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4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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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过了端午节,朝廷才正式宣布时疫解除,京城百姓可自由出入,自然头一件事,就是要迎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回宫。
这些日子,娘儿仨住在南苑,山水连天的地方,向来比紫禁城强,可时疫一日不除,玉儿一日不得安心,纵然在这样好的地方住着,也无心看那云卷云舒。
舒舒每日侍奉祖母与太后之外,便悉心照顾承祜,咿咿呀呀又哭又笑的小家伙,成了沉闷气氛下,长辈们唯一的慰藉。
那一晚皇帝回城,被桑格撞见,实则桑格回去后,什么都没对舒舒说,反是等太皇太后下了旨意,不许玄烨再回来,舒舒才知晓玄烨回宫了。
事后再听桑格请罪,说她听了李总管的话,暂时瞒一夜,舒舒知道,桑格是害怕她会伤心。
桑格和石榴最大的不同,大抵就是石榴姑姑不曾嫁人,而桑格能理解为人妻子的感受,她能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于公于私,舒舒都无法认同这件事。
可舒舒明白,玄烨一定有他的目的,他不会贸然拿性命开玩笑,她更要想通,皇帝决定的事,本没有责任事事都要与她商议,她的丈夫,是一国之君。
玄烨亲自到南苑迎接祖母,在大殿见了礼,玉儿说不要耽误国事,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匆匆见了一面,就上马登车,急急赶回皇宫去。
临出发前,玄烨来到舒舒的马车下,她挑起帘子道:“皇上,出发吧,回去有大把的时间。”
玄烨不多说什么,捏了把舒舒的手,便带人往御辇走去。
舒舒靠在窗上,看着玄烨的身影,半个月的分离,让她想了很多事,最重要的,便是回宫后,承祜要养在哪里。
这次时疫,阿哥所病况严重,承祜有幸随他们离京而躲过一劫,在南苑的这些日子,太后劝舒舒回头将孩子养在身边,太皇太后则让她自己做决定。
舒舒的决定是,依然要把孩子留在阿哥所。
此刻,看着皇帝的身影渐渐远去,她就更想明白了,决定的事,绝不动摇。
车马缓缓前行,不多久便回到了紫禁城,灵昭带着后宫们在慈宁宫门外迎接,玉儿下轿,看见灵昭身边少了一个人,心里难免惋惜愧疚,命太后道:“替我到钟粹宫上一炷香。”
太后应诺,玉儿便命灵昭送她回去,对皇后则道:“回去歇着吧,我这里用不上你们。”
舒舒领命,待皇祖母进门后,回眸见荣常在神情憔悴,便将她叫到跟前:“去看过大阿哥了吗?”
荣常在摇头:“回娘娘的话,臣妾还没见过大阿哥。”
舒舒道:“我听皇上说,大阿哥已经康复,你可以去见他,去吧。”
荣常在激动地抬起头:“真的吗,娘娘,那臣妾……”
“去吧。”舒舒道,再吩咐众人,“这几日不必到坤宁宫请安,过些天安顿好了,我自然召见你们。但是,我听说只有昭妃每日到钟粹宫上香,你们为什么不去。”
众人低着头,不敢言语,唯有纳兰氏恭顺地说:“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们……怕钟粹宫不干净,不敢欺瞒娘娘,臣妾们的确是害怕。”
“你倒也老实。”舒舒道,“可你们要想,正因为慧嫔因此病故,钟粹宫上下打扫得最干净,只怕一块砖一片瓦都要冲刷几遍,眼下的钟粹宫,可比你们的屋子还要干净。”
“是。”众人怯怯道。
“那该怎么做,还用我说吗?”舒舒问。
众人纷纷屈膝道:“臣妾领旨。”
舒舒撂下她们,径直回坤宁宫,李常在几人互相搀扶着起身,不禁嘀咕:“说的好听,你们瞧着呗,二阿哥从此肯定就养在坤宁宫了,不会送去阿哥所的。”
“妹妹,你总是口无遮拦,终有一日是要闯祸的。”纳兰氏道,“连皇后娘娘的是非,你也敢说吗?”
李氏的气势顿时弱了,轻声嘀咕:“我就是不想去钟粹宫,才死了人呐……”
纳兰常在道:“这紫禁城近三百年,死了多少人,你知道你现在住的屋子,没死过人吗?”
李常在眼睛瞪得老大:“纳兰姐姐,青天白日的,你吓我做什么?再说了。你也不去,你刚才自己对皇后娘娘说,你也嫌钟粹宫脏不是吗?”
