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棺-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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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且将船帆解下以减其风力之狂暴,此三根桅杆放倒,横置舟上,绑缚紧了,以增起沉浮之力,以免舟艇覆没!”
“好!”
二人便紧张而动。桅杆尚未绑缚好,那风暴之风头已至。正所谓风头正紧!那狂暴之力霎时漫过。一时巨浪滔天而起。先是一二丈高低,呼啸着砸而来,一道道巨浪渐升渐高,转眼间呜呜声若疯魔临世,狂乱无以名状!那浪涛忽然猛可里升起十丈高低,一浪高过一浪,及至最后,浪浪若山岳般,汹涌狂砸而来。
不足早已将朱匀绑缚绳索上,而那绳索又紧紧绑在飞舟上。此时冒了暴雨狂浪,不足趴在船上将桅杆上最后一道绳索绑在船上。还未曾来及长呼一口气,一道巨浪便将其打翻落水。幸好手中绳索未曾松手,不足运使凡体之力量,一把一把顺着绳索爬上飞舟。那飞舟而起落,一下落入浪谷之底,仰望浪峰,上下落差几近二三十丈,真正骇人!而后巨浪风卷而过,那飞舟似草木临风,飘飘荡荡随浪翻涌。下一时,睁开眼,那飞舟已然浮身浪尖之上,其时俯察脚底,浪若山峰,谷若地盆,高低之间狂狼翻涌,而飞舟宛若一叶,舟上二人不抵蝼蚁也!顺浪再下,二人大呼狂叫,以减其惊恐。其时不足才知天地之威,寰宇之所存普遍规则之力果然不能以寻常而度策之!
第一百六十三集
又复一道巨浪,铺天盖地而来。
“朱匀,汝且莫要动,唔!咳咳咳!再过得一些时,风暴经过便好了!”
不足呛了一口水,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声道。
“金大哥,呜呜······咳咳咳······吾晓得!”
那朱匀边号哭出声,边紧紧握了绳索不敢放。
突然,忽闪!轰隆隆!狂雷炸响。海天之间黑漆似墨之乌云中金光狂闪,一道道闪电倏忽下击,继而万千闪电狂闪,浓云之间电闪雷鸣,海天之间金光相连,亦不知到底何方是天?何方是海?何方是浓云?何方是巨浪?不足二人只是觉得浑体与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而顺走,忽而倒流,一时之间头重脚轻,一时之间又复脚实而眼顺!
此刻飞舟倾侧,不足二人已然落于海水中,唯腰间绳索与舟船相连。海水呛入口中,一口又一口,只将二人淹得面如死灰。
已是见不得何处乃天?何处是海之时也!云头上下,海天之间尽皆电闪,亦不知其发于何处,终于何方!
渐渐天光微亮,水势减缓。山一样之波浪虽仍汹涌,然那云间一道明亮光华透出,已然令四方漆黑之海天显现出微明之初光。那**风暴渐渐远去,数个时辰之肆虐,早已使不足二人昏迷不知人事。
远天愈发幽怨,晴空如洗,湛蓝如宝石,只几缕淡云飞掠而过,还似有方才暴雨之余音。海面平静似镜,映照晴空入水,复使人不辨天海。一条小舟轻浮水面,摇摇曳曳,似是乡间祖母手中之摇篮,轻轻晃动。舟上一人,横隔,浑体鲜血之渍迹清晰可见。只是侧卧舟中随舟而动,不知生死。那舟旁一侧,一丑陋无以复加之躯体仰面浮于波涛之上。其人脸面凹凸,道道沟壑起伏,若非其躯体为人形,哪里还有一丝儿人之摸样!浑体上下袍衫凌乱,所露躯体一道道条状疤痕深深贯穿从上躯直至腿脚。此二人便是那不足与朱匀。两人腰间皆有绳索与舟相连。随水波起起伏伏。
“啊呀!头好痛也!”
那水中之人忽然微微晃动,而后浮水而起,慢慢靠近舟楫。一点一点往舟船上爬去。舟船大晃,将那船上横隔之人惊醒。
“金大哥,吾等二人还活着!”
“是!还活着!”
“呜呜······活着真好!”
“是啊!活着真好!汝且瞧一瞧,天是如是之美,海面平静,无风无波。要是有食可用便更好也。”
那不足微微笑道。
“金大哥,依在下观之汝之微笑亦非先前那般狰狞也。”
不足闻言一愣,诧异道:
“某家先前之笑容当真那般可憎?”
