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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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皇甫非凡的死,不由得问道:“他的父亲逼他作什么?”
慕容容颜长叹了一声,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是再好的人,若结交的是些败类,也难免会堕落。”这话仿佛说给我听的。我却更加明了独孤庆的悲伤,为什么他从不提起皇甫非凡的死因?也许在他看来,皇甫非凡之死多少有他的因素。
我没有再问,深深地为皇甫非凡伤感,越发地对这统治了上千年、不知已造成了多少悲剧、将来还会存在的封建伦常痛恨,就是那所谓的孝道、父子纲常,害死了这个人的命,让别人说起来就如同欣赏一样,难道就真没有人去谴责那个作父亲的吗?
娇儿提出了与我同样的问题:“那个作父亲的怎么这么狠心呢?”
慕容容颜再没有回答。
我和丁哥儿安全地出了东方世家,我一直被慕容容颜所讲的事压抑着,回到蓬莱客栈之后,这种压抑的心情依然未减,隐约感到皇甫非凡与秋月浑之间有一种或多或少的联系。
“有什么心事吗?”灵儿张大眼睛不安地上下打量着我,她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惆怅,紧随着我走进房间,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答着:“没什么。”
她默不作声,但并没有离去。我终于忍不住了,看着她,问道:“你知道皇甫非凡吗?”
“皇甫非凡?”灵儿一怔,不解地凝视着我,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会问起他?他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不知什么原因,被人忘得很快,没有人再愿意提到他。”
“可是,有两个人已经向我提起了他。”我告诉灵儿:“这两个人对他的怀念异常的深刻。”
“他们是谁?”
“独孤庆和慕容容颜。”
灵儿沉默了片刻,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才缓缓地告诉我:“我这也是听说的,皇甫非凡是当时世上最有风度的美男子,武功也十分高强,人称金玉郎君,本是名门之后,却与七杀门的公主相爱,曾做过了一些事,引起了江湖众怒。他是个极孝的人,在父亲的逼迫之下,又不舍那段情缘,便引剑自吻了。不过,他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灵儿叹惜着,唏嘘不已。
我惊呆了,一个早已怀疑的事,又从侧面证实了,于是问她:“他和那个七杀门的公主可生过孩子?”
“这就不得而知了,难道”她迟疑地看着我,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我转过身去,思想起伏,心里默默念着:原来皇甫非凡爱得是七杀门的公主,七杀门的公主又是何人呢?无可质疑的,秋月浑秋月浑在七杀门生活过,那个装着腔调自称是我连叔的人,不是也说过,我迟早会是七杀门的头领吗?如此一推敲,便可知道,秋月浑在七杀门中一定有特殊的地位,难道就是那公主的儿子?如果是那公主的儿子,接管七杀门便也在情理之中了。可秋月浑又为什么逃离那里呢?既然是公主的儿子,也就可能是皇甫非凡的后代,难怪独孤庆、慕容容颜以及周心远都要说我长得象皇甫非凡。秋月浑啊秋月浑,你怎么有这么多的谜呢?你这不平凡的身世之后,到底掩藏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区别我和秋月浑,这应该是两个人,两个不同时代,具有不同性格和不同意识的不同的人,只是阴差阳错地合为了一体。秋月浑死去了,我占据了他的身体。其实这就是一场戏,我只不过是那个扮演秋月浑的演员而已,但有的时候,我对我所扮演的角色和我自己弄混淆了,不知不觉地把我融入了秋月浑这个人物中。还有这样的时候,当秋月浑的过去呈现在我的眼前时,我又泾渭分明地分出了他是他,我是我;秋月浑的父母是他的父母,我也有我的父母。让我去接受从小就没有听说过的他的父母为我的父母,却是我一时难以认同的,因为我对他们根本没有感情,所以我完全可以用第三者的目光去正视这一切。可是别人呢?别人不会这么看,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就是秋月浑。虽然我很想搞清楚秋月浑的身世,但搞清楚了,我却可能处境尴尬,这真让人难办。
灵儿就在我的身边,我为什么不去问一问她呢?我也该把这一切告诉她了,不管她懂不懂,信不信,我现在只想扮演我自己,不想扮演秋月浑。于是,我转过身来,重新面对灵儿,缓缓地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她问。
“我不是秋月浑。”
灵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你是说你一直在冒充秋月浑吗?”
