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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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汁铺染开来，却有着预设好的渠道，丝丝缕缕、点点滴滴，每一处都有所描画，却又不多一丝，不少一点。偶尔心意所至，或有微调，也是从容自然，没有任何窒碍。
笔尖提起，“心内虚空”轰地一声响，震颤不休。鱼龙便震荡破水而出，昂飞动，天上明月清辉投注，身下小湖波光粼粼，外围无边虚空也层层回应，这一刻，整个“心内虚空”联成一片，彼此气机贯通，浑融如一。
余慈蓦地睁眼，弹起身来。其实他气力恢复未及两成，但精神出奇地健旺，他了会儿呆，便抬起右手，平平伸直，然后慢慢蜷起四根指头，只余无名指探外面，笔直如剑。
他也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目光凝视，下一刻，这根手指的尖端亮起来。
所谓亮，只是形容。那瞬间的感觉，就好像是余慈全身的重量、全身的气血、全副的心神统统集过去，倾注一切，全无保留。
无名指端有千钧重，余慈身体的其余部位却飘飘然似要飞上天去。
解良的刻板无波的声音似乎又响起来：
“以无名指贯伸，聚精气神于指端毫厘之间而无碍者，为节节贯通。至此，心象统驭物象，以高驭下，无有不至之兆。”
第183章 凹坑
第183章 凹坑
心象统驭物象
余慈咧开嘴笑。《玄元根本气法》，所谓物象，乃骨血精魂等形神之属；所谓心象，则是从形神抽象出来，又根据自我把握而描画的简单直观的形象，是物象的象征，也天然统驭物象。
《玄元根本气法》的修行，描画心象大约相当于通神阶，洗炼阴神的功夫。以前余慈是靠着结构推演的法子，取巧判断出心象所，以此阴神成就，其实他的心象还未真正成形，修为上是有瑕疵的。
但如今，这个瑕疵被抹去了。
余慈确实没有真正描画出心象，直到现也是如此。因这本就是一个长期的水磨功夫，若无顿悟，持续三年五年也不奇怪，但余慈另有机缘。
他的机缘就是心内虚空的天龙真形之气。
从天龙真形之气抢入心内虚空的那刻起，便以其天龙真意的强势，夺去原本未成形心象的地位，成为“心内虚空”的心，等于是将心象吞噬。这后果本是毁灭性的，但因为天龙真形之气没有明确意识，只有原初的本能，终还是敌不过余慈强韧的意志，反被余慈所控制。
如此，腾笼换鸟也好、借尸还魂也罢，一来二去，这天龙真形之气反而坐上了“心象”的位置，使心象瞬间从无形转为有形，几乎一步到位。
当然，它毕竟是外来户，需要调整适应，所以才有了心内虚空绵延数月的“细雨”，那就是天龙真形之气将自身菁华和余慈形神交融，彼此影响，直至浑然一体的过程。此过程，天龙真形之气改变着余慈，余慈也以自我的习惯和意志对其进行调整。
这是非常玄妙的经历，余慈先前心象难成，是因为他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可如今有天龙真形之气打底，再怎么说他也有了能够用力的“扶手”，自此水到渠成。
当雨歇云散，这一过程便功行圆满，心象终于成形。
心象成形，他便自然跨越通神阶，阴神洗炼已成，只待一段时间的温养后，尝试出窍但绝非仅此而已。
《玄元根本气法》能够面世之初，便被迎入“祖师堂”，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其以物象建心象，以心象驭物象的思路，与普通先天气法截然不同。此门气法，通过简单直接的心象，主导复杂玄奥物象的一切变化，化繁为简，自然贯通，极得惟精唯一的妙诣。所以修行，除了洗炼阴神外，还另有妙用。
余慈手持纯阳符剑，视线集于剑尖，于是有煞气吞吐，森然如霜。剑上生煞，正是余慈近段时日一直追求的极限杀伤。且他可以念动之间，将精气神倾注于剑，由此官止神行，已经初窥飞剑之术的堂奥。
