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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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她要赐死朕的女人,朕无力反抗,朕只能让彼此都眼不见心不烦。”
福临态度坚决,命岳乐起身道:“朕意已决。”
岳乐心中无比忐忑,不敢当面反驳皇帝,唯恐激怒于他,皇帝对于太后的恐惧自年幼以来不曾消减,岳乐多年夹在母子之间,也是小心翼翼。
皇帝性情上有所欠缺,对生母缺乏信任、质疑怨怼,其实皆来自于朝堂上的不得意,他或许满心期待没有了多尔衮的朝堂,从此将事事随他所想,却不知多尔衮当政时,同样处处掣肘,并不能如意。
但那时候,岳乐也尚年轻,不懂何为家国天下,便是到如今,他也不能真正像昔日多尔衮或是济尔哈朗那样,在朝堂之上一呼百应,无法在皇族之中具有威信。
在他看来,皇帝要将太后绝于朝堂,真真不是明智之举。
皇帝仪仗回城,途径东莪郡主府附近,福临恨之入骨,后悔昔日那样善待堂姐,却是养了一条冻僵的毒蛇。
他命车马停下,要改道去郡主府,当面质问东莪。
岳乐曾听母亲七福晋提点,东莪如今是疯魔了的人,若见皇帝必定胡言乱语,说些有的没的,伤心也罢,万一再伤了皇帝龙体,那真真是天下大乱。
于是岳乐上前阻拦,说道:“皇上,处置东莪不急于一时,眼下皇贵妃娘娘,正等待您回去,告诉她黄花山下的光景。”
福临顿时冷静下来:“不错,葭音还在等着我。”
圣驾回宫,福临依旧遣吴良辅去慈宁宫问安,自己则来不及换衣裳,便往承乾宫来。
葭音早已从慈宁宫归来,太医本要她静卧休养,可惦记着四阿哥和皇帝,她无法闭上眼睛。
终于盼回了皇帝,经历了这么多天,仿佛这一刻彼此才冷静下来,葭音摸了摸皇帝满是胡渣的下巴,说:“皇上,让臣妾为您刮面可好?”
福临摇头:“你现在要休息,等你身体好了,这些琐事,朕都托付给你。”
葭音垂下眼帘,愧疚地说:“那日臣妾恳求皇上放过我,是一时激动,请皇上不要放在心里。皇上是男子,阿哥们都是您的孩子,您无法体会做母亲的心,但臣妾知道五阿哥若被抱走,陈嫔会有多痛苦。当时情急,口不择言,望皇上宽恕臣妾。”
“朕根本没怪你。”福临将瘦得几乎要枯萎的人抱在怀里,心疼地说,“朕从不好好问你的意愿,就做些想当然为你好的事,而你逆来顺受,什么都愿顺从朕。”
“皇上,您知道?”
“朕当然知道,可是朕,总是忍不住,也因为你的顺从,让朕越来越肆无忌惮。”福临道,“葭音,往后我们都好好的,朕答应你,不再急躁不再发怒,也不再去寻皇后的不是,不让你为难。”
葭音的心松弛下来,记着皇太后今日的吩咐,便伏在福临怀里说:“皇上,我再也不想见到东莪郡主,皇上也不要去见她,不要让她看见我们的悲伤。可是杀人偿命,我不能原谅她杀我儿子之罪,既然没有昭告天下四阿哥真正的死因,就请皇上让她悄无声息地离去吧。”
“朕明白了,朕不去见她。”福临道,“朕会安排合适的人,送她上路。”
说着话,他搀扶葭音躺下,而后道:“有一件事,朕已经与几位心腹大臣达成共识,朕要将太后送去南苑休养,并将她隔绝与朝政天下,往后含饴弄孙,安养天年。”
葭音愕然:“皇上?”
福临道:“你不要担心,并非朕一时意气,更不是为了你。朕受制于太后多年,对于朝政的改革,因太后站在皇亲旧贵的那一边,迟迟不得推行。朕的满腔斗志不得抒发,再往后,要被磨灭光了。朕不是要与皇太后怄气,而是想真正做个好皇帝。”
葭音迷茫地看着皇帝:“臣妾该怎么做?”
福临道:“什么都不用作,陪在朕身边就好。”
葭音摇头:“可是臣妾,是您的皇贵妃。”
福临道:“那就等太后和皇后都离宫后,你来主持内宫之事,你心思细腻为人和善,必定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葭音问:“皇上心意已决?
