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4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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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十方大尊,也没什么,以心象分身现于人前,本体又在千里高空之上,如今的余慈可以说谁都不惧,也随时可以调换重心,明晰了这一点,他倒是愈发地心平气和,只看陆青究竟如何盘算。
只听女修对十方大尊道:“我确有急务,耽搁不得,余慈虽是新近拜入宫中,但一来就立下功劳,少主对他很是看重。有他跟你去,如何?”
“这一位也是熟人了”
十方大尊这个回应不是那么“注意”,若余慈真是投靠了东华宫,只这句话,就不会让他好过。当然,以其身份,本就没必要注意这些细节,他鬼眼翻动,万里之外的神意便借此在余慈身上扫过,前面的争执,迫得它必须做出些让步:
“只要能修缮宫室,谁去都成。不过,你说他刚拜入东华宫门下,那块玉壁,他能用得了?”
陆青平静回应:“东华神通,焉循常理?”
说罢,她目光投到余慈脸上:“你且过来,待我授你心法。”
余慈面无表情,也没有置疑之类,也浮空而上,到了陆青身边,两人四目交投,陆青将玉壁递给他,随后就是传音,余慈还以为她会说一些秘密之类,可她真的只是叙述心法,不涉其它。
余慈虽是都记下来了,也能确认运用无碍,可也越发地糊涂。陆青交待完毕,最后道:
“此玉壁本是宫主当年的战利品,即使如今祭炼得面目全非,也是一件宝物,今由少主赐下,你务必要完璧送归,否则,就算你有献宝的功劳,回去在宫主面前需不好看。”
说你上瘾,你还玩真的?
余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若以为他就这么屈服了,未免是小觑了他:“你把事情安排给我,少主那边,怎么说也要先给个交待!”
说着,他心念运转,千里高空之上,本体处照神铜鉴微微发热,同时平等珠发力,催化出一颗无形星芒,再通承启天的渠道,遥空摄来,直接落入陆青阳神法身之中。
这就是他所说的交待。
虽是靠着平等珠,抹平了修为层次上的差距,但星芒渗透,还是有些阻碍,而且陆青适时瞥来一眼,显然,她发现了,且十有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余慈一点儿都没有“暗算”被发现的尴尬,反而是理直气壮地盯过去,这就是交换,至于等不等价,就看当事双方的意思了。
如今看来,大概是因为余慈半含威胁的言语,又或者是其他理由,没有说话,这就是默认了。
不管陆青准备搞什么鬼,余慈借此找到一个的机会,也算满意,便依着礼数,向她略一躬身,双方交换协议就此达成。
陆青又将目光投向十方大尊那边,对面沉默片刻,应该也在猜度这其中的意味儿,不过陆青已经拿出了玉璧,又将余慈推出来,已经做得很到位了,他唯一能置疑的,就是“到位”本身。
这种置疑,见仁见智,有些人疑心重,喜欢纠结这些事儿,但有的则是比较自负,比如十方大尊,很快就点了头。
见他同意,陆青当真是半点儿都不耽搁,只对他略一点头,身形倏然不见。
就算暗中达成了协议,余慈还是有种被甩的古怪感觉,还好他很快调适过来,面向十方大尊寄托的鬼物,微微一笑:“说起来还没有到大尊府上去过”
十方大尊语气全无起伏:“你若不愿去,不妨将玉璧给我。”
陆青一走,这厮就露出不善面目,余慈浑然不惧,本想着直接顶回去,但转念一想,陆青把事情弄得不明不白,看起来还是要到地头上才知道究竟,在这儿置气也没什么意思。
他就微笑道:“怎会不去”
“那就跟上了!”
