有一些黑色的粉末,他连忙捏了起来,用巾帕包好,小心翼翼放入怀中,转头问道:“有酒吗?”

  这个不相干的问题一出口,另两人都愣了愣,倒是于怀哈哈大笑起来:“李先生连这个也算到了?老于向来是酒不离身的。”边说边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递了过去。李淳风摇晃了一下,里面果然有酒,拔开瓶塞,拂去地上杂物灰尘,将酒水缓缓倾倒在焦黑色的地面。片刻之后,旁观众人顿时惊叫起来——那地面正逐渐显出鲜红颜色,看起来恰如鲜血。

  “这怎会这样?”

  虽是艳阳高照,于怀只觉得心中发冷。李淳风直起身来,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冤魂厉鬼之事,于大人没听说过吗?”

  “先生是说”

  “这些兵士并非烧死,而是被杀。横死之人,血为阴煞,酒性刚阳。阴阳相遇,必现其形。这血痕,明明便是屈死之魂前来诉冤啊。”

  “这、这”于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脸色也变得煞白,“老于只是奉命善后,可与此事无关哪!”

  “放心,岂不闻冤有头债有主?有我在此,必不致找上于大人。”

  他微笑着将酒葫芦还给愣怔怔张大了嘴的于怀,后者擦擦额上冷汗,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

  “可曾点过尸首数字?”

  “这个点呃点过了。”回过神来,于怀连忙转向亲兵:“是多少?”

  “一共二十六具尸首,全部清理出来了。但”

  “但什么但,给老子说话痛快点!”

  “但是,和在册人数相比少了一人”




  “哦?”双眼发光,李淳风抢先问道,“是谁?”

  “不知道。”回话的兵士向地上尸首努了努嘴,心有余悸:“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谁还能认出面目。”

  李淳风似乎有些失望,想了想,神色突然一动:“若我记得不错,李尚书军中向来有飞骑点兵的制度。”

  初唐大将李靖治军甚严,每逢傍晚,便差亲兵到各营点算人数,称为飞骑点兵。雷击发生在夜间,应是点兵之后,人数若有差讹,比对便知。于怀闻言一拍大腿,兴冲冲道:“没错,我这就去查!”

  “真有阴煞之血,厉鬼鸣冤?”

  “哈哈,宾王兄这般聪明的人也被瞒过了?其实只是个障眼法,如系刀剑所伤,必然有血渗入泥土,血迹遇酒而显,则是常理。再说,人对于烈火有本能恐惧,哪怕睡梦之中来不及逃离,也会凭借求生渴望向外冲出,岂有数十人均滞留在火场中的道理。”

  “如此说来,守军之死另有蹊跷?”

  “非但守军之死,连这场天雷也是蹊跷之极。暴雷下击,首当其冲的是高处,如宝塔、大树之类。而那里地处山坳之中,帐篷高度尚不及粮垛,说是雷击,不可情理。”

  语声从疾驰而过的马车中传出,说话的两人正是李淳风和马周。

  “可看那地面,确实有个巨坑。若不是雷,单单火焚,怎会变成那般形状?此外,倘若不是天雷,是人有意纵火,为何会选在雨天?”

  “选在雨天,也许便是为了制造雷击的假相。世人皆知水火相克,殊不知凡事皆因地因时而异。有些引火之物便是不惧水的,例如《水经注》中所载石脂水,状如墨汁,却比木炭还易引着。大军开拔在即,粮草保管自是精心,顶上皆以油布遮挡防潮,如果从内部燃烧,只要成了势,便不惧雨水。至于那巨坑”停了一停,李淳风略微迟疑了一下,“此事倒要斟酌。”

  此刻两人所乘马车正从西门进入长安城。落日熔金,将整个都城照得一片灿烂。刚过西市,便见围了一群人,全都仰着头,站在一棵大树下张望。不经意望去,便见到高达数丈的枝叶间隐约有个雪白的影子,纷杂的议论声随之传入耳中。

  “是猴子成了精?”

  “别胡说,那可是个好模样的女孩儿。”

  “肯定是猴子,人哪有这样本事——”

  “嘘,快看!”

  白影从树上轻盈落下,离地面还有一丈左右的时候,突然一松手。旁观众人齐齐啊了一声,却见那人身体灵巧地打了个回旋,仿佛雪花坠地无声,稳稳落在地面。那是一名少女,白衣白发,赤着一双白玉一样的纤足,手中举着一只五彩球。顿时,人群中掌声、喝彩不断,更有好事者怪叫连连。少女双眸流转,将手中球递给一名少年:“还你。”

  那少年与她年纪仿佛,锦衣华服,似乎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此刻他早已看呆了,慌忙伸手接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少女睁着一双明澈的大眼望了望少年,不等他开口,转身翩然离去。

  “小猴儿。”这一声不大,却让少女停住了脚。掀起的车帘后,是青衫男子熟悉的笑容。

  “她来做什么?”瞪着白发少女,摇光满脸都是警惕戒备的神色,身体则死死挡在柜台前,不让她入内。少女认认真真看着他,不知在盘算什么,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摇光还来不及躲闪的时候点上了他的眉心。

  “喂喂喂,你!”