福临颔首:“绝不动摇。”
葭音内心忐忑,不知如何规劝,又恐负了太后所托,想了半天,便道:“皇上,能不能先恢复皇后娘娘的中宫笺奏,不要损了大清国母的尊严。”
“朕答应你。”福临道,“但这件事,是太后利用你来向朕求情吗?”
葭音摇头:“太后什么都没说,今日臣妾去禀告四阿哥之事,太后只要臣妾保重身体,期待臣妾和皇上再有子嗣。”
“仅此而已?”
“皇上,太后一向善待臣妾,请您不要怀疑,这么久以来,太后连一句重话都没对臣妾说过。”
“你这样好,她凭什么说你,不说你难道不是很正常?”福临道,“那么你也老老实实回答朕,那条白绫,到底是给东莪的,还是给你的。”
葭音哑然,眼光迷蒙,福临却已经得到答案,便道:“朕不为难你,那件事,我们都忘了吧。”
而今日皇帝的决定,由岳乐透露给母亲,七福晋派可靠之人,已经传到了慈宁宫。
玉儿静静地听完后,便吩咐元曦:“收拾东西吧,咱们回南苑去,元曦,你去吗?”
元曦抿着唇,垂眸不语,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玉儿道:“那就留下来,辅佐皇贵妃。”
元曦跪下道:“臣妾不能侍奉太后,求太后饶恕。”
玉儿知道,元曦是要留在这宫里,给她的玄烨留一条回宫的路,这孩子心里什么都明明白白,原本天真烂漫的孩子,活成了最精明冷静的人。
“好好照顾福临。”玉儿说,“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元曦泪如雨下,俯首磕头:“太后,请您保重身体。”
第609章 毁了人家姑娘的一生
母亲主动提出要到南苑静养,这叫福临措手不及,这件事他统共只对岳乐和葭音提过,不知是他们其中一人向慈宁宫透露,还是母亲真的想要去那里清静清静。
到这个节骨眼儿上,母子不能再避而不见,这一日是玉儿启程的日子,福临散了朝,才紧赶慢赶地来了。
玉儿很和气,什么情绪都没露在脸上,只叮嘱儿子要保重身体,并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江山社稷之上。
“额娘何不过了正月再去南苑。”福临口是心非地说着,“如此天气也能暖和些。”
玉儿道:“皇上政务繁忙,我在宫里你难免要记挂着我,来见面挪不开时间,不来相见心中又愧疚。额娘怎么好让你为难呢,我去南苑自己也自在,那里海阔天空的。”
说话的功夫,雅图和阿图到了,来迎接母亲一同上岛。
阿图表示她们随额娘去南苑后,将直接从那里返回科尔沁,不再进宫向皇帝请辞。
“姐姐们到春暖花开再回科尔沁,路上也好走些,更能多陪伴额娘一些日子。”福临说着,看向雅图,有些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了。
母子姐弟之间,闹得如此生分,其实彼此都很辛苦。
之后葭音和元曦来为太后送行,雅图对二人都很客气,特别是葭音,雅图叮嘱她好好休息,遇事不要勉强,先把身体养好,一切将来再说。
福临见状,愈发愧疚,在母亲上轿后,跟着雅图来到轿子边上,喊了声:“姐姐。”
雅图看着弟弟,轻轻一叹:“皇上保重。”
福临道:“那日……是朕糊涂了,姐姐,你不要恨我。”
雅图苦笑,走到福临面前说:“都过去了,愿四阿哥安息。姐姐也是做娘的人,皇贵妃有多痛,姐姐完全能理解,可她毕竟是皇贵妃,而您是皇帝。纵然阴阳相隔,亲情也是割不断的,可君臣之心,轻而易举就能被破坏。”
雅图顿了顿说:“罢了,你看我,又企图对皇上说教。”
福临摇头:“姐姐说的是,是朕糊涂了。”
雅图却主动道:“东莪的事,皇上想好了,就交给我来办,之后就说是在去科尔沁的路上染病不治,皇上意下如何?”
