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江山风雨之谜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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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站起来看向前方,目光不知落到了何处,淡淡道:“张知府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话落也不打招呼,竟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追命忙对张建年笑道:“张大人,戚少商一向视顾惜朝为知己,现在顾惜朝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来,戚少商难免情绪低落,礼术不周之处,还望张大人见谅。”
张建年赔笑道:“戚捕头心胸开阔,不计前嫌厚待顾惜朝,顾惜朝还一再背叛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能理解戚捕头的心情。”
掌风扫过,枯枝尽断。殷颢收了掌问道:“事情办妥了?”
身后林子昂答道:“是,雷钧已经向戚少商和追命供出了顾惜朝。”
殷颢转过身冷笑道:“雷钧见利忘义又贪生怕死,真是再好用不过。你还得感谢他帮你堵了篓子。”
林子昂低头道:“是属下无能,没能在他们来杭州的路上就解决了戚少商和追命。”
殷颢缓了语气,道:“算了,杀了他们俩也不见得就能压住这件事。好在顾惜朝自己跳出来,当了替死鬼。”
林子昂道:“多亏了教主随机应变,想出这一箭双雕之策。”
殷颢看着林子昂,饶有兴趣,“哦?你倒说说是哪两雕?”
“在戚少商跟踪千面老妖上了理安山后,将计就计,让千面老妖把戚少商引到顾惜朝那里,一方面试探顾惜朝是不是真心投向易教,另一方面把戚少商引入歧途,让他相信顾惜朝是整件事的主谋。”
殷颢笑道:“越来越逃不过你的眼睛了,不过第二点你猜错了。”殷颢转身负手,望向对面的山峰,接着道:“我让千面老妖把戚少商引进来就是想除了他,这个人留着始终是祸患。没想到中间还是出了差子,戚少商没解决掉,反倒少了个监视顾惜朝的最佳人选。”
林子昂道:“顾惜朝这几日只是观景喝茶闲坐,昨天从江白楼回来又开始发烧。”
殷颢轻叹一声,“打心里我还有些可惜他,怪只怪他是厉勖的儿子。这样倒也好,免得我亲自动手。”停了停又道:“那块玉佩还没拿到吗?”
林子昂道:“他跟玉坠说过几日去拿,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什么动静。”
殷颢低声自语道:“玉佩这种东西他为什么不带在身上呢?”沉吟片刻又道:“让玉坠看紧点儿,不过不要去逼顾惜朝,免得他起疑。”
林子昂答道:“是。”
殷颢正欲离开,忽又想起什么,脸色沉了沉,问道:“陈简言这阵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他?”
林子昂答道:“木坛主去江宁了。”
“江宁,”殷颢冷哼一声,“跑的倒远。每月的例报人从来不到,现在连信都没有了。我看他是想分灶了。”
林子昂垂眼道:“陈简言自以为是,不愿听教主训诫,实在不该。”
殷颢冷声道:“江宁的绸行以后就由你来管吧。你和陈念娇商量着办事更方便,陈简言一个人顾不过来。”说完一甩衣袖转身走远了。
第十八章 俗人执念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早该想到自己会有今天。顾惜朝靠坐在床上自嘲的勾起了嘴角,闭着眼,却还是晕的发慌。只是明白因果原由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任谁面对自己的身体残破得如风中败絮只怕都很难坦然。
顾惜朝砸了三次送来的药,虽是有意为之,但其中却也不能说没有发泄的成份。玉坠默不做声,小心翼翼地收拾干净地上的残片,叫送药的小厮去把尺长青找了来。
尺长青冷眼看着顾惜朝,不发一言。
“我需要退烧药。”顾惜朝开口,声音无波无澜。
尺长青一愣,他本以为顾惜朝会对他破口大骂,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般清醒冷静的一句话。
“强行退烧寒气更散不出来,积在体内堵塞住经脉,子夜寒气最盛之时,必会周身疼痛难忍。”
顾惜朝沉默半响,道:“现在这样日日发烧,坐不能思,立不能行,已同废人,与死了有何分别?”纵然决定不了生死,最后的选择权我也一定要握在自己手里。
尺长青冰冷的面上依旧毫无情,但眼中却浮出了笑意。他生性冷酷,见惯了生死,最不屑江湖人苟延残喘,累人累已,顾惜朝的这句话颇对他的胃口。
“我可以教你施针,子夜前依此而行可以缓解疼痛。再开幅安眠的方子让你尽快入睡。”
顾惜朝淡笑道:“有劳了。”
御书房里,徽宗对蔡绦招手笑道:“约之,来看看朕的新作。”
蔡绦走上前,细细观察后道:“这幅《御鹰图》用双勾笔法,细腻自然,精微灵动,已由形似达神似。用生漆点睛更是神来之笔,威猛之态,洒然之姿几如亲见。整幅图却不显粗犷,反而清新雅致。”
徽宗大笑,“约之过奖了。为画不仅要有形体更要有精神,形神并举才是正道。”
二人正说着李公公忽然进来道:“皇上,诸葛神侯说有要事上奏。”
徽宗微皱了下眉,“传他进来。”
诸葛神侯进了御书房,看见蔡绦,怔了一下,显是没想到这么晚了蔡绦还在御书房。
诸葛神侯对徽宗行礼,徽宗忙道:“爱卿不必多礼,有何事要奏?”
