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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宁为欲碎-第86部分

小说: 宁为欲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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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凉颜仍旧站在客栈旁路的林边,望着那如今已成一片漆黑的楼影。他晃燃了火折,小心地护着,借着这一点光明,才够勇气在黑暗里静默。

“既然依依难舍,为何还送她回来?”身后有人声响起,柔婉温和。转身过去,因为手上端着灯火,那条黑黑的人影在夜色里看不分明,但已足够他认出来人的身份。

余夫人。

牵衣说,她也是从那个未来回来的。这个因善妒而死在丈夫手上的女人。

展凉颜不自觉地笑了笑。牵衣当时说,若是他喜欢了别人,她也会杀了那个人。那笑容随即苦涩地隐没,望着余夫人似乎略有惊讶的表情,他只淡淡地瞥过脸,原本不想与她多话,转身欲走。但在转身的刹那,心念一转,他回头问道:“不然,余夫人以为应该如何?”

余夫人道:“她心里爱着你,你道该如何?”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爱你的你爱的女人,当然不能任由她嫁给别人。

展凉颜被她这一句“她心里爱着你”震得心中鼓捣不停,但对外人素来冷凝的习惯,让他看起来仍旧没有一丝表情起伏。

只听余夫人继续道:“不过,我很诧异,为何你会爱她?既然爱她,又为何不带走她?带走了她,她就是你的女人了。”

展凉颜毫不在意这问题有多无聊,也不介意与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子讨论自己的感情心路,反问道:“我为何不会爱她?”

余夫人一点都不掩饰地回答道:“若我说,她曾经为了你背弃了家庭,背弃了她的全部世界,最后为了救你甚至不惜杀父弑母,但就算为你付出了这么多都没有得到你的爱。你会怎么看待现在,她不曾为你做任何事,你反而爱上了她?”

展凉颜垂眸当真想了一会,道:“那一定是当初我不知道爱的是她。”看着余夫人迷惑不解的表情,他淡淡地道:“余夫人可曾听说过‘飞梁锁燕’?”得到她点头确认后,他接着道:“我本名姓梁。”

“飞梁锁燕”,时空穿梭。现在江湖上,这四个字与四个字几乎是等价的。余夫人听到他自报家门,惊愕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喃喃地重复着:“那你”

“我是他们的儿子。”展凉颜不以为意,继续道:“所以惹了些麻烦。”

那何止是麻烦。自从时空穿梭传遍江湖后,对自身有疑问的她也稍稍关注了飞梁锁燕的事情,那对神秘消失的夫妇除了留下“神秘消失”四个字,其他的问题都留给了他们的儿子,绝对不止是“麻烦”二字能说明的。

还以为早就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却没想到隐姓埋名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灵婴楼楼主。余夫人的思路不知不觉地被他带走了,奇怪这中间的过程经历。但展凉颜却没有再就“飞梁锁燕”的话题说下去,转而道:“牵衣小时候曾被抓进灵婴楼就是为了保护我。”

她发现,在展凉颜面前,她原以为的优越感,半点都不剩下。她一直以为她看到过他的未来,拥有绝对的主动权,却没想到与他说话,只能被动地听着他说话,说这些她不懂他为何要说的话,但又似乎每句话都是她想问到的。

“我与牵衣之间的羁绊绝不是你们能懂的。”他摇摇头,又说出了一个她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的答案,“我不准任何人质疑我为何爱她。”

他将这绝对保密的身份泄露出来,竟然只因为有人质疑他不该爱?从中体会到他对这感情的极度认真与重视,惊讶过后的余夫人,心里不由得多了一处舒心的柔软。

曾以为,那个小姑娘能到这里来,想必是死了。一个小姑娘,就算是灵婴楼的楼主,邪派的头子,就算再强大、再厉害,只要是有感情的人,谁不柔软?爱的人不爱自己,她不认为她还有活下去的可能。但现在,看到这样的展凉颜,她忽然升起了愿望。她期待、期待听到一个与她所看所想不一致的结局,期待听到,那个做错事的痴情小姑娘,最后其实是一个美满的结局。

“阿娴!”急切又带着担忧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映入微弱光线里的,是一身长衫混乱的余冉晴。他披散着头发,中衣外只松垮地系了一件外衫,一见到妻子就冲了过来,将她一把抱住。略带埋怨又撒娇的语气道:“怎么又一个人出来了?一觉醒来没看到你他是谁?”

