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子嫡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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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母却是不以为然:“这铺子面上与伯府无关,任谁也查不出来。”
“那是挂在别人名下?”
曾祖母点头,神态中透出些伤感:“不是别人,是你太舅公。”
罗炜彤默然,乍听曾祖母当年之事,她也怀疑过,为何当年荣家不为母子二人出头。不论前朝还是大齐,婚姻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经三媒六聘总会留下文书佐证,不是想赖就能赖掉。可娘亲叹息后告诉她,当年曾祖母赴金陵寻夫不久,她在姑苏的娘家连夜起火,所有亲人葬身火海,几代积累家产付之一炬。
江南水乡原本便不易发生火灾,这火起得蹊跷,可再蹊跷也注定无人为曾祖母主持公道。所以今时今日,罗炜彤很理解曾祖母的伤感,她绕到椅子后面抱住老人,将她整个头揽在怀中:
“曾祖母,娇娇会孝顺您。”
一直站在门外,盯着下人归置行李的罗四海走进来:“祖母,年前我查到些舅公的信,若无意外他应当还存活于世,不过相隔时日太久一时难以确定。”
躺在曾孙女怀中的老人几乎是弹起来,紧抓住罗四海的手青筋暴露:“当真?”
“恩,方才罗顺来信,伯府那边派人出城,看方向是往江南那边去。当年之事我们始终不如他们清楚,我已派人尾随其后,过些时候便能确定。”
激动之后老人紧锁眉头:“果然是那毒妇。”
罗炜彤忙给她顺气:“曾祖母莫要生气,人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好消息。您还要养好身子,等着跟太舅公一家团聚,为那些小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能在文襄伯府容忍大半辈子,荣氏绝非常太夫人那般莽撞之人。这会激动,不过是因为全家的似海深仇,听完这番话她也稍稍恢复冷静。
“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先用午膳,折腾这会都累了,歇息会再说。”
老人这般说,罗炜彤也觉得有些疲惫,不过疲惫中确是夹杂着兴奋。原来她家这般富庶,曾祖母娘家也还有人。用完午膳回房歇息,有锦绣阁财力支持,她的新闺房比在惠州城时更精致。躺在新打的黄花梨拔步床上,就连睡着她也唇角弯起。
第9章 孙肖祖
自入城第一日闯出伯府,在玄武大街安顿下来后,罗府诸人好是忙了些几日。
入京前罗四海已得上峰消息,这次回京述职,不出意外他会留守京畿。正因如此,他终于下定决心,宁肯背着一身骂,也要彻底与伯府划清界限。他心里自有杆秤,官路一时受阻,总好过天天府里乌烟瘴气。
打定主意常住下来,府里一应事务都得收拾妥帖,丁点马虎不得。
徐氏自是明白这些道理,更知晓此处是金陵城。在惠州时夫君官大,随意些倒是无妨,但这朱雀大街上,卯时大清早上朝,往院墙外扔块石子都能砸着两顶乌纱帽的地方,着实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徐氏这边忙碌起来,往常这时候无人管束、轻松自在地罗炜彤,这次却一反常态的跟着水深火热。原因无它,徐氏眼瞅着闺女没两年便要及笄嫁人,一再耽搁的德容言功终于不能再继续无限期拖延下去。
春光明媚,书房窗前树梢上挂着只鸟笼,里面八哥时不时叫两声。罗炜彤握紧毛笔,看着账册上一行行蝇头小楷,只觉这一笔笔开支比华首寺佛塔藏那些梵文经书还要绕人。
“娘,女儿一看这东西就头晕。”
看着女儿那双可怜兮兮地大眼,徐氏忍不住心下惆怅。可明知她在故意装可怜,她还是心生不忍。不想学也罢,夫君实打实地军功起家,这样得来的官职最是安稳。儿子自幼过目不忘,今年春闱有望蟾宫折桂。爷俩素来拿娇娇当眼睛珠子护着,府中也没人想着靠她去争富贵,德容言功稍差些也无碍。
“累了就先歇会。”
“就知道娘亲最好了,看这么久账册您该也累了,停下来喝口热茶,女儿给您捶捶肩。”
罗炜彤围着娘亲转来转去,声音中满是愉悦。被女儿殷勤伺候着,徐氏就算再闷,这会也生不了气。也罢,娇娇虽然天真了点,但也不是那蛮横不知事理的,最起码大事上她从不糊涂,有这点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物色几个绣工好、会算账的丫鬟,趁着两年调…教好了,到时放进陪嫁便是。比起这个她更担心女儿身体,连弘真大师都没把握。一年年每日不间断用药,不过在奢求那渺茫的奇迹。
但愿上苍垂怜,想到日后她可能受的委屈,徐氏做完再三下定的决心土崩瓦解。算了,不学也罢,娇娇开心就好。
想到这她摆摆手:“好了,捶肩这事交给丫鬟就好。这会你曾祖母那边点心也该出笼了,不想学管账,还不快去那边看看能帮什么忙?”