诸葛神侯道:“启奏皇上,前些日子贡品被劫一案已查明是易教所为。”
蔡绦眼皮一跳,仍旧垂着头不做声。
徽宗怒道:“他们好大的胆子,一群江湖草莽连贡品都敢劫。”
蔡绦忽然道:“必然是某些贪财不要命的教徒所为,神侯可抓到主犯?”
诸葛神侯道:“他们劫贡品不是为了贡品本身,而是为了嫁祸给霹雳堂和神威标局,好一举消灭这两股江湖势力。”
蔡绦道:“原来是江湖人之间的帮派纷争。那只需抓了主犯处以极刑,给以惩戒即可。”
诸葛神侯道:“易教教众众多,根深叶茂,应该趁此机会给易教彻底的打击,以免日后难以收拾。”
蔡绦道:“正是因为易教教众众多,才不能有太大动作。劫贡品的只是个别教徒,如果牵扯的太广,只怕会激起民愤。”
徽宗脑袋发涨,只得道:“两位爱卿说的都有理。不如蔡卿家去杭州和追命、戚少商同查此案,杭州官兵皆需听从你的差遣。”
蔡绦躬身行礼道:“臣遵旨。”
飞桥翼翼傍云岑,田宅荒凉一迳深。想像吹笙凉彻夜,却疑风竹助遗音。
——边维岳《题妙庭观》
冬日里的妙庭观格外清静,正午时分连风都止歇了。只有小道士扫地时扫帚与地面摩擦带起的沙沙声。
顾惜朝被领进了客堂,巳一道士已经在那里等着顾惜朝。
“不知顾施主来找贫道有何事相询?”
“前日我偶遇白文牧,见他拿着冰清。冰清曾为我一位故人所有,但这些年来他音迅全无,因而来问问道长这琴是从何处得来?”
巳一道士道:“这琴是十几日前贫道在仙都山上拾得。派弟子在哪里一连守了十日都无人来取,观内又没有人通得琴韵,贫道就自作主张把这琴送给了白帮主。”
顾惜朝沉吟片刻道:“原来如此,打扰道长了。”说着站起身就要告辞离开。
巳一道士也跟着站了起来,却道:“顾施主且稍等,不知顾施主可有要事否,若无要事,不如在这观里多住几日?”
顾惜朝愣了一下,看着巳一道士。
巳一道士微笑道:“恕贫道直言,施主心事太重,需知人之生,皆由无而至有;由无至有,也必由有而返无。人情未有之时与人情返无之后亦无差别。”
顾惜朝心中一震,默然不语。
巳一道士又道:“养生之道,在神静心清。静神心清者,洗内心之污垢也。心中之垢,一为物欲,一为知求。去欲去求,则心中坦然;心中坦然,则动静自然。动静自然,则心中无所牵挂,于是乎当卧则卧,当起则起,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外物不能扰其心。”
顾惜朝沉默良久,低声道:“道长所言极是,只是惜朝尚堪不破这万丈红尘,有许多事不是说不想就能不想,说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树欲静尚且风不止,更何况人在江湖,起落浮沉往往身不由已。”
巳一道士轻声叹息,又道:“既是如此,贫道也不便强留,只盼施主凡事皆能宽一分心,于人于已都不要太过苛求。”
顾惜朝缓缓点头,既而向巳一道士深深一揖,转身离去。
顾惜朝还未出道观,迎面走来一个面目可怖,略有些驼背的汉子。那汉子看到顾惜朝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打了声招呼,“顾公子。”
顾惜朝还在回想方才巳一道士的话,怔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那汉子,这才想起他是白府管家常千安,便也笑着回礼道:“常管家。”
常千安见顾惜朝的步履轻且稳,不再似初见面时那般虚浮,问道:“顾公子的武功可是恢复了?”
