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第7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是,这一次久久没有回响。
宁绝一笑:“父皇,你不好奇今日为何没有看到我的近侍么?他已解决了父皇的影卫首领,父皇的影卫们现在群龙无首。”
舜承帝眉角微动,却强撑着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呵,错了,我的影卫们每一个都是首领,直接听我号令。”
果然,话音刚落,从大殿的一侧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
舜承帝嘴角又染上得意的笑容,但在下一刻便凝固在嘴角。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浑身浴血的黑衣人,几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他撑着摇晃的身子,拱手向君王汇报情况:“陛下,三十六影卫遭遇伏杀,如今无一幸免……”
“免”字刚说完,那名影卫便倒了下去。
宁绝笑得更加灿烂了。
他数道:“一、二、三。”
舜承帝忽然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他惊骇地望着宁绝。
宁绝走近他,“父皇没有发现副都御使已经不见了吗?”
舜承帝乍看起来就像气急攻心一般,他跌坐下来,有气无力地低声道:
“他方才给我下了毒。”
宁绝温声回应道:“父皇以为我真得对您的事情没有一点怀疑吗?当初给您下毒的时候您的影卫们在忽然之间脱离我的视线,你这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居然这么轻易的着了道?但那时我半信半疑,直到后来,我发现总是有先前属于你的人在悄悄往我的暗卫里安插人手。比如那个废物金持,是您的宠臣金昊之的嫡子。但您这么爱玩,我也不好揭穿。父皇,您的演技很好,但您怎知儿臣不是同样也在用计呢,您就是儿臣最后一个隐患啊。”
舜承帝咳了咳,“所以,你故意将宁姝支走?因为你料到早有这么一天。”
“从我知道慕容涵秋身份的时候起,我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点,你曾易容扮作侠士与大漈的慕容疏、邢疏白结交,并借由他们掀起了大漈的伪帝之变。何况,慕容涵秋是多么不可信赖的一个人,她一生都充斥着背叛,她当时与我合作,也很有可能与别人合作,甚至很有可能同时与好几个人利益牵制。所以,慕容涵秋很有可能也在为你做事。”
舜承帝想说话,但面容只是狰狞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宁绝看着他的表情又轻声道:“父皇不知道吧,慕容涵秋是众生苦的人,那名副都御使也是众生苦的人。”
舜承帝似乎很不好受,面色通红,看起来破像是怒火难抑的模样。
“这么狠,倒真是我的亲儿子,”舜承帝闭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虚弱,到最后竟宛如叹息一般,“你也是蠢,君臣相互制约,你今日在他们面前展露了这样骇人的一面,难保某日他们不回反过来咬你。”
“我有我的不二臣,不劳挂心。”
宁绝从容笑道,但舜承帝已经听不到了。
他倒在了昭德大殿上,满脸诡异的红。
之后,宁绝派来御医将群臣们带去诊治,臣子们都感恩戴德地跪伏在地,哀恸地对着他高呼:
“陛下万岁!”
