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九龙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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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慕龙回想和母亲相处十多年的情形,平日只见她举止温柔,纤纤若无力状,实在不敢相信她会武功,但一想婢女苏春梅一向何尝见过她舞刀弄棍.可是今晚竟会使剑和人厮斗,而且由哑巴一变而会讲话,越想越惊惑,不禁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腕,激动地道:“老丈你您认识家母么?”
病龙柴亦修摇首道:“不认识!”
上官慕龙道:“既不认识,你怎么知道家母武功很厉害?”
病龙柴亦修道:“会使用这种柳叶飞刀的人,其武功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上官慕龙沮丧的轻“哦”一声,点了点头,但想了一会后,忽然跳起来叫道:“不,你一定认识家母,你说那柄‘金龙剑’是令师弟之物,它既落入家母手里,可想而知家母与令师弟必有一段不平凡的渊源,所以,您不认识家母太不合理呀!”
病龙柴亦修神色颇窘,旋即正色道:“我们师兄弟各处一方,平日里极少相聚在一起,对于各人的私事也知之不多,所以老夫不认识令堂并无不合理之处!”
上官慕龙欲言又止,因为他突然想及一种造成今日这种离奇曲折的事态之可能因素,心头不禁一阵狂跳,面颊上亦顿感一阵火热,黯然低下头去。
病龙柴亦修以为他在伤心,便拍拍他的肩胛安慰道:“别感伤,天已快亮,老夫刚才看见你们屋后拴着一匹黑驴,你快去把它牵来吧!”
上官慕龙走到屋后,把那匹平日哑婢到山外买办粮食用的黑驴牵到茅屋前,取出行李扎上驴背,与此同时,病龙柴亦修运指在婢女苏春梅身上点了一下,随即举步走出茅屋。
这时天已破晓,东方现出一片鱼肚白,但天上依然落着毛毛雨,四周阴沉而昏闷,病龙柴亦修走去附近取来那一袋骨骸挂上驴背,然后催促上官慕龙坐上黑驴,仰望着细雨蒙蒙的天空,笑道:“哈哈!宋朝诗人陆放翁说‘细雨骑驴入剑门’,今天你却是‘细雨骑驴出剑门’了!”
上官慕龙自幼未出剑门关一步,如今骤然欲远离家门,心中顿起一阵惆怅和迷惘,呆望茅屋良久方始抖动缰绳,随着病龙柴亦修望山外缓缓行去。
“老大,刚才春梅说你是‘水晶宫’里的人,请问何谓水晶宫?”
“老夫并非水晶宫之人,所谓水晶宫,乃是我们大师兄‘秃龙严公展’的府第,他为人极是正派,你不要多疑!”
“是的,老丈”
“我们八龙除‘醉龙常乐’未置家业外,其余均在各地立有门户,即如:‘一宫、一城、二堡、三庄’武林人誉之为七龙霸九州!”
“七龙霸九州?”
“嗯,大师兄秃龙严公展力量最大,势力遍及冀、充、青三州,他置‘水晶宫’于秦皇岛。二师兄‘笑龙翁笑非’在徐州烈山置‘含光城’,三师兄‘睡龙董路臣’在扬州翠微峰置‘摘星堡’,四师兄‘醉龙常乐’四海飘泊,居无定所;五师兄‘青龙柯天雄’在荆州虎牙山置‘凌霄堡’;老夫名排第六,在豫州开封西北置一‘弄月庄’,七师弟‘文龙富天影’在梁州巫山起云峰置‘起云庄’,八师弟‘秀龙潘宾’在雍州置‘采虹庄’,只因彼此各踞一方,平日又难得见面,故此二十年前我们先师便倡议成立九龙灯会,每年端午在九嶷山聚叙一次”
“哪一位武功最高?”
“除开九师弟‘金龙上官天容’不谈,大师兄成就最好,不过”
“八龙之外还有人?”
“不错,还有一个自称‘降龙圣手’”的神秘人物,据说其人成就不在我们八龙之下,但他从不敢与我们八龙正面朝相,是个藏头露尾的家伙!”
“哦”
“孩子,你想不想学武功?”
“学武功干么?”
“学成武功可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做些官府不能做的事!”
“这倒不错,只是小可不知能否学好?”
“可以,你根骨极佳,如肯拜老夫为师,三年之后保证你名扬武林!”
“好,小可就拜您为师,师父请受弟子一拜——”
“且慢,你现在只喊老夫为‘师父’即可,至于拜师之礼等九龙灯会之后再来。还有,从今天起,你必须改名换姓,绝不可向任何人泄露你的真姓名,包括老夫的师兄弟在内;这是因为老夫发现你身世奇特,可能有着极厉害的仇家,为了你的性命安全之故!”
