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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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脚步有些不稳,虚浮无力地强撑站着,欣喜之际,内息紊乱,她险些摔倒,慌乱之际抓了邢墨一把。
邢墨急忙抓住她的手臂。
看向男子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冰冷到极致,宛若冰霜凝结在眼底,冷冽森寒。
此刻,听见叶莲灯的声音,他肩膀滞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叶莲灯,眼神瞬间又变成了温柔沉静,谦和温润。
他看了一眼叶莲灯嘴角没有擦干的血迹,柔声道:“嗯,我来晚了,你受伤了。”
他的语气是笃定的,他是在陈述事实,没有留给她一点解释的时间。
说罢他牵起她的手。
他没有戴手套,叶莲灯刚一触碰到他的手,就像是触碰到冰冷的石块一样,他的手没有一点温度。
但是他却在给自己传输内力,叶莲灯心里一暖,她感觉到一股温润的内息从他的掌心传来,顿时感觉自己的体内的内息流畅多了。
随着邢墨手中传来的内力,她感觉到越来越暖和,连带着让她产生了邢墨的手也很暖和的错觉,甚至想多握上那么一会儿…
但邢墨的手并没有多停留片刻,仿若为了掩藏什么,他的手迅速抽开。
但同时,指腹迅速擦过她的掌心,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指腹上有许多奇怪的疤痕。
而且,他一点指甲也没有留。
按理说,弹古琴者会留一小截指甲,大多与指尖齐平,可他的指头干干净净。
叶莲灯忽然想起了那日,自己也曾被那魔琴割伤指腹。
难道他是在用指腹弹琴?
男子瞧着两人的动作,凉幽幽地道:
“你小子,就这么护着你媳妇儿啊!”
邢墨将名唤华灯的七弦琴立在地上,周围的寒芒顿时受到内劲的冲击疯狂摇曳。对着男子冷冷道:
“我说过,不要动她。”
男子对邢墨冷冽的眼神视若无睹,仍旧嬉皮笑脸的,用欠扁的语气说道:
“哎呀呀,我可一直没有动她,是她自己不惜自伤也要来砍我一刀呢,哼,你瞧我肩上也这么长一条口子。”
然后他耸耸肩示意自己的伤口,邢墨看到了,也不由得一惊。
“没有下一次。”
“啧啧啧啧啧,那些一次你要因为她和我打一架吗?我很是乐意呢!”
“告辞。”说完他轻轻牵起叶莲灯,转身就走。
叶莲灯默默听着,忽然问:“他是谁?”
邢墨恢复了平日的浅淡从容,温言道:“很危险的人,离他远一点。”
男子听了这句话后,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用手指着邢墨怒道:
“真是个白眼狼呀,白养你了。小丫头,我是好人哦,我叫槐逸。叫我英俊美貌潇洒风流可爱强大善良温柔的槐逸就好。”
叶莲灯自动忽视了他名字前的形容词,在口中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后,又再次上下审视了一眼面前的阿婆。然后她没有理会槐逸,语气略带笃定地朝着邢墨问道:“他就是擎玉宫的宫主?”
邢墨凝视着她,微一愣后,点了点头:“嗯。”
槐逸的耳力很好,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便轻盈的跳过来贱兮兮地凑到叶莲灯的身前,眼底深浅不明:“哎呀,小丫头没变笨嘛。”
叶莲灯听懂了他话里的语气,疑惑道:“你认识我?”
随后槐逸挑衅地瞥了一眼邢墨,用手掩住一半嘴,对叶莲灯悄咪咪说到:“你记不记得……”
邢墨猛地甩手把他掀到了一边去,攥紧叶莲灯的手抬脚就走:“我们走。”
槐逸一个闪身,伸开手臂挡在他们面前。
“我把这次的任务交给你,就是放你来看媳妇儿的,你还生什么气嘛。”
“我自己心里有数。”邢墨拉着叶莲灯,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你吃什么醋嘛,你明知道我又不会和你抢她,你再凶我,我就……”
邢墨不吃他这套,果断地打断他:“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要见到你的阿姝了。”
槐逸顿时暴跳如雷:“不许你叫她名字!”
叶莲灯则纳闷道:“阿姝?你认识宁姝?”
“嗯,小丫头,告诉我阿姝最近怎么样啊?”
“干嘛?想追她?”