“金大哥,汝自是不知,先时黑鲨分坛诸渔子俱唤汝作丑鬼呢。”
“丑鬼?哦!是了,某家面貌丑陋似鬼么。”
两人略做休息,便复忙碌起来,乒乒乓乓干了半日。先是修好飞舟,竖起桅杆,将其固定好。而后检索舟中所有,水坛子早碎落海中,只剩几兽皮袋净水绑缚舱内未损。所剩食物已然无踪矣。
“朱匀,要说此舟当真不错,如是飓风居然未碎裂成渣!”
“防城之所造飞舟,闻名久矣。古大陆海边诸国,能及者罕有。”
以此飞舟历暴风巨浪不毁观之,此言无虚!不足闻言遂不住点头。
无名空域一座巨大方舟静静儿浮在半空。其内一座大殿内,白玉高台之上一修傲然端坐。其面目上轻雾弥漫,无人可以视清。其人环视麾下冷冷道:
“彼数方势力将方圆万里化为禁戒所在,然古大陆浩大无边,那史家余孽一人孤身遁逃,哪里可以轻易将其擒获?传令下去,方舟所属,将猎捕范围扩大至十万里方圆。仔细搜寻,莫要迟误。”
麾下应诺。
不几日,方圆十万里内,每隔千里之地,必有数大方舟家族所属修众,或于码头、驿站、城门、客栈等往来客子聚居区设伏,或于修行者聚集区设下暗桩以待。日里识神扫视不停,或直接借助凡间绿林江湖之众查寻,终是要将史不足缉拿了才安心。
而其时,不足漂泊大海上已然清水断绝。
“金大哥,这般既无清水又无雨水可用,只怕过不得三两日吾等二人便饥渴而亡也!”
“好在有生鱼可食,急切间还能熬得几日!然目下四面汪洋,无物可视,不辨方位,既不知所处何方,又不知驶向何处,此为至害也!”
“金大哥,便如现下之方向前驶,该是往北向而去。古大陆当在西向才是,吾等惧于帮派追杀,不得离防城过近。故只需将舟艇转舵西北,总是会渐渐接近大陆才是。”
“风向不顺,忽左忽右,目下已行得数月,也不知此间海域到底是何?唉!算了,只是往前方行驶便了。吾二人只需每日里仔细捕鱼,天降雨时,收集雨水便是。”
“金大哥说的是!只是祈求不要再遇风暴才是!”
“呵呵呵!风云不测!吾等二人只需前行便了,还能如何?”
看看时候渐午,二人下了船帆,任舟船随波逐流。不足复脱了衣袍,腰间绑缚绳索,一口单刀噙在口中,下水捕鱼。海水幽暗,浪波微动。显见的此水域水深不可度测。
“金大哥,可有鱼群之踪?”
“没有!此间水深,或者有大鱼在。若能捕获一条,我二人半月有得食矣。”
不足一边游水,一边仔细查视。这般情景已然数月。那朱匀伤好,虽亦下水,然所捕鱼虾几可不记。不足水性渐好,气力又大,二人之所食多半倒是来之其手!
忽然不足心下有一缕不安渐成。
“怪哉!此地水中并无可伤某之海兽,怎得这般心惊肉跳!”
“啊耶!金大哥,快来!汝且瞧!那边似是有一座海岛,其上似乎有草木之属也!”
“嗯!太好也!有树木既有清水!吾等挣扎数日,终是有救!”
不足言罢,返身既归,顺着绳索飞快游向飞舟。
“喂!朱匀,快拉某一把!”
不足叫道。然那朱匀仿若无闻。不足自是不满,及至舟上,见那朱匀傻呆呆盯着远处,张了嘴,满脸惊容。
“朱匀,你怎得如此好笑!”
不足奇道。
“金······金,金大哥!那岛,岛······”
不足观其手指远处,满脸惊惧状,不经回首望去。
“娘也!那岛,那岛居然快速向吾等二人这边驰来?”
不足骇然大呼。忽然便醒过神来。
“不好!非是小岛驰来,乃是此飞舟疾驰向小岛!快、快、快!快将飞舟驰离此向海岛之航向!”
“啊!是!是!是!”
朱匀如梦方醒,急急转舵侧行。眼见那岛渐渐急速靠近,飞舟转向已然不及。不足眼盯着前方一片海滩,操舟而行。突然,二人只觉舟艇一住,似是与何物相撞,而后哗然散开。船帆、桅杆、木板、绳索四下飞射疾走。与此同时,二人飘飘荡荡飞身而起,其身形先是如蹲如坐,而后渐渐平展,如同青蛙四肢伸开,如飞向岛疾驰而去。
“啊!”
“啊!”
