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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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怯的小二则急忙往后退一大步,怎么这年头大家都喜欢从楼上跳下来呢?
渔帮仇老二仇非声道:“我刚才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想和姑娘交个朋友,还望姑娘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她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就被身旁的人一把拉到身后。
邢墨的声音很清澈,却明显得泛着冷意。
“我说没带,不过是和我家灯儿玩笑而已,就不劳烦仇二当家了。”
随后,邢墨慢悠悠地拿出一张银票。
小二眼睛一亮。
随即,急匆匆跑开了。
仇非声也自讨没趣,意味不明地瞪了邢墨一眼后直接出了酒楼。
等等,有哪里不对。
刚才叫她什么?
就在她寻思之际,那醉鬼歪歪倒倒地站了起来,对叶莲灯二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后,软泥似地向酒楼外走去。
刚给完钱就走人吗!
叶莲灯欲跟上去一探究竟。
邢墨一把抓住她的手:“别跟过去。”
她努力挣开手腕上的桎梏,却感觉那双手固若磐石。
“松手!”
邢墨无奈摇了摇头,松开了手。
叶莲灯回过头,那醉鬼竟已不见了。
……
天色逐渐染上墨暗。
出了酒楼后,她一直跟着邢墨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大半天。
邢墨果然很有钱,一路上毫不吝啬,让她吃了许多昭晏皇宫内吃不到的零嘴儿。
她感觉自己傍了个大款,这位大佬除了力大如牛、脾气不好、有点高冷、闷骚腹黑之外,人还是很好的。
她跟在邢墨身后,吃完了最后一根糖葫芦,后者终于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叶莲灯有那么一刹那的愉悦,长途奔波后终于能好好歇歇了。
只是看到客栈的样子之后,她觉得继续游荡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客栈相当破旧。
匾额歪歪斜斜地挂着,只能依稀看清上面的“不平安客”四个字,“栈”字大抵是蒙了相当厚的积灰,完全看不清。
他们方才经过了许多客栈,无一例外都在门口悬着好几盏灯笼,温暖大气,甫一瞧便令人觉得舒心。
而这家平安客栈门口只悬挂了一盏破灯笼,客栈内也灯光昏暗,一副黑店的样子,甫一瞧便令人觉得心惊。
叶莲灯眨巴眨巴眼睛,远远地瞧见老板娘正拿了一根毛巾骂骂咧咧地朝小二身上扔去。
“什么破名字,倒像是个黑店,你品味还真独特。”
叶莲灯抱着手臂,朝邢墨说到道,“不过,本姑娘喜欢。”
邢墨悠悠转了个身,声音温润悦耳。
“嗯,托你的福,咱们没钱了,今晚你就和黑店老板打一架,让咱们将就住着吧。”
“……”
邢墨顿了顿,又道:“或者,露宿街头也可以,平家村的夜晚还是很安宁的。”
信你才有鬼!
叶莲灯与邢墨拉开一段距离,感觉对方早就抛弃了涵养。
邢墨似笑非笑,自顾自地往店里走去。走到客栈牌匾下时,又抬头望了一眼写有“不平安客栈”五个字的牌匾,随即十分风雅地走了进去。
叶莲灯看着他的背影,竟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仿佛他进入的不是一家陈旧不堪的破店,是人间仙境,雨后瑶池。
叶莲灯脸一沉,跟着走了进去。
进入客栈后,她发现情况远比她想得糟糕。
一进门,脚下就踩死了一只……蟑螂。
叶莲灯的脚被钉在原地。
阿弥陀佛!徒增杀孽!此乃凶兆哪!
更重要的是,老板娘捆着一条满是油污的围裙,脸上的胭脂衬着蜡黄色的皮肤十分突兀。
她眉眼下垂,嘴唇很薄,似乎脾气很不好,看到二人后丝毫不把他们当客人,比她在大街上看到的男人还凶神恶煞。
“黑店”老板娘眼都没抬几下,直截了当地问:“几间房?”
叶莲灯还在满腹嫌弃,只听一旁的邢墨淡淡道:
“一间。”
作者有话要说: 苦逼作者终于回来日更了,下面开始踩第一条支线,给天使们比心~
…闷骚霸总版邢墨内心小花花…
“要喝酒只能喝我酿的”
“不能扯别人的领子”
“不许跟别人去”
“我有钱”
第10章 玖 青字
“哈?”
