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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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布衣待她像个小孩子的哄道:“梦色,梦色,醒来,醒来。”
他初见叶梦色的时候,刚在感情上;受到了极深的创伤。他天涯海角,遍寻米纤。这里面当然有一段沧桑注事。
可是叶梦色这小女孩确能让他感到一种亲欣的欢喜,他当她是自己妹妹,自己小女儿一样,但是又从她不属于人间的艳美中深觉:这女子无法属于任何人。
他本来专心一致要找米纤,在越秀山的古道中匆匆而下,走了泰半路程,却不放心叶氏兄妹。时梦色的影子又浮现在他跟前,那么小,那么俏。他不放心。便赶回红紫崖上,因此恰好救了这小女孩。
这以后。在荒野里跟这小女孩两天两夜的相处中。李布衣心里很快乐,很酣畅,从前米纤只是在旁柔柔静静聆听他的鼓乐、琴韵和悲豪的歌声。这女子却能弹、能奏、能唱,能与他们和鸣。
米纤不但歌乐,但善于织衣。米纤织的衣,穿在身上,没有衣的感觉,好像芽上了一层薄薄的云绢;米纤织出来的图画,比真实的绝景还要美。而且可以织出一些别人不敢织的图案,诸如;菜肴、华灯,断桥、草鞋。霜鬓,如此的生动利落,就连神话也织出了人间之美。荒山之夜里。李布衣那一制唱织云雾纳纬之衣的一首歌,唱的就是她。
但米纤却不会唱歌。
李布衣最难忘的是:他看米纤织布,米纤听他歌唱,那情景那么深地镌刻在李布衣的脑海里,以致李布衣连窗外的春日迟心,鸟鸣婉啭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过,李布衣也确实喜欢这小女孩,在篝火边唱歌,实在有说不出的快乐,直到叶楚甚出现之后。
他从叶梦色的叙述里,知道了叶楚甚并非她的亲哥哥,而又从叶楚甚出现之后的神色里,读出了很多叶楚甚并没有说出来的话。
李布衣心忖:梦色只是他的小妹妹,这种感觉,该当不会碍着叶楚甚吧。不管怎样,李布衣心里对米纤的牵挂,愈来愈强烈,像一阵由远而近的鼓声,直响到了心里,所以,他要走了。
临行前却因为叶梦色一个秀丽而教人疼惜的眼神,使他不知怎的。记起了两天在荒山时原寻索,两夜里聋火边的歌乐,心中一阵不舍,便答应了要回吐月城找她。他觉得叶梦色鸟亮的眸子,是期盼自己今晚能在的。
他不想让她失望。
于是他到离吐月镇十六星外的五峰旗瀑谷去找一位知友”绿苔散人”温风雪,借了一面三弦,当晚赶回吐月镇的路远客栈。
到了第二天,他也弹到兴起,又到温风雪借一口焦尾古琴,结果,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回来的途上,竞遇见了朝夕梦魂,念兹在兹、无时或忘的米纤。
这一场相遇,使得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一段悲恻缠绵,哀怨绊恻的故事,这在“布衣神相”日后的故事里,自有述及,现不多赘。
李布衣却不知值他没有回返的当晚,叶梦色发生过的事。
而今他再见到叶梦色,六年的变化使一个小女孩成为一个成熟女子,本不致惊讶,但在叶梦色身上来说,是何其的大,她本来清,岁月替她添了艳,她本来秀,岁月替她涂上了丽,在她白皙惹人珍惜的轮廊上,隐透了一种美丽女子而令人怦然动心的媚,使她令人怜处成了非人间的气质,碰一碰,就会碎,使人羡叹,但会不安,六年来使她像一朵幽谷臣的白花渐渐染红,桃花一样发向风笑做。
只有在浸了水的乌发和秀眉,才再又显出她那一张孩子气的脸。
李布衣看着看着,真有吻她的想法。
但李布衣只是怔怔地看了一会,放下叶梦色,过去再打了一桶水。这时候,叶梦色却缀缓地张开了眼睛,低低叫了一声:“李大哥。
李布衣一震,水桶“咯”地掉回水井里。
叶梦色道:“我已经好了。
“五淫散”和“金璎略”发作得快,也消散得炔,李布衣传过去的内力毕竟是有用的,何况李布衣还挟着她迎风兜圈子,又用水浸她颜面。而且也着实过了好一段时间。
“金璎络”和“五淫散”合起来的结果,虽是发作起来效力特别强烈,但互相抵消的结果,消散得也更快。
李布衣笑道:“好个小姑娘,一下子,长那么大,又落得那么漂亮。
叶梦色幽幽他说:“这些年来李大哥都好吗?”