“不!”我摇了摇头,为了把事情说得更明白些,比喻着道:“你听说过借尸还魂吗?真正的秋月浑在五年前就死了,我只不过是借用了他的躯体。”
灵儿越发得惊讶了,但从她的表情,我知道她有些相信了。她这个时代的人,对迷信传奇总是信以为真的。如果在二十世纪,我讲出这些话来,人们一定以为我是疯子。
“难怪有的时候你说话怪怪的。”灵儿恍然大悟道:“我以为你喜欢提‘秋月浑’这个名字,不喜欢用‘我’这个字呢。”我笑了笑,她又在问道:“那么你应该叫作什么,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告诉她:“我叫于随风,是一千年之后的人。”灵儿简直不能相信,我耐心地解释着:“我是来这里了结宿债的。”然后,便将五台山老和尚的故事讲了出来,最后又道:“秋月浑其实是我的前生,也就是我在这个时代应该扮演的人,但我已经在这里找寻了几年,至今一无所获。”
听完我的故事,灵儿格外激动,但她控制着情结,平静地问:“你就是来这里续缘的吗?”
我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那段姻缘是她欠我的,不是我欠她的,这一世也续不完。”
“那你来做什么?”她很失望。
“是为了将来能了结这段缘。”我答道:“我是飞龙传人,来这里是为了补过。”
“如此说,你补了过,便要回到你那个时代了?”她不无悲伤地问。
我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她忽然转过身去,大声问道。
“因为我信任你。”我答着,双手搂转她的肩膀,却见她的眼光一闪,似乎是含着了泪,却又低下头去。我以为她不舍得我将来的离去,也很感动,接着问道:“你说我该如何面对秋月浑这个难题呢?”
她只随口答着:“到时候你自己就会了。我要走了,在你这里呆得太长了。”她说着已经走出门去,又幽怨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消失在了门外。
我隐约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发,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喻的感觉。
第十六章东方世家(五)
丁哥儿忽然找到了我,怒气冲冲地问:“混球,你灵儿姐说了些什么?她哭了一晚上。”
我愣住了,茫然地道:“怎么会呢?”
“难道我还冤枉你不成?你自己去看,她的眼睛都红肿了。”丁哥儿叫着,仿佛一个抬杠的小孩子。
我再也坐不住了,不打招呼便闯进了灵儿的房间,她正在用湿手巾擦着眼睛。我的到来让她吃了一惊,放下手巾,果然那双眼睛红肿肿的,如鼓起的桃子。“你怎么了?”我问,真以为是在哪里得罪了她,其实是我心中有一很大的疙瘩,生怕她知晓了而伤心。
“哦,没没什么呀?”她强装着笑,要如往常那样随便,却越发地令人怀疑。
“你的眼睛怎么会这样?”我又问。
“也许是昨夜睡得太晚了,熬夜熬的。”她道。
“怎么会?熬夜过后,眼周围是青黑的凹进去,不该红肿。”我清楚地肯定着:“你哭了,是你哭成这样的,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没我没有哭。”她还是强辩着,把头转开,不敢看我的脸,也不让我看到她的脸。
“我刚才还看到你掉眼泪呢!真的,我看到了。”丁哥儿也赶了过来,申辩自己绝对没有说谎。
“你也许是看错了。”她有些不高兴,解释着:“或者是我昨夜对着油灯太近了,被油灯熏成这样,总是落泪。”
虽然觉得蹊跷,我还是没有再问。谁都可以拥有自己的秘密,灵儿为什么不可以呢?如果她当真要告诉我,不等我问便已经说了。
我出了灵儿的房门,便见到空空儿火急地闯了进来,他是被灵儿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一见我便忙忙地报告:“帮主,那个老乞婆来了。”
“哦,她们进没有进城?”灵儿抢先问道。
空空儿答道:“还未,我是赶在她们前面进城的。”
“好,事不宜迟,秋大哥,我们马上迎上去,不能让她们进城。”灵儿果断地道。
