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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宫檐-第61部分

小说: 宫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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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不会怪你,你也别哭。”大玉儿冷静地说,“你的眼睛都发黑了,该是多辛苦,回去歇着,等姐姐好了,还要你伺候的,去吧。”
  宝清抽泣不止,苏麻喇硬是把她带走了,大玉儿询问了屋子里的宫女,这几日是如何轮班的,为她们重新安排了轮班的时辰,又把自己那边的人调过来,如此有人煎药有人换冰包,有人看着地龙的火,有人随时候命,一切井然有序。
  清宁宫里,似乎是听说皇太极不过来,哲哲明白丈夫的心思,便也只打发阿黛过来看一眼,这会儿阿黛又来了,见屋子里一切都安生,回来告诉哲哲:“玉福晋就陪在兰福晋身边,底下的人各做各的,一点没乱。”
  哲哲欣慰不已,感慨道:“大汗果然是对玉儿放心的。”
  同样的消息,传到大政殿,皇太极正和多尔衮说得热火朝天,尼满站在门前看,便心想不着急把话送进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大汗一定知道,兰福晋没事了。
  夜深时分,多尔衮才从大政殿退下,他和皇太极说了半天,这才想起来,他本是来禀告那个白衣人的来历,但他一开始就说还没审出来,皇太极竟然没追问,也没动怒,只淡淡地一句:“知道了来告诉我。”
  他猜想,皇太极心里是有数的,但多尔衮已经揣测过各种可能,甚至怀疑本就是皇太极派去的人。
  可皇太极的亲信,怎么能不认得玉儿呢?即便真有人不认识玉儿,皇太极又何须去刺探自己是如何练兵,军营里本就有人,每天要向大汗汇报进展。
  走出宫门前,多尔衮心里认定了,这件事与豪格脱不了干系,剩下的,就是等撬开那个人的嘴,又或是皇太极出面干预。
  他离开时,朝内宫的方向望了眼,紧握缰绳,但愿玉儿平安无事。
  这一边,皇太极回到凤凰楼,站在朝向内宫的窗前,听尼满告诉他后来发生的一切。听说玉儿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面对姐姐的急病不慌不忙沉着冷静,他很是安慰。
  “大汗,大福晋这些年对玉福晋的教导,如今都显出来了。”尼满说道,“奴才多嘴说一句,还请大汗恕罪。这次的事,您就全交给玉福晋来处置吧,特别是兰福晋屋子里的宫女,出了这么大的疏漏,论理是必定要罚的,可您就别出面了。”
  “知道了。”皇太极道,“你放心,我对海兰珠说过,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我不插手。”
  尼满听了,便劝:“既然如此,大汗早些休息,您的身体是大金的国本。”
  皇太极颔首,他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那日在书房对玉儿说,他们差了二十年,他会老。大玉儿哭得伤心,伏在他怀里说,他不会老,她不要他老。
  他有坐拥天下的心,也要有坐拥天下的命,为了大金,为了他的女人。
  侧宫里,大玉儿守在姐姐身边,时不时摸摸她的身体,姐姐的脖子里已经是正常的温暖,不再烫手得吓人,她总算松了口气。
  而她自己,今天才经历的生死惊魂,身上还有伤,心里还有恐惧,看着姐姐,想着发生的种种,掉了一回眼泪,不知不觉地也睡着了。
  苏麻喇半夜来看,见格格拉着大格格的手睡过去,心疼不已,扯过毛毯盖在大玉儿的身上,叮嘱值夜的人要仔细,便退下了。
  后半夜,宫里十分安宁,大玉儿睡得酣沉,晨曦微露时,海兰珠先醒了。
  睁开双眼,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着,那柔软而温暖的手指,她不用眼睛看,也知道是妹妹。
  侧过脸,妹妹正呼呼大睡,红润的脸颊微微鼓起,不知道是不是梦里正和人生气。再仔细看,便看见她下巴上的伤痕,猜想一定是昨天被人劫持时受伤的,她心疼地抬起手,想摸一摸。
  这才感觉到,玉儿的手掌里有奇怪的伤痕,她把大玉儿的手拿起来看,掌心里手指上,纵横交错的口子,看得人触目惊心。
  海兰珠轻轻抚过伤痕,却还是弄疼了梦里的人,大玉儿倏地睁开眼,怔怔又茫然地看着姐姐,她似乎半梦半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疼吗?怎么会伤成这样,劫持你的人用刀割你的手吗?”海兰珠声音沙哑,担心地问,“身上还有伤吗?”