李布衣笑着问:“你呢,还有没有练歌啊?”李布衣曾对叶梦色的歌声,赞不绝口,认为只要假以时日调练,在歌声乐艺中定可首屈一指。
叶梦色反间:“大哥还常不常唱歌?”
李布衣笑唱:“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家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这诗本来还有两句“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的,李布衣故意把它略过不唱。
叶梦色笑唱道:“是魂不是魂,是昏不是昏。她唱第一个昏字是低调,第二个昏字是高调,魂字亦同。李布衣听了,笑了起来。叶梦色也笑开了,两人一时都无隔阂。
原来此诗为唐诗人杜甫所作,咏的是王墙,在千古余情里,委宛而细腻地道出昭君的幽思。惟李布衣是性情中人,感情易大起大落,因深研相学易理而知收敛隐藏,但原来个性并非如此,所以每唱此曲,忍不住把一个表达得颇为含蓄的“魂”。“昏”等字,唱成高调激情难抑的音节,叶梦色对各种曲调俱十分熟悉。每出言更正,都重唱一遍,但李布衣总学不会,几次之后,玲珑剔透的叶梦色竟把“是魂不是魂,是昏不是昏”等几句编成曲调儿唱出来。所以两入一听,都开怀大奖,没有芥蒂。
恰在此时,衙堂传出了打斗声。
李布衣疾道:“恐出了事情,我过去看看。
叶梦色急道:“大哥,我一齐去。”
但她又药力未完全消散,软弱无力,李布衣道:“我背你。”
两人都稍有些不好意思,但事情紧急,也管不了许多,于是李布衣背着叶梦色奔去,半途却发现有人被逼倒退出来,李布衣因顾虑到叶梦色,便先掠上黄花树,藏身其中,直到情形不妙,便不理一切,掠了下来,与纤月展开决斗。
这时,纤月苍龙轩有些惋惜地道:“原来王蛋已死于你的手中。
纤月这样说的时候,在冷月下身形更显得孤寂。李布衣缓缓地道:“王蛋不也是何道里的人吗?”
纤月道:“我布置的五循阵法,给何道里占了,但是原来五阵主持人中,只有第一阵的王蛋,他甚仰慕我国文化,要投靠我,准备与我此番前来挫一挫你锐气后,再回日本,不会一会中原武林高手,倒虚了此行!
白青衣道:“仰慕文化?想偷学东流武功才是!
纤月淡淡地道:“我本就答允他,推介他在我师门下学艺。”
傅晚飞道:“中原武功,博大精深,高手如云,卧虎藏龙,他不好好学,偏去东赢学些杂技什么的!
纤月目中厉光暴射,叱道:“你说什么?他狠声道:“别让我对你动了杀心,我一旦出乎,决不留命!
傅晚飞耸一耸肩道:“我的话一出口,也决不再说。”
纤月冷哼一声,横刀而立,威风凛凛,煞气严霜:“中原武林有什么高手?这儿又有谁是我的对手?”
他用手遥指着叶楚甚,说:“这人是不是你们的高手?我一出刀,他,一只手,一条腿!
叶楚甚闷哼一声,其他的人皆现怒容。李布衣忽然踏出一步,道:“既然如此,我再来领教。”
纤月眉一扬,冷笑道:“你连兵器都给我打落,再战只是送死。
李布衣淡淡地道:“你只是削了三根竹竿。”
纤月刀锋射出森冷的厉芒:“好,你再亮出你的武器吧!
李布衣微笑。缓缓自怀里掏了一样东西。
一根羽毛。
第十六章 背影凄凉
这根羽毛是李布衣与傅晚飞在大乾山崖边,发现纤月苍龙轩曾潜伏在树上的时候,顺手拈来,置于怀中的。
彩羽色泽鲜艳,柔软光滑,但无论怎么美,都决不能用来抗拒纤月淬利的刀锋。
纤月竖起了眉毛,他感觉到被侮辱的愤怒:
“李布衣!”李布衣道:“请吧!