其实这与之前贯伸无名指，聚精气神于毫厘之间是一回事。那是一种测试方法，也是一种状态。
修士修行，除了少数修炼方式比较特殊的人外，其神魂元气总是朝着相合相抱、逐步交融和凝聚的趋势走的，终达到收束生机，凝成还丹的目的。这其有“呼应”、“合流”、“贯通”三个层次，与神魂元气的融合进相对应。
余慈早明窍境界便做成了第一步，后又通过元神驭剑的顿悟完成了第二步，此后逐步精进，力求“贯通”，终于此刻功成。
神魂元气节节贯通，聚于毫厘，无所不至，再向上便是“神气合抱，定鼎枢机”的功夫，而那已经是还丹境界的范畴。这也就是说，仅就气法而言，余慈已经做到通神境界能够做到的极致！
现唯一需要确认的，便是他温养阴神的火候。余慈倒真有些跃跃欲试，想就此试验一回阴神出窍的感觉。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放弃了。阴神出窍乃是一道绝大险关，若是火候不足，防护不周，便会与外界元气生激烈反应，导致心火内焚，魂飞魄散。于舟、解良等人指点他修行时，都极严肃地告诫他，就算进入通神上阶，没有师长旁护法，也不能轻易尝试出窍，否则后悔无及。
其实不用他们说，上回绝壁城，余慈也经了这么一回，尚心有余悸，类似的蠢事，是绝不会做第二回的。
摇摇头，压下残留的兴奋感，余慈将心神放回现实。
他抬起头，头顶云雾深处，不知鬼兽是否将形态转换完毕，此时又是怎样的动向？如果那厮记仇，不依不饶地追过来，他还要依靠周围的地势，与之周旋；便是不过来，这片茫茫云雾，他总要找到能飞回去的办法。
不管怎么选择，熟悉周边环境都是第一位的。
所以，他低头打量脚下结实的岩石地表。
从安全降落时起，余慈对此地便非常好奇。他现，脚下这片实地，似乎并不是他前两次到天裂谷来，见到的那些依托绝壁上的坡地、石梁，而是一座实实，高拔起来的山峰，至少从他可见的范围看，并没有和天裂谷绝壁相粘连。
余慈知道天裂谷广大无边，东西相隔以万里计，内里也不是完全由云雾添充。从离尘宗的资料看，谷云雾深处，其实是耸立着无数高低不等的山体。有的甚至从谷底一直延伸到云雾之上，远远看去，像是云雾浮游的岛屿。
有些“岛屿”上还可以住人，许多地方都被开成为修士的落脚点。余慈所的山峰，高离云雾顶端还差得远，远到照神铜鉴飞射的神意星芒，还无法抵达。
那就是说，至少是十里以上的深了。
自余慈以阴神驭宝镜，重启宝镜神异以来，数月间已经把照神铜鉴现阶段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
不得不说，现阶段的照神铜鉴，虽然开出神意星芒这个非常有用的手段，却还达不到当初“照神图”映彻方圆五十里的程。神意星芒若是自然投射，追生灵目标以驻其脑宫，多远及十里，大约是他神魂自然感应极限的两倍。当然，余慈意念驱动、又或者先寄生鱼龙等目标之上时，则是另一回事。
出现这种情况，余慈觉得，应该是阴神驭宝镜后，从宝镜那里获得一部分主导权的缘故。他还没有搞清楚照神铜鉴的神异根源，使得宝镜威力受到他自身实力的限制，也是应有之义。
其实，十里范围也差不多够了，就是支离破碎的视角分辨起来让人难受，也很难有一个对周边环境直观的整体印象。余慈尝试着拼接几个视角，终还是放弃。不过此过程，他倒是现一桩异处。
那是照神铜鉴感应范围的边缘地带，大概也是这个山峰边沿了，由于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说是他左手方向。与其他区域不同，那地方生灵明显稀少，神意星芒没找到几个目标，破碎的视角间，是大片大片的空白，而靠近边缘地带，是一片纯粹的虚无。
余慈想了想，便往那边移动，十里左右的路程一会儿便到。
怪不得感应一片虚空，果然是一片死地！
余慈视线所及，没这里现任何生命存的迹象，没有鸟兽、没有草木，甚至连块苔藓都吝于出现。站这里，除了风过时的呼啸和自己的呼吸，便再无任何声秘。
站山崖边上，余慈看着脚下翻卷的云雾，感觉非常古怪。这里像是山体的边缘，不过从这里遥望过去，大约一里外，还有一片黑沉沉的影子，那是另一处山峰。
