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魂-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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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身子一转,缓步走向偏殿。
他这等神不守舍的模样,瞧得蔡昌义满头雾水,好生不解,但却已令另外一人脸含微笑,点了点头。那人是个瘦骨磷峋,满脸皱纹,眼皮下垂,银须过腹的和尚。这和尚毫不起眼,一串佛珠,一袭灰布僧衲,一双多耳麻鞋,如此而已。可是,自从华云龙登上山腰,他就远盯在华云龙的身后了。
游罢寺院,蔡、华二人来到东南角上,眺望城景。金陵城东南一带,人烟稠密,房屋栉比鳞次,当真是红尘千丈,热闹非凡,此刻不过凌晨,炊烟缭绕中,业已有人负贩穿梭,熙来攘往,但那西北一带,房屋虽也不少,大多都是公侯的深院,缙绅的巨宅,街头巷尾,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蓦地华云龙神色一怔,目光电射,朝那鼓楼方向深深凝注。蔡昌义好生诧异,不解地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华云龙手举手一指,道:“你瞧,贾嫣的马车。”
蔡昌义顺他的手指望去,果见一辆马车奔驰甚急,直向闹市驰去。他目光不如华云龙锐利,瞧不清马车的样子,信口道:“金陵城马车多啦,怎见得那是贾嫣的马车?”
华云龙肯定的道:“马车虽多,款式不一,贾嫣的马车我认得,决不会错。”
蔡昌义道:“就是贾嫣的马车又怎样?她是妓女身份,宴夜应召,凌晨归去,那也可能啊。”
华云龙将头一摇,道:“不可能,你忘了昨夜有仇华前去闹事,指名召她相陪,她怎能脱身?”
蔡昌义微微一笑道:“不能脱身又如何?纵有可疑,咱们晚上走一趟,可疑处自能迎刃而解,走啦!咱们喝粥去。”抓住华云龙的臂膀,就往膳堂走去。
他这人不肯多用心思,答不上来就用强,华云龙只得耐着性子,跟着他去。进了膳堂,方知食客之多,竟不亚于酒楼饭馆。这膳堂一十二张桌子,几乎已有人满之患了。膳堂中无人待侯,吃粥的人须得自己去盛,因之人来人往,显得十分杂乱。
华云龙入境问俗,跟在蔡昌义身后盛好薄粥,二人找了两个空位坐下就吃。莱是四碟:一碟霉千张,一碟酱素鸡,一碟糟乳腐,一碟脆黄九茎芥,这与普通下粥的素菜并无二样,但却入口芬方,决非街坊之物可比。粥至半饱,蔡昌义停口问道:“老弟!这素菜滋味如何?”
华云龙抬起头来,笑道:“妙妙”倏然住口,再无下文,而且笑容一敛,目光发直,像似楞了。
蔡昌义浓眉一蹙,不释的道:“老弟,你今天”忽见华云龙目光有异,不由话声一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原来另外一张桌上,坐着一个儒衫佩剑的少年,一旁一个花信年华,面垂黑纱的女子。在那里玩弄一头朱睛熠熠的黑猫。见到那黑猫,蔡昌义不觉也是一怔。适在此时,那少年放下碗筷,抬起头来,赫然竟是阮红玉的同门师兄,萧仇。蔡昌义不认得萧仇,但却曾听华云龙讲过那头黑猫。只见那萧仇目光一凝,霍地站起身来,阴阴一笑道:“华小子,咱们久违了。”话声出口,那面垂黑纱的女子陡然抬头,紧接着身子一颤。
她纵然面垂黑纱,纵然未曾携带那头黑猫,华云龙也能一眼认出她的身份,她就是那似「守护」灵堂,自称司马长青「侍女」的尤氏,涉嫌最重的疑凶就在眼前,那是难怪华云龙要发楞了。只见那尤氏扯一扯萧仇的衣袖,悄声说道:“不要生事,咱们走。”
蔡昌义倒也乖觉,陡然沉声道:“走?哪里走?”
只听华云龙缓缓说道:“让他们走,佛门圣地,不能沾染血腥。”
蔡昌义浓眉一轩,道:“怎么?她不是”
华云龙将头一点,接口道:“是的,她是尤氏,那不会错。”
那萧仇冷声一哼,道:“华云龙,本公子在钟山等你,你敢去么?”
华云龙目光一棱,道:“一言为定,卯时正在下必到。”话声一顿,凝注尤氏道:“此约以夫人为主,在下有话向夫人请教,盼夫人不要爽约。”
尤氏嗫嚅道:“贱妾贱妾遵命。”
华云龙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昌义兄,咱们走啦。”撒开大步,翩翩然出门而去。
蔡昌义木然相随,到达山腰,终究忍耐不住,乃问道:“老弟,你当真相信那尤氏会赴约?”