叶莲灯忽然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旁的邢墨转过头,好整以暇地解释道:“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只够一间房。”
末了,他又加上一句“你怕不怕”。
这句话语充满歧义,分明有多重意味在里边儿,可到了叶莲灯耳朵里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一间就一间,怕你不成!”叶莲灯十分豪迈地道,“你睡地上!”
老板娘眉毛一挑,白眼一翻,嘴角一撇,满脸的嫌弃。
她最讨厌这些个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人。她做这客栈一行做了十几年了,什么样来住店的人没见过。
她曾经见过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老男人带了一个正直妙龄的小姑娘来住店,两人谎称是父女,但看二人神色躲闪,眉间有异,她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天夜里,她愣是被吵得没有睡好觉。
她还曾见过两个面容姣好的男子一起走进来。
一个是竖着进来的,另一个是横着进来的,被抱在怀里的那个人谎称他们是兄弟。
她不由嘴角撇得更厉害了,眼前这对男女,乍看来郎才女貌,姿色都是个中翘楚,却指不定表里不一。
思及此处,老板娘眯了眯本就很小的眼睛,不耐道:“你们俩到底确定好了没!一间两间?”
“嗯,就一间。”邢墨的声音依然润泽如玉。
“一千两。”老板娘伸出手,示意给钱。
叶莲灯炸了:“你怎么不去抢!”
“不住拉倒!老娘逼你们了吗!”
老板娘暴躁地回应,手掌一翻,“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
然后她直接无视两人,拿出了一枚铜镜来,用连叶莲灯都要甘拜下风的技术开始描眉。
而邢墨依旧云淡风轻,甚至准备要掏钱了。
……
平家村到底有多少怪人!
邢墨就这么听话的要乖乖给钱吗?不是说没钱吗?
这家破店冷清异常,怕是除了叶莲灯二人之外就没有其他顾客了,这多半是拜老板娘的暴脾气所赐。
叶莲灯生性倔犟,想坑他们?当她三岁吗?
她拦住邢墨的手,止住他的动作。
随后,她也学着老板娘的方式,一掌拍在柜台上:“五十两,不住拉倒!”
你凶,本姑娘比你更凶!
闻声一震,老板娘眉头画歪了,一条黑线直直拉入了鬓角。
但老板娘似乎成功被吓到了,她并没有上一次那样愤怒。她停下手上动作,依旧相当不耐地扔了一只钥匙到柜台上,嘴里却只是碎碎骂了一句:“真是见鬼!”
叶莲灯心说,我还见鬼呢!五十两不过是和其他店同等的价格。
不管怎么样,砍价成功,她有些小兴奋地拿起钥匙,扬眉示意邢墨:“快,给钱。”
随后,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轻飘飘地放在了柜台上。
叶莲灯怀疑邢墨疯了:“大哥,你没病吧?”
邢墨道:“如此甚好,我们可以多住几天。”
他又对老板娘道恭和道:“大娘,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一个月,还望你能打个折。”
老板娘低头擦拭眉角,眼都没抬:“滚滚滚,楼上青字间,别挡着光。”
邢墨闻言一笑,向楼上缓缓走去。
叶莲灯打死邢墨的心都有了:“喂,你不是只有一间房的钱吗?”
邢墨用沁人心脾的声音欠扁道:“对呀,本来只能住二十天,多亏大娘人好,让我们可以多住十天。”
叶莲灯无话可说。
她觉得,他和那黑店老板娘是一伙的!
她正忿然,脚下一空,楼道的一阶木梯被踩断了……
邢墨急忙拽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绕是叶莲灯也惊魂甫定,没有注意到邢墨的动作,忍不住道:“黑店都没这破!”
