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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谈亭会-第7部分

小说: 谈亭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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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子敢情是疯了

    蓝元山双掌发出澎湃的巨劲,推却着殷乘风的追迫,溪水已浸过他的双膝,溪底的石
头,长期被水灌洗得像鱼皮一般清。

    ——这小子不要命了

    殷乘风愤怒的狂吼着,剑花刺入水中,蓝元山退人溪中,全身因水气而冒出烟气,内力
也发挥到顶点,自然的风向与水势,全变作他的掌力。

    ——这小子不要命,自己可还要命的!

    蓝元山用掌劲溅起水花,水花溅在殷乘风脸上,殷乘风顿失蓝元山所在,只见蓝衫在每
一颗水珠中闪动。

    殷乘风却在水花中念起伍彩云。

    他以牙齿衔着发尾,把全身的创痛化作剑的夺命,就算有千个百个蓝元山,他也要他死
千次百次。

    蓝元山一到水里,本来借水花扰乱殷乘风视线,又藉风势加强掌力,更以水流来使殷乘
风马步嚣浮,本正欲全力反击,但情势的发展却并不如愿。

    水花闪闪中,殷乘风看不清楚他,他也看不准殷乘风的剑。

    溪水里已泛浮几点红色,但旋即又被溪流冲淡。这血有殷乘风的也有蓝元山的。

    关刀溪的殊死战,湿透了的青衫蓝袍,在他们膝间卷起激溅的水花。

    五

    殷乘风用的是剑,蓝元山使的是一对肉掌,那是因为殷乘风练的是剑,蓝元山精长的是
内功。

    清晨之夜,殷乘风本身的“决阵剑”,已被蓝元山震断,现刻他手上的剑,是劈手夺自
一名想拦阻他的青天寨弟子的。

    这只是一柄普通的剑。

    普通的剑绝对承受不了蓝元山“远扬神功”的压力。

    是以剑折飞,粉碎于半空。

    剑片有些射在蓝元山身上,有些打在殷乘风身上。

    两个人都忘了痛楚,正要全力把对方杀死,然而没有剑的殷乘风就等于失去一半以上的
武功,蓝元山蓦扯住他,一掌要劈下去。

    “铮”地一声,殷乘风腕上忽多了一柄小剑,这是殷乘风的“掌里剑”。

    蓝元山发现殷乘风掌里有剑的时候,要躲,已经躲不及,也躲不开了,只听殷乘风一面
刺出“掌里剑”,一面凄声道:“我就是要跟你同归于尽。”

    蓝元山暗叹一声,闭起双目,一掌劈下去: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如此不明不白,跟殷乘
风夹缠扭打,一块儿死去的。

第三章 “就是她”

    一

    蓦听一声叱喝:“住手!”

    “呼”地一声,一幢意料不到的巨影,撞了过来,同时撞中蓝元山和殷乘风,两人都被
大力撞倒于水中。

    两个因拼斗而身负伤痕的人,被猛灌进耳鼻的水,像指天椒一般刺激,他们剧烈地咳呛
起来。

    撞倒他们的是那颗“飞来石”。

    “飞来石”是被人脚踢过来的。

    来人像一只大鹏般扑到,一手揪起殷乘风,一手揪起蓝元山,将脸俯近殷乘风面前吼
道:“你要跟蓝元山拼命,是为了替伍彩云报仇,假如蓝元山不是凶手,你却死了,谁来替
伍彩云报仇?!”

    殷乘风掩位嘶声道:“他杀了彩云!他杀了彩云”

    那人一松手,正正反反,给了他几记耳光,又一把揪住他,殷乘风耳际嗡嗡乱响,人却
比较清醒过来。

    那人冷笑着问:“那你是高估了蓝元山了!你也受了伤,他也受了伤,他早上还跟你决
斗,下午就赶去桔竹林杀了彩云飞,再回到关刀溪来等你报仇——”

    他冷笑着加了一句:“如果他能这样,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殷乘风仿佛全身都脱了力,那人放开了他,他软瘫地坐在溪流中,怔怔地道:“是
他是他叫人杀死彩云的”

    那人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转首望向蓝元山。

    蓝元山像一只淋湿了的鸭子,垂头丧气,向那人望来,忙不迭道:“我没有,我没
有。”蓝元山全身每一根骨骼浸在寒澈的水中都剧烈疼痛,“我不知道伍伍女侠已遇
害”

    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你们几个人,为了点虚名,在这里拼得愁云惨
雾,还害了自己所爱的人,助长了伺伏在暗处敌人的气焰,实在是愚昧之极。”

