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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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摇头:“额娘更心疼你,每次都为了她来赔不是,我的儿子受委屈,这婆媳关系,还能好吗?”
雅图和阿图起身向福临行礼,一家子坐下后,雅图便毫不吝啬地猛夸景仁宫的小贵人。说人家不仅长得好看,还懂事,问福临老早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看上眼。
福临夹了菜,逗怀里的外甥吃,一面说:“选秀时见额娘有几分喜欢,且她的出身好,就选进来。其实选进来的所有人,我都没什么感觉,不过是应付。”
雅图对阿图小声念叨:“我就说,男人都一样的……”
玉儿责备:“雅图,你弟弟可是皇上。”
雅图忙向弟弟赔笑:“皇上恕罪。”
福临怎么会在意,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想,能喜欢上之后再把她留在身边,也算不委屈人家,挺好的。”
阿图则道:“佟贵人横竖都是好的了,可中宫怎么办呢,我和姐姐住在外头,外面传得可难听了。皇上,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再等等吧……”福临目光黯然,“也许她哪天就想通了。”
雅图嘀咕:“她比你还大一岁呢。”但见额娘瞪她,便话题一转,“上回选秀到底都来了些什么样的人物,皇上就没有一个是一眼就看上的?”
福临单手拿着茶杯喝茶,突然被姐姐这么问,像是戳到了心里的事,险些泼了茶水,阿图上前抱走儿子,宫女们来为皇帝擦拭,福临什么话也没说。
玉儿趁机对雅图摇头,示意她别再提,这个话题就这么算是过去了。
可雅图机灵,午膳后皇帝离去,阿图抱着儿子去哄睡,她陪母亲哄自己的女儿,手里给额娘摇着纨扇,问道:“福临有心上人?”
“我也是胡乱猜的。”玉儿道,“就别去戳破了,福临自己有主意。”
“是哪家的孩子?”
“不知道呢。”
“额娘和我瞒什么?”雅图不甘心。
“就你最管不住。”玉儿道,“还没人家元曦嘴巴紧。”
雅图笑道:“那孩子可爱极了,被我逗得都要哭了,就是不说。”
玉儿叹:“那多好啊,随随便便就把皇帝的事对外人讲,成何体统?虽然你不是外人,可也不能乱说。你看这好的孩子,不用教都省心,坤宁宫那一位,是我的错,还是她的错?”
是日夜里,福临到坤宁宫来看望皇后,但孟古青昏睡了。她本就病着,折腾了一天一夜不闭眼,再强的性子,累也累倒了。
“娘娘哭了一整天。”塔纳跪在地上说,“也不知道长公主,对娘娘说了什么。”
福临知道,大姐对孟古青把话摊开了,吴克善是明白这个女儿扶不起来,已经在做后续打算。
他们是真的狠心,当年对皇额娘和姨妈,还有额娘,都是如此。
“好好照顾皇后。”福临转身要走,忽然停下脚步,对塔纳说,“别帮着皇后做不该做的事,只会害了她。”
塔纳彷徨不安的伏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景仁宫里,皇帝今天没有翻元曦的牌子,她自然也不敢奢望皇帝会突然来,如今离乾清宫近了,更加要谨慎,便早早命人熄灯入寝。
和福临还是来了,窗外灯火骤亮时,元曦正靠在床头把玩玉扳指,不等她下榻出迎,福临已经进门。
“石榴,做些宵夜来。”福临说,“朕饿了。”
“是。”石榴麻利地答应下,带着其他人去后头小厨房忙碌。
元曦见皇帝坐下来,不由分说就掀她的裤腿,忙把腿收回来说:“已经不疼了,臣妾没这么娇弱。”
福临看着她,凑近些说:“那那里疼吗,昨晚毕竟头一回。”
元曦皮肤白,脸一红就藏不住,软绵绵地窝进福临的怀里,福临轻轻抚摸她的膝盖,心疼地说:“都怪朕,让你受委屈了。”
“要这么算的话……”元曦呢喃,“这样的委屈,受一辈子也乐意,这算什么委屈,早些时候莫名其妙的,那才是委屈。”
福临嗔笑:“说起来,为什么人人都针对你。”
元曦一双漂亮的眼睛轻轻眨,想了想说:“大概是臣妾家里有钱,衣着打扮太招摇,是臣妾的不是,不懂分寸。”
福临大笑,问:“你们佟家到底又多少家财,都在东北吗?”