娘亲真好,罗炜彤眼睛笑成一弯新月。初搬进来那日曾祖母可不是在夸海口,她点心当真做得好极了。第二日一早喝完药,正觉得每根头发丝都泛着苦味时,曾祖母塞她嘴里一块藕粉桂花糖糕。那股子香甜软糯滋味,瞬间冲散了药汁苦味。
据曾祖母说,她年轻时在姑苏城,做得点心可比城内那位告老还乡的老御厨还要好。离开伯府后她心情大好,也有了摆弄这些的兴致。这几日她一天三顿饭不重样的做,样样滋味不同,但无一例外地好吃。大多数点心都进了罗炜彤肚子,她都觉得这几天衣服腰身似乎瘦了些。
顺着香味一路走到厨房,曾祖母果然在那。她换了身黛紫色襦裙,半白的头发随意盘在脑后,衣着跟在伯府时没太大区别。不过比起当日的暮气沉沉,如今她精神矍铄,乍看起来绝不像七旬老妪。
“曾祖母,今天又做了什么?让我闻闻,有香芋、还有糯米。”
“还要再加一点点莲蓉。小娇娇最爱吃甜,不过这东西吃多了对牙不好,曾祖母就放了一点,你放心吃就是。”
“曾祖母做得点心肯定好吃,对了,这几天我绣了条帕子。曾祖母做点心出那么多汗,正好拿来擦擦。不过我绣工不怎么好,您可别笑话我。”
荣氏自打搬出伯府一日好过一日的精神,此刻又好了一大截。娇娇小孙女亲手给她绣得帕子,重要的不是绣工如何,而是那份孝心。
等拿过帕子,看着上面绣成牡丹花那般大的寒梅,她总算明白小孙女忐忑从何而来。不过看到这绣工,她非但没有丝毫恼怒或恨铁不成钢,反而更加通体舒泰。
“不愧是曾祖母的小娇娇,这绣工简直跟曾祖母当年一模一样。”
罗炜彤瞪大眼,隐约间猜到一个事实:“曾祖母,那你会不会看账本?”
老人摇摇头,眼中是罕见地顽皮:“这事连你爹都不知道,曾祖母年轻时非但不会看账本,甚至也怕喝药。小娇娇放心,以后不要怕药苦,曾祖母给你做点心,包管吃完后满嘴都是甜味。”
罗炜彤恍然大悟,她总算明白自己这是随了谁。得知两人有相同的苦衷后,对这个第一眼就觉得面善的曾祖母,她更是多了几分尊敬之外的单纯喜爱。
“曾祖母也教我做点心,以后您若是生病喝药,我也给您做。”
荣氏哪会拒绝,满心欢喜地应下来。同时她开始盘算着,这两天得吩咐下人好生拾掇小厨房。小娇娇可是她嫡亲的曾孙女,下厨那是乐趣,总不能弄个烟熏火燎满手面粉。
说话这会紫薯莲蓉糯米糕也出锅,糕点呈丁香色,自中间掰开,里面是嫩黄色莲蓉,扑鼻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咬一口。打发下人往书房和正院各送些,罗炜彤留下最大的一份,刚准备开动,一直守在门外的咏春进来:
“小姐,宁国公府小姐前来找您,说是城内锦绣阁新进了衣裳,邀您一块前去挑选。”
乍听锦绣阁,罗炜彤有片刻不自然。那整个店都是她家的,祖父甚至发话,新衣裳出来先紧着她挑,挑中哪款,那款就不再对外出售。乍一听她怦然心动,也感动于祖父对自己的关心。可冷静下来后,她还是打消了祖父那念头。金陵城是什么地方?贸然如此高调,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曾祖母……”
荣氏装好点心,说话这片刻功夫,顺手拿白萝卜雕两朵花,而后交到咏春手里:“杨宁那丫头来了,娇娇还不快去好生招待。出府之事,曾祖母跟你娘去说。”
竟然如此亲密地喊宁国公嫡女为杨宁、那丫头。入金陵第一日,他们全家便去宁国公府拜访。宁国公以武起家,常年镇守西北,对爹爹有知遇之恩。那日公府内,爹爹将伯府之事坦诚相告。宁国公神色间,竟很是尊重曾祖母意见。
越是接触曾祖母,罗炜彤越是惊讶于她的睿智。老文襄伯当年竟然抛弃她,转而选择常太夫人,简直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一路走到正厅,进门后罗炜彤也不客套,自顾自在杨宁身旁坐下,夹起一块点心,边放嘴里边招呼她吃。
