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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蔡骏-簿-第19部分

小说: 蔡骏-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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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没有头颅的女人。
 


2月21日 

  早上醒来,我的眼皮还是很重,我一夜没睡好,却不敢继续睡下去,因为我怕做噩梦,我的经验告诉我,清晨是最容易做梦的。

  我起来了,我的窗玻璃上结了许多水气,昨晚很冷,也很潮湿,这些水气就像霜花一  
样,覆盖在玻璃上,小时候我常爱在结满水气的玻璃上写字画画。但现在,我看到在窗户玻璃的水气中,有着非常醒目的几个大字——“还我头来”。

  是谁写的?我靠近了看,我肯定这是在室内写的,也许是她在昨晚写的。但是,她究竟是谁呢?真的是香香吗?我产生了怀疑。

  我坐下来,喝了一口水,心情平静了一些,开始回忆昨晚所看到的一切。

  我仔细地想了想昨晚所发生的几件奇怪的事,也学着叶萧的样子开始归纳推理:第一,昨晚我房间里所有的灯怎么会突然灭掉,又突然恢复,我再把这些灯包括电路检查了一遍,没问题,总电源也对,我的电脑没有装UPS,如果停电,肯定不会亮的,而昨晚只有电脑是发出灰色的光线的。我出门问了问隔壁一户人家,他们说昨晚上打麻将打了整个通宵,绝对没有停过电。所以,我这里肯定没问题,问题应该在古墓幽魂身上,我过去看过一些文章,讲的是利用电波信号,使家用电器出现故障,或许古墓幽魂在传输内容的时候,同时传输了一些电磁波信号,通过我的电话线进入我家的电路系统,从而使房间里的电灯灭掉,也许这是惟一的可能性了。

  第二,怎么香香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又突然地消失。她绝不可能是预先打开了我的门,进到我房间里躲着,然后突然出现再突然离开,尤其是她离开的时候,就这么一瞬,显然不可能。我注意到昨晚我并没有碰过她,也许这一点很关键。她先是站在我的背后,然后又往前走了一步,而我开始是在电脑前,后来再站起来,也就是说她始终都面对着电脑。当时在灯全灭了的情况下,可以说,亮着灰色光线的电脑屏幕是房间里惟一的光源。没有电脑的光,我就看不到她,我借助电脑屏幕灰色的光才看到她的,那么,也许我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影像。虽然就和我面对面,但是,我知道通过光源的折射和其他许多途径,再加上电脑屏幕的光源本身可能就是一个类似于电影院里电影放映机一样的装置,对,电影院里也是一片漆黑的,除了屏幕。那么,或许这样就可以制造出一种宛如身临其境的感觉,误以为看到的就是她本人。

  第三,最后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我头来”。这声音吗,很可能是从我音箱里发出的,那么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呢?在进入迷宫游戏以前,出现了“她在地宫里”五个字,然后我又多次见到这些字,比如在端木一云工作室的档案里我也见到了这五个字,也许这五个字就是一种暗示,给人以一种好奇心,来探究她是谁,地宫又在哪儿,吸引人们进入地宫。而我昨晚在电脑的迷宫里,确确实实进入了地宫,打开了棺材,出现了那只眼睛,就像我在被莫医生催眠以后一样的感觉。接着,就是香香的影子,香香对我说:“还我头来。”我可以肯定,这不是她的声音,至少不是我所听到过的香香或者ROSE的声音。难道还有另一个女人?我想不通。“还我头来”又是什么意思?我过去读过的那些中国古典小说里,那些被砍了头的人变成鬼魂以后常说的那句话就是“还我头来”,大多都是向那些仇人报仇索命来的。我与她有仇吗?她的头不是好好的吗?或许是——我理解不了。

  我又抬起头,深呼吸了一次,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升起,阳光照射在玻璃上,昨晚凝结的那些水气已经都快化了,变成了一道道水流向下滑落。

