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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部分

十样锦-第105部分

小说: 十样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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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未了,汤玉瀚便笑着接道:“那我就教儿子耕田。”
    云娘便羞他,“你自己尚且不会呢,竟然还说要教儿子!”
    “我哪里不会!大家都知道我在盛泽镇的时候自己种菜的。”
    “我每日里只看见阿虎浇水,却没见你去做什么。”
    汤玉瀚便笑了,“一想起在盛泽镇的时候,就觉得十分有趣。”又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上一次我被贬官娶到了你,这一次被罢官,如果能一直陪着你生了孩子就好了。”因为先前的经历,他一直在心里为云娘这一胎十分地担忧,只怕不能好好地照料她,偏平日里公务繁忙,在家的时间十分有限,此时罢官竟不全是坏事。
    云娘听了喜在心头,在别人眼中,汤玉瀚突然被罢官是很丢人的事,但是她在最初的担心后剩下的只是喜悦了。此前玉瀚虽然尽量多陪她,可是他毕竟是皇上最看中的羽林卫指挥使,空闲时间并不多。可是现在,他会留在家里一些时日,真是难得极了!
    就算她知道玉瀚不能一直留在家里,但是这些时日依然就像偷来的一般,他们正可以肆意挥霍。是以她格外珍惜,每日与玉瀚在一处,就连家里的事情也不大管。
    倒是邓嬷嬷过了些时日过来闲聊,说起原来李嬷嬷将在府里的东西变卖了买下一处小房舍,带了红裳做针线过活,“我见奶奶心善,便来说一声,她们的日子还过得去。”
    云娘早想好不管了,因此也只淡淡的,“玉瀚说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将来是好是坏都由着他们吧。”
    邓嬷嬷便笑道:“我们家儿子再不会如此。奶奶只管放心。”
    邓家人若是做事用心,云娘自不会亏待他们,因此颌首道:“我如今精神亦不足,我们房里的事情你便多费心吧。”
    邓嬷嬷便又道:“有一事我亦要回奶奶,蕙莲自周家出了事,便病倒了,这两日方才好转一些,却一直念着当初错了,想来求奶奶放她出府。”
    云娘想想便道:“我其实知道她的意思,总觉得当初同意被卖了周三便不会出事,其实我一听事情闹大了时亦有如此的感想,如果我不将铺子严管起来,周三的事也不会发,六爷也不会被罢官……后来还是玉瀚劝的我,即使不管,事情早晚也会出的,只是另一种路数罢了。蕙莲就是同意被卖,也不过能顶上一回债,难不成能顶一辈子?”
    “眼下我的身子不便,不能见她,你便替我劝一劝吧,能劝得转就留下,劝不转亦无可奈何,只得放她出去,今后的一切都由着她。”
    邓嬷嬷也道:“奶奶说得很是,我去看看,把道理给她讲透了,只看她有没有这个造化还留在我们六房了。”
    看着邓嬷嬷要走,便又叫住她道:“近两日我听着府里也颇有些风言风语,嬷嬷也细着院子里的诸位,若是因此而不安份的,只管放出去。”
    汤玉瀚罢官回来,往日的宾客大都没了踪迹,府里亲眷们神态间也有了不同,就是下人亦难免有些变化。云娘自不会放任,俗话说疾风知劲草,此时正是识人的当口,借机将六房的人梳理一回,今后留下的便是可用之人了。
    至于她与玉瀚两人,其实对罢官全然不在意,反过得更自在。
    如今玉瀚不必一早起床出门,就是睡不着,也陪着云娘躺着,然后练武、织锦、散步、读书、看画、给孩子取名,这些细细碎碎的小事将一天天的时间不知不觉地都占去了,又温馨又自在。
    因此云娘有时会暗想,如果能如此过一生该有多好啊!
    可是她亦知自己是一个小女子,目光未免短浅,只愿意平字一世。但玉瀚身为男子汉,却不会如此虚度年华。
    而且,真正平心而论,云娘也不会愿意玉瀚白白浪费他的才华,一事无成的。
    就在这闲散自在的日子中,四皇子命人送了帖子,邀他们去皇庄上小住。云娘指着帖子上的落款笑,“四皇子可真有趣,竟然自称富贵闲人!”
