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37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些话是谁说的,太医还是太后?”福临连连摇头,“朕再给你寻名医来,天下那么大,何愁没有妙手回春的大夫?是不是就是去年太后为你宣太医的时候,说的这些事?葭音,你轻易就信了吗,葭音,额娘她……”
“皇上,我们必须要有孩子吗?”葭音问。
“不。”福临毫不犹豫地回答,可是他很痛苦,“你为什么不找朕商量,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朕说?”
葭音却反问皇帝:“臣妾也想知道,皇上是如何察觉,您派人监视臣妾吗?”
福临摇头:“朕没有监视你,从来没有。”
他否认了,福临不认为自己对葭音的关心,是一种监视。
而吴良辅是这么对他说的,说他准备着手调查的时候,在宫里遇见一个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宫女,太监宫女若有悲伤之事,是不能随随便便掉眼泪,自然少不得训斥责备,再问了几句缘故。
那宫女一慌张,以为自己做的事败露了,不等吴良辅逼问,就自己老老实实招供,说她曾经偷了皇贵妃的药材,以为是上等的补药,送回家给家里的嫂嫂补身体,谁知她嫂嫂没补好身体,竟然把怀着的孩子给打掉了。
后来请大夫一看,才发现混在皇贵妃补身体的药材里,有两包是避孕之药,药性很烈,头两个月的身孕,根本抵抗不住。
福临信了,不提他派吴良辅有心调查之事,只说是吴良辅偶遇,把这些原话告诉了葭音。
葭音心中疑窦丛生,提出要见那宫女。
福临却道:“吴良辅听她这么一说,就怕她到处乱讲话,先将她关起来,隔天我们就出城狩猎,再回来时,那宫女已经吓得一头碰死。”
葭音觉得不可思议,起身到门前,唤人来问宫里是不是少了人,清点后发现,果然是少了个粗使的宫女,前些日子都忙着伺候皇贵妃出门狩猎,一时竟无人说得清这丫头几时不见的。
福临站在葭音身后,问她:“你怀疑朕?”
葭音坦然回应:“臣妾只是想弄清自己屋子里的事。”
福临道:“事情的重点,难道不是你究竟为什么要吃药避孕,为什么找太后商量,却瞒了朕足足一年多,这一年多里,我们每一次欢爱,朕都无比期待,可你竟然……”
“所以臣妾无法为皇上诞育子嗣,让您很失望?”葭音的心沉下去。
她能理解福临的失意,可皇帝的话太伤人,吃药的是自己,忍受煎熬的也是自己,他凭什么,轻描淡写地说这些话。
“你明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福临急躁不安,不愿对葭音大吼大叫,又无法抒发内心的愤怒,急得脸颊通红,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福临痛苦地说:“她根本就不愿我们的孩子将来继承皇位,她不喜欢你更不喜欢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就知道她没骗你?你若是和朕商量,我们再找人来看病,哪怕她没有骗你,你我心里都落个明白踏实。葭音,为什么要瞒着朕,为什么?”
葭音说:“一个大夫看不好,皇上会再找别的大夫吗?”
福临正色:“朕愿为你遍访名医,一定能有人治好你。”
葭音凄凉苦笑,福身道:“是,臣妾明白了。”
福临怔了怔:“你明白什么?葭音,你什么意思?”
葭音静静地说:“臣妾以为,皇上该再审一审吴良辅到底是怎么遇见那宫女,以防宫廷秘闻外泄。”
“吴良辅对朕忠心耿耿……”福临道,“你不必怀疑他,朕早已不允许他过问承乾宫任何事。”
“皇上口是心非。”葭音点穿,“皇上何苦骗我?”
“朕一直以为,我们的心在一起了。”福临摇头,失望地看着葭音,“结果这么多年,不过都是敷衍,在你眼里,皇太后比朕更值得信任,你宁愿讨好她,宁愿辜负朕。”
葭音不为所动,她什么都不想解释了,皇太后给予了她女人在生儿育女之上最大的尊重和权力,她不想活生生被皇帝踩在脚下。
“臣妾有罪,请皇上降罪。”葭音屈膝请罪。
“不是,不该是这样……葭音……”
“臣妾入宫以来,独宠一身,使得皇上弃六宫不顾,影响皇嗣香火,本就为此终日惶惶不安。”葭音面色冰冷地说,“事到如今,臣妾已无法再为皇上诞育子嗣,请皇上恩泽六宫,另觅佳人。”
“董鄂葭音!”福临痛心疾首,“朕、朕……看错了你。”
“臣妾有罪。”葭音跪于地,叩首请罪,将额头贴在地毯之上,深深行大礼。
身边一阵风过,耳边传来急躁愤怒的脚步声,暴力的摔门声,不知是谁挡了皇帝的驾,他怒吼着“滚……”
葭音抬起头,神情茫然地跪坐在地上,添香慌慌张张跑进来问:“小姐,您怎么和皇上说的,怎么会让皇上气成这个样子,小姐?”