妻子抱在怀里了,才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却发现与妻子夜里“幽会”的竟然是个年轻男子,他不由得又妒又恼了起来。

展凉颜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一无所知的男人,不自觉地就想起了最初,自己也是这般,明明有个机会全新面对牵衣,却在懵懂中被再次错过了。等回过神来,牵衣早已经走远。如果,能够像余冉晴这样,一直不知道曾经错过,只执着于现在爱着妻子,不去管不久之后,自己会移情别恋转而杀了妻子。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不管幸与不幸,他都庆幸,牵衣还在这里,还活着,他也能在这里,与她共享同一片蓝天。

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理会面前嫉妒的丈夫和冷淡的妻子,最后再望一眼那在微薄黎明中逐渐显露轮廓的客栈。楼上那一扇还不曾开启的窗子里,有他深爱的女子,等她一觉好眠后,会穿上嫁衣,去嫁给一个,不是他的人。

96洞房花烛夜

十里红妆,带喜了冬日萧条的黑土枯野;从金陵到钱塘。梅家嫁女;谭家娶媳;武林盛事。一路再无异话,直到进入钱塘;抵达武林山庄,梅牵衣才知道,短短两日;江湖武林的第一话题,已经不再是谭梅两家的联姻了。

迎亲队伍接近钱塘城门时,鞭炮便开始响了起来,锣鼓也奏了起来,热热闹闹、一丝不苟的婚礼。新郎乘着高头大马;带着花轿绕城一周,接受全城人的祝福,再进入武林山。自山门起,新郎下马踢轿门,新娘下轿,新郎抱着他的新娘沿着那红绸地毯铺好的山路石阶一阶一阶往上。

“难怪我从小就喜欢在这里跑上跑下,原来是为了今天。”谭中柳面颊微红,微喘着气,低头看着怀里红绸盖头遮面的梅牵衣,脸上兴奋又幸福的容光,开心地大声说着。但因为鞭炮锣鼓,即使他大声,也仅有近在咫尺的新娘听见。

他的新娘笑了笑,让覆面的盖头轻轻荡了一下,没有说话。她双臂勾着他的脖子,隔着红绸盖头,顺着山路往下看去,一应的彩绸粉片儿,山路两旁的冬枝上都挂着红灯笼,披着红绸布,一直延伸到山脚去。鞭炮炸得白烟弥漫,所有人脸上都是笑脸洋溢,恭贺声声。

恭喜着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和她。今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暖流淌过,一直持续着,到过火盆,到拜堂,到最后她端坐在喜床上。在安静的新房里,等着她的新婚夫君,左胸处始终都有这样一股温温缓缓的暖流。

“小姐,你说若‘飞梁锁燕’夫妻是穿梭了时空,所以到了这里,然后又回去了。那展公子是不是也可以去其他的时空?”冬枝怕她呆坐在新房无聊,想着话题跟她说话。对未来姑爷与小姐的幸福生活畅想完,便开始问起最近江湖上最热门的话题。

灵婴楼前任楼主展凉颜,是飞梁锁燕之子,当初那个被灵婴楼鉴定为“灵婴”的人。这个消息是在“抢亲”后的第二天,从洛阳回刀门的弟子口里听到的。洛阳回刀门自上次掌门被杀后,又重新立了王掌门的师弟为新掌门。新掌门正带着弟子要前往武林山庄吃喜酒,巧遇了接亲的队伍。接下来的两天,这个消息传播速度快得像野火燎原一般地,惊乍了整个江湖,瞬间升腾起汩汩沸水。

“饿了就自己去吃东西,学人乱嚼什么舌根?”梅牵衣训斥着嚼舌的丫鬟。从听到这个传言时,她就惊讶不止。不能控制江湖的传言,就算只能阻止身边的人,也算能稍稍心安一些。

展凉颜啊,他还真是不甘寂寞。

想到这里,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原本以为,以现在的情况,该是最后的完满结局了。梅庄安然无虞,楚凤歌甚至能与梅青玄夫妇和平共处,梅疏凝与金雨朵成亲,展凉颜就算依然留在灵婴楼,但灵婴楼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与天下为敌的灵婴楼了。而她也嫁给了谭中柳,作为完美大结局的最后一幕。一切都圆满了不是?

结果偏偏要爆出这么一个消息来。若展凉颜因此而被盯上,灵婴楼不可能袖手旁观,她身为楼主,若不想管,该怎么才能把事情丢开?