    他长叹一声道:“殷寨主,蓝镇主,你们是聪明人,难免也一样作糊涂事。我们先到黄
堡主那儿共商大计吧,不管杀害伍姑娘的凶徒是谁,总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你们这一
仗,就碍在我姓崔的面子上,再也不要打下去吧。”

    追命一面说着,一面提着二人往岸上大步踱去。

    殷乘风和蓝元山都想自己奋力而行,但在追命扶持下直似足履点水而行一般,丝毫不必
着力。

    溪床上有四匹马,一个白衣人。

    白衣人是周白宇,是他通知追命,来阻止这一场本来不死不休的格斗。

    三人到了岸上,才知道亡命拼斗中留下来的冷冽和伤痛。殷乘风微蹲下来,只见一簇在
石堆里茁生的野草丛中,有一朵五彩斑烂的花,寂寞无人知的开到近谢的光景。他想起对伍
彩云说过的话:“好,你等我回来,我把打赢后的路上第一朵见到的花,撷给你。”

    殷乘风轻轻采下这朵花,目送它随水流送去。追命和其他二人都勒着马,默默的看着他
哀痛的手势。

    二

    在“撼天堡”的“飞云堂”堂上,有一席酒菜,精致雕刻着龙翔凤舞的红色大理石桌是
如此之大,使得原已坐上七个人的位置,只不过占了圆桌沿的三分之一不及。

    居首席的人年逾花甲,神威八面,白髯如戟,却脸黄若土,笑起来震得桌上杯碟碰登碰
登地作响,如果他一拍桌面,只怕是钢铸的桌子才抵受得住。

    这是身罹重病的“撼天堡”堡主“大猛龙”黄天星,本来相随黄天星的高手还有邝无
极、尤疾、姚一江、游敬堂、言之甲、李开山、鲁万乘这些人,但全在苦拼“姑、头、神、
仙”那一役中牺牲了。

    只剩下一位总管“椎心刺”叶朱颜,不到五尺高的身材,但浑身肌肉结实间直似纯铁打
造的弹丸。他也在席上,只居末座。

    在黄天星右侧的是追命;其余便是殷乘风,下来是霍银仙与蓝元山,以及周白宇,周白
宇和黄天星身边都空了一个位子,白欣如和白花花还没有来,至于殷乘风身侧,也空了一个
位置给永远不会来的人。

    “撼天堡”本是“四大家”之首,跟北城“舞阳城”是三代世交,与南寨“青天寨”前
任寨主(殷乘风的师父亦是养父伍刚中?”相交莫逆,甚至彼此的堡号与寨石,都有个
“天”字表示同属一心,而黄天星也屡次提携西镇,甚至在某次“伏犀镇”遇困时,不惜调
度大批人手运粮食给蓝元山。

    本来南寨西镇北城,对东堡都十分服膺,只是撼天堡人手折损,黄老堡主重伤难愈后,
其领导地位便告消失,谁也不服谁,才致使有这几场龙争虎斗。

    此刻黄天星、追命、周白宇、殷乘风、蓝元山、霍银仙、叶朱颜都在等人来。

    ——他们在等谁来?

    三

    “怎么他们还不来?”黄天星虽然内伤未复,但脾气不因此而敛。

    “堡主多虑了,”叶朱颜忙道:“凭敖近铁敖捕头、奚九娘奚秀才、元无物元大侠、江
瘦语江公子、司徒不司徒舵主、还有六位女侠,江湖上,谁挑得起这十一人来着?”

    来的原来便是六扇门高手敖近铁及其夫人居悦穗,市井豪侠元无物及其夫人休春水、名
门世家江瘦语及其妹子江爱天,丐帮分舵主司徒不及其夫人梁红石,文武秀才奚九娘及其姊
姊奚采桑,另外一个,便是“仙子女侠”白欣如了。

    这十一个人,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江湖上惹得起他们的人确实不多,在幽州一带,除
了“四大家”,大概没有谁挑得起这些人。“四大家”的宗主黄、殷、蓝、周全在席上,又
还有谁会去捋这十一高手的虎髯?

    黄天星哈哈笑道:“我倒不担心,担心的是周世侄,他那如花似玉的白姑娘,可不能有
丝毫闪失啊。”

    黄天星这个玩笑显然开得甚不是时候。殷乘风的眼睛骤抬,射出白剑一般的锐芒。周白
宇却急忙把眼光收了回来,他本来的视线正绕过蓝元山的蓝袍,凝在霍银仙乌亮发色底下的
悒郁上。

    追命忽然问:“黄堡主,黄夫人呢?”