“姐姐愿意出面,那再好不过,朕内心复杂,既想当面质问东莪,又不愿再见到她。”福临说,“就让她消失吧,葭音也不愿再看见她。”
“事成之后,会给皇上传个话。”雅图说,“但是皇上若之后不再去南苑,那今日便是作别,我与阿图不再进宫请辞,二月时便返回科尔沁。”
福临亲手为姐姐掀起轿帘,待雅图坐定后,他又道:“姐姐,朕今日,就会恢复皇后的中宫笺奏。”
“多谢皇上,皇后留在宫里,还望皇上多多照顾。”雅图这般说,便收回了目光,福临只能放下轿帘,见前后都妥当了,便命起驾。
众人行礼相送,福临负手而立,待母亲远去,之后走来搀扶葭音,对一旁的元曦道:“你们回去吧,朕还有朝务要忙。”
葭音颔首不语,元曦则道:“臣妾还要打理慈宁宫的一些琐事,葭音姐姐说她也想一起学着些,好日后伺候皇太后,皇上只管忙去吧,臣妾会照顾好姐姐。”
福临颔首答应,这里人多,且在元曦面前,他不能对葭音表现得太过关心,于是把葭音交给元曦,带着人离开了。
皇帝一走,众人才松了口气,元曦搀扶着葭音说:“姐姐,我们去太后的佛堂上香,太后虽不在宫里,佛堂的香不能断。”
孱弱的人微微点头,但走进慈宁宫前,葭音道:“元曦,我想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元曦说:“长公主方才的话,她说遇事不要勉强,其实话里的意思,就是明白姐姐暂时还放不下四阿哥,还不能真正振作起来,所以请你不要勉强,眼下顾好自己就行。皇后娘娘那里,真的不在乎这些,你也不必勉强。”
葭音迷茫地看着元曦:“可是……太后,要我振作起来,哪怕是装给皇上看的。”
元曦坦率地说:“姐姐那么聪明,为什么总猜不透这些话里真正的含义?太后不是要你做戏给皇上看,或振作给皇上看,是用姐姐内心,来支撑皇上的内心。”
葭音怔怔地想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元曦,那我就一件事一件事,慢慢来。”
元曦莞尔:“如此便好了。”
且说,此番皇太后去南苑,只有二位长公主相陪,连巴尔娅都没跟着去,但是说好了,等长公主们回科尔沁,巴尔娅就要去了,元曦则到时候再议。
这会儿葭音一个人在佛堂里,虽然殿门敞开,但佛堂里点着炭盆,温暖如春。
元曦和巴尔娅时不时从门外经过,看见葭音虔诚而安宁的背影,巴尔娅轻声道:“太后该更喜欢皇贵妃才是,我们俩这么多年了,还是坐不住。”
元曦笑道:“其实太后娘娘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坐不住。”
巴尔娅又问:“方才见太后和皇上好好的,我心里就更糊涂了,太后到底为什么要去南苑,都不带我们一起去。”
元曦不想巴尔娅跟着烦恼,道:“母子之间能有什么事,一切太平就好了。”
正如元曦所愿,四阿哥之死带来的风波渐渐平息,葭音也不会再终日以泪洗面,白日里与元曦几人相伴,夜里福临总是陪在左右。
如此,皇帝便不再急躁易怒,周围的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随着皇太后离开紫禁城,朝廷之事,内宫之事,逐步恢复到往日的模样。
顺治十五年,仿佛这才终于开了年。
这一日,佟夫人进宫来探望女儿,母女相见,感慨正月里发生的一切,皆是唏嘘不已。
元曦道:“那日四阿哥发送,我看见哥哥向我递了眼神,可没能明白他的意思,等了这些日子,也不见你们送消息来。”
佟夫人见四下没有旁人,便道:“你哥哥那些话,当时当刻一个眼神可没法儿说清楚,不过他的确有事情要向你交代。曦儿,吴良辅那几个人,里外沟通,左右朝廷命官的任用,买卖官职的事儿,你没搀和吗?”
“瞧您说的,女儿能做那样的事吗?”元曦笑道,“哥哥是担心我?”
佟夫人说:“这事儿已经牵扯到一些朝廷大员的利益,愤愤不平的声音,都传到你阿玛病榻前了,之后必定有什么事,要把这一切捅出来。你记着额娘的话,千万别卷进去。”
元曦颔首:“我知道的,我若做那些事,太后早就不容我了。”
佟夫人眉头紧蹙,纠结不已,但还是对元曦道:“这件事,只怕又会把皇贵妃卷进去?”
“为什么?”元曦道,“怎么什么事都要找上她?难道是巴度一家作怪?”
佟夫人叹道:“巴度一家也罢了,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是皇贵妃的继母,她继母的娘家,说来话长,总之你哥哥要我提醒你多留个心眼。”
元曦沉吟半晌,对母亲道:“我眼下一切,求的是玄烨的安稳,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