很苦恼。

不过好在有武林山庄的喜事,不会有太不识趣的人在这个时候去惹这个麻烦,所以,并不急于一时。等婚事过了,谭中柳若真能兑现带她去游历天下,这件事应该也不那么难办了。

虽然也隐约明白,这事情可能是展凉颜自己曝露的。可能就是为了锁片丢失这件事,他想要万无一失保证,即使锁片是被有心人偷走了,那些曾经怀疑过她的人,目光也会转到他身上去。这样,她就安全了,与时空穿梭彻底无关了。

理直气壮地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但心里却会有一点歉疚。毕竟锁片弄丢,她有责任。想当初金雨朵保管着,到最后都没有被人发现,而现在才刚到她手里就被弄丢了。

不过,随着微乱的脚步声靠近,这点歉疚也被来人身上轻薄的酒意给熏走了。脚步的主人从进门就没有说话,只是慢慢靠近,带来门外的些许寒意,淡淡的酒香从他身上飘来,混着冬日的寒气,还有寒气中莫名的淡香。冬枝笑笑地说了两句祝福的吉祥话,然后接上他递出的红包出去了。

“吱呀”关门的声音,将寒气阻隔在外头,床帘纱帐也随之停下轻微的颤动,空中有“噼啪”烛火爆裂的声音,还有停在她面前不远处的男人的呼吸声。

一切都很安静,她如今已经极佳的耳力,几乎听得到这夜里一切安静的声音。喜床上的熏香味缭绕鼻尖,混着的清淡酒香味也逐渐浓了起来,那香味都像是争先恐后地要往她鼻子里窜。

脚步声又开始持续了,嚓——嚓——一步一步,靠近,又远离,再靠近,最后,停在她低垂眼睑下的,是一双钩了红色缎面的靴子。一根缀着彩缨的细杆从红绸下伸进来,停在她面前。然后,视野一点点地扩大,她也顺着一点点地抬起头,心跳跟着一点点地加快。四周那所有安静的声音,此刻什么都不剩下了,只剩下胸腔里的噗通声,像暗潮汹涌一般,在这个红色的喜庆海洋里,极安静却又极吵闹。

视线逐渐往上,柔和的下巴,略薄的唇,直挺的鼻,最后,终于对到那一双柔目时,像是忽然遇到了什么热流一般,脸颊燥了;一直暖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融了。

“谭二哥。”她不知不觉地开口唤出他的名字,声音柔软得不可思议。谭中柳手里的喜秤停在空中,另一端挑着盖头的一角,他俯视着红色盖头下呈现出来的清丽俏脸,白皙的小脸蛋,两颊霞光融融,一双眼睛像浸润着潭光的水月,小巧的鼻尖,红润滴露的樱唇。她正微仰着头,含羞带怯,一心一意地望着他。

他的妻子。

牵衣。

红绸的盖头在他喜秤上无声地滑落,那张漂亮的脸瞬间重新隐没在红绸之下。喜床上的新娘惊讶之下,要自己掀起盖头看发生了什么事。谭中柳伸手捉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喜秤扔到一边去,缓缓地在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引着她侧身面向自己。然后,他将她的手放回衣摆处,再抬手,缓缓缓缓地亲手揭开那红色的盖头。

那张娇艳无双的脸,那对一心一意的眼。

心脏在一瞬间缩紧,又涨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那么结实,那么大声,急促、热烈。他忽然产生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满满满满,全是幸福,幸福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牵衣。”喉珠滚动,开口有些涩。揭开全部盖头,扔在一边,望着凤冠下那双浸润红烛跳跃的眼,他再伸手去,替她把沉重的凤冠取下。得到她嫣然的一笑后,他情不自禁呢地抬手,以指背轻轻扫了一下她弯起的眉眼。

梅牵衣抓下他温热的手,有些羞怯,又有几分甜蜜,低低地嗔怪:“谭二哥,你做什么?”

他做什么?这个时候,怎么问他做什么?

他被抓的手反客为主将她双手抓住,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凑过唇去,闭上双眼,吻上那如同染着晨露一般的娇唇。吮吸、厮磨。胭脂香夹混着女儿香被他尽数吞没,松开禁锢她的手,扶在她后颈,将她更亲密地压向自己。

这般温柔的,这般不留余地的,她觉得自个儿神智也都随着亲吻被同时掠夺走了。被他拥抱着,被他亲吻着,逐渐深入,像是怎样都不足够似的。她跟不上他,只能无助地任由他探采,双掌贴着他发烫的胸口,从唇边偶溢出一声听着连自己都觉得羞人的低吟。

热情攀升着,房间的温度也越来越浓烈,红烛嗤嗤作响,焰火跳跃,那满目喜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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