纳兰氏道:“我若单独去,岂不是叫你们为难,显得你们不尊重?但你若非要这样想,我也没法子。方才你们都不回话,我只能开口,难道要惹怒皇后娘娘不成?”
李常在被噎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纳兰氏带着婢女离去,张答应和董答应跟着她一道走了,赫舍里氏也想离开,却被李常在拉住说:“你觉不觉得,这个人自从生了三阿哥,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赫舍里氏道:“我没看出来,可我知道,李姐姐你再这么口无遮拦,真是要闯祸的。慧嫔娘娘的事,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呢,可别拿你开了刀。”
“憋什么气?”李氏闹不明白,“她是病死的呀。”
赫舍里氏叹道:“可是去世之前,宫里谁也不待见她不是吗。前阵子大家都求保命,眼下这阵恐慌过去了,你瞧着吧,这事儿有的说呢,科尔沁能善罢甘休?”
这一边,纳兰氏回到自己的小院后,便派宫女在门前守着,等了一个时辰,终于把荣常在盼回来了。
荣常在见到她,便知她的意思,说道:“我看了眼三阿哥,好着呢,你放心。我家承瑞也能吃能睡,就是病了这么一场,瘦得下巴都尖了。”
“大阿哥后福无穷。”纳兰氏道,“姐姐别担心,保重身体要紧。”
荣常在叹道:“熬着吧,等熬出头,咱们就能把孩子带在身边了。”
纳兰氏则劝她:“我们眼下正值青春,姐姐不能全把心思放在孩子的身上,我们是伺候皇上的人,您说呢?”
荣常在恍然清醒:“妹妹的意思是?“
纳兰氏拉着荣常在到屋子里坐下,避开宫女们道:“皇上连夜赶回紫禁城,直奔翊坤宫,荣姐姐您觉得,那是皇上对昭妃娘娘情深意重吗?”
荣常在摇头:“大抵,只有昭妃娘娘自己这么想了吧。”
纳兰氏道:“这就对了,皇上所求,是六宫太平,是后妃之间和睦相处。皇上哄昭妃高兴,昭妃就不会和皇后过不去,皇上既然有这个心愿,那就会一碗水端平善待你我。如此,我们更要珍惜机会,别辜负了大好的青春。”
荣常在怔怔地看着纳兰氏,坦言:“你对我说这些话,心里毫无顾忌吗?”
纳兰氏道:“进了宫,都是皇上的人,妃嫔无数,可皇上只有一人,若不将姐妹当姐妹,那这辈子在宫里,就等同是孤零零的了。荣姐姐,我的心意如此,不过是想活得安逸些体面些。”
第839章 再也别丢下我
荣常在听得这番话,再加上亲眼见了大阿哥康复,紧张了许久的心,终于有几分宽慰,对纳兰氏道:“妹妹是八旗贵族出身,不嫌弃我这般包衣宫女,我自然也真心相待。如妹妹所言,命运至此,不求通达显贵,但愿孩子康健,愿自己能安逸体面。”
纳兰氏温和含笑:“姐姐这般想,我便安心了。”
此时坤宁宫里,灵昭送了太后回去休息,便来向舒舒请罪,自责令时疫侵入紫禁城,自责因她的过失,使得慧嫔香消玉殒,更险些损了大阿哥的性命。
舒舒从内殿走出来,便见她跪在殿中央,桑格上前搀扶道:“昭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起来。”
“若不是你果断冷静,这紫禁城必定就乱了。”舒舒道,“太皇太后在南苑时一直念叨,该如何赏赐你,可赏赐二字,仿佛又配不上。”
“臣妾惶恐。”灵昭不仅没有站起来,更伏地叩首,“是臣妾失职,请皇后娘娘降罪。”
舒舒知道,这是钮祜禄灵昭的“尊严”,她和别的人不一样,旁人遇事,最先想着如何逃避责任,可她不是。
在钮祜禄灵昭的眼中,承担,是尊贵和身份的象征,只有她可以。
“皇上回宫多日,日日与你相见,他可曾有半分责怪惩罚的心?”舒舒坐于上首,淡淡地说,“既然如此,你非要来向我请罪,是认为我该凌驾于君王之上吗?”