纤月怒叱:“你敢侮厚日本武士!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高举大刀,小刀仍紧紧守护着躯体,发出一声大吼。
在大吼的同时,他已像一只巨鸟般跃起,以快如光闪之速,把六尺之躯缩成三尺弓身,凌空而下,大刀即时砍落。
纤月这声大吼,是学自其师春日水心,春日本心曾在荒山吉一声狮吼,震呆了一头白额老虎,而给水心一刀劈为两爿。
就在敌人被吼声所震的同时,纤月已出了刀,凌空斩下。
但李布衣就在他刀锋沾着衣裤时,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突然飞了出去。
“味”地一声,李布衣额上所系的白中飘落,掉地,李布衣却学纤月的双脚一蹬的借力法,双脚踢在黄花树十上。
“蓬”地一声,黄花落如雨。
纤月在树下。
他本来想以脚在树上一蹬,借力再攻,但发现李布衣先他一步做了;他正在量好距离再做攻击的时候,摹觉花落如雨。
在这一刹间,一个训练了多年的武士特有的敏感与警觉,令他错觉那不是花而是暗器。
他的刀光飞起。
每一朵靠近他的落花,全部被劈为两爿,飞去。
李布衣借力一蹬,已化作无比巨力,直向他飞射而至!
纤月大喝,刀光直劈来人。
李布衣出手如电,向他面门刺去!
纤月刀势骤变,迎向一来物。
如果是刀,纤月能一刀把来刀劈断;如果是枪,纤月也能把枪格开;就算是石头,纤月也自信一刀裂之。
但这一刀下去,只觉毫不着刀,才知道是一根羽毛。
这刹那问,力势被粘着,既砍不下去,也收不回来。
纤月大喝一声。短刀立时刺了出去。
这一刺之力,是他平生功力所聚,威猛无比。
李布衣突然一闪身,纤月这一刀,连柄一齐没入树干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问,纤月突觉耳下一阵痒痒,给什么事物拂过似的,但他迅速拔短刀,跳开,大刀成青睛状,回身。
只见李布衣在三尺之外.神态悠闲,手里仍执着那根羽毛。
纤月苍龙轩脸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动着,疯狂似的举刀奔去,一面发出咆哮:“八格!
李布衣全不为所动,直似没看见他一般,只玩赏着自己手上的羽毛。
纤月冲到李布衣身前,那一刀却僵在半空,良久,垂下了刀,完全变作了两个人似的,纤月颓然地道:“你赢了。”
李布衣目光露出嘉许的神色:“日本武士,不可轻视。”
在场除了武功低微的傅晓飞之外,其他大部是武林高手,他们自然看是这一战的意义,成败的关键。
总体来说,李布衣采用:以至柔制极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之法。
李布衣在第一战里,故意给对方削断了三根竹竿,试出了对方的刀法、实力、以及特长。
纤月苍龙轩虽不在“五遁阵法”里,但他五遁之术运用自如,仍大力可虑,在刀法上,气势无双,加上双刀运转,攻守自如,实难破之,而他善于在各种事物上借力,使得势道、速道与力道大增,令对手无法招架。
故此,李布衣这次出手,便不给他施“五遁术”的机会。
首先,他亮出一根彩羽为武器,诱发纤月使出不留后力。心气躁浮的刀法。
然后,他先避其锋锐,使他精力所聚之第一刀落空,再脚踢树干,震落黄花,而已又绝了他借力的预想。
跟着下来反而是李布衣借力攻上,却只用一根羽毛,纤月奋力抵挡,本来以他的刀法,足可削落至柔的落花,但此时已是强弩之未,反被一根羽毛所缠,虚不着力,又不发和任何抗力,使纤月大力等于废弃,而短刀刺出之时,已失之沉着,被李布衣刹那问移形换影,陷入树干之中。
纤月的武功也非同小可,他立时省悟,即刻恢复。
只是在陷于绝境与恢复勇力之间,有稍纵即逝的刹那空绽。
这刹那问的空隙,已足够李布衣这等高手击倒对方十次——但李布衣只是用羽毛拂过纤月的耳垂。
纤月一旦回复,奋起再斗,但瞬即想起对手并未下杀手,而自己已经输了——高手相搏,只要输半招便是输了,何况李布衣有着太多杀他的机会。
纤月苍龙轩一念及此,心丧若死,立时承认他败了。
这几招电逝星飞,平凡无奇,但却是两大高手精华所致,足使藏剑老人等人,此刻才敢吁出一口气,而发现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李布衣虽然取胜,但在纤月锐气所聚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