“嘿嘿。”槐逸开始傻笑。
叶莲灯指指脑袋:“……邢墨,他这里是不是有问题啊?”
“嗯,所以以后你小心一些,见了他要绕道走。”
槐逸视若无睹,厚脸皮地欺上前来:“听说你在昭晏皇宫待了唔…两年,那你和阿姝熟不熟?”
邢墨接过话,口吻淡淡:“你的废话这么多,别人迟早会被你吵死的。”
“啧啧啧啧啧,好心当作驴肝肺,要不是本座,你早死了。”
“不,我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槐逸也不再开玩笑,脸上的表情逐渐深了下去。
…
天色已晚,暮霭沉沉。
今夜,平家村的群众们目睹了挑战人道德底线的一幕。
一对年轻的璧人携手走过长街,身后尾随了一位佝偻着脊背、气喘吁吁追逐二人的老阿婆。
白发苍苍,垂垂老矣,所言所诉,声泪俱下。
好不可怜。
但大多数人已经见惯了类似情形,早已见怪不怪了,只是乐此不疲地当着一名看客。
没有人出来干涉,槐逸也就继续投入地演绎着老阿婆这个角色。
不平安客栈很偏僻,三个人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客栈在昏暗的灯光中愈显残破。
槐逸瞅了瞅破旧黑店似的客栈,脸上露出了和叶莲灯当初一模一样的嫌弃表情。
“呀,好破烂的店,店里才这么几个客人。”
“今天算多的了,平时都没人的。”
“哎呀呀,是不是因为今天我来了,连带着让这家店转运了?”
“……”叶莲灯白眼一翻,“宫主大人,你只要别带来厄运就行了。”
槐逸凑近被邢墨拉到另一边去的叶莲灯,笑嘻嘻地小声说道,声音飘忽不定,眼中情愫莫名。
“小丫头,万事不要说得太绝,说不定明天客人更多哟。”
叶莲灯微笑道:“好嘞,阿婆您说的都对,您老慢走。”
“啧啧啧,”槐逸再度撇嘴,然后意味深长地道了句“好自为之,我就先走了。”
邢墨温和一笑:“不送。”
“啧啧啧,臭小子,一点也不尊敬长辈。”
“你不过大我四岁。”邢墨的语气毫无波澜,拉起叶莲灯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客栈。
槐逸故作悲伤地踱着步子,越走越慢。
走到一半,他忽然折回到他们面前,但他的神情刹那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淡淡扫了一眼叶莲灯,而后邢墨郑重其事地对邢墨道:“记住昨日我和你说的,无雁门重出江湖一事虽然成不了气候,但见微知著,你也得留意一下。”
无雁门?
叶莲灯眉头一蹙,无雁门不是十年前一夜之间灭了满门的门派吗?
邢墨则像是没听到一样,什么回应也没有,只是攥紧了叶莲灯的手继续向前走,脚上的步伐渐渐地变快了。
客栈内,竟一反常态,稀稀疏疏地坐了好几个客人。
邢墨的目光一瞬也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
背着瑶琴,拉着叶莲灯沉默地往楼上走。
进了屋后,轻轻关上门,不待叶莲灯发问,他便已先开口。
“你可知为何当初我偏偏要住在这家客栈里?”
“和槐逸有关。”叶莲灯回顾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微微蹙眉。
邢墨的口吻是一成不变的淡泊,但素来像清泉般的声音忽然变得沉入深海。
“也不全然,这家客栈里,有无雁门的人。”
客栈外。
一位阿婆孤零零地蹲在被阴影淹没的角落里,遥遥凝望着残破不堪的客栈。
客栈内的食客们又多了一两个。
他们皆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江湖人模样,各自点了几个小菜,互不交谈,闷头努力咽下不怎么好吃的饭食。
客栈内灯光昏黄,几个互不相识的食客就那样静默无言地坐着,却平白给寂寥冷清的安静小栈填了一份江湖的风尘。
槐逸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从他的角度正好只能瞧见客栈牌匾上的“安”字。
槐逸站直了身子,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言自语道:
“把自己掩盖在肮脏的灰尘里便有用吗?藏的再深,也会被擦拭干净揪出来的。”
“不平安客栈呀,平安了这么多年,也该乱乱了。”槐逸转身,在深深地回眸凝视了一眼客栈后,从容地扬长而去。
长街寂寂。
天空中渐渐飘起了小雨,凉凉寒风低啸而过,雨幕斜飞。
名为“不平安”的客栈在变换的风雨中飘摇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参加了一个比赛,才写完,来晚了,对不起大噶!苦逼作者日常后悔:下一本一定全文存稿
…
宫主大人不是带来腥风血雨的人呀,一无所知的莲灯才是。无知是福,也是祸。
…槐宁CP站稳了…
槐逸:(微笑)滴——好人卡
宁姝:识别不了,后会无期(打死不开门)
第19章 拾捌 兆乱
日上三竿。
叶莲灯这一觉睡得很死,照旧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昨夜,经过和擎玉宫宫主一番决斗后,她感到特别疲倦,身上的骨头就像快散架了一样,进屋后和邢墨随便唠嗑了几句便沉沉地睡着了。她本是坐在椅子
上趴着桌子睡着的,不料醒来时却在温暖舒适的床上,两侧的被子被捏的紧紧的。
难道是邢墨把她抱到了床上?