不只是对面，错开一个角，另一侧同样有类似的山体呈现。余慈数了数，这附近，至少有五座山峰环绕，分布得非常整齐，间隔都差不多，央则是一个径约里许的“山谷”，和周围山峰相比，未免太窄小了些。余慈投了块石子下去，很快就听到了响声。深
二十丈？
这点儿高，以余慈如今的修为，直接跳下去也没关系。
余慈终究还是比较小心地攀援而下，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觉得这段崖壁有些过于光滑了，倒像是有匠人刻意斧削过一般。
双脚接触地面，余慈却是一怔，和岩壁相比，这“谷底”可是粗糙得很哪。
低头扫视，这里像是经了一场地震，地面上处处都是崩裂的痕迹，长的几乎要撕裂整个“山谷”，短的不过数分，然而无论长短，都深不见底。余慈甚至怀疑，这地面，包括下方的山体，是不是已经给震得酥了，再加把力，便会彻底崩坍。
可周围光滑的崖壁又是怎么回事？
余慈“山谷”内绕行一圈，越觉得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谷，而像是山体段挖出的一个凹坑。至于这坑是怎么挖出来的，尚不得而知。倒是坑底这些崩开的裂纹，隐然从凹坑心放射开来，颇有规律。
余慈走过去，却见那里的地面凸出一截，细看去，乃是一块半人高的青石，上面略呈弧形，看起来颇为光滑。余慈刚一探手触摸，便咝地一声缩回来。
“好烫！”
第184章 淘沙
第184章 淘沙
“这青石是什么材质？蕴着如此高温，面上一点儿不显？”
余慈用纯阳符剑敲击，怎么看这玩意儿都不像能蓄热的样子。他绕着青石转了几圈，心念一动，符剑蓦地插进地面和青石相交处，那里有一道极微小的缝隙。
乍一出剑，余慈的精气神自然灌注于剑身，仿佛是手眼的感觉延伸出去，对剑尖接触的情况了若指掌。他轻喝一声，劲力潜运，用力极妙，半人高、数斤重的青石整个飞起来，显出下面一个黝黑的洞口，不知有多深。原来这石头与下面岩层并非一体，不知是被谁移过来的。
这里有人活动的迹象？
挑开青石，微热的气流冲出来，吹散周围薄雾。余慈旁边，感觉温也不是特别高。
青石咚声落地，出好大一声响，余慈正探头想往洞口看，心头突地一激，不是因为青石，而是与之同时响起的别的声音。
他旋风般转身，视线穿透凹坑的雾气，巨大的影子刚刚从另一边崖壁上滑落，慢慢地移过来。
此时天裂谷已然入夜，凹坑光线黯淡。可那巨大的影子周围，却有点点火星蹿动，而比火星明亮的，是一对通红的兽睛。暴戾残忍的光芒，和火光下明暗不定的兽脸揉一起，展现出纯粹的狰狞和凶暴。
毫无疑问，这是鬼兽！
冤家路窄又或者，这地方本就是它的落脚之地？
余慈脑闪过那块堵着地洞的青石，随即他便挥去一切杂念，握紧纯阳符剑，开启符剑威能，灼目的火环“轰”地一声燃烧起来，他脚下随元气的涨落起伏而扩张、收缩，凹坑里瞬间亮如白昼。
光芒耀眼，鬼兽血红的眼眸微微眯起，脚下的步子迈得大，踩崩裂的地面上，却只有极低的沙沙声。
一人一兽迅速靠近。
说起来，这还是是再遇鬼兽之后，余慈第一次与它正面对峙。感觉不太好！
其实余慈与鬼兽类似的对峙，也只生过一回。那是和叶途一起碰上的，当时二人鬼兽眼，便如爬虫一般，鬼兽初始纯粹是用牛赶苍蝇的态，全不把余慈放心上，结果被余慈燃烧阳符剑，斩断一根牵心角，由此暴怒，余慈当场被吹飞，根本没有和它正面放对的资格。
时隔半年，余慈再次站鬼兽面前，或许仍然不敌，可终究与上次不同！
他慢慢举剑，展现出明显的敌意。鬼兽由此受到刺激，巨口大张，一声如雷咆哮。吼出的狂风呼啸，轰地碾压过来。
面对强压，余慈身外无瑕剑圈涨开，嗡声流转，势成浑圆，正是江流石不动，卸力之法极是精妙。鬼兽风啸虽然强横，也只把余慈平平推后数尺，挨着地洞停下。
看似轻松，其实余慈并不好过。硬挺鬼兽吼声风压冲击，就算卸力精妙，也像是被千斤大锤轰击，胸口一闷，一时回不过气，而此时鬼兽巨躯已经扑上来。
尺距离对鬼兽来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