    汤玉瀚便道:“这还是他几年前起的号呢,因他说身为皇子,富贵是有了,且他又不比别的皇子每日忙碌,十分闲散,故而给自己起了富贵闲人的号,又刻了一枚小印,每于书信时落款。”又提笔回帖,道:“如今我也起一个号叫江南耕者吧。”
    云娘听了,又不禁嘲笑了半晌。
    既无公事,他们便如约去了皇庄,这一次却打算小住数日。
    冬日里的山庄,并无许多景致,但胜在清静闲散。四皇子改沼泽之地为良田的功劳虽然被太子强占了,可是他并没有放弃对农耕之事的兴趣,如今在庄子里建了几个大暖房,种了许多种菜蔬。
    云娘在江南时并不知道暖房为何物,毕竟江南虽然有冬季,但却时日极短,又不甚冷,且一年四时,果蔬不断。自入了京城,她才明白这里冬里吃的新鲜菜果竟都是暖房里种出的,价格昂贵。
    今日到了皇庄,才真正见了暖房——原来也如住房一般,只是略简陋些,屋顶盖着明瓦,里面燃着炭盆,用了许多财力造出与春夏一般的样子来,而那些果蔬便也如春夏一般地生长。
    她便咋舌道:“无怪这时节的菜价竟然如此贵,原来只暖房一项的开支便不小!”
    四皇子妃便笑,“我们王爷最喜欢弄这些,既是乐趣,也是体贴民情。”
    云娘立即想起了破旧朝服一事,便随口道:“如此方能不被那些小人们骗了。”说过后又觉得造次了,遂赶紧闭了口。
    四皇子妃是多么机敏的人,便笑问:“有什么事你不好与我说?只管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云娘只得将那一次她与玉瀚去琉璃厂时遇到皇上,然后亲见皇上问起朝服价格时震惊,又道:“其实皇上是极体恤民情的宽厚人,只是因为从未出过宫,也没见过外面的情形,方才被骗了。”
    四皇子妃便抚掌道:“我说那时候皇上怎地突然挑了好几位官员的错,将他们都免了职?原来是因为这个!”又道:“尤其是江陵府的奚知府,原来简在帝心,竟是京中官员的楷模,江陵出事后才将他派了过去的,才不到半年,便被免了官。”
    “论理我不该说的,”云娘便悄悄告诉四皇子妃,“奚知府表面廉洁无私,其实却是个极贪弊的人。”说着将他到任后做的事说了出来。
    四皇子妃听了冷笑道:“我们家王爷最恨这样的,你贪了便贪了,又做出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来蒙骗皇上和世人,真真可杀!”又道:“皇上一向喜欢汤大人,就是因为他有操守,能自律。”
    云娘便想起当初玉瀚答应自己收取商户锦缎的事情来,不觉得身上都出了汗,便道:“这暖房里实在太热,我们还是出去吧。”
    四皇子妃也道:“正是,气味也不好,我们看过就走。”
    两人携手出来,云娘转念却主动说道:“论起贪弊,我便在王妃面前再多一句嘴,其实有的人贪一些却也是有原因的。”
    四皇子妃听了十分不解,“这又是何故呢?”
    “只论当年玉瀚在盛泽镇的俸禄,加上种菜打猎,实在只够他一人吃用,娶妻养家都是不能的,”云娘将数目一一报出来,“江南富庶,寻常的织工每月尚能得几两银子养家,朝廷官员俸禄还不及织工的工钱多,只有玉瀚这样了无家累的人方能清廉至此。”
    “奚知府固然可恨,我也受过奚夫人的一顿排喧,可说一句公道话,他若不是想法子办些寿辰满月收礼,只他的俸禄养一家子都不能,何况还有门客仆妇呢?”
    “因此如今的官员,除非家中富裕,并不在意俸禄的,若是出身贫家,只拿朝廷的些许俸禄,养家糊口,实在很难廉洁。”云娘没有说的还有,那就是明明皇家如此奢糜,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要贡到宫中,可是皇上却想官员们只拿一点点的俸禄却又不能贪污,岂非情理能讲得通?