华云龙道:“她虽然是个有利的线索,却是起码的脚色,去与不去,都无关紧要。”
蔡昌义讶然道:“那那又何必约她?”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她若不去,证明她做贼心虚,血案必定与她有关,纵然另无发现,亦可全力追缉她,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蔡昌义道:“她若去了呢?”
华云龙道:“按当日的情形看来,这尤氏与血案有关,依我的判断,她若前去,自然会另邀帮手,合力对付我,那便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了。”
蔡昌义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我懂了,我懂了,哈哈,想不到你”
华云龙轻轻在他肩头上拍了一掌,道:“言多必失,懂了就好,咱们走快一点。”于是,他二人携手并肩,匆匆下了清凉山。这时,禅林深处,转出那位骨瘦骨嶙峋的老和尚,望着华云龙奔驰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挽起布衲的衣襟,颤巍巍的也向山下走去。
钟山位于金陵之东北,绕城而行,不下五十余里。华、蔡二人好整以暇,由水西门出城,先到雨花台逛了一圈,然后越野奔驰,风掣电闪一般。逞朝钟山奔去。到达山麓,已是卯初时刻,仰望高山,但觉紫气氤氲,山势雄伟,又名紫金山。蔡昌义任了一怔,喘口气道:“偌大一座钟山,刚才忘了讲个确切的地点,如今究竟在哪里等?”
华云龙想了一想,道:“好在时辰尚早,咱们先登山峰,有人到来,当可一览无遗。”这是眼前唯一可行之策,蔡昌义自然无话可讲,二人再次迈开步子,奔向山峰。
须臾,山峰已近,忽听一个嘶哑的妇人厉喝道:“站住。你再向前一步,我砍断你的狗腿。”
华云龙耸然一凛,的道:“是薛娘?她怎么”疑念刚起,只听一个男子声音轻狂的一声冷笑,道:“螳臂挡车,哈哈,你这丑婆娘不知好歹,竟敢”
话声犹未毕,华云龙陡地一声沉喝,道:“快,是仇华。”话声中,身形冲天而起,扑向峰巅。
他二人到达峰巅,但见那是一块高低不平的草地,约莫十来丈方圆,东西两面是密林,东北角有一片断崖,谷深不知几许,此刻除断崖一面无人把守外,其余三面,围绕着一十六名紫衣劲装大汉,草地中央,一位二八年华的玄衣少女手执短剑,怒目而视。
薛娘挡在她的身前,丑陋的面孔双目喷火,筋肉抽搐不已,双手漆黑如墨,显然已是运足功力,准备出手。但那仇华目光淫邪,却是视若无睹,仍旧阴恻恻脸含淫笑,一步步向前逼去,另外一位二十几岁上下的锦衣少年站在一侧,看样子也是那仇华一路。这阵仗,那是仇华动了淫念,要向玄衣少女下手了。
蔡昌义本是个火暴性子,瞥目之下,顿觉怒气汹涌,蓦地一声沉喝道:“止步,欺凌妇女,你算是哪门的好汉?”这声沉喝,气发丹田,声震耳膜,那仇华耸然一惊,不觉脚下一顿,转过身来。
玄衣少女蓦然见到华云龙,脱口一声欢呼,道:“华公子。”
此刻,那仇华已瞧见华云龙,只见他眉头一轩,阴恻恻的道:“咱们有缘啊,哈哈,你诡称白琦,在本公子身上做了手脚,劫走那堂子里的姑娘,也不怕辱没你们华家的名声?”华云龙听了这话,暗暗吃惊,忖道:怎么?贾嫣拆穿我的底细了?她究竟?
讵料他疑念未了,又听玄衣少女失声尖叫道:“天啊,你”
这声尖叫似有失望的意味,但却毫无来由,华云龙尚未来得及转念,只听那薛娘冷声截口道:“小姐,别忘了咱们的目的,任他劫走哪里的姑娘,那都与咱们无关。”这片刻间,玄衣少女脱口欢呼,继而又失声尖叫,加上薛娘截口之言,与那仇华的讽言讽语,可真将蔡昌义弄糊涂了。
只见华云龙长长吁了口气,挺身朝那玄衣少女走去,道:“姑娘,你别伤心,事情的究竟,我已略略测得一些眉目,那与姑娘无关,至于令尊之事,往后在下尚能尽力,决不推辞,眼前请你先走一步”
话犹未毕,忽听那仇华哈哈大笑道:“姓华的,这档子事,你又要插上一脚么?”
