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我活-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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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道:“是吗。正合我胃口。咦,你声音怎么在发抖,不舒服吗老人家?”
阿柯道:“不,不不!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我老人家浑身舒坦着呢,呵呵。客官要用点东西么?”
那少女又是轻轻一笑,声音脆若清泉,道:“不忙。你老人家先替我介绍一下吧。那一碟菜表面看去好似豆腐的,下面是什么配菜?”
阿柯在心中默默叹一口气,顿了一顿,又是一阵猛咳,低下身子,咬紧牙关,用手捅进又烫又粘的豆腐中搅了搅,颤声道:“没没有配菜,呵呵。”
那少女又问:“有酒没有?”
阿柯提起酒壶,道:“有,有!”
那少女低呼一声,道:“啊,快拿走,快拿走!小女子有病在身,最忌酒气,还请老人家将酒拿下去吧。”
阿柯道:“好。”拿起酒壶就走。当他的手刚刚摸到门栓时,才突然醒悟到自己此刻万万不能出门,一刹时汗出如浆,愣了半响,再度战战兢兢回过身来,笑道:“客官,嘿嘿,这这送上来的酒,不能退还。”
那少女道:“谁说退还啊,我只是不想闻到酒味而已。麻烦你把酒拿下去吧,酒钱我还是照付。”在帘子后频频挥手催促。
阿柯苦着脸,站在门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无奈间,忽的心生一计,提起酒壶,“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去,入口辛辣,立时如有一股火烧到肠子里去一般。他“哎呀”惨叫一声,又慌忙伸手掩嘴,强行忍住,一面打个哈哈,道:“客、客官既然不耐酒味,不如就赏了小老儿吧吧。”说到后来,舌头都在打颤。
那少女却也并不着恼,笑道:“你即已喝了,还问我做什么?老人家,想不到你还这般贪酒过来再替我讲讲菜品吧。”
阿柯从未如此喝过猛酒,这一次无奈之中灌下这么多,顿时有些把持不住了,一脚跨出去如踩在软软的棉花堆里,眼前的东西也开始不住旋转。好在他心中尚明白,暗地里扯住旁边的帘子,稳了稳身子,方拉着帘子一路进去。
那少女见他进来,伸手一指盘子,道:“我饿了,替我把那盘豆腐拿过来我尝尝。”
阿柯此时已如身在云端一般,听那少女的声音飘渺的传来,嘿嘿傻笑,大声道:“好!”一回身,斜斜的端起盘子,道:“来来了!”
他走上两步,似乎隐约听见“!”的一声轻响,也不在意。再跨一步,刚才目光所及明明空旷的地方突然凭空多出一件事物,顿时一个趔趄,“哎哟”一声收扎不住,向前猛扑过去,“砰”的一下撞翻了床前一张又重又大的椅子,阿柯双手一扬,那盘豆腐高高飞起,结结实实盖在他脸上,烫得他嘶声惨叫,又一路往后退去。退出三、四步远,背心重重撞在阁栏木柱子上。阿柯右手一伦,“!”的一声,有一件事物飞来,正中腕口衣袖,立时将衣服订在阁栏的红木格子上,他心中一惊,左手去抓,又是“!”的一下,左手叠在右手上,衣袖也被订在了格上,跟着“!!”之声不绝,阿柯只感到自己肘部、肩头、腋下、腰侧、腿间、膝盖、脚踝,一处处紧下去,竟全被人紧贴着皮肉将衣服订在了柱子上,甚至连鞋尖上也订了一个,若不是缩脚缩得快,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大脚趾头恐怕也要不保。
这一下来得太过快捷离奇,阿柯的酒刹时醒了大半,只是自己被豆腐敷得满头满脸,还完全没来得及看清是何来物,全身已被订得牢牢的。这个时候阿柯若是有辩机那般的内力,又或是段念那样的硬功,随便一使劲也争脱出去了,可惜他两样都没有。何况就算是有,以阿柯目前的窘迫之状,只怕也不敢稍加挣扎,以免绷坏了这唯一一件借来的衣服,那可又要多受数十日劳役之苦。
他拼命甩脑袋,又吹又吐,终于弄掉眼前的豆腐,勉强睁开眼睛,首先见到的是一对明亮得绚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阿柯最受不了被人射穿似的盯着看,心中先怯了三分,再仔细打量,只见床上坐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容貌娇弱,面若桃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精光四射眸子,竟似透着琉璃色,仿佛能洞悉黑暗中的一切似的。她身着华贵,衣锦上绣着五凤戏水图,头上插着紫金镶玉簪,两条描金流苏和一系黑亮的长发直垂到腰间。单这一身行头,就比阿柯整个值钱百倍,即便不是公侯官家之人,也是大贾巨富家的小姐。她右手似乎不胜其累的举在胸前,见阿柯露出小眼看着自己,微微一笑,眼角上翻,道:“看那里。”
阿柯不解的顺着她目光看上去,却见顶梁附近,一只蛾子正在梁间穿行。忽听那少女轻叱一声,右手微动,阿柯眼前一花,“咄”的一声轻响,那蛾子已被一只小箭订在梁上。
阿柯心中骇然。单是在这个距离上射中如此小的东西,就已经够惊人了,更莫说那蛾子上下飞舞迅捷,从无定时,自己眼睛有时都还跟不上趟,这小丫举手之间就将其射中,这份眼力、准头当真匪夷所思。
那少女轻轻地道:“你若动一根指头,我就射穿你两只眼睛,知道吗?”