元曦点头:“阿玛说虽然不能和祖宗比,也强过大部分的人呢,至于有多少,臣妾也不知道。”
福临正经说:“别太奢侈,虽然体面,可你只是个贵人。”
元曦说:“已经不让阿玛往宫里送东西了,皇上给的就够用。”
她嘴巴甜,性子好,不会太过胆怯,又不张扬,这样的人陪在身边,眼睛里看着舒服,心里更舒服。
福临也会感慨,倘若孟古青是这样的,他又怎么舍得丢下皇后。
最初对孟古青体内自由奔放的新鲜,终究是淡下去了,他肩上的担子那么重,再多加一分都是负累,可孟古青却再而三地,死命往下压。
“皇后病倒了。”他们吃宵夜的时候,福临说,“说实话,朕也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
元曦静静地听皇帝说了很多话,说到科尔沁,也提起察哈尔,甚至还有过去在盛京的往事,不过那会儿皇帝也小,很多事都是听说的。
“长公主说,家和万事兴。”元曦道,“虽然臣妾不合适说这样的话,皇上,臣妾不会和皇后娘娘计较。”
“就让让她吧。”福临叹息,“朕要应付察哈尔的事,暂时无暇和她周旋。”
元曦随口道:“阿玛在家念叨过,察哈尔早晚要叛变的。”
福临用手里的筷子,在她额头一敲:“不可议论朝政。”
元曦抿着唇笑得娇软,福临问她笑什么,便是见美人儿媚眼如丝,轻声问:“皇上要罚我吗?”
夜色深深,景仁宫里满室旖旎,但紫禁城外的贝勒府里,博穆博果尔的福晋还很年轻,两人都无心圆房,大婚以来,这事儿一直耽搁着,他倒也不在意。
此刻,书房里的灯还没灭,他正把一封信在烛火上引燃,扔在地上,看着它满满燃成灰烬。
下人们闻见焦灼气息赶进门来,他冷冷地走出门:“我回房睡了,把这里收拾干净。”
然而,这一堆灰烬,转天就出现在了慈宁宫里,玉儿用手里的花剪在灰烬里挑了挑,问跪在地上的人:“阿布奈的密信?”
“回太后的话,正是。”那人有些紧张,“是、是太后您吩咐,不要拦截的,所以……”
玉儿道:“他们兄弟互致问候,没什么要紧,退下吧。”
第455章 别看太后如今有多狠
送信的人退下,苏麻喇捧着水盆来,让侍弄花草的太后洗一洗手,一并命人将地上的灰烬收拾走了。
“他们随便烧一堆灰烬来糊弄您,也不是不成的。”苏麻喇说。
“我知道,所以在博穆博果尔看这封信之前,我就先派人看过了。”玉儿不以为然,放下花剪洗手,闲适地吩咐门前宫女,“去景仁宫找佟贵人来,这事儿,还真离不开她了,我哪儿有这份耐心。”
苏麻喇则到门前说:“给贵人打着点伞。”
玉儿笑:“也没见你几时叮嘱人好好照顾皇后,咱们这慈宁宫偏在皇宫的一边,连心都是偏的了。”
苏麻喇道:“奴婢怎么不说,您没听见罢了,最要紧的就是照顾好皇后了。”
玉儿问:“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今天吃了些东西,气色尚可,到底年轻。”苏麻喇道,“哪里经得住饿,但凡……”
玉儿瞥她一眼,苏麻喇没敢继续说下去。
她本想说,但凡没有寻死的心,捱不过一两天,可这大清的皇后要是寻死觅活了,那还了得,连说都说不得。
过不多久,玉儿忽然想起派人去找元曦的事,念叨这孩子怎么还不过来,苏麻喇说佟贵人要绕到后面过来,走好些路的。
“不是跟着皇上的时候,怎么都不肯从乾清宫门前过,自然也不敢横穿坤宁宫了。”苏麻喇道,“正如您说的,好的孩子,什么都不用教,自己就明白着呢。”
不过元曦今日来的慢些,还是因为半路上遇见了淑太妃的驾,淑太妃很少在内宫走动,皇帝有了后宫后,那些先帝的庶福晋们也不往御花园去了,元曦只在几次宴席上见过她们的面。
到了慈宁宫,便听淑太妃对太后夸赞:“咱们皇上的后宫,真是俊俏的恨。”
元曦不敢打扰二位长辈相谈,带着宫女将花盆搬走,去偏殿里修剪。
淑太妃在门前看了眼,回宫身来,便道:“太后娘娘,臣妾来,有事相求。”
玉儿笑道:“想女儿了吗?”