    四皇子妃沉思片刻,方道:“还是第一次听人将朝廷俸禄之事说得如此明白,又如此合情入理的。”
    云娘听了不觉得汗颜,自己并非有见识有才华的人,只是把见到了实情说了而已,但转念一想,倒也明白过来,四皇子一家虽然不在宫中,也不似皇上那般受人蒙蔽,但终究与平民人家并无往来,其实也不知百姓和下面小官的疾苦。
    只这一番话,云娘说过便也罢了,并没有放在心里,不料第二日四皇子竟专门将她请了过去,又细细地垂问了一回。
    云娘先前虽然多次听四皇子妃说到四皇子,也亲眼见过数次,但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越发觉得四皇子的一双眼睛却极似老皇上,有十分的神采。心中立即想到了“潜龙在渊”一词,又觉得他迟早会一飞升天,不知秒觉间便存了些敬畏,恭敬地以盛泽镇和杜家村为例,将粮价几许、油价几许、衣裳鞋袜又价值几许,并有娶亲满月及丧仪等花费一一算给四皇子听。
    四皇子听得十分仔细,末了只叹一声,“父皇喜欢生性高洁有有操守的人,但却未免不能十分体贴下情。”
    这些日常琐事,玉瀚虽然在盛泽住了两年,亦不大清楚,毕竟出身就是不同,他从未缺过钱,性子又疏朗散漫。因此听了也笑道:“当日在盛泽镇时,便时常有人说我是吃软饭的。若是没有长辈们留下的家产,只凭着俸禄,竟要比夫人织锦的收益少许多,果不其然!”
    四皇子便也笑,“汤六爷亏了娶一门好亲,否则再做几年官免不了要衣食无着!”
    
    第141章 说客
    
    云娘见了四皇子的仪态,再想起曾经见过的太子和二皇子,更觉得玉瀚的眼光不错,与四皇子妃在庄子里散步时,挑了个清静的时候赞道:“我虽见识不多,但今日拜会了王爷后,也看得出王爷胸有丘壑,光华内蕴,正与王妃勘为匹配,日后定能一扫官场沉郁,光大天朝的太平盛世!”
    四皇子妃并没有谦逊,亦点头道:“我亦觉得我家王爷远胜其他皇子,只是将来之事,也只看父皇的心意罢了。”
    自贤妃千秋节后,广平和湖阳郡主便留在了长春宫。毕竟是血脉亲情,不只是贤妃,就是皇上也喜欢起两个小郡主;而万寿节时四皇子妃为皇上献上的十匹亲手织的素绸也得了皇上的青眼;现如今四皇子在皇庄暖房里种的种的果菜,日日里都挑了顶尖的贡到宫中,更显纯孝。
    因此皇上慢慢对四皇子的印象有所改观了。妙的是,其余的皇子相互攻讦之余,亦都赞四皇子好。毕竟四皇子从不参与夺嫡之争,只专心种粮种菜,又令王妃织锦女红,每每有了产出,又遍送各府。
    比起一心盼着老皇上早死的太子,一心想谋反的二皇子,还有其他为了皇位各种花样百出的皇子们,依云娘的见识,老皇帝心里早就偏心了,只是立储大事,他不可能不谨慎的。因此便笑,“皇上虽然也会受到蒙骗,但毕竟还是再清明睿智不过的老人家呢。”
    四皇子妃有什么不懂的,亦是笑,却又悄声道:“还有一件喜讯要告诉你,前两天方诊出的,我又有了。”
    云娘听了,果然替她喜不自禁,“这一次定然是一位小皇孙,只是王妃要好好保养身子才是。”身为王妃,与自己不同,总要有儿子傍身才行,尤其是眼下两位侧妃都有了身孕的时候,四皇子妃这一胎如果能生男尤为重要。
    “我也盼着呢。”四皇子妃又悄悄道:“现在消息还没传出去,你且也保密。”又问云娘,“你怀了身子是如何保养的?我见你容貌依然清秀,身子也康健。”
    云娘便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方知有孕时,玉瀚也为我买了些极贵重的补品,但我总是不爱吃,还是用家常饭菜多些。还有就是我生来闲不住,有了身子也依然会织锦、做些针线活计。”
    “先前家里的老嬷嬷们总是嘀咕,后来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这位司嬷嬷亦不逼我吃什么燕窝花胶的,只说日常饮食最是养生,又嘱我每日必定要走上半个时辰。”
    四皇子妃亦道:“我请的女科圣手也道有孕后也要常走动,将来才好生养呢。”两人说起了养胎之事,十分地投契,四皇子妃终是女子,忍不住好奇之心问:“自你有了身孕,你们家汤大人并没有纳妾,此次前来,我瞧着果真也没带个收房的丫头?”
    云娘此次来,带了司嬷嬷和江花如蓝几个,都梳着丫环的头发,且外表也不像,自是瞒不过四皇子妃利目的,便涨红了脸,“是他不肯收的。”
    四皇子妃便笑,“你这话与只别人说去,竟然还来唬我?”
    云娘只得摇头道:“我不似王妃肩负延续皇家血脉之重任,又不似京城贵女们要贤良的名声,因此只想我们俩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便不愿他心里还有别人。”
    “你便如此对他说的”四皇妃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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