顾惜朝点头道:“是。”
常千安笑道:“那恭喜顾公子了。”
有何喜可言,且不闻祸福无门?顾惜朝心中苦笑,只道:“多谢常管家记挂。”
常千安道:“大后天妙庭观监院巳一道长在妙庭观讲解道义,顾公子一起来听吧。”
顾惜朝沉吟片刻道:“好”。
顾惜朝出了妙庭观,玉坠一直在门外等着顾惜朝。 二人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道逐级而下,山涧流水至上而下川流不息。当此时万里晴空,天高云淡,让人心情畅达。
顾惜朝问道:“玉坠,你是哪里人?”
玉坠道:“我是扬州人,我娘难产,生下我就去了。八岁那年,我爹也病逝了,后来林坛主把我带到了易教,我就一直在易教长大。”
顾惜朝微笑道:“看来我们都是没爹没娘,不过又都命大的很,还能活到今天。”
顾惜朝语气轻快,玩笑中带着几分得意,好似干了坏事又没被发现的孩子,躲在角落里偷笑。
玉坠想笑,却忽然觉得心里又酸又涩,说不出的难受。“林坛主待我很好,多亏有他,这些年我才没吃什么苦,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能一直服侍他。”
顾惜朝轻轻点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曹孟德说他的野心是一点点大起来的,我的野心却一分为二,一半一直挂在天上,一半却在一点点的变小。”停了停,又低声道:“只是不论哪一半都好像是水中月,镜中花,轻轻一碰,就灰飞烟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潮升潮落,又岂知盛衰宠辱,悲喜辛酸。
追命放飞了信鸽,展开手中的纸条,转过身对坐在台阶上的戚少商道:“师傅说皇上派蔡绦来和我们同查此案。”
戚少商抬头看着追命,追命又道:“师傅还说让我们想办法查清楚蔡绦是不是和魔教的人有勾连。”
戚少商忽然想起在京城时,看到厉南星和蔡府的人说话,心里一紧,顾惜朝,这又和你有关系吗?
写给诸葛神侯的信上,戚少商和追命很默契地对顾惜朝只字未提。那晚亲眼见到顾惜朝再次叛他时,戚少商是真的想杀了顾惜朝,想结束了这种生不如死的煎熬。可几天过去,一旦冷静下来,他还是想保住顾惜朝,哪怕他罪大恶极、哪怕他对自己一再欺骗。戚少商愕然发现,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先于理智的本能。
“这是今年新摘的白云茶,蔡大人请尝。”林子昂将注好茶的茶盏放到蔡绦面前。
蔡绦小啜一口,叹道:“果真是好茶。”
林子昂道:“蔡大人如果喜欢,我叫陈念娇多装些,您走的时候带回去,也让令尊试试。”
蔡绦道:“那可多谢林兄了。”接着话锋一转,“不知道殷教主东西都找到了吗?”
林子昂答道:“尚未找齐,不过快了。”
蔡绦低头轻轻摸索着茶杯上细小的花纹,“殷教主这回动静可弄得不小啊,诸葛老头已经盯上你们了,还说让皇上借贡品一案将易教彻底铲除,以绝后患。”
林子昂脸色一青,道:“易教还得多多仰仗蔡大人,贡品一案还求蔡大人多在皇上那里容通容通。”
蔡绦抬起头道:“林兄不必担心,能做的我一定会做,不过殷教主可不要食言呐。”
林子昂垂首道:“易教的安危现在全靠蔡大人了,教主当然不会也不敢食言。”
蔡绦道;“那就好,不过你们自己把事情闹大了,就得有人出来顶罪。”
林子昂道:“是,有一个人最合适不过。此人曾千里追杀戚少商,灭连云寨,毁雷家庄,屠毁诺城,一路逼上金鸾殿。他和霹雳堂、神威标局都有深仇大恨,说他是主谋,想灭掉霹雳堂和神威标局,没有人会不相信。”
林子昂垂着眼,全没注意到蔡绦握着茶杯的手已经紧到指节发白。
林了昂半响听不到答音,抬头看蔡绦,蔡绦忽然站起来背过身道,“顾惜朝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