淑太妃摇头,走近了些,神情凝重:“那一位,像是要不行了,有两天没进食了。”
“怎么一个个都不吃东西呢?”玉儿冷然道,“御膳房的乌雅总管,很和我的脾胃,她们也太挑剔了。”
淑太妃不知道她们还另指哪一个,她只管道:“您打算怎么处置,回头臣妾也好管束其他人,不要胡说八道。”
“难为你了。”玉儿道,“哪日嫌烦了,搬过来,慈宁宫后面好些小院子空着,清清静静也宽敞。”
淑太妃笑道:“倒也不必,和她们在一起,每日说说闲话也惯了。”
玉儿颔首,又问:“她撑不下去了?”
淑太妃收敛笑容,应道:“怕是到头了。”
玉儿冷笑:“可我还没觉得解气,这些日子忙这忙那,把她忘了。走,去看看吧。”
淑太妃愣住,便见皇太后已经往外走了,她忙跟着一道出来,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却是巴不得娜木钟赶紧咽气,大家都清静。
玉儿一路往外走,见偏殿里元曦绕着花盆在转圈圈,便道:“孩子,过来。”
元曦听见动静,赶紧放下花剪迎出来,却听太后问她:“跟我去见见世面吗?”
苏麻喇姑姑跟来,劝道:“太后,别吓着佟贵人了。”
玉儿问元曦:“你怕吗?”
元曦心想太后您能先告诉我什么事儿吗,可她是聪明的姑娘,见淑太妃一脸为难,见苏麻喇姑姑紧张,就猜到了,恐怕是和那位传说中被太后软禁折磨的贵太妃有关系。
“不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吐出了这两个字,大抵是为了巴结皇太后。
“那就走吧。”玉儿说,“一会儿顺路,到你宫里去坐坐。”
乾清宫里,福临听完几件察哈尔的事,心里正毛躁,见吴良辅在门前与人窃窃私语,没好气地问:“又出什么事了?”
吴良辅忙进来说:“皇上,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太后去见贵太妃了。”
福临这才松了口气:“知道了。”
可吴良辅又说:“太后把佟贵人也带去了?”
福临不解:“她去做什么?”
这边厢,元曦一路为太后打伞,兜兜转转来到她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就快一年了,她们进宫后曾被提醒不必到这里来请安的,就算是淑太妃,头一回也是在慈宁宫见的面。
静谧深邃的宫苑里,阴冷无比,像与外头在两个季节,元曦一进门就觉得背上发冷,听得苏麻喇姑姑又道:“主子,别叫佟贵人跟着了,佟贵人还小呢。”
玉儿转身来看元曦,道是:“你知道要去见谁了吧。”
元曦怯怯地点头:“回太后的话,臣妾想到了。”
玉儿问:“不想去,就在这里等。”
元曦抿着唇,紧紧握着手里已经收起来的伞,她是真想巴结太后讨她的喜欢,可……
“你杀人放火了吗?”玉儿问。
“太后?”
“那有什么可怕的?”玉儿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麻喇有些不高兴了,她家格格的性子其实和年轻那会儿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不过如今成为了皇太后,处处克制忍耐。
若要是没有这么多担子压在身上,若要是先帝爷还在,莫说四十岁,就算五十岁六十岁,她还能照旧是从前的玉福晋,想干什么干什么。
可不等苏麻喇开口,佟贵人竟然答应了,她眼睁睁看着娇小的孩子,跟着格格往门里去。
娜木钟的屋子干净整洁,对她的虐待,从来也不是饿着冻着,也不会让她身上长虱子,可见到的人,果然是瘦成一把枯柴,形同魔鬼一般。
元曦自然不会盯着床上的人看,但是皇太后说的话,她每一句都听见了。
床上的人,发出野兽低吼般狰狞又凄惨的声音,虚弱的话不成句,而太后说:“想让你的两个儿子来救你吗,好好活着,你还有大把的机会呢。博果尔成亲了,娶了我的侄女,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亏待她。”
床上的人,突然扑腾向太后,被边上两个宫女按住了,元曦光是听声音,就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样温柔慈祥的太后,进宫以来,对她恩威并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