皇帝丝毫不掩盖他的愤怒,一路从承乾宫带到乾清宫,竟然还冲到坤宁宫,质问皇后到底如何统摄六宫,恼怒她为何永远什么都不知道。
吓得皇后肝胆俱碎,躲在高娃怀里哭成泪人,高娃不得不派人向慈宁宫求救,请太后出面保护皇后。
玉儿笃悠悠地在书房写大字,放下笔墨,安然净手,吩咐在门外的元曦:“去看看皇后。”
元曦领命,将要走,玉儿又道:“仔细路上,别撞见皇帝,他现在满身是刺还燎着火,能躲多远躲多远。”
“臣妾记下了。”元曦答应,深吸一口气,往坤宁宫而去。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从猎场回来的当天,葭音姐姐去年从慈宁宫带走的两位嬷嬷,就来向皇太后禀告过什么。
她们本就是冷脸的人,那天更是格外的严肃,太后跟前体面的嬷嬷是不能随便当奴才看待的,元曦就没敢主动搭讪。
如今想来,必定是承乾宫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是大事,皇帝不惜和最心爱的女人翻脸,又一把火烧到了皇后跟前。
慈宁宫书房里,侍奉太后净手的宫女才退下,苏麻喇就关上了门,忧心忡忡地问太后:“您这么放任吴良辅合适吗?”
玉儿冷漠地说:“你该去问福临。”
苏麻喇摇头:“您该帮着皇上才是,这件事不是说不清楚,为什么非要挑他们的矛盾,格格,您……”
“福临独宠董鄂氏,早晚要出事,你以为这是盛京的后宫吗?你以为他有皇太极的霸气,能让文武百官服服帖帖吗?”玉儿冷漠地看着苏麻喇,“大臣们不过是隐忍不发,无事一切太平,有事什么都成了错。以董鄂氏的聪明,她会无法安抚福临吗,一定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矛盾,那就不是你我能干涉的了?董鄂葭音连宫外的弟弟都顾不上了,不惜和皇帝决裂,她心里有多苦,福临说了什么伤害她的话,我们都不知道,那就别多嘴。”
“可是您放纵吴良辅,奴婢不敢苟同。”苏麻喇坚持道,“您明知道,他在挑拨皇上和皇贵妃,甚至挑拨皇上和您的关系,那个畜生留在皇上身边,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玉儿一脸淡漠:“我早就希望这件事,有个什么法子让福临知道,这不是挺好的?”
“格格?”
“苏麻喇,我已经不信任福临。”玉儿怒视着苏麻喇,“我早就不信他能管好这大清江山,既然他那么信任吴良辅,那就让他在自己的梦里,安安逸逸地待着,外头的狂风暴雨,我来去闯。”
第648章 有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
如此重话之下,苏麻喇明白自己若再多说什么,只会让格格更生气,一时便噤声了。
不想玉儿却道:“往后,改口吧。”
苏麻喇不解,玉儿苦笑:“别再叫我格格,和旁人一样,叫我太后。”
“奴婢知道了。”苏麻喇很难过,“奴婢改口。”
玉儿转身要走,苏麻喇喊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
“不论如何,我会陪你一辈子,守着你一辈子,就算无法为你遮风挡雨,也愿意陪你一道淋雨吹风。”苏麻喇含泪道,“绝不把你丢下。”
“说的悲戚戚的。”玉儿嘴硬,“我儿孙满堂,有孝顺的儿媳妇们,将来还会有孙媳妇。倒是你啊,为了我终身不嫁,不过也罢,不嫁人也有不嫁人的福气,一辈子自由自在了无牵挂,就让我的孩子们,一道来孝敬你。”
苏麻喇摇了摇头,低下了脑袋。
玉儿回寝殿去了,苏麻喇回身来收拾桌上的大字,一大片一大片的福字底下,露出一张“临”来,毫无疑问,是皇帝的名字。
“心里头很不甘心吧,也舍不得吧,何苦嘴硬。”苏麻喇叹息,唯有仿若无事地将纸笔收起来。
坤宁宫中,皇后蜷缩在被子里躲在床帐底下,一见元曦就哭,元曦已经不再问缘故,每一次不外乎那几句话。
若说自己也是福临的出气筒,但福临不敢对她发没有道理的脾气,可他每一次欺负皇后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冲着皇后的每一句斥骂、每一分怒火,都是不敢对太后撒的气。
元曦很讨厌福临这样,厌恶急了。
“我早晚,会被他吓死。”皇后靠在元曦的怀里,“元曦,我为什么要做这个皇后?”