那声音响彻了整个皇宫。
人走了之后,只剩下宁煜站在那里。
他一直看着宁绝,意识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之后,他也打算跟着离开。
身后之人忽然说道:
“这一次,你很镇静,你很勇敢。”
“皇兄……”他转过来看着宁绝,却见他背对着自己。
宁绝声音没有带着惯常的笑意,淡漠无比,“本王不会有子嗣,等本王死了,就由你来即位吧。”
说完,他与他擦身而过,先一步出了大殿。
…
凌初浑身浴血。
他披散着长发,静静往雪中走,视野模糊得有些看不清。
脚上忽然脱力,他重重地跌倒在雪里。
他现在离昭晏皇宫已经很远了,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够远,万一被宁绝发现了这副模样怎么办。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已没了力气,又重重跌倒在地上。
今日,他一共杀了三十五人,若是包括他自己在内,便是三十六人。
三十六影卫很强,若是在平时他最多能解决十人。但今日他喝了酒,在喝酒的状态下虽会让他恢复原貌,但却能使他的功力倍增,能解决二十人。
今日他用了慕容涵秋在很久之前交给他的药,那药能将人临时变成傀,所以他杀了人之后将他们的尸体也练成了傀,虽然时间极短,效果并不十分理想,但最后他对自己也用了那个药,终于在完全失控的状态下完美地杀了那些人。
他费力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脖子上的喉结剧痛难当。
不光如此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撕裂一般的疼痛,疼到他想发狂。
但是,宁绝现在已经接受百官朝拜了吧。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吧。
他嘴角微微一笑。
笑容被血水覆盖。
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他摊开身体,仰面静静看着,觉得这雪好亮,亮得像多年前宁绝眼底的那道光。
鹅毛大雪簌簌落下,铺落黑衣人满身。
一串脚印踏雪而来。
雁翎撑着油纸伞站在他面前,静静看着凌初的尸体。
雁翎将他冻僵了的尸体从雪中挖出来,抹干了他脸上的血迹。
他已经恢复了俊秀容颜,神情是亘古不变的淡漠温和。
甚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走吧,去碧池山,我带你回家。”
“——夫君。”
良久,有泪花跌落,落进风雪中。
…
殿外正下着大雪,纷纷扬扬的煞是好看。
宁绝驻足,透过朱红的深门与高大的城墙,以一种难得的纯净眼神看着天空中飘来的飞雪。
他忽然想起,凌初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身边、要求成为自己暗卫的那一日也是下着飞雪。
他一身黑衣,静静地半跪于漫天飞雪中,看着他的目光温和而虔诚。
宁绝久久凝望着飞雪,寒风拂过,他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侵袭。
他习惯性地叫了一声“凌初”。
他恍然间失魂,想起他还没有回来。
若是在往日,凌初必定在他唤他之前便已为他披上了大氅。
这倒没什么,但他更惊讶于自己居然有些不适应他不在的时候,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名近侍有多贴心。
罢了,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什么无雁门不门的,等他回来再问吧,不问也行,都不重要了。
宁绝想。
而后,他伸出手,想要兜住那绵密的细雪,最终却只是看着他们或是从指缝间穿过、或是寂静地燃烧在掌心。
宁绝仰头看着那雪,忽然道问:
“凌初,你瞧,如今我究竟是得到了,还是失去了呢。”
重重深宫中,翩翩飞雪里。
被染黑的明眸重新亮了起来。
那人眼底映着洁白的飞雪,那双桃花眼中流光熠熠,澄澈得仿若有光芒溢出,宛若少年时。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TAT,他回不来了(一掌拍飞)
这一章把我写哭了,大概是个自我感动,但是能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个写手值得纪念的时刻。
…
他遇见宁绝时,飞雪之日
他来到他身边时,飞雪之日
他死时,宁绝真正意义上成为帝王,也是飞雪之日
…
关于“原貌”,可以猜猜,伏笔老早就埋了,不过后面番外也会讲的,番外大概是糖~
第84章 捌拾叁 不悔(上)
“陛下。”
大殿内灯光昏黄,只有一盏孤灯遥遥地燃烧在一侧的灯柱上方。
孤绝的帝王身着一身黑底银纹的常服站在名贵的几案后面,烛光穿过夜幕衬得他身材颀长。宁绝微微俯身,在昏暗的光线里执笔写着什么,神情阴郁冷漠,再也看不出昔日里的半分笑意。
投在墙壁上的光影一闪。
轻微的响动声传来,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地。
宁绝没有抬头,但是开口的声音却宛若寒冰一般:
“凌初呢?”
“属下无能,并未找到统领。”
黑衣人愈加低了头。
年轻的帝王手中的笔一顿,低喝:“找!”