邢墨似乎也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楼下老板娘扯着嗓子大骂:
“唧唧歪歪个啥?你俩住不住,我这儿还就是黑店了,不住滚,磨叽个啥德行。”
“……”
……
楼下。
瞧见二人终于上去了,老板娘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老板娘的手很纤细,她打起了算盘。
店内十分冷清,许久没人到这儿来住店了,她算的自然不是这份账目。
不知道她在算什么。
她的动作很快,快得竟让人只能看到虚影,那手势像是在弹拨激烈紧张的琴曲。
然后,她停了下来。
眉心一拧,又重新拿起算盘。
核对一遍数目后,她将算盘放回原处。她的动作很轻,木质的算盘却在她的轻叹中显得很沉重。
她闭上眼,抬手捏了捏眉心。
随后,她走向内里的大堂。
大堂内并不如店外看到的那般阴冷脏乱。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整洁的桌椅反射着淡淡暖光。
她在大堂边角一处站定,然后腿高高一抬,蓄力充分后猛地一踢面前的桌子。
“来客人了!给老娘干活,楼梯又破了,你修的什么烂东西,起来!烧一壶水去!”
桌下,缩躺着一个枯瘦的小二。
小二听见熟悉的叫骂声,懒懒翻身打了个哈欠,旅店里顿时溢满了酒味。
“死结巴!臭死了!”
……
小店很怪。
叶莲灯方才在外面看着,猜测店内不过盈尺之地,进来看过才发现楼阁内大有乾坤。
他们经过两个拐角,走过二十几间房,才找到了坐落在角落里的“青字间”。
邢墨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微微含笑。
他好像很开心。
可叶莲灯不开心。
她不情不愿地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谁知道里面是怎么个乌烟瘴气的脏乱情形?
叶莲灯“大义凛然”地走进房间,面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和嫌弃,一副好像随时准备英勇就义、壮烈捐躯的样子。
邢墨哂笑。
叶莲灯进门后发现房内的景致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房间很是宽阔,窗临长街,陈设简单朴素,却别有风韵,干干净净,甚至有艾草的淡淡熏香。墙上简单地挂了一副写有“不乱”二字的字画,在邢墨所坐着的离门较近的地方,放置了一张颇为雅致的木桌和一对镂空雕花的桃木椅。
整个房间风格朴素典雅,虽不及她在宫中寝殿的奢华,却令她感到非常舒心。
目光移到床榻边,唯一不妥的就是床榻边上挂着的大红色的帘子。
等等!大红色?
……
她瞬间移开眼睛,目光不知道往哪儿放,忽然又瞟到“不乱”两个字。
她心里一阵腹诽:这两个字还真是应景啊。
叶莲灯好像明白了房间为何叫“青字间”,也理解了“不乱”二字与这软帐红绡的含义。
她顿时感叹,那老板娘不仅心黑,还扯淡!
老板娘竟以为她和邢墨是一对。
但是,叶莲灯耳根不动声色地红了。
反观邢墨,自他进去后,一直安安静静地做他温润儒雅的出尘琴师,似是不打算再开她的玩笑。
邢墨将裹着瑶琴的布袋取下,寻了一处空缺的干净角落斜立放置着。
然后,他悠闲地坐在雕花木椅上,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悠闲地哼着小曲儿。
他在等什么?
叶莲灯觉得无趣,瞧他不说话,便指着角落里的琴问他:“这把琴是那夜你在亭中弹的那把吗?”
——这把琴是吸食人血的那把琴吗?
“嗯。”
“它叫什么名字?”
“华灯。”仍旧清淡悦耳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华灯?”
叶莲灯跟着重复道。
她抬起手,摩挲食指与无名指的指腹,伤口已经痊愈,但各自留着一条淡淡的伤痕,用力揉'搓时传来一阵刺痛。
一道尚且如此!那邢墨呢?
她才留意到邢墨从早晨开始,就一直戴着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
他的手……
邢墨似乎感应她的目光,手上动作停滞了一瞬,他淡淡一笑:“不碍事。”
这语气,不像解释,更像安慰。
“谁关心你了!我是想问……嗯…那个…马车呢?对,饱受你虐待的马呢?”叶莲灯此地无银三百两,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自己居然在关心他?
邢墨似是预料到了她的反应,鼻翼轻嗤,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好像洞彻了她所有的小心思:“车卖了,马放了。”
叶莲灯彻底不淡定了,选择跑去窗边趴着。
这算什么氛围?
乱了!
……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送”来了一壶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