    其实白花花也不是黄天星的原配夫人,只是黄天星中年丧偶,直至晚年,才奈不住英雄
晚景的寂寞,讨了个继室,便是白花花。

    白花花在武林中,可说全无名声,武功也毫无根基可言,但在青楼女子中却是有名洁身
自爱的艳妓。

    黄天星咧嘴一笑,又拍着后脑勺子苦笑道:“她?她呀,最近身体不好,卧病在床,能
不能下来陪大伙儿,也要待会儿才知晓。”

    追命道:“玉体欠安,那就不必劳扰了,凶徒已取了九个无辜女子性命,堡主要小心照
顾是好。”

    “这个我自会晓得了;”黄天星说着又用手在桌上一拍,果然震得桌子上的杯“砰”地
跳了一跳:“这些歹徒恁地狠毒,专拣女子下手!”

    追命道:“既已杀了九人,看来凶手还会杀戮下去,四大家在此时此刻不团结一起,只
有让人趁虚而入。”伍彩云显然就是因此而殁的。

    黄天星又一掌拍在桌子上——但叶朱颜及时将一面弹簧钢片放在他掌下的桌上——这一
掌声响虽大,但却不致使桌坍酒翻,看来叶朱颜在“撼天堡”确有其“不可或缺”的地位。

    “去他娘的狗熊蛋!”黄天星破口大骂:“要是落在俺手里,俺不叫他死一百次就不是
人,在这时候谁不同舟共济,而来惹事生非,谁就是跟我黄天星过不去!”

    忽想及一事,向追命问:“无情几时才来?”

    他这句话用意相当明显,追命已来两天,但丝毫查不到线索,连谢红殿与伍彩云又先后
丧命,黄天星曾在“玉手”一役中跟无情并肩作战过,甚为佩服这年轻人的足智多谋,所以
便觉得只有无情来方可解决问题。

    追命也不引以为忤,淡淡地道:“陕西发生山僧噬食全村性命奇案,大师兄可能先了决
那件案子,不会那么快便到。”

    然后他抬首朗声问:“然而到了屋顶上的朋友,酒已斟了,菜快凉了,还不下来么?”

    只听“哈哈”一笔,“嗖嗖”几声,大堂上多出了五个人来。

    粗壮得似一块铁馒头沉着脸的是六扇门高手敖近铁,他第一个开口,说:“我们潜到屋
上,为的是试谁的耳力最好,冒犯之处,请多包涵。”他一上来就道明原委,果是捕快明爽
作风,不致令人生误会。

    落魄秀才奚九娘面白无须,满脸春风,执扇长揖道:“我们自以为轻若鹅毛,但在追命
兄耳中宛似老狗颠踬,贻笑大方而已。”

    贵介公子江瘦语锦衣一拂,晒道:“我们轻功不错,追命的耳力也好,奚先生何必翠羽
自践!”

    追命笑道:“都好,都好,不好,不好。”

    鸦衣白结在搔着蚤子但腰下有六个袋的丐帮司徒不侧着头问:“什么好?什么不好?”

    追命道:“五位轻功和在下耳力都好,但黄堡主、殷寨主、蓝镇主、周城主明明听到了
没指认出来,却让我这酒鬼去吹嘘认空,就是不好!”说着仰勃子灌了杯酒。

    黄天星奇道:“你说什么?我可没听到有人来,要不,早就拍桌子冲出瓦面去了。”

    蓝元山也道:“在下也没听到,追命兄是给我脸上贴金。”

    周白宇也慌忙道:“我也没听到。”刚想说下去,忽瞥见霍银仙一双微似忧怨但黑白多
情的眼;向他睬来,顿时好像浸在柔软的糖水里,甜得真不愿浮起,便没把话说了下去。

    只有殷乘风默不作声。

    豪侠元无物“砰”地一声拍下桌面,大声道:“追命兄,武功高强而不做,我服你,来
三杯!”

    仰首连尽三杯,把杯子一掷,道:“杯子大小,不过瘾!”取了酒壶,连灌了三壶。

    追命笑道:“我陪元大侠。”撷下葫芦,咕噜咕噜喝光一葫芦。

    黄天星也把桌子一拍,叶朱颜也及时将卸力弹簧挡在桌上:“好豪气,我也来三——”
但桌上酒壶干尽,他抓起地上酒坛子,一掌拍开封泥,力运手上,酒坛喷出一股酒瀑,直射
入黄天星喉里。

    元无物竖起拇指,喝:“好!”

    众亦叫好。

    叶朱颜却在叫好声中趋近黄天星低声道:“堡主,小心身子!”

    黄天星豪笑道:“今宵不醉,尚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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