阿柯拼命点头!突然一惊,又硬生生稳住脑袋,改做拼命眨眼睛。
那少女嘴角向左微微一翘,浅笑道:“哼哼,你倒还挺聪明的说说看,你特意前来接近我,意欲何为?恩,许你说话。”
阿柯咳嗽两声,沙哑着嗓子道:“小小老儿是端茶送水的,那有那有接近小姐之意?”
少女道:“是么,我倒是孟浪了”
阿柯赔笑道:“哪里哪里”
少女瞧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只是不知道这里风俗奇特,端茶送水的也需要改容易貌!”
阿柯魂飞魄散,脱口颤声道:“你你怎么知我我咳咳小老儿不明白,什么改容易貌咳咳咳”
那少女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右手一扬,阿柯“啊呀”一声惨叫,左手手臂上已中了一箭,直入皮肉寸余,痛得他眼前一黑。
只听隔壁小真的声音大声道:“爹呀,这屋子好脏,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阿柯顿时醒悟,用力咬住下唇,不发一声,心中惊惶,暗道:“莫非我阿柯今日就要死在这小丫头手上?”
那少女见他咬得嘴角出血,却不再发声,只道他骨气硬朗,右手举得更高一些,直指阿柯吼头要害,低声道:“哼,休要瞒我。你这易容术也算很了得了,看相貌确实毫无破绽,只是你喝酒喝醉了,满口胡言,却是少年人的口音,本姑娘还听不出来么?再说,哪有人自称‘我老人家’的?分明是硬扮的老头。说!你是什么来头,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要有一句废话,立即要你的命!”
阿柯拼命吞了几口口水,缓和一下心中的惊怒之情。此刻内忧外患,转瞬之间可就生死两判了,他歪着脑袋迅速想了一下,终于在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苦笑来。
“丫头,”阿柯放肆的咬牙道:“要、要想活命,就听我把废话说完。”
“嗖”的一箭,订在阿柯左肩。阿柯哼也不哼一声,咬着牙拼命甩头,隔好半天方透出一口气,强笑道:“好好,你还想活命,没有立即杀了我。”
那少女从未见过如此死缠硬撑的人,一张小脸隐隐露出不安之色,道:“你你再说话,看我敢不敢一箭杀了你!”
阿柯道:“杀我?哈哈哈”做仰天长笑状,只是声音压得极低,未免声势不够。
那少女道:“不许笑!你你究竟是谁?”
“我们不是仇人,对吧”阿柯突兀的问一句。
“恩?”
“恩,不是,不是。我、我仔细打量你,怎么也记不得有个如你这般的仇家。小妹妹,你、你也不要急,好生想一想,有没有象我这模样的仇人?”
“你易容前来,我怎么识得?”
“哈哈哈,”阿柯照例仰天低笑一阵,道:“这个容易得很,你上来扯下我的面具,不、不就看清楚了么?”
那少女身子动了一动,却又不站起来,说道:“我不过来!你想使计诱我上当是不是?休想骗到本姑娘!”
“嘿嘿嘿小妹妹挺聪明呀”阿柯打个混混:“就算你认不出、记不得、想不起我是不是你的仇家,可、可我认得出、记得起你不是我仇家,我对你可没想打坏主意,是不是?”