我点点头,知道其中的厉害。在城外就算是把冷无情杀死,三世家的人也不能说上什么;而到了城里却不一样,毕竟是东方世家的保护地,做出事来便是与东方世空为敌,这正是我所不愿意的。
我当然将与冷无情的遭遇告之了灵儿,说是要从她手中解救朋友,却没有提到翩翩的名字。为了我的缘故,灵儿计划得非常得体,她算出冷无情一定要绕道来棣州,躲避我的跟踪,所以去追她不如来等她,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会在冷无情之前赶到厌次城的原因。
冷无情确实是绕了一个大弯,她自以为聪明,却不知这样才是更愚蠢。当她见到我时,那份惊诧仿佛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的徒弟依然跟在她的身后,她近身处我又看到了辛梅娘,尽管她面色漠然,仍然掩示不了心头的那份忧郁和徘徊。我并没有看到翩翩的身影,连王不安与南宫雁也不在其中,当下心忽悠一下悬了起来。
“真是阴魂不散,到底是碰上了你这个小黑魔。”冷无情喃喃地自语了一声,脸上依然傲气十足。也许她身后的那个不懂事的弟子云英,说出了她的真实心思:“哎呀,师父,这该怎么办?他太厉害了”云英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老尼姑一口喝住:“你多什么嘴!”云英吓得连忙缩到了梅娘的身后。
“想不到我们又碰上了,这世间真小啊。”灵儿装着腔说着,身后的三老也答开了话,一个道:“真丧气,又撞上了这个老鸡婆。”一个道:“怎么才能不再看到这个讨厌的东西呢?”最后一个回道:“那只能有一个办法,让她见鬼去。”
“小妖女,你要怎样?”老尼姑虽然正襟而立,我还是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恐惧。确实,象她这样正派的人,一下子碰上了如此多的魔头,不能不为自己的安危忧虑。
“我能怎样?”灵儿笑了笑道:“我不会吃了你,不过奇怪,在大洪山上,你可比今日威风得多了,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威风。”
“你要报仇?”
“洪山的恩怨,已经当白盟使的面一笔勾销,在下虽然身处绿林,最少也比你这个名门守信用。何况我要报仇,在上一次遇到你时就可以动手,没有必要等到现在。你且莫要避实就虚。”灵儿对她说着:“你该知道,找你的不是我,也不是为了洪山之事,这一点,你要分清楚。”
灵儿精明的绝顶,丝毫不给日后的江湖留下话柄。这意思非常清楚,在洪山之役之后,违反诺言的是冷无情,是她先找的麻烦,就怪不得我们了。
老尼姑一味冷笑,讽刺地道:“你们若要找麻烦自然有千条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还罗嗦什么?”
我无法耐下性去,向前一步,虽不喜欢这个老尼姑,还是不失礼地朗声道:“冷前辈,今日我并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放了我那几个朋友,自然可以安全进得城去。”
“你在威胁我吗?”老尼姑又臭又硬,一丝不肯退让,道:“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要我放人,休想!”
我拧起了眉头,丁哥儿气愤地骂道:“这个老秃婆,实在遭人恨。”我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好言好语:“冷前辈,你虽说是六大门长之一,但你只管得峨眉的事,他南宫世家、天台山派自有他们的长辈来管,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是越俎代疱了吗?”
“呸!”老尼姑没好气地道:“这是我们正派同仁的事,你们这帮邪门歪道还敢胡言乱语,正道的人管正道的事,这是天经地义,我就是管了,连南宫长胜、广禅僧也要感激于我,你哪来的话说?”
老尼姑好不讲理,她自始至终都以正道自居,殊不知正是因为她这种人的存在,才使名门不名,正道不正。我也懒得去与她嚼舌,直截了当地冲口而出:“那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