  “还我头来”。

  玻璃上这四个字也模糊了,变成了水,像条小溪一样镶嵌在玻璃上,不过,我觉得那更像是一道道从脸颊上滑落的眼泪,阳光,剥夺了它们的生命。

  也许,这四个字又是一种暗示,希望看到这四个字的人去进行某件事。“还我头来”,从句式来看应该是祈使句——请你把我的头还给我,大约就是这个意思了。对,也许这就是她对我提出的要求,她要我为她办这件事。而那些自杀的人,一定看到过这四个字,也许冬至前夜的晚上,林树就是看到这四个字,而且,也许他也见到了香香的影子,他和我,还有香香都是同学,他一定非常惊讶,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觉得很害怕,才发Mail给我的。而一旦,当他没有为她完成这件事的时候,或者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完成这件事,于是,他就绝望地自杀了?其他人也一样,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但愿我没有猜错。

  假设我前面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她要我把她的头还给她,这就说明她失去了自己的头,希望找回自己的头颅。我知道这十分可笑,哪有满世界寻找自己的人头的人,但我觉得这是我惟一能够理解的理由了。她怎么会失去自己的人头的呢?太离奇了,这我暂时没有功夫去管了,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满足她的愿望,帮她找到她的头,如果我办不到的话,也许我会和那些自杀的人一样?我又产生了那种恐惧。

  我办得到吗?

  我摇了摇头,说实话,找到她的头,这种事,连她自己都办不到,我们凡夫俗子就更办不到了,我简直是在痴人说梦。难道我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也许我会在不久以后的某个瞬间,绝望到从这楼上跳下去,就像林树一样,在公安局的记录里,又会多一个不明不白的自杀者。

  我不想死。

  我又想到了香香,到底是不是她?如果是,又如何解释“还我头来”,我发觉我难以自圆其说。我再次陷入了痛苦中,我意识到,香香应该是突破口,香香的确死了,在我18岁的时候,香香就已经死了,千真万确,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一个用不着怀疑的真理。

  就从香香开始。

  我去找香香的父母。

  过去,我们同学之间经常互相串门,还好,我现在还记得香香的家。香香家里的条件很好,房子很大,位于市中心的一栋三十层楼的建筑里。我敲开她家的门,她的父亲为我开了门,他没有认出我,其实他过去是见过我的。我说我是香香过去的同学,于是他对我很热情,给我倒了杯咖啡。

  我没有喝,仔细地观察了香香的父亲,他比过去老多了,应该只有50岁,但头发却白了许多,看上去像60岁的样子,有着一双忧郁的眼睛,也许他一直没有从中年丧女的悲痛中恢复过来,我直截了当地说:“对不起,我这次来,是因为我见到香香了。”

  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你认错人了,这世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许多。”

  “那么那股天生的香味呢?”

  他似乎颤抖了一下,声音有些变了味:“别提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对不起,但是,今天我一定要提,因为这也许关系到许多人的生命。”

  “你说什么?”

  “伯父,请你仔细回忆一下,在香香出事以后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忆那段痛苦的事,但现在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非常重要。”

  “真的吗?那我想想。”他锁起了眉头,然后有些犹豫地说:“没发生过什么事,把咖啡喝完,你快回去吧。”

  他好像在回避着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也许在说谎,而他似乎并不是那种善于说谎的人,因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从来没有正视过我的眼睛。因为他害怕。

  我决定冒险:“伯父,我几天前还和香香在一起,她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不要再隐瞒了,请相信我,这事关重大。”

  “别说了,你饶了我吧。”这个50岁的男人在我面前低下了头,他的头发在颤抖着,我知道,他也是一个脆弱的人。

  “请告诉我,也许你会拯救许多人的生命的。”

  他抬起了头,两个眼睛大大地瞪着我,然后又平和了下来,缓缓地说:“这件事情,这件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曾决心永远埋藏在心里,不对任何人说的。因为即便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的。”他又停了下来。