“那可不见得,”少女一双眸子精光四射,斩钉截铁地道:“你自己说我不是你的仇家,我怎么知道你是骗我的?况且你现在受制于我,小命在我手里,当然说的都是好话,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好比江洋大盗被大侠客抓住了,难道他还敢公然宣称自己与侠客有仇么,自然是拼命拍马献谄,对不对。当然咯,如果是象我这样的侠义之人,被你这样的小贼抓住了,那是宁死也不口软的,这番英雄气概,你自然是无法领会的了。再者,就算你认出我不是你的仇家,我可还没认出你是不是我的仇家,你对我没打坏主意,难说我不想对你动手啊。又或者咱们上一代有仇,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看你贼头鼠脑,想必出身也是非匪即盗,我们家世代可都是响当当的大侠客、大英雄,不定就曾跟你们家的长辈动过手,结下梁子可能啊可能,大有可能!”
“”阿柯舔舔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这丫头说精灵不精灵,满脑袋英雄侠客糊里糊涂,却又不能说笨,一条条一款款理得清清楚楚,把阿柯预备胡诌的几个环节都一气说破,这下还有什么可想?
那少女见他语塞,神气活现的道:“怎么,这下你还有什么可想?”
“姑娘明鉴,”阿柯没法拱手,遂点一点头,略表心意:“可记得在下进来之后,干了些什么?”
“端菜,送汤,装疯,卖傻。手指伸到汤里去,又拿到嘴里哎哟,恶心死了!”
“我没动你一根指头!”阿柯头上青筋暴起。
“那又怎样?”少女一瞬不瞬的盯着阿柯道:“好在本姑娘看出你的破绽,一直监视你的言行举止,让你没机会下手呀。况且,我又怎么知道你在汤里放了什么药没有?哼,你们这些贼子,什么事干不出来?”
“你”阿柯嘴角抽动,勉强咽下一口气,道:“恩咱们这么来看:这么说起来,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看得一清二楚咯?”
“那是当然。”少女得意洋洋地晃动右手,在阿柯身上比来比去比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颤抖道:“休想逃过本姑娘法眼!”
“是么,嘿嘿你见过象我这样笨的贼没有?”
“见得多了。”
“那么,”阿柯伸伸舌头道:“你见过这么笨的贼,却会如此高深的易容术的没有?”
“倒没有。”
“是嘛!我若是会得易容之术,真想要偷偷害你,还、还会这么笨手笨脚、破绽百出的?你也见到了,我用手伸进汤里去,可还拿出来尝了尝,你管这叫放毒?”
“”
“我、我前一次送了菜进来,可什么都没做就走了。麻烦你稍微用用脑袋想想看,谁会笨到第二次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小丫头歪头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你易容进来,不是想害我,难道还真是端茶送水不成?”
这一句终于问到重点了。阿柯暗吞一口唾沫,忍着肩头臂上的伤痛,强打精神,道:“不瞒你说,我我这也是躲人躲急了,才闯入这房间的。外面”他嘴角向外一歪,低声道:“有我的仇家。可是正经八百要砍我脑袋的!”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少女摆出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来,仰仰头问道。
“姑娘,您讲讲理行不行!不是躲仇家追杀,我易容作什么?恩就象你一样,费时费力,不就为保个周全么?”
“什么?”小丫头愣了“象我什么?”
阿柯瞟一眼墙角的铜香炉,慢条斯理地道:“就象你,为了防人暗算下毒,费尽心力,布下这香炉药阵!”
此言一出,那少女身子剧震,颤声道:“你你怎么知我哪里有布什么阵”
“嘿嘿嘿嘿”此番轮到阿柯洋洋得意,说道:“这种雕虫小计,岂能瞒得过我林芑咳咳瞒得过我?寻常人怎么会点这么多香,况且味道也不寻常。必是燃的密制药粉,人躲在其中,便可百毒不侵,不用怕人下毒香了”
“嗖”的一声,阿柯右边肩头又中一箭,那少女压低了声音喝道:“住嘴!你知道什么?”
“嘿嘿嘿嘿”阿柯不怒反笑,只是伤口剧痛,笑起来撕牙裂嘴的,比哭还难看。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少女,道:“原来嘿嘿嘿你也跟我一样,是亡命之人哈哈,哈哈!”
两人不论笑也好,怒也罢,都是不约而同低着声音,倒也甚为合拍。那少女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终于道:“那又怎样?你现在犯在我手里,只要本姑娘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