黑衣人不知他的脾性,以为那是气话,于是他不再说话,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但是等了许久,除了宁绝抑制怒意的吸气声,他并未等到任何指令。
于是他感到诧异之余,微微地抬起了头。
但是当他对上那双眼睛时,森冷的寒意里只有一个字清晰可闻,宁绝冷冷地重复道:“找。”
“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没了,活要见人,”宁绝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笔,抬眸怒视着来人,“死……要见尸。”
黑衣人依旧没有动,按照凌初之前叫他说的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统领说……他不会回来了,他回家了。”
黑衣人低着头,他并不知道正是这句如此随意的话,今后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火光静谧地照着大殿。
有巨大的黑影在墙壁上飞舞,但转瞬间又消失无踪。
只余飞蛾的余烬扑簌簌地落在了灯芯处。
那个立于高处的声音沉默了很久,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伴随着骨节作响的声音宁绝才寒声问道:“是他之前让你这么说的?”
黑衣人低着头,但仍然感觉道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刺了过来。
他凭借多年的训练奋力保持着冷静,立即道:“没有。”
“听着!”宁绝忽然震怒,一掌击在案上,强大的余劲将写好的纸猛然及落到一边,但灯光昏暗,根本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朕才是你的主子,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他让你这么说的?”
黑衣人道:“没有。”
宁绝缓缓走到他面前,微微倾身,在他耳边低声威胁道:“你尚有四名亲眷留在世上,所以你最好说实话。”
这名新帝王阴狠暴戾,杀人如麻,这一点在暗卫营中他就知道,但如今亲自和他接触,才知道此人究竟有多可怕。
黑衣人肩背极难察觉地一颤,仍是道:“没有。”
重重的呼气和吸气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他感觉年轻的帝王在拼命压制怒意,下一刻随时有可能将他毙命。
但什么也没有等来。
宁绝走回到几案边,重新拿了张纸,容色冰冷,黯然的眸中一片阴沉。
半晌后,宁绝开口,语调森然:“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黑衣人沉默不语。
宁绝缓缓拿起笔,沉默了很久,还是冷冷说出两个字:“死因?”
“其实属下没有骗陛下,我们在三十六影卫的基地并没有发现统领的尸体,并不能确定统领已经亡故,只是在那里发现了一种药物。”
确实,他并没有说谎,但也没有坦白。
他隐瞒了一件事,凌初离开时神情有些黯然,也像这帝王一闪而过的表情一样。当时,他说,他这一去必死无疑,那人若问起,便说他回家了,此后再也不会回来。他本来是要追去的,但凌初坚决不让,作为营中惟一的知情者,他最终还是没有同去。
至于他为什么要冒死隐瞒这件事,只是因为凌初走之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殿下没有问起,便不要多言”。
“什么药,谁给的?”宁绝始终沉着脸,语调阴冷。
“当时,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尸体,腐烂程度极其严重,但均有人能够证实几日前还有见过他们。属下觉得有异,便叫人去查了,疑似……”
忽然,一阵毫不掩饰的脚步声打断了黑衣人的谈话。
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人从殿外缓缓走入,悠悠道:“众生苦的药,慕容涵秋给的。”
“这屋内怎的这么黑,你是在黑暗里呆惯了么?”年轻人一面调侃,一面扬手殿内其他几个灯座中扔了些什么,“哗”地一声,火光在灯盏中瞬间绽放,屋子里登时明亮了许多。
是鬼指。
那个曾杀了高大姐的人,也是在几日前给舜承帝下毒的副都御使。
但他真实的身份,其实是宁绝在众生苦的合作者,是继慕容涵秋后的另外一个众生苦三脉之一。
宁绝面无表情。
他淡淡瞟了他一眼,随即挥手示意黑衣人下去。
鬼指悠悠地在大殿内踱步,脸上的笑容温雅明净,但眼角的泪痣十分撩人,偏生在他书生般儒雅的笑容里添上了一分魅色和顽劣。
他的声音很是润泽,但上扬的语调显得一点也不恭敬。
“此物能让人最大限度地提升功法,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药效很好,只是若是活人用了的话极容易失控,并且药效过了以后会被活活痛死。”
“啪”地一声,宁绝捏断了手中的笔,他重新拿了一只:
“你怎么确定是那个女人给凌初的?”
鬼指给自己沏了一杯茶:“那是众生苦的圣药之一,除了我们师徒四人别人是拿不到的。何况凌初和慕容涵秋都曾是无雁门的弟子,他们曾有过交集,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