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镜-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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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是鬼兽的背上！
　　　　世上有“骑虎难下”的俗语，余慈觉得，骑上鬼兽，比那还要糟糕倍。
　　　　余慈不是不知道鬼兽背上危险，也不是不想远离，然而他飞起数尺，想再力时，体内虚虚荡荡，已经是后力不继，而鬼兽身形猛涨，顶破了他立身的岩石，是直接把他顶了起来。
　　　　“有脱力之兆托大了！”
　　　　这就是余慈以“息光遁法”强催土遁的后果。五行遁术，易学难精，尤以土遁为集大成者，土遁精而五遁皆精。概因大地厚德载物，五行之气大地均有体现，要其穿行，其余四种遁术势必要有所涉猎，也因为如此，土遁是难学、是耗力、学到深处，也是危险。
　　　　寻常通神上阶修士，学习五行遁术时，往往以水遁或木遁始，次修火遁、金遁等，后修炼土遁，循序渐进，将危险降到低。
　　　　即便如此，修士通神境界，便是土遁上造诣深厚的，一口气地下穿行十余里已经非常了不起，距离再长便要气虚力弱，一不小心遇到五行之气变化，说不得要被破了遁术，活生生闷杀土层。据说土遁真正的威力显现，畅游四极八荒而无碍，还要凝成还丹之后。
　　　　余慈距离还丹境界还有一段距离，五行遁术的造诣也甚是浅陋，全靠“息光遁法”驱动，才能土石穿行无碍，不用说他还要压迫内腑，积累煞气，也因此，这一过程便格外耗力。前后不到一里路，便几乎把他抽干，落得这般局面。
　　　　“现跳下去是寻死！”
　　　　念头刚生出来，便让余慈否决了。鬼兽的速他是见识过的，以前还能遁进岩层里去暂避，可如今鬼兽不知怎么着弄出那么一种妖异的火焰形态，土石穿行，速隐然比他“息光遁法”催的土遁还要顺溜，这种情况下，跳下去就真是嫌命长了！
　　　　如今鬼兽背上，固然是长毛如针，火烟焚体，可至少有一点，那便是鬼兽的长尾不知被什么强敌给切断了，缺了长尾，鬼兽那能够割掉还丹妖魔头颅的厉害“尾段”，便难以用他身上。
　　　　念头未绝，鬼兽庞大的身躯便跳起来。
　　　　轰隆一声响，鬼兽重重撞崖壁上，脊梁几乎完全嵌进崖壁里去，不过余慈用了一个杂技般的动作，揪着鬼兽颈侧长毛，全身悬空，避开撞击，而鬼兽与崖壁分离的刹那，又绕回到大家伙背上去。
　　　　余慈停鬼兽肩颈后一块稍平整的地带，脸色不太好看，做出刚才的动作并不难，可是鬼兽的皮毛又哪是那么好抓的？此时他的手心已被火烟烧得皮开肉绽，全凭着毅力忍耐。
　　　　一击不成，鬼兽是烦躁，眼看着就要再施手段，却不知为何，脑袋昂起，看向天空，下一刻，它猛地上跳，四肢弹动，脚下火烟翻滚，竟似虚空有着落脚点，几个纵跃的功夫，便直登丈高空，已绝谷之顶，且还上升，速越来越快。
　　　　鬼兽飞起来了！
　　　　余慈当然知道鬼兽会飞，不过像这样的庞然大物蹈空踏虚，总让人分外震撼。鬼兽攀升的速太快，余慈必须伏低身子，才能抵抗骤起的风压。
　　　　不过此时他突然觉得形势不对，鬼兽身上再安全，可他本人是不会飞的。若真到了千丈空高，他的处境便尴尬了。相比之下，就算地面上遭遇鬼兽追杀，他总还能想想别的办法！
　　　　因此余慈毫不犹豫，抹画神行符，想凭借此符短时间凌空虚渡的能力，重踏实地。
　　　　转眼符成，余慈往下瞥了一眼，见此时距离谷顶都有了一段距离，鬼兽却还攀升。余慈暗咒一声，正要松手下跳，空陡起尖啸，他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巨大的震荡伴随着鬼兽的咆哮，一同袭来。
　　　　震力瞬间贯体而过，余慈闷哼一声，刚要松开的手猛地内合，死死扣住鬼兽皮毛，任是上面火烟翻腾，也死不松手。
　　　　空强风带来了清晰的信息：妖魔！而且是极其强劲的厉害家伙。