“看你坐那一板一眼的,不知道的还真当你大家闺秀。”
少女扬眉:“本小姐哪点不闺秀,哈?”说到最后,她自己先笑起来。
第10章 新闺蜜
杨宁是宁国公府这一辈嫡长女,也是嫡支唯一的孙女,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她今年刚满十六,身段比罗炜彤要修长些,肤色随了老国公,是健康小麦色。虽然时下审美推崇身段娇小玲珑、肤色白皙幼嫩,不过她丹凤眼高鼻梁,加上身处将门自幼受熏陶,整个人英姿飒爽,看上去便觉得爽利。
罗炜彤与她也算不打不相识,几日前爹娘她登门拜访,初次见面,杨宁虽碍于长辈情面以礼相待,但神色间也是客气中带着疏离。
老国公久居金陵城,一身骨头都快松了。见着老下属,话没说两句便去了演武场。闲来无事,罗炜彤也拿起边上小弓,试下力道跟在爹爹身后射出一箭。
她虽于针黹女红不甚精通,但弓马骑射却是手到擒来。见她那股娴熟的拉弓架势,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杨宁眼睛亮了。等箭矢离弦正中红心,她已是迫不及待地架起自己惯常用的弓,站到她旁边朝同一靶子射去。
箭支离弦,分毫不差地命中靶上那支,将其劈成两半。罗炜彤不甘示弱,又是一箭射出,将杨宁那支劈成两半。就这样劈来劈去,直到两人背后箭筒中都没了箭支。两人比箭惊住了宁国公不说,连带她在杨宁心中印象也完全反转。
“看你人瘦瘦弱弱,风一吹就能刮跑了似得,真没想到还有这般好的箭法。”
杨宁身后就要搂住她脖子,在别人家罗炜彤还得顾着点仪态,当即她脚下微挪,身子不经意往边上以晃,以极精妙的身法闪躲过去。
这下更勾起杨宁好胜之心,当即她脚拦过来。罗炜彤也不笨,她明白既然宁国公能叫爹爹来演武场,应该不会太过计较那些规矩。当即她也拿出全副本事,跟杨宁你来我往比划起来。
当着长辈面,刚开始俩人还顾及女儿家身份有所收敛。可两人年岁相当,打起来势均力敌,棋逢对手越发起劲,最后干脆直接扑倒在一起。等衣衫凌乱地分开,初识时那点芥蒂早已消弭于无形。
大齐女子以文雅娴静为美,莫说公府嫡女和四品官家千金小姐,就是市井间女子,光天化日之下翻滚扭打在一处也够惊世骇俗。但宁国公府却不同,比划一架仪态尽失的罗炜彤非但没招人侧目,反而入了老国公爷的眼。
老国公爷满脸笑出褶子:“女儿家就要活泼些才好,想当年高皇后上马能统帅三军。就是你曾祖母……”
说到这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没再说下去,反倒是嘱咐杨宁:“娇娇初来乍到,想来还没认识几个人。难得你俩投脾气,阿宁有空带她四处转转。”
杨宁一口应下来,拉着她回房换衣服。亲近起来后她也不再端着,顺带说清自己为何不高兴。原来她今日本该去城郊别院骑马,一早起来都已收拾好,临出门时却被曾祖父叫回来,临时告知有个妹妹要来,叫留她在府里照应着。
“原来是我搅了阿宁清闲,早知道你爱骑马,方才就不该跟你比赛射箭摔跤了。”
罗炜彤吐吐舌头说道,声音中的揶揄却是怎么都挡不住。杨宁斜她一眼,唇角却止不住上扬。她不傻,自然知道金陵城中那些大家闺秀背后如何议论她,面如钟馗、空有一身蛮力还是轻的,更有心思阴暗者拿她作筏子编排公府。莫说外人前倨后恭,就连府里那些庶支暗地里也没少嚼舌根。
女儿家学点拳脚功夫又如何?明明高皇后上得了马背下得了厨房,大齐律哪条又规定女儿家非得囿于后宅方寸天地,依靠娘家势力或夫婿宠爱而活。平日见多了装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