话音方落,那鬼物就化为一股阴风,想要飞走,可这时余慈就叫了一声:“且慢,有一件事,我要与大尊说明。”
当余慈遥遥看到那一片曾经繁华喧嚷,但已是一片狼籍的原修士聚居区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不必去猜测十方大尊的情绪,那位昨天就移魂回去,来个眼不见为静,换了两头飞天夜叉过来,名为“指路”,实为押解。余慈不管他如何恼怒,就是保持着一个均匀但相对缓慢的速度,直到这里。
不是他故意拿架,而是承启天的拖累,让他的速度真快不起来,十方大尊本来想发怒来着,可看余慈显化的身形,那一口气便给憋着。
心象分身性质特异,十方大尊也是头一回见识,余慈拿所谓的“初学乍练分身法门”搪塞,他竟然是信了,也为此不得不忍受这种“龟速”行进。
还好,总算是到头了。
余慈也松了口气,隔空牵引着承启天跨越万里长途,也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而玉璧之事,也要正式触及了。
心象分身上,可从来没有储物的空间,玉璧始终攥在余慈手上,其间神念多次从玉璧上扫过,却因灵光焕然,对神念有一个扭曲,都探不出究竟。幸好余慈这两日参悟陆青所授心法,略有所得:
“主要就是一个引动地脉的手段,以玉璧为中枢,生出变化。这与地祇厚德神符有些相似。”
这样的法门宝物,其实都不用到黑袍的宫室里去,只要找准地脉,相隔数百上千里,也能做成“修缮”的活儿。当然,十方大尊所说的修缮,绝不是那些宫室建筑,而是覆盖这片地域的防御禁制。
余慈不争着进去,在外围转了两圈儿,一是确认承启天是否到位,遇到突发事件如何支援,二是看看那些北荒亡命,对这儿还有多少好奇心。
第二百七十八章 旁枝侧出 玉壁含灵(下)
十方在尊对余慈不务正业的做法颇不以为然,他就从来不关注这个。
如今,他的“巢穴”在北荒,也算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可有能耐的人不会轻入启衅,没能耐的照样两眼一摸黑,他的根基依旧稳固,外面就算有千军万马,又能怎样?
余慈才不管十方大尊怎么想,他有自己的考量。北荒人对危机的嗅觉很敏锐,那段时日,十方大尊通过生祭活人,修炼魔功,最终突破长生关,事情本身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可有更多人是从诡异的氛围中察觉出异样,纷纷远离。
一年多来,这片所谓的“新辟区域”,修士已经不怎么常见,能见到的都是一些把脑袋挂在腰上,以命换利的真正亡命徒。分布范围倒是挺大的,有些甚至还在行宫废墟上留连。
“虚生,你的活儿来了。”
余慈将手底下第一勤力的大将暗中投影到此,让他去做已经熟极而流的事——散播神意星芒。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十方大尊的地盘,说不定大梵妖王也常来,但虚生老道移转灵枢之后,本身性质特殊,很难被发现,至于神意星芒,也选择浅层依附,只有六个时辰的时限,到时只能重新更换。
若这也被抓到,没关系!现在北荒的“知情人”们,起码有成会认定,照神铜鉴落在了陆素华手中,陆青在十方大尊面前那一番“表态”,也能加深这一段象,到时候让那女人背黑锅就是。
通过神意星芒形成的感知网络,余慈对周边近千里方圆的环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此时再看手中玉璧,他心中就更有数了。
按陆青的说法,玉璧是陆沉的祭炼的开启行宫的钥匙,但在余慈看来,在沧海桑田的此刻,说是一份儿详备的图示、模型的合集,还更合适些。
一进入行宫范围,在心法的催化下,玉壁内部,有一个小巧的空间呈现,里面罗列着陆沉先后建起的八座行宫的图示模型,以余慈所在地为例,各处地脉窍眼、宫室内部结构、禁法布置,还有三者相接的重要环节等等,都在其中清晰反映。
当然,这是最完整时的状态。
有了图示提点,余慈做起事来,就从容得很了。如果他愿意,十方能配合,将行宫恢复到原初的状态,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余慈完全体现出一个受胁迫者的消极情绪,在十方大尊再三催促,甚至摆出翻脸架势之后,才勉为其难地动手,其手笔就是恢复已经损毁万载时光的主殿防御禁制。
在当年那场地仙级别的大战中,主殿一角都被切下,禁制崩溃,牵引的地脉都变了流向,就是详备的图示,操作起来也十分艰难。尤其是当年陆沉以绝大神通搭建宫室、禁制,一些关键环节都渗有他独特的印记,对别人的气息有天然的排斥力。
这里就显出玉璧的另一项功能:因为玉璧之上含有陆沉的对应印记,许多牵涉到结构、禁制、地脉三者结合的环节,必须要有玉璧居中导引,才能完成。怪不得十方大尊在这儿多年,废墟还是废墟,不见半点儿起色。
随着最后结构的重置,抽取天地元气,尤其是地脉之气,形成可以目见的灵光湍流,照亮了略嫌幽暗的殿堂。
余慈对这里还算熟悉,他曾经跟随灵犀散人的视角,来过一趟。
那时他见到了包括妙相在内的多位步虚强者,那是十方大尊多年来攒下的班底,可黄泉秘府一役,全栽了进去。此时殿中禁制发动,灵光矫然如龙,绕柱而飞,大有仙家气象,却因人少,显得冷冷清清,主座上十方大尊颇有孤家寡人之模样。
十方大尊本身倒没表现出失落感,他看着宫殿禁制重启,在沉朽万载之后,焕发灵光,心情大佳,重拍椅子扶手:“很好,不如再接再厉”
余慈只当没听见,十方大尊也明白,强迫之类的效果已经证明了很糟糕,他就换一种手段:“我看你虽是投入东华宫,但过得并不舒心。”
他指的是陆青的“指派”,照理说是有点儿煽动力的,借势招揽,也算有个由头,可惜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相比之下,余慈对十方大尊的底牌更感兴趣。
就算黄泉秘府一役,班底毁掉,投身大梵妖王后,难道就没有招兵买马?