　　　　双方的速太快了，余慈又鬼兽背上颠簸，视界模糊，只觉鬼兽飞掠如电，空辗转腾挪，与另一条约略与人形相似的灰影接连碰撞数十记，大气响起连串爆音，沉郁如雷，连成一片，有狂风嘶啸，刮面如刀。
　　　　多亏余慈反应迅速，强留鬼兽背上，否则四溢的乱流就足够杀了他。而不像现，鬼兽身外火烟腾起，防护自身的同时，不自觉也把他护住当然，要是鬼兽反应过来，后果也不太妙就是了。
　　　　此时鬼兽大神威，一爪子将那灰影拍飞数里，灰影显然是受了伤，绝不恋战，借势调头就跑。余慈这时才看清，那是一个通体呈黑灰颜色的怪物，外型与人类相肖，但背后脊柱一溜倒刺，十分扎眼。
　　　　鬼兽咆哮着追出数十里，眼看就要追及，天空阴云开裂，又有两个飞天妖魔冲出，与它纠缠。这两个妖魔明显要弱上许多，吃暴怒的鬼兽接连两次重击，便给拍得四分五裂，直坠下去。但这么一来，前面那个黑灰色的怪物，也消失无踪。
　　　　“吼！”
　　　　鬼兽仰天长啸，激荡的音波横扫合，连头顶的阴云都给撕裂。这里面蕴着攻伐神魂的异力，音波所及，阴云乱象顿起，七八个妖异的身影藏不住了，或扑下来，或逃出去，好不热闹。
　　　　余慈现不对劲了，这鬼兽怎么有种让人围杀的意思？
　　　　鬼兽力，血光崩溅，又将扑下来的几个妖魔打散，随后它身形腾空，转眼破开这低空云层，身处千丈高空，且继续攀升。下方还有妖魔蠢蠢欲动，但不自量力追上来的几个，都被鬼兽撕碎，这才暂时消停。
　　　　那些破界而来的妖魔又把它盯上了？先前余慈还奇怪，怎么鬼兽突然从天而降，现看来，说不定就是被什么强力妖魔打下来的。
　　　　余慈心存了这个念头，再看鬼兽，果然见出端倪。
　　　　先前事态紧急，他是忽略了，如今再看，鬼兽其实已很是狼狈。除了断去的半截尾巴，这大家伙的皮毛也是左秃一片，右少一块，斑斑点点，还有无数大小不一的伤口，遍布全身，或愈合，或开裂，显然是长期间累积而来。
　　　　但为醒目的，还是它左侧肩背之上，一块碗口大小的伤口。内里皮肉腐烂，脓水流淌，不知透了多深。余慈记起，这正是叶缤穿云一剑造成的重创，现看来，这伤势久未处理，倒是严重了。
　　　　大概自从两界甬道开启以来，鬼兽便一直打杀过，还没有喘息的机会。
　　　　余慈嘿了一声，不知是该幸灾乐祸，还是佩服。
　　　　那些妖魔也奇怪了，似乎都以鬼兽为目标，且是不死不休。便是天裂谷下，被鬼兽惊天幻术所慑，也不过就是片刻功夫，便又蜂拥而上，倒把鬼兽吓跑。如今两界甬道封闭，妖魔数量骤减，可这形势依然未变，实古怪。
　　　　正思时，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身外风声呼啸，寒意浸体，鬼兽竟然还往上升。以下方低空云层为参照，现怕不是已是飞到距地面十里，近两千丈的高了？
　　　　余慈面色微变。
　　　　由高空十里到三十里左右这段区域，为传说的“罡风带”。非但空气稀薄，冰冷寒彻，且天罡风常年劲吹，透人肌骨，无孔不入。除去那些高空禽鸟，天生有御寒防风的本能，寻常修士只要修为未至还丹境界，周身气机未能圆融如一，便挡不住罡风侵袭，不知不觉便要被罡力侵入，损伤根本。
　　　　余慈被鬼兽载着，飞到这里来，任他胆色如何了得，也要心叫苦。而且他不知道，鬼兽是不是还要往上飞罡风带往上，便是有“碧落”之称的天域。那是步虚、乃至超越步虚修士的劫修群体才能自由来去之地，对内里详情，余慈也不清楚，只知道传言，修为未至步虚境界，且不说能不能飞上去，便是飞上去了，也要片刻之间化为飞灰，绝无侥幸可言！
　　　　或许是他终究有几分运道，鬼兽突破了二十里左右高之后，便没再继续攀升，它甚至是将背上的余慈忘记了，只认准了一个方向，摇摇摆摆地飞行，此时才显出它伤势不轻。
　　　　余慈初还分心辨认方向，但到后来，罡风呼啸，差点儿就把他从鬼兽身上掀下去，而那天地间蕴育的丝缕罡力，便风声里丝丝作响，意图渗过护体真煞的壁垒，穿透进来。

第181章　虚化
　　　　第181章　虚化
　　　　余慈身具“先天一气”，亦即通常只有还丹修士才能具备的真罡真煞。论威力不比还丹修士差太多，但解良曾断言，这玩意儿与还丹真煞还有着本质的差别。
　　　　以前余慈似懂非懂，但现，当他碰到这天罡风后，便明白了。
　　　　好多破绽！