华云龙不予置理,迳自接道:“姑娘,在下言出由衷,华家的子弟,决不做食言背信,辱没家声的事,你请走,此间事由我料理。”玄衣少女泫然欲泣,未置可否,薛娘仍是一脸寒霜,并无退走之意。
只听那仇华冷声一哼,道:“由你料理?哼,你自顾不暇,还要越俎代庖,管别人的闲事?”
目光一顾另一锦衣少年,又道:“老五,咱们上,死活不论。”抡臂一掌,飙然朝华云龙侧背击去。
华云龙身子一转,避过急袭而至的掌风,峻声喝道:“且慢,在下有话要问。”
只听「呛啷」一声,锦衣少年撤出长剑,一剑横扫,朝华云龙拦腰挥去,冷声道:“阴间不少糊涂鬼,多你一个,又有何妨。”口齿刻薄,剑势凌厉,这一剑去势如电,威猛无比,大有一剑伤人之势,玄衣少女瞥目之下,不觉一声惊叫,瞪大了眼睛。
华云龙倒是毫不在意,左手一挥,掌风急袭,直朝来剑撞去,口中喝道:“你是什么人?讲个清楚再打。”
那仇华一掌落空,反臂一探,顺势执剑在手,一招「千里扬帆」,振腕刺主,道:“仇华,你可听清啦?”仇华?那锦衣少年也叫仇华,那岂不是第三个仇华了?
华云龙心神一震,左胁险险中了一剑,蔡昌义一见大急,正待腾身而起,扑出解救,忽听玄衣少女失声叫道:“华公子接剑。”话声中,她那光华闪闪,长不遗尺的短剑疾若掣电,猛朝仇华背后飞来,那仇华不遑伤敌,连忙撤招收剑,横跨一步,避了开去。
蔡昌义心头一宽,不觉忖道:“此女与华老弟有怨,却又对华老弟有情,这倒是「道是无情却有情了」。”心中在想,目光却未敢稍瞬,只见那短剑去势依旧,华云龙眼看不能不接,急切间右臂一探,那光华打门的短剑,已被他紧紧夹在食中两指之间。
一剑在手,华云龙宛如猛虎添翼,但见他短剑一挥,顿时展开一轮强攻,将那两个仇华逼得连连后退不已。攻势中,华云龙暗暗忖道:“武林之中,那里来许多仇华?锦衣少年被称为老五,马脸汉子该是老三啦?我且放他一马,看看他们的武功路数,再作道理。”他这样一想,顿时装作内力不继的模样,剑势缓了一缓。
高手过招,焉能有一丝怠慢?两个仇华,其武功均是已登堂奥之人,只因一着怠忽,便自失去了先机,屈居下风,如今眼见华云龙剑势一缓,这乃是千载难逢的平反之机,怎肯轻易失之交臂?只见他二人脸露喜色,剑势一紧,「刷刷刷」连攻三剑,顿时扳回了优势。
他二人原先处于下风,剑法不能展开,此刻扳回了优势,二柄长剑,霎时宛如游鱼得水,得心应手的活跃起来。果然,他二人的剑法辛辣有余,沉稳不足,配合施展,更见诡异多变的特性,与那洛阳仇华所使的剑法如出一辙,试了二十余招,华云龙暗暗忖道:剑法一致,乃是艺出同门了。但不知同名同姓的仇华共有多少?他忽然振腕一剑,朝那身着锦衣的仇华劈去,同时峻声道:“讲?尔等可是「玄冥教」主的门徒?”
这一剑犹如天外来虹,劲急锐猛至极,锦衣仇华心神一震,不觉退出了一步。马脸仇华猛一上步,剑尖挽起一片寒芒,不顾一切,迳朝华云龙背后三大要穴点去,目的在解那锦衣仇华之危。殊不知拼命救人,自己的空门必将大露,但见华云龙猛地一旋身,短剑一挥而至,倏然间,但觉顶门一凉,他不觉骇然怔住。
华云龙一笑而退,道:“请问,在下的剑势下沉三分,后果如何?”后果如何?那是不用问了。马脸仇华头皮一炸,全身冷汗直冒,深深吐了一口冷气。华云龙微微一笑,接着又道:“我请问,令师座下,同名同姓的仇华共有几个?”
马脸仇华如受催眠,脱口道:“八个。”
华云龙脸色倏寒,道:“八个人同一姓名,那是正对咱们华家而来,令师与华家有仇么?”马脸仇华蓦地一怔,这才警觉已经失言,顿时脸色灰败,惊慌失措的无词以对。
锦衣仇华忽然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