在“修缮”过程中,他也注意到了,在原宫室的基础上,不少位置其实都有变动,就是和原有的设计有些冲突,未能发挥应有的功效。若是有玉璧在手,情况当全然不同。
余慈能感觉到十方大尊的贪婪和算计,但他更疑惑,陆青专门拿出这宝贝,牵出这枝节,究竟用意何在?
迄今为止,他没有发现任何与陆素华那边相关的元素。越是如此,他越关注陆青的行踪,通过神意星芒的锁定,那位的行止都在他“眼中”。
陆青一直在森林中游荡,也不是随心所欲的,而是跟随着朱文英、宝蕴驾驶的毒蛛架,忽前忽后,应是暗中护持,一直都没有与宝蕴相见。再有一日,就要出了怨灵坟场,到丰都城了。
另一方面,妙相终于是从华严城动身,同行的自然还有白莲。竟也是向丰都城而去,据她透露的信息,两人要一路东进,但暂时还搞不清楚白莲目的何在。
千头万绪,却又绞合在一起,放在大形势下,谁也控制不住局面,余慈有自知之明,早早就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野心,继续和十方大尊纠缠。
到底十方大尊也没能招揽成功,两边算是不欢而散,十方大尊肯定是不会放人的,说不定还在想着如何翻脸,谋夺玉璧和相关的心法,
余慈只是分身在此,进退自如,又有何惧,他出了殿门,在殿外台阶上,居高临下,看层层倾颓的废墟,感叹中,脑中忽有一块记忆碎片跳出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法中藏法 天魔之门(上)
余慈愣了愣,随后就确认,这块记忆碎片并不属于他,而是来自于十方慈光佛,大概是承接愿力时,那些记忆残留,烙下的痕迹。
稍微清理隐识之后,余慈发现,相对于十方慈光佛的总体记忆,这段记忆相当珍贵,因为这是十方慈光佛入魔之后,被“砸”醒之前,极少数的片段印象,更可验证,当年激战,将行宫毁掉的,就是陆沉和十方慈光佛无疑。
他开始对废墟里体现出的信息感兴趣,鸟飞鱼跃,过而有痕,怎么说都是地仙之尊的交战遗迹,留下的创痕,便是经过万载变迁,也残留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
若是像当初,他对十方大尊血祭成功复盘一般,将此处的交战情形,复原个七七八八,得益将不可估量。
当然,这是白日做梦。
地仙之能,非他此时能够想象,若真要强行为之,到最后也只有先天元气耗尽,给榨成人干一途。余慈也只是参照玉壁显化的完整图示,欣赏一下两位的破坏力,仅此而已——余慈以为是这样的。
但事实总是出人意料,站在高处,他近乎本能地移转目光,望向视野尽头某个位置,在某种想法的驱使下,飞上前去。
这样的事儿,几日来他干多了,殿中十方大尊的神意在他身上一扫,再不理会。余慈到那边,见是一个比较突兀的断崖沟壑,深有数十丈,延伸约有十来里路。
从沟壑往余慈所在的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