  大玉儿好委屈,她昨天吓得魂飞魄散,被人掐着脖子,被人在山坡上拖,还差点被扒衣服,她从山上滚下去,天旋地转,以为自己要死了。
  “姐姐……”大玉儿呜咽起来,“我从山上滚下去了。”
  海兰珠伸手抱住她,轻轻拍着妹妹的背脊:“玉儿不怕,不怕。”
  门外听见动静,已经起身来候命的苏麻喇和宝清立刻进来,可见到这光景,苏麻喇二话不说拉着宝清出去了,宝清颤颤地问她:“玉福晋和兰福晋,能和好吗?”
  苏麻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她问宝清,“那天你跪在门外头,是怎么了?”
  宝清红着脸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我说玉福晋的不是,说她总是把孩子丢在这里,妨碍大汗来……福晋就生气了,头一回对我发脾气,要我跪到门外去。”
  “你活该!”苏麻喇敲敲她的脑袋,“你是傻子呀,看不出来她们姐妹俩彼此的心,她们能不好,可不许别人说半句不是,没打死你是你命大,活该。”
  宝清拉着她的胳膊说:“我再也不说了,你别嫌我。”
  此刻屋子里喊人了,她们应声进去,端茶送药预备早膳,哲哲亲自过来看了眼,只说了几句叮嘱的话,之后便继续留下这姐妹俩。
  而海兰珠还很虚弱,说不几了句话就喘大气,但是有妹妹陪在身边,她心里踏实,听大玉儿反反复复地说昨天被劫持的事,又被她吵的头疼,不知不觉就睡过去,只是梦里头,一直抓着妹妹的手。


第118 该对不起的人,是他

  之后几日,皆是大玉儿带着苏麻喇亲自照顾姐姐,皇太极来看过几回,海兰珠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他叮嘱玉儿别太辛苦,再无别的话,而他不说,大玉儿心里反而踏实。
  正逢元月十五上灯,往年皇太极不在,宫里不过是点几盏灯笼哄哄孩子,今年大汗在宫里,且新制定了诸多年节上的礼仪,哲哲年前就命人置办的隆重些,彼时好些事还是海兰珠给帮着操持的。
  现下海兰珠卧病,宫里的事管不了,玉儿虽能干,哲哲也不愿打扰正要好的姐妹俩,便自己揽下所有的事。
  十五这日晚上,凤凰楼外有炮仗声,宫檐下挂满了灯笼,华彩芒芒,十分热闹。
  见海兰珠好奇地朝窗前张望,大玉儿便搀扶姐姐下地,互相依偎着走出房门来看。
  各色形态的纸灯笼、大红灯笼、还有五光十色的琉璃灯,热热闹闹地沿着宫苑挂了一圈,幻作了梦境般的世界。
  “真好看。”海兰珠说,“盛京的灯节,真热闹。”
  “辽东这里有很多汉人,满汉习俗互相融合。”大玉儿笑道,“我现在也分不清,什么是满人的习俗,什么是汉人的习俗,大汗说这样也好,将来入关了,不会叫汉人笑话咱们没见识。”
  海兰珠笑道:“各种满汉习俗人土风情,齐齐格最懂了吧。”
  大玉儿连连点头:“齐齐格是百事通,那个家伙什么都知道。”
  说着话,孩子们从清宁宫散出来,人各一手提着漂亮的灯笼,撒丫子往凤凰楼前跑,要去那里看放炮仗和烟火,乳母嬷嬷们纷纷跟上来,看护各自的小主子。
  海兰珠和玉儿含笑看着孩子们,最后见雅图牵着阿图的手,姐妹俩也提着灯笼从清宁宫里出来。
  阿图兴奋了,见前头哥哥姐姐们在跑,她丢下雅图自己也往前跑,可是雅图站在屋檐下,看着额娘和姨妈在一起,呆呆地愣住了。
  海兰珠见到雅图,便是满心的愧疚,是她让雅图做下错的事,她不该穿那冰窟窿般的鞋子,她该在第一次把脚伸进去时,就严厉地教训雅图,可她没有。
  雅图怔怔地看着她们,乳母来牵她的手,她便跟着走,只是又怯怯地朝这里看了几眼,直到阿图在前头大声喊姐姐,她才跑了过去。
  海兰珠面上的欣喜和兴奋消失了,可没想到,玉儿竟在身边问她:“姐姐,你会原谅雅图吗?”