二人大喊高叫,落于百丈外浪涛之上,复先前滑去。又一道巨浪,于其二人身后席卷而来。不足二人受其传送,直飞岛上沙滩。
第一百六十四集
“轰!”
一声山响,一道海浪冲撞上岛上海滩侧旁石崖,水涛散尽,如同晶莹露珠儿,四下飞扬。
正是那第一道浪击石岩时,那不足轰轰然撞上岛上一颗大树,大树即刻折断,然那轰然之声息相较浪破山崖之巨响,居然悄然如无声无息!不足撞断大树,身形并未停至,打着筋斗,复翻出百十丈远近方罢!
“噢!娘也!这到底怎么回事?”
忽然想起朱匀。急向四面寻去,那朱匀身居一颗大树杈上,闭了眼,呼吸均匀,似是睡熟了般。
“汝倒好!居然无丝毫伤残!某家却摔得七荤八素,若非体坚愈金石,只怕此时已然死翘翘矣!”
“嗷呜!吓煞吾也!金大哥,金大哥!”
“某家在此!”
不足没好气道。
“金大哥,汝没有事吧?”
“倒是汝盼某家有事么?”
“喔!不是!······哦!天也!······啊呀!船!”
朱匀突然大叫道。
“啊!飞舟!飞舟!”
不足忽然回头查视,只见一块船帆裹着一片石崖上凸起之山石,余物哪里可以目睹之!
“船啊!船啊!呜呜呜······”
那朱匀忽然大哭。
不足观其巨浪滔天冲击着小岛,一道一道渐渐和缓,及至最后尽皆缓缓退回沙滩下,长叹口气自语道:
“自古道无风不起浪!今日观之此言虚也!今无飓风雷暴,然巨浪十数丈之高,与狂风中之滔滔何异也!”
待得半日过去,海面复归宁静。
“朱匀,且莫要再哭!好在你我二人尚有性命未丢,况舍却一舟何?昔日,有赛翁者,失马一,邻人悯之。翁曰,无他!吾今失马,焉知非福?后,其所失之马复引一马归。”
“然,无舟何以返家?老母之疾痛无钱可医,其痛何忍?”
不足感佩而赞曰:
“历险境不患是危,患其母之病痛!匀,仁孝之人也!”
待得朱匀平静,不足遂引其入岛觅水。岛上山崖侧畔一石坑,凡数十丈之广,其内之水清洌可鉴,虽有一二败叶浮水上,然顺水而流,出于一小溪中,直入大海。此小石泉也。
不足与朱匀拾级而下,坐水边,以手掬水而饮,虽无古大陆泉水甘甜,然已然可用也。
“朱匀,有水可饮,岂非大运气哉!哈哈哈!”
“金大哥,奈何总这般兴致好?已历险境,不虑性命之忧耶?”
“有得清水,有得鱼虾,你我二人活命无虑。唯脱身出海为一难也!然及至此地,便是痛哭又有何益?不如如古人般既来之则安之也!呵呵呵······”
“然无舟可用,难不成终老此荒岛?”
“朱匀,目下且将那飞舟破损所遗绳索收来。有此物,不虑无舟出海也!”
“绳索?收得此物又有何用?”
“呵呵呵······有绳索,且岛上有巨木成林,难道不能再筑轻舟?”
“金大哥果然了得!”
朱匀衷心道。
孤岛虽小,方圆依然是有七八十里之广。其上草木密布,有鸥鸟之类筑窝其上,余无他物。然与不足二人,却是大益。盖其所食已然为熟食也!
“金大哥,半载生食鱼虾,饮雨水,吾之感触已然为兽属野人!今柴火烤制而熟食之,顿觉甘美若霖!人生之乐无过苦尽甘来了!”
“呵呵!苦乐,人之感!常乐者,视苦为乐!戚戚者,身在乐中依然不知其乐何乐也!”
“金大哥,其心广阔可纳海天!小弟感佩!”
“呵呵!先是在舟上食生鱼,饮苦水,何乐之有!然历险而磨砺心性,此机缘仙佛难遇也。是故虽难中而不觉其苦!大凡常人,皆喜安享平和,视享美色,食美味,握重权之类为乐也。然非常之人须非常之事以苦其心志,劳其体肤而后方能坚其道心,以助其达成志向,成就非常之人!”
“金大哥非常人也!小弟惭愧,一路行来,仿若女流,失之坚强。往后之人生,必当勇而知耻,勇往直前!”
由是不足二人暂歇岛上数月有余。朱匀日日熏烤鱼干,贮藏以为用。不足却以石刃为斧,伐木造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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