“是的,但弟子该换个什么姓名好呢?”
“就叫‘陆志剑’好了,旁的事如有人问起,一概由老夫答复。”
“是,弟子就叫陆志剑,陆志剑”
“哈哈,此地距九嶷山还有千里之遥,距端午节也还有一个半月,老夫就在这一段时间内先传授你一门内功好了!”
一个半月之后,他们来到了距离九嶷山只有六十里地的建昌府。
这是端午节的早上,建昌府城中人如潮涌,敢情是由各地赶来参观“九龙灯会’的武林人,几乎全在此城歇脚,据客栈伙计们的估计,今年前来观会者,较往年约多出一倍,这是由于那位水晶宫主人——素有天下第一高手之誉的秃龙严公展曾扬言要在今年捉到那个偷点金龙灯的人之故,武林黑白两道对此均大感兴趣,都想看看那个能在名震天下的八龙手下来去自如的人是谁,以及他偷点金龙灯的用意何在。
当然,关于偷点金龙灯这个人,有人猜测他就是失踪已久的‘金龙上官天容’本人,也有人猜测他就是那个神秘莫测而经常喜欢和八龙作对的‘降龙圣手’
这些猜测不管对或不对,人们的兴趣焦点却在秃龙严公展的那一句话,他是当今武林的翘楚人物,一言一行都有其分寸,他既敢扬言要在今天捉到那人,必然有着十分把握,换句话说,那个偷点金龙灯之人除非今年不来,否则必难逃脱!
九龙灯会是在日落后才开始举行的,但病龙柴亦修一大早就带着上官慕龙悄悄溜出城,向九嶷山赶来。
上官慕龙跟随病龙柴亦修一个多月,学到了一门名叫“九转归元心法”的内功,虽然为时不久,体力却已较前强壮不少,早在半月前就弃驴随病龙柴亦修徒步赶路,这时由建昌府至九嶷山这段路程,在他来说已不算一回事,老少俩不消半天便来到了九嶷山下。
九嶷山,亦作九疑,又名苍梧山,山有九峰,即朱明、石城、石楼、娥皇、女英、萧韵、桂林、柏林;半在苍梧,半在零陵,因形势相似,放以九疑为名。
山中风景秀丽,为湘境第一名山,而九龙聚会之处,即在石城峰一面峻拔如削的绝壁之下。
上官慕龙随病龙柴亦修来到石城峰时,才是晌午时分,山间尚未见有一个人迹,病龙走到峰脚下停住,手指环绕峰脚的一排石笋笑道:“孩子,你看得出这一排石笋有何出奇之处么?”
上官慕龙仔细打量那些石笋,发现一共有九座,最右边的一座石笋粗可环抱,高达一丈二三尺,其余的只有五尺左右,每座石笋,间隔一丈,石笋顶端均是平滑如镜,好像磨过的样子,心想这座石笋一定是九龙聚会时的座位,但最右边那一座为何比其余八座高出很多呢?
他正想发问,只听病龙笑道:“大概你已猜想到这些石笋是我们九龙聚会时的座位了,不错的,但有一点你却想象不到!”
上官慕龙手指那座最高的石笋道:“关于那座石笋么?”
病龙柴亦修颔首笑道:“正是,你知否那是何人的座位?”
上官慕龙道:“不是严大师伯的么?”
病龙柴亦修摇头道:“不,那是金龙上官天容的!”
上官慕龙不期而然心头一震,回顾病龙惊诧道:“为何他的座位比别人的高?”
病龙柴亦修曾视其余八座石笋一眼,微笑着道:“十五年前,我们这八座石笋也像他的一样高!”
上官慕龙张目失声道:“这就是说:您和几位师伯师叔们把石笋坐断了!”
病龙柴亦修笑道:“不是坐断,而是坐沉,一年沉下五寸,谁先以内功将石笋通沉五寸,谁就先飞上绝壁去点灯,金龙上官天客已十五年未到会,所以他的座位仍维持十五年前的样子!”
上官慕龙恍然一哦,心中很惊佩九龙内功的精湛深厚,同时对于那位失踪的金龙上官天客也有一份怅惋,想到母亲保藏着他那一柄纹龙金剑,只此一点已可说明母亲与他有着异乎寻常的关系,但那是好的关系?抑或是坏的关系?假如是坏的,那么,八龙为了要追究他们师弟的下落,势必不放过母亲。啊,莫非这个病龙柴亦修就是为了这事才带自己下山来的?