  “玉儿?我……”海兰珠愕然,难道妹妹已经知道了。
  她们回到屋子里,海兰珠靠在软垫上,面前摆了一张炕桌,大玉儿就盘腿坐在对面,将宝清送来的元宵吹了吹,送到姐姐嘴边。
  海兰珠顺从地吃下一颗,香甜的芝麻馅在口中融化,大玉儿笑着说:“这太油腻,只能吃一颗,等身体好了,再叫她们给你做。”
  她说着,把剩下的元宵都吃了,而后亲手削梨,将白白嫩嫩果肉,喂给姐姐吃。
  待海兰珠吃下大半个梨,大玉儿才凝重地说:“是阿黛告诉我,她看见雅图拿着棉鞋蹲在地上,往鞋子里装雪。她亲眼看见一回,她手下的人也看见过,而阿黛那次就看见,你竟然就穿着那双鞋去清宁宫说话。后来你病了,她便猜想是不是雅图总对你恶作剧,才让你着凉。”
  “那么姑姑也知道了?”海兰珠担心地问。
  “姑姑不知道,阿黛说这事可大可小,她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告诉我合适,毕竟我才是雅图的亲娘,该是我管教的。”大玉儿垂下眼眸,“姐姐,是真的对吗,雅图欺负你了?”
  “玉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雅图。我不该让雅图做那样的事,我该狠狠责备她,不是雅图欺负我,是我害了雅图。”
  可是,海兰珠觉得自己怎么解释都是无力的,难道要她告诉妹妹,因为她撑不下去了,甚至不想活了?可就算她想死,也绝不该把无辜的外甥女卷进来。
  海兰珠一激动,脸上通红,大玉儿赶紧说:“可别再反复了,姐姐,你再烧一回,就真的要死了。哪怕为了雅图,也要好好的。”
  “可是我没脸见你,玉儿……”海兰珠痛苦万分,“我以为我能撑住,可我撑不住了,我一想到你在伤心流泪,我就……”
  大玉儿说:“事到如今,姐姐活着也好,死了也罢,继续留在这里,又或是回科尔沁,我都不会好。我还是会一辈子都想不通,因为不论你怎么样,皇太极爱你的事实,无法改变。我只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可我想不通,也放不下,至少因为我还在乎他,也在乎你。”
  海兰珠凝视着妹妹,这一生的亏欠,她怎么才能还?
  “但想不通是一回事,放在一边,重新来看待一切。”大玉儿吸了吸鼻子说,“雅图的行为,让我意识到自己太自私,我一直只想着我该怎么办,觉得你们都欠了我,忘记了自己的人生里,不仅仅只有皇太极。总不能什么都一团糟吧,总不能让我的孩子觉得她们的额娘很可怜,这一点,我已经想明白了。”
  海兰珠凄然问:“玉儿,你不会原谅我,是吗?”
  大玉儿泪中带笑:“姐姐,难道我说一句原谅你,你就能心安理得吗?你不会的,往后的日日夜夜,你还是会时不时就想到,我在伤心,我在难过。也许时间久了,十年二十年,大家都麻木了,可今时今日的一切,是永远存在的。我不想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他,我总觉得,原谅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海兰珠哽咽难语:“玉儿,对不起……”
  大玉儿却伸手擦她的眼泪:“姐姐不能哭,哭了又该头疼,你就想,哪怕把身体养好了,替我带带孩子,至少也为我分担些了不是吗?你别怪我,这些日子,我总把孩子丢给你,就是想啊,至少你得赔我点什么吧,那就替我带孩子呗。”
  海兰珠笑出来,可她摇头道:“你是心疼我,怕我想自己的孩子。”
  大玉儿说:“雅图的事,我去和孩子说,明日或是后天,我要带她来给你磕头赔罪。你让她好好地承认错误,该打打,该罚罚,别护着她。既然她已经能想到这些事了,我说的话她一定也能懂,姐姐别担心,雅图会好的。”
  到头来,还是妹妹安慰自己,到头来,还是玉儿为自己周全一切。
  海兰珠想起了皇陵大殿上,皇太极对她说的话,他说,玉儿在门外等你。
  原本,妹妹是她生的希望,可她却……
  “我那晚来看你,也是想说雅图的事,当时本是怒气冲冲,还要责问你为什么纵容雅图,要害我的女儿。”大玉儿道,“可是看见你烧得昏迷不醒,我什么怨气都没了,就不愿你病,不愿你有事,我有姐姐在,我就永远是妹妹,额娘不要我们了,姐姐不能不要我。”
  海兰珠伸出手,大玉儿也伸过来,她轻轻抚摸那些结痂的疤痕,悲戚的目光渐渐沉静,海兰珠说:“玉儿,我会好好的。”
  “咱们各自都好好的,那天我说,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并不是气话,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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