“臣妾……”灵昭无言以对。
“我深知姐姐绝无此意,那就不要再坚持,说不好听些,我并不稀罕别人跪在我脚下,来显示我的尊贵。”舒舒道,“请起吧。”
桑格搀扶着灵昭,和颜悦色道:“昭妃娘娘,请这边坐,奴婢去为您沏茶。”
灵昭坐下,刚沾着凳子,又想站起来说什么,舒舒先道:“慧嫔的事,是天命,接下来的一切,皇上会做主,我也会主持她的身后事,你就暂且放下吧。太皇太后的意思,你亲历了这一切,必然恐慌害怕,希望你能暂时放下一些事,清清静静地休养几日。”
灵昭无奈,欠身道:“多谢太皇太后厚爱,皇后娘娘厚爱,臣妾不敢当。”
舒舒说:“这一次愈加证明,皇上的后宫,缺你不可。然而,生命之脆弱,慧嫔如此年轻鲜活,说走就走,世事难料。你我,各自保重吧。”
灵昭起身道:“臣妾谨记。”
桑格奉上茶水,舒舒请灵昭坐下,简单说了些宫里近来的事。
不多久,承祜的哭声便传来,舒舒朝殿内看了眼,对灵昭说:“一直换地方,承祜很不安,但我打算过两天,就把他送回阿哥所,兄弟姐妹们一起长大,对他更有益处。”
说着起身,道:“我不陪你了,承祜认人,必定在找我,之后得闲,再来和我喝杯茶。”
“是。”灵昭躬身相送,看着皇后进门去,她也该退下了。
走出坤宁宫,不经意地抬头,眼中将她之前每日去乾清宫要走的路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突然急促地跳起来。
虽然那几天,坤宁宫几乎无人,但门前还是有值守的小宫女,她们会不会,已经把那几天的光景告诉了皇后?
“昭妃娘娘,您没事吧?”送客的桑格,见昭妃脸色发白,关心道,“奴婢送您回翊坤宫。”
“不必了,就几步路。”灵昭说,“我没事,是天太热了。”
桑格福身相送,恭恭敬敬只等昭妃消失在西侧门,才返回内殿。
舒舒正逗得承祜咯咯笑,见她回来,便吩咐:“承祜怕热,再命他们送些冰来,阿哥所里也是,孩子们都怕热。”
桑格将方才门外的情形说了,舒舒不以为然:“随她吧,昭妃的性情,别人不折腾她,她自己就能折腾半天,但愿她能早日想开些。”
主仆俩说着话,大李子来了,说是皇上今晚要在坤宁宫歇着,舒舒没言语,默默地看着大李子离去。
桑格回来,脸上也露着奇怪,她是因为聪明,才会被家族选中来伺候舒舒,自然就意识到,大李子这一趟来得很奇怪。
“平日里,皇上说来就来了,怕耽误您自己的事儿,极少派李总管提前传旨。”桑格问道,“娘娘,奴婢没记错吧。”
“谁知道呢,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舒舒抱起咿咿呀呀着的儿子,逗他高兴,一面满不在乎地说,“其实他和翊坤宫的事,我真不在意,钻在那种事上,只会把自己折腾死。但他对我有所愧疚,我会全部收下,那是他的心意,对我的心意。”
桑格笑道:“夫人常说,您心里什么都明白,要奴婢别瞎操心,奴婢都记着呢。”
舒舒道:“还是额娘知道我,对了,家里怎么样?你派去的人回话了吗?”
桑格垂眸道:“是,奴婢才刚听到消息,老夫人快不行了,夫人再三叮嘱,请您别太悲伤。”
舒舒轻叹:“人都有一死,奶奶到了这把年纪,带着满身富贵和儿孙的孝心而去,也是圆满了。你留心着就好,到时候,一切照规矩办。”
是日夜里,玄烨忙完政务回到坤宁宫,却遇上太医在此,他紧张地问:“谁病了?”
舒舒听得动静,迎到门外说:“承祜脑袋上发了湿疹,太医例行公事来瞧一眼,皇上放心,不碍事。”
玄烨依然皱眉,进门后将承祜抱在怀里,小家伙正睡得香甜,但一眼就能看见,小脑袋瓜上布满了红疹。
“只是湿疹?”玄烨道,“确定吗?”
太医躬身禀告:“回皇上的话,微臣确认是湿疹,近日气候有些闷热潮湿,二阿哥又辗转几处居住,之后安定下来,命乳母调整饮食,数日后即可消退。”
玄烨抱着孩子没说话,舒舒便吩咐桑格将人带下去。
殿中静下来,舒舒看玄烨一脸紧张,便笑道:“皇上,别吓唬自己,不会是天花。”
玄烨将儿子亲了一口,才送回舒舒怀中,劝说她:“在身边多留几天,这一个月他天天跟着你,一下子看不见你,该害怕了。”
“皇上放心,我会安排好。”舒舒道,“除了我,其他人都不换,何况白天我就能去看他。”
玄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