  摇光连忙晃着脑袋闪躲,却还是快不过少女的手,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少女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拍手道:“真好玩,木头的脸上为什么会有这道竖纹?”或许是总喜欢皱着眉头,一脸正经的缘故,少年眉心确实有一道深纹,看起来与年纪不相称。

  “你总叫他木头,叫来叫去,便生出这些木纹来了。”酒肆主人熟知二人性情,生怕再起争执,向摇光说道:“小猴儿是女儿家,让着她些。从小到大见面便吵,太不成话。”

  “哪个女儿家像她这么野蛮,见面便摸汉子的脸?”少年愤愤不平地揉着自己眉心。少女却从李淳风身后探出头来:“你又不是汉子,是小孩儿。”




  “胡说,我当然是!”摇光挺了挺胸膛,竭力摆出男子汉的模样,“哪像你,每次一来,不是吓跑客人便是打碎酒坛,上回还把先生做的铜机括折断了,根本就是个野猴子!”

  “你才是呆木头!”

  “野猴子!”

  “呆木头!”

  “咳”处于两人之间,酒肆主人微觉头痛。他虽然足智多谋,却想不出什么法子制止两个半大孩子的斗嘴。少女是种桃道人收养的孤女,生而白发,从小被抛弃于山林,由白猿喂养,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长大。她野性未驯,不谙世事,却有一身飘忽奇异的武功,《游侠令》一节中曾有出场。

  “莫吵莫吵,猴儿,你在集市上做什么?”

  “那只花雀儿把球踢上了树,碰巧见到了,就帮他取下来。”

  “花雀儿?”李淳风起先不明所以,后来才想到是先前所见华服少年,不禁失笑,“你家老道士不是说过,不许你出门惹事的吗?”

  “嗯。不过这次是他叫我来找木头先生的。”少女兴高采烈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笺递过去,“喏,他给你的。”

  李淳风伸手接过,打开看时,上面只有七个遒劲有力的字:“相待新桃携酒来”。

  “真慢!”

  “没法子,我可没猴儿那般能耐,可以纵跃如飞。”

  李淳风将酒坛提在手上,慢条斯理地晃悠着,身旁白发少女一面咬着手中糖糕,一面抱怨。她形貌奇特,路人不免纷纷侧目,二人却浑不在意。

  “木头先生”

  “叫先生。”

  “你是木头的先生,当然是木头先生。天底下先生多的是,木头先生就只有一个。”

  “不对,木头是木头,先生是先生。照这么说,你师父难道要叫猴儿道士?”

  少女一时语塞,侧过头来认真想。见她当了真,酒肆主人忍俊不禁,拍了拍少女的头:“没关系,称呼而已,怎样都可啊。”

  “嗯。问你”

  “说吧,”见少女神色忸怩,李淳风微微觉得诧异,“咦,猴儿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

  “木头真的很讨厌我吗?”

  “当然不是。”

  “那他为什么总那么凶?”

  “这个”为难地看着少女充满疑问的眼神,“小猴儿,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不喜欢都会老实说出来。少年男子性情萌动之时往往不自知,却又急于掩饰。越是在意之人,越不知如何相待。”

  “什么意思?”

  “哈。便是说,摇光心中对你,其实甚为看重啊。”

  “真的?”双目闪了闪,少女似乎颇为高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那木头先生呢?你也是这样吗?你要是心里对人好,会不会也不肯说出来?”

  “我?”不提防这一问,酒肆主人顿时失笑,道:“我是大人,自然不会做这种小孩儿赌气的事情。”

  “可你说话也不老实,还喜欢骗人说不定比木头还要别扭”

  “哎呀哎呀,糖糕都买给你吃了,还要说我坏话”

  一路行过街市,来到玄妙观外桃林。桃花已落尽,茂盛的桃林一片浓绿。新桃初熟,多半羞涩地藏在叶底,四周却早弥漫着果实的清香。桃林尽处,“种桃”道士已悠然相候。桌上一盘红桃,正是刚刚采摘下来的,枝上桃叶仍然青翠欲滴。将酒放入新汲的井水中去除暑气,而后倾入樽中。少女早已和往常一样坐在桃枝上,一面啃着桃子,一面竖起耳朵似懂非懂地听两人说话。天色渐晚,明月东升,照得四下皆白。微凉的风在桃林中嬉戏穿梭,令叶片不时发出沙沙声响。

  “上一次来还是桃花盛开,转眼已果实累累,这一春当真去如朝露。”

  “岂但一春。可知你我相识有多久?”

  扳着指头数了数,李淳风恍然道:“六年了?当真不知不觉。”

  “不错。记得初见你那时,你正在祭”说到这里道人突然停住,不露痕迹地转口说道,“山中不记时日,在我看来,便是桃花开谢了六次。”

  “如此说来,花期虽短,尚可年年相待;人寿虽长,却难岁岁再期啊。”




  一面说着,酒肆主人一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樽中酒倒在桃花根下,神色中有平日少见的狷狂之气。

  “微我无酒,以遨以游。来来来,今日李某难得做东,敬这满山的花魂。”

  道人摇了摇头:“你醉了,道之。”

  “是吗?”信手将酒盏抛去,青衫男子斜倚在桃树下,袖手望向天上明月。微风拂过鬓发,意态潇洒,却略带怅然:“随意楼的酒只醉客人,不醉主人。”

  “为何?”

  李淳风一本正经答道:“醉了客人,还可多收些酒钱;醉了主人,却没处要银子。”

  “哈哈,能说出这句话,果然还清醒着。不过,你当真要在随意楼卖上一世的酒?”

  “随意逍遥,有何不好?便是帝王将相,也不过与草木同朽。至于天下事——”索性靠着树坐了下来,目光惺忪,语气也有些含糊不清,“杨子曰: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只怕口不应心,这些年来,随意楼管闲事的名声,连我这山野之人也屡有所闻。”

  “咳,不过是无聊人世的小小消遣,权当趣味。话说回来,观主剑术之高,天下罕见,不也在这桃林中避世深居吗?”

  “我是修道人,与你不同。”

  这理由含糊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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