　　　　天罡风触及护体真煞，内蕴千丝万缕的罡力，只要余慈身体内外的真煞分布，有任何一处缝隙，那罡力便会渗透进来，正是无孔不入。
　　　　罡风的催逼下的，余慈现，他鼓荡起来的护体真煞，便像是一层的麻布，看着遮风挡雨，实际上破绽处处，或分布不均、或运行滞涩、或结构粗糙，真是惨不忍睹，完全挡不住罡力的侵蚀，不一刻的功夫，余慈便觉得内脏冷彻，似有冰粒滚动，筋络也有些僵硬，这是被罡力侵入的征兆。
　　　　出现这种情况，究其根由，还是余慈驭使“先天一气”的方式有问题。
　　　　余慈毕竟只是通神阶的修为，远远达不到还丹修士精气神浑融，相合相抱，以至内聚无漏的水平。还丹修士可以通过还丹，统驭全身生机元气，自然形成一个无有瑕疵的“圆”，余慈却只能以意行气，陷入后天的窠臼。
　　　　“此刻确是艰难，但若不想死这里，便知不可为，仍要强为之！”
　　　　余慈深吸一口高空寒气，稳定心神。仓促之间，他当然不可能凝成还丹，不过，若只是“化圆”，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经验。
　　　　微瞑双目，他心自然流过几个片断画面。
　　　　一个是天裂谷，屠独强压之下，半山蜃楼剑意精进，元神元神并筋络骨血以体内某点为心，齐齐振荡，自然成圆；另一个则是南霜湖上，受梦微师姐无瑕剑圈的提点，重现天裂谷事，将身心化为一颗密实内聚的圆珠，挡下南松子的重击；近的一次，则是谢严授以剑气破邪妄的法门之后，他以阴魔试剑，那时也有一些表现。
　　　　“其实不难！”
　　　　余慈分出一只手，握住纯阳符剑，并非是要伤敌，而是借此明确当初的感觉。很快，剑身嗡地一震，余慈以剑意为轴，将全身精气都置于剑意控制之下，是以他超卓的剑意，代替还丹的功用。如此剑势蓄而不，殷殷震鸣，“先天一气”竟然真的归拢剑意的统驭下，蜕化剑气，密实合抱，成功“化圆”！
　　　　一旦“化圆”，形成了剑气圈，情势马上不同。天罡风的影响立时大幅消减，甚至于已渗入体内的罡力，都被消化掉，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余慈却没有放松，他知道，如今这情形与前面几回还是有差别的。以前他剑意化圆，不过是瞬间之事，转眼生灭，而如今，他却要维持着这个状态，和天罡风相抗。瞬间的契合固然困难，但长久维持要比前者艰难太多。
　　　　余慈本人清楚不过，他握剑的手抖。
　　　　“化圆”是一种状态，元气损耗并不算太大，却是严重消耗他的心力，也给他的身体带来绝大的压力，为达到“化圆”的要求，肌肉、筋络、骨胳等全身上下每一处器官都要与状态适应配合这情况倒与“息光遁法”有些相像。前面“飞动八势”都是爆力惊人，而后的“静势”却是考验的蓄力稳固的功夫，还有身体脏腑的抗压能力。
　　　　余慈的修为、身体强都还差了一些，所以即使他已努力做到好，可凝成的剑气圈，仍然有着小幅的变化，总“完美”与“不完美”之间来回摆动，难以彻底隔绝天罡风的伤害。
　　　　然而不可忽视的，还是身下鬼兽的反应。
　　　　之前，鬼兽似乎把背上的余慈忘掉了，只是罡风带飞行，粗重的喘息声几乎完全淹没天罡风之下，显得比较安静。但当背脊上余慈形成了剑气圈，丝丝剑吟流淌之际，那剑鸣声却勾起它一些模糊且极糟糕的回忆，并让它积蓄已久的躁动力量通过腹腔、胸腔的震荡，再冲破喉咙：
　　　　“嗥！”
　　　　一声吼，里云散。激突的天罡风都给打乱了节奏，刮出一声怪异的呼啸。高速飞行，鬼兽的巨躯陡然人立而起，迎着罡风一个大的翻滚，如此激烈的动作，对付的就是它背脊上的余慈。
　　　　余慈身形一扬，险险就被甩飞出去，不过此时他剑气圈已成，身体状态或许差些，但反应肯定处巅峰。脚下才一虚，森寒剑气便自然迸，嘶啸声里，带着他的身体连转十几圈，以妙至毫巅的手段，抵消了外甩的力量，依旧留鬼兽背上。
　　　　不过此时，余慈已经从鬼兽原来的肩背位置，一路滑到尾椎处。
　　　　感觉到背上的变化，鬼兽跳荡得是激烈。它不但甩动身体，将自家惊人的速完全挥出来，一个纵跃便是数尺，忽上忽下，其间是连续翻滚，不将余慈甩掉，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