但是,如果他要利用自己找到母亲,为何又要收自己为徒?又为何要自己改名换姓?甚至关照自己连他的师兄弟也要隐瞒?
“孩子,抬头看看,我们的九龙灯已经挂出来了!”
上官慕龙抬头仰望,果见石城峰那面高达一百多丈而形如屏风的绝壁上,业已挂出九盏圆形红灯,每只灯龙上都大书一个姓字,由左至右是:严、翁、董、常、柯、柴、宫、潘、上官,正是九龙师兄弟之姓,彼此间隔一丈,与峰脚下的石笋遥遥相对,此时那九盏龙灯高悬在绝壁上,随风摇晃,煞是好看。
上官慕龙看了一会,回望病龙问道:“师父,那九盏龙灯是谁挂上去的?”
病龙柴亦修道:“往年都是我们八龙各自派人挂上去,今年因为大师兄发誓要捉到那个偷点龙灯的人,所以由他全权负责布置!”
上官慕龙道:“大概他要派人守在峰上,否则等你们飞上绝壁时,那人岂不又逃了?”
病龙柴亦修摇头道:“不,那人显然在向我们八龙挑战,如果我们派人守在峰上,在声誉上就要输他一筹了!”
上官慕龙茫然遭:“那么大师伯要怎样捉他?”
病龙柴亦修微笑道:“这个老夫亦不得而知,只好等日落时再看吧!”
说着,举手一指附近一片树林道:“走,咱们到树林里歇歇,现在才是正午时俟,吃过干粮还可睡一觉!”
老少俩于是并肩走向树林,上官慕龙心里想着一件事,几次想开口问他,却又怕他生气,这事落入病龙柴亦修眼里,他不由微微一笑道:“孩子,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上官慕龙点头道:“是的,弟子想问师父一句话,只怕您老人家会生气”
病龙架亦修笑道;“你只管问好了,为师不生你的气就是!”
上官慕龙暗暗吸了口气,轻轻道:“弟子想知道的是:你们兄弟之间一向相处得好不好?”
病龙面容一动,接着漫声道:“很好,你问这事何意?”
上官慕龙含歉道:“没有什么,弟子只是觉得这种九龙灯会似乎有较技的意味”
病龙柴亦修正色道:“不,是切磋而不是较技,我们八龙从来就没有生起较技这个念头!”
说话间,两人已走入林间,病龙柴亦修游目四扫,似要找个树荫宽阔的地点歇息,却不知瞧到什么东西,忽然脱口轻“咦”了一声。
上官慕龙愕道:“什么事,师父?”
病龙柴亦修举手遥指前面十几丈外的树林上,面含微笑低声道:“那边树梢上躺着一个人,看见没有?”
上官慕龙举目望去,果见有个身材圆圆胖胖的青衫老人横躺在树梢上,左手翘起支着后脑,右手拿着一柄芭蕉,轻轻摇动,神态悠闲已极,但令人惊奇的是:那肥大的身躯竟未将树梢压沉下去,好像他的身体只是一团轻若无物的棉花。
上官慕龙跟随病龙已有一个多月,武功虽然尚未学到一点,对于各种武功的表现方式却已有相当的了解,知道那个胖老人之所以能够那样安稳的躺在树梢上,乃是轻身功夫已臻登峰造极的表现,心中又是佩服又是羡慕,当下转身对病龙问道:“师父,那位老人家好高明的轻功,他是谁?”
病龙柴亦修微微一笑道:“他就是你四师伯‘醉龙常乐’。”
上官慕龙惊异道:“哦,他老人家躺在树上干么?”
病龙柴亦修笑道:“喝酒,他除了喝酒外,什么也不感兴趣!”
上官慕龙失笑道:“喝酒,他躺在树上喝酒?”
病龙柴亦修颔首笑道:“嗯,他喝酒的花样多得很,像今天这一种叫做‘巢饮’,把酒坛挂在枝头,听到鸟叫一声,他才喝一杯,哈哈,咱们过去瞧瞧吧!”
老少俩于是大踏步走进树林,林中鸟儿看见两人走入,纷纷振翼惊飞,躺在树梢上的醉龙常乐,蓦地翻身坐起,转身面向病龙柴亦修戟指喝道:“呸!你这个老病鬼怎么把我的鸟儿都惊跑了?”
病龙柴亦修含笑拱手道:“抱歉,四师兄别来无恙?”
上官慕龙一眼望见这个名排第四的醉龙常乐的面貌,立刻就对他生起一份好感,只见他年约六十岁,方面大耳,身材长得很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