  “我相信。”我催促了一声。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那年的夏天,当我和香香的妈妈听到你们从江苏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们香香遇难的消息以后,我们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们立刻赶到了那里。当我们看到香香的遗体以后,我的精神崩溃了,香香是我们惟一的孩子,我们养了她18年,她漂亮,可爱,聪明,她是我们惟一的希望。可是,她就这么死了,我觉得我的生命缺少了一部分。按规定,香香要在当地火化的,我们把她送到了当地的殡仪馆里,然后住在那里的宾馆中,准备第二天的追悼会。就在追悼会的前一天晚上,有一个人来到了我们的房间里。他问我们想不想让我们的女儿回到自己身边?我说当然愿意,但这是不可能的。可是,他说他能使香香复活。我当时觉得他是神经病,但他坚持说他可以让我女儿回到我们身边,条件是必须把这件事保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然后,他离开了。我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我是一个大学教师,教生物的,我绝对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但是,非常奇怪,我的心里深处,却隐隐约约地希望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因为我们太爱香香了。为了香香,我们一切都会做的。追悼会上,我们与香香见了最后一面,她安静地躺在棺材里,睡着了似的,我真的希望她仅仅只是睡着了。追悼会结束以后,我和香香妈妈进入了准备火化的工作间,要送香香最后一程。令我们意外的是,这里的火化工,正是昨晚上来到我们房间里说可以让香香复活的那个人。他向我们笑了笑,然后让我们退出去,我不同意,坚持要看着香香离开我们。可是,香香的妈妈心软了,她同意了那个火化工的要求,最后,我也没有坚持,离开了火化房。一个小时以后,那个火化工捧着香香的骨灰出来了,我怀疑这是不是香香的骨灰,他说千真万确,是香香的骨灰。但同时他也保证,香香可以在三天后回到我们身边,让我们三天之内仍然留在宾馆里。回到宾馆以后,我不相信他的话,决定回家,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但是,走到长途汽车站,我又折返了回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我还是回到了宾馆,也许是因为我们太想香香了,失去了应有的理智,还存在着幻想,认为香香的死只是一个不真实的噩梦。在怀疑中,我们在宾馆里度过了三天。第三天的夜晚,当我们失望地准备行装回家时,突然有人敲门。我打开了门,瞬间,我惊呆了,在我的面前站着的是香香,没错,绝对是她,她身上天生的香味我立刻就闻了出来,不会有人假冒的,绝对是香香,我和她的妈妈立刻抱住了她,我们都哭了,除了香香。她似乎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在池塘里游泳,然后上了岸,就直接到宾馆里来找我们了。她还穿着那天出事的时候穿的衣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嚷嚷着自己饿,于是我们给她吃了许多东西,当天晚上就回上海了。我们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甚至不敢让香香和我们住在一起,以免让别人看到,我们在外面给她租了间房子,让她改名换姓,供她读大学。但是,她变化了许多,也许是由于分开住的缘故,对父母很冷淡。以往她喜欢唱歌跳舞,非常外向,但上大学以后就变得内向了,喜欢看一些不知所云的书,说一些关于生命和哲学的非常玄的话,总之和过去大不一样了,尽管外表和声音一点都没有变。大二以后,她放寒暑假就不回家了,不知在什么地方租房子住。一年前,她的妈妈生了癌症去世了,她居然没有回家见她妈妈最后一面,等到她大学毕业以后,就和我失去联系了,我们父女再也没有见过一次面。”

  “这也许是个错误。”我自言自语地说。

  他叹了一口长气:“是的,刚开始的时候,我虽然无法理解,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奇迹,我需要这个奇迹,但是,到后来,我发觉香香发生的这些变化,我就开始重新衡量当初发生的一切了,也许,让香香安静地躺在地下更好,虽然那是一个悲剧,但毕竟是已经发生了的事,要去人为地改变这个结果,是会遭到惩罚的。也许这真的是一个错误。”

  “那么那个火化工呢?他长什么样?”

  “大约和我差不多的年纪,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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