高娃送来安神汤,元曦伸手接,但碰到汤碗的一瞬,还是放弃了:“总是吃药,真怕把娘娘吃傻了,她若梦里继续做恶梦,岂不是更痛苦。”
“皇贵妃为什么不好好伺候皇上,总要忍怒他。”高娃恨道,“又或是故意挑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她要这个皇后之位,就大大方方来拿好了,娘娘还能不让给她吗?这样背后里耍阴招折磨人,算什么。”
“皇贵妃不会这么做,一定是她和皇上有了误会。”元曦劝道,“高娃,千万别这么想,更不要冲动做傻事。不论如何,有太后在,再不济,还有我。”
“奴婢知道,奴婢不敢连累主子。”高娃还是清醒的,见佟嫔娘娘不让皇后吃安神药,就端着药退下了。
而元曦看着高娃手中的药碗,心中一颤,她像是猜到了什么。
“娘娘还记不记得,在围场的时候,那些闲言碎语?”元曦问皇后,“说皇上和皇贵妃再无所出。”
皇后镇静下来:“是啊,我也听见一两句。”
元曦道:“怕是为了这事儿,娘娘您别害怕,他哪一回冲您发脾气是有道理的,事情的根源不在这里,他就不会再来的。”
皇后苦笑:“其实我也知道,他向我发难,是为了做给皇太后看,他不敢去对皇太后大喊大叫,就只能那我当靶子了。”
“您能想明白,就好。”元曦道,“他来随他来,他去随他去,咱们照旧过日子。”
“元曦,你见过他发疯的样子吗?”皇后心有余悸,眼神都是飘忽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真的,特别吓人,也特别……”
“特别什么?”元曦问。
“也特别可怜。”皇后苦涩地摇头,“真可笑,我竟然觉得皇帝可怜。”
原来皇后也会觉得福临可怜,元曦很无奈,他的女人一个个都觉得他可怜,他这辈子,究竟图什么?
乾清宫里,福临在盛怒之后,头疼欲裂,吴良辅只能请来太医为他止疼。
福临顺口问太医,是不是皇贵妃那样的身体不适合怀孕,太医如实秉告,并举例道:“皇室之中,安亲王的第一位福晋,就是孕中过世,已经很多年过去了。”
“朕想起来了。”福临恍然记起多年前的事,立时命吴良辅,“找岳乐来。”
岳乐莫名被卷入这件事,也勾起曾经的丧妻之痛,他告诉皇帝,倘若皇贵妃的身体的确不易怀孕,一旦出了事,很可能重蹈覆辙,香消玉殒。
“真的有这么严重?”福临道,“有办法治好吗?还有,为什么朕对葭音说,一定为她遍访名医,却一下子激怒了她?”
岳乐怔然,一时没听明白。
福临悲伤地说:“她完全臣服于太后,宁愿信任太后,也不愿信任朕是吗?皇兄,就连你,也常常偏向慈宁宫不是吗?太后到底有什么魔力?”
“皇上,臣对您忠心耿耿。”岳乐无奈地说,“臣以为,皇贵妃娘娘不是臣服于太后,而不信任皇上,皇上若真的说要为皇贵妃遍访名医,您是否考虑过,皇贵妃娘娘的感受?”
“什么……感受?”
“一个女子,不断地接受大夫诊治,来判断她能否生育。”岳乐说,“这是何等羞耻屈辱的事?”
福临浑身一震,目光定住了。
岳乐道:“臣如此猜测,只是个人的想法,皇上若欲与娘娘消除这一次的矛盾,还请皇上冷静之后,好好与娘娘沟通。”
“她说,因为朕的独宠,让她终日惶惶不安。这是朕的情意,朕拥有了她,不愿再……”福临苦笑,“她有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难道要朕像……”
“你退下吧。”福临终究没说出口,仿佛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