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野龙-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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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庆站在那里没有动,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看了看我,我依然匀称地呼吸着装睡,他伸过左手拍了下我的头顶,我一痛,装作蓦然惊醒的样子,他却示意我不要出声,我点了点头,当下,他再不犹豫,背着我向前面奔去。我知道,他一定是要去看个究竟了。
第九章排萧与月季(五)
独孤庆带着我在房顶上三蹿两纵,已然来到了一座大厅之上,正要下去,忽听得门口有人喧哗着走了进来,他忙将身形贴在屋脊之上,我也被撂在了旁边。
“今日众位英雄驾临本庄,鹦鹉山庄可说是篷壁生辉啊,哈哈!”一个老迈的声音笑着首先开口。
“哪里,还是柳庄主热情好客,我等在此讨扰,深感不安哪!”我听到了白朴的声音。
“唉!白盟使说得哪里话来,天下英雄是一家嘛。”那柳庄主答着道:“大家请坐!”众人也跟着道了声:“请。”又听那柳庄主喊道:“无痕,你去为众位前辈泡茶来。”柳无痕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原来这柳庄主就是柳无痕的父亲。
那些人在客厅里相互客气地问着安,我听出这里面果然还有刘海蟾、广禅僧和周心远。柳无痕端上了茶水,我便听到了周心远近乎斥责的问讯:“刘道长可察出究竟?那凤凰翎下落何处?”
刘海蟾未曾答话,却传来了项冲的声音,他直爽地道:“周前辈说话客气些!”
“啪!”周心远好象是拍了一下桌子,大喝着:“项冲,你还有资格跟我说话吗?那凤凰翎就是被你盗去了。”
白朴和柳庄主齐声解劝着,周心远才消下了火气。
这时才听到刘海蟾不急不躁的话语:“也难怪周掌门疑心,贫道这弟子也是不肖,去寻什么祖传之物。项冲,你且把那日所遇细细道来,让大家论一论,免得周掌门误会。”
周心远只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我们项家原本是川中名门望族,后来却衰落了。”项冲感慨地道:“我家原有一祖传之宝,便是那凤凰翎,因威力极大,无人能挡,家祖爱惜生灵,不愿意动用,久而久之便渐渐失传,无有能用。后来,一场大火,我项家祖宅被烧得一干二净,凤凰翎也不翼而飞,不知所踪,直到我祖父时才听说已落入了崆峒山派之手。祖父曾三次上山讨要,都一败涂地,在最后一次,他回家后吐血而亡。家你在世时,也曾上过崆峒,那时周掌门刚上任,也是知晓的。家父与周掌门大战了三日,终抵不过烈风火里剑,回到川中故园,一口气没有上来,瘫痪在床数年,临终之时,还告诫于我,一定要将凤凰翎找回来。但我师承终南,在师父的教诲下,已对这种引起纷争的物事感到了厌倦。我之所以去崆峒山,无非是想见识一下到底是什么凤凰翎,害得我项家两代人丧命。可叹得是周掌门竟然吝啬得我一提起凤凰翎,就要轰我下山,如今那凤凰翎丢了却来找我。”
“你好会狡辩。”周心远强压着怒气道:“且不管这凤凰翎原本是谁家之物,你入崆峒山,难道就不是为了盗取它吗?”
“当然不是。”项冲大声地回答。
“若不是,你又因何对我说当今天下除了你之外,再无人能用凤凰翎了呢?你这不是想得到它,好无敌天下吗?”周心远依然责问。
“周掌门说话也太乖唳了,我当时只是说若拿出凤凰翎来,或许可以知道如何使用,天下除了我之外,再无人能够猜出它的用法。”项冲愤怒地辩解着。
“但你又为何不辞而别呢?你一走,凤凰翎也不翼而飞,这你又作何解释?”周心远冷笑着。
“那日我本想第二日一早就辞别掌门下山的,但如何也睡不着觉,于是便出门来随便走走。”项冲回答着:“走到一处山堂附近,却发现几名崆峒弟子被人用闷香迷倒,我很吃惊,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黑影从房顶一蹿而过,我并未细想,便追了下去。谁知此人极狡猾,只在我的眼前晃动,一直追到了平凉,便失去了他的踪迹。”
“你倒是会编。”周心远不信地道。
“我并不是编,你那几个弟子难道没有看到黑影吗?”项冲反问道。
周心远干咳了一声,似乎有些难堪似地咕嘟了一句:“他们没有看清楚。”
“哼,想我项冲的武艺,众位前辈也都知道,那些崆峒弟子也非很弱。那日,你们对我看察得如此紧,我又如何能去偷?”项冲理直气壮地道。
周心远被问得哑口无言,结巴了半天,才指向刘海蟾道:“刘道长可信他的话?”