叶莲灯心下一阵暗喜。
她从床上爬起来,瞧了一眼邢墨,只见他静立在窗畔,遥遥望着长街上的行人,却不知自己已不经意间成了她眼中的画中人。
“哟,副宫主,怎么醒的这么早?”叶莲灯走近邢墨,大大咧咧地将手攀在他的肩头。
“别这样叫,叫我名字,”邢墨温言一笑,“你醒了?今天很吵,睡不着。”
“吵?挺安静的呀。今天晚上你睡床上吧,一定会睡得很好的,我去和高大姐要一床被子,我睡地上。”
邢墨扭头看着她惺忪的睡眼,淡淡道:“再说吧。”
说完便走到桌边坐下,替叶莲灯斟了一杯热茶。
叶莲灯走过去,笑嘻嘻的接过:“邢墨,你真是太体贴了,多谢。”
“就我们两人,我若不体贴,谁来体贴?”邢墨哂笑,“你?呵,不大现实。”
叶莲灯厚脸皮地听着,却隐隐觉得这句话断的很奇怪,仿佛说的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没有多想,也不敢多想,开心地捧起茶盏,体会它传递到掌心的温暖。
茶香萦绕,水汽氤氲。
房间内只能听见叶莲灯喝茶的声音。
很静。
邢墨忽然轻声道:“越来越吵了。”
叶莲灯将茶盏一放,点了点头,美眸中水汽没有散尽,神色却微微严肃起来。
她也轻声回应道:“嗯。”
说完,她便拉开了房门,楼下嘈杂的声音隐隐穿过数道回廊,愈发响亮地传入两人耳中。
——是鼎沸的人声。
叶莲灯心头一惊。
昨夜,槐逸离开的时候玩笑似的预言客栈内的人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多,果然,今日变得多了起来。
叶莲灯冲邢墨示意:“饿了,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邢墨凝视着叶莲灯,淡淡点头。
…
楼下。
人声鼎沸。
正是吃午膳的时辰,还有人断断续续地走进这家残破的小店,客栈内坐了大约二十来个人。
叶莲灯和邢墨找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自给自足地取了茶壶倒了两杯茶,饶有兴趣地瞧着眼前的场景。作为老板娘的高大姐瞧见他们,连多余的表情都来不及给,只得不耐烦却很无奈地去给其他客人们端茶倒水。
各种各样的人挤满了客栈,有说有笑,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却仍然装作津津有味。客人们和昨夜一样,看模样大多是江湖中人。有一些人长得虎背熊腰,粗衣大刀,一看便颇有气势,还有一些人则锦衣华服,贵气十足,甚至还有一些蒙了面的娇柔女子。
人多势众,就算高大姐脾气再差,一个可以怼,人多了她也不敢随意招惹,只能被迫积积口德。
而麻子,既要在后堂炒菜,又得跑堂子,忙得不可开交,一头脏乱的头发沾满了汗水后更加凌乱脏秽了。
叶莲灯看着二人,估摸着自己可能吃不上饭了,只能往嘴里灌茶。
肚子里又是咕噜一声。
邢墨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饼来递给叶莲灯,淡淡道:
“平家村特产梨花酥,解馋不解饿,本来想带你去外面吃些好的,这个晚些再给你的,但今天的情况似乎不大允许。”
叶莲灯喜出望外,酥饼似乎是现做的,摸起来还很温热。
她感激涕零地看了一眼邢墨后,立刻幸福地撕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