“贫道这弟子虽然顽劣,却绝不敢在贫道面前撒谎。”刘海蟾平静地道。
“你们师徒二人串通一气。”周心远气得跳了起来。
“周掌门先请坐下。”白朴劝道:“或许果真不关项冲的事,而另有其人。”周心远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言。白朴又道:“先不说凤凰翎,老夫招大家来还有一件事。”
“你可知这凤凰翎关系重大?那首童谣难道白盟使不晓得吗?”周心远依然不怀好意地问。
“老夫自然知晓。”白朴笑着答道:“老夫所说得也是此童谣。”
“哦?”众人一愣。
“柳庄主,周掌门,李掌门。”白朴道:“你们可曾听说少林的智圆大师丧命于大摔碑手之下?”
“已经听说,这又如何呢?”柳庄主问。
“还是请刘道长细细说来,他曾遇到了与智圆同行的慧能和尚。”白朴道,便不再出言。
刘海蟾接过了话,说:“贫道也是碰巧相遇,当时听说智圆大师身亡,十分震惊,细细一问,方知是伤在秋月浑之手。”
“秋月浑?”众人都是一惊,只听柳庄主问道:“可是近日来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绰号相思野龙的小子?听说他还有个同伴师弟,外号唤作金毛野马?”我的心却象是个打翻的五味瓶,也说不出是自豪还是惭愧。
“就是那个老黑魔的徒弟。”周心远咬牙切齿地道。
我一转头,却发现独孤庆睁大眼睛在盯视着我,不由得心里暗骂:妈的,他怎么又看了我?
“但从慧能的口中,贫道已经猜出了那个秋月浑是误伤了智圆,以他的功力,若非智圆大师相让,他哪里伤得到呢?”刘海蟾又补充了一句。
“还请道长细说。”柳庄主问道。
“那日智圆率领慧能等人去捉拿少林的一名叛徒叫三生,智圆重伤三生,这时秋月浑却出现了,他拦住了智圆,不让他结果三生性命。智圆说要打他三掌,那小子答应了。智圆或许是要成全于他,三掌都未用上多少力,在打最后一掌时,三生和尚却跳起来使出大摔碑手顶在了秋月浑之后,便这样伤了智圆。”
“这三生和尚又是何人?”柳庄主又问道。
“他只不过是少林寺一名火头工,在少林二十余年,谁也未发觉他竟偷偷练成了大摔碑手。智圆等人追捕于他时,并不知道他偷练了这武林禁技。”
“那又是何故追捕他呢?”
“是因为藏在少林的另一件绝世武器麒麟角丢失了。”
刘海蟾的回答立刻惊呆了厅堂中所有的人,连独孤庆也为之一怔。
良久,才听到柳庄主急急地问:“是怎生丢的?”
“不清楚。”刘海蟾答道:“这之后少林方丈齐聚全寺僧众,独独不见了三生和尚。”
“难道麒麟角就是被三生和尚偷去了吗?”柳庄主问道。
“这只有找到三生和尚了,而他在哪里,如今却无人,除非去问秋月浑。”刘海蟾答道。我暗自气愤,我也许是最后一个遇到三生和尚的,但他在哪里,我怎么能知道?我又不是他身上的虱子。
“这个秋月浑到底是邪是正呢?”柳庄主对我很感兴趣。他当然要对我感兴趣,我救了他外甥,又救了女儿。
“老黑魔的门下自然是小黑魔了。”周心远悻悻地道。
半天未说话的白朴却插嘴道:“依老夫来看,此人与霍山翁并不相同。”
“嘿,你是被他那俊俏的外表迷惑了吧?”周心远讽刺着,又说:“不过,他倒确实与当年的天下第一美男子很象。”
白朴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但这个小伙子确实不同凡响。”只听刘海蟾道:“他会幻影飞龙。”
“幻影飞龙?”柳庄主、李自笑、广禅僧和柳无痕都惊讶地问道:“何谓幻影飞龙?”
刘海蟾苦笑了一声,道:“贫道也不知晓,这却要问白盟使了。”
但白朴却没有说话。
刘海蟾似乎明白了白朴的苦衷,又接过话来道:“记得老盟主在临终之时曾经警告过,说‘飞龙在天,七星凶险;飞龙在地,七宝归一。’想来这飞龙传人或许是七星盟与七宝宫的克星了。”
“刘道长说得太玄了。”白朴不满意地道:“当年家父身为七星盟盟主,自恃武功天下第一,而傲视群雄,及至败在了‘幻影飞龙’的匕首之下,而悔恨终生,所以在临终时才会出此泄忿之语,何况当年的飞龙早已不知所踪,只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白盟使不说,贫道倒忘了。”刘海蟾又道:“那日那小伙子手中的匕首可是你几年前曾得到的穿心匕首?”他似乎还想说一刀劈开周心远火里剑的事,但没有出口。
“应该是吧。”白朴答道:“大约在近五年前,老夫在蓟州海边,偶遇一渔家从海中打捞上来这把匕首,一眼便认出当年家父便是败在它的刃下,老头子对此也念念不忘。当时便买下来在手中一看,却并无特别之处。谁知霍山翁也看到了,竟也知道此物的来历,要与老夫抢夺。当时东方闪烁和南宫长胜往幽州访慕容致情路过,老夫便托他们将此物代转与老头子,自己与老黑魔周旋。谁知这老黑魔老奸巨滑,竟不上当,反倒被他从三世家的手中夺去了匕首。后来老夫与三世家联手将他打下山崖,曾到崖底去找寻过,却一无所获。既然秋月浑是老魔头的弟子,有此匕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那匕首果然名不虚传。”刘海蟾赞道:“在他手里晶莹剔透,寒光四射,而且锐不可挡。只是他一收招立定,那匕首又如此貌不惊人,无利无刃,真真奇怪。”
“那有何奇怪。”周心远冷笑道:“我崆峒之宝凤凰翎你还未见过,你若见了更会觉得奇怪。”
那边白朴却接道:“两位且莫争执,今日大家聚在一起,等冷无情与林英子一到,七星盟成员也就聚齐了。”
“白盟使还是言归正传吧,招集众人来此,到底有何事?”久未开口的广禅僧问道。
只听得白朴笑了笑道:“老夫是奉了老头子之命,招集大家来此会合,前往庐山,却是有另事相商。”
“哦?白盟使可知何事?”大家齐声问道。
“不知。”白朴只是无可奈何地答道。
“谁?”刘海蟾忽然大声喝问,吓了我一跳,以为他发现了我们,却见独孤庆依然趴俯在房顶一动不动,将头转向一侧。我顺着看去,一条黑影在眼前一闪,跃过了一个房顶。屋里的人此刻全部出动,刘海蟾在前,白朴在后,向那条黑影追去,剩下的人也纷纷向那个方向张望,只有柳无痕在有意无意地回头望着。
时机不能错过,独孤庆拎起我象鬼魅一样,几乎没有声音地飞速往相反的方向纵去,只几个起落,已经出了鹦鹉山庄,那些人毫无知觉。我不由得惊叹,这独孤庆的流星飞渡确实是轻功之最,有我如此一个重物,他依然能够飞奔得快似子弹,我只感到风呼呼地从我脸上擦过,连他的呼吸都听不到。
第九章排箫与月季(六)
我感觉到自己好了许多,说什么也不让独孤庆再背着我,我又不是他的孩子,我要自己走路。独孤庆没有反对,便让我自己走。
与他比起来,我简直就是蜗牛,速度不知要慢了多少,走上三四里就喘开了气,需要歇一歇。他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我真不知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对我这么好。
虽然我的穴道早就解开,但大病之后,那真气却散乱得很,我几乎没有力量再将它们聚集一起。我在担心,我是不是如一尘长老所预言的那样,旧病又要复发了呢?这一回发作,又有谁能救得了我吗?
“你累了。”独孤庆见我又喘开了气,道:“前面有一家茶楼,不妨在那里去歇一歇。”我顺眼望去,果然有一家茶楼,不由得口渴起来,应道:“好,就到那里喝杯茶。”
我们走进茶楼,里面原本坐满了歇脚的客人,一见到我们,便又如见到了瘟疫一样,纷纷汇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