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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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上,皇后待其他人,果然客气了一些,每日到坤宁宫请安问候,皇后或多或少会对那几位说几句话,元曦宁贵人她们,就不会被放在眼里。
且奇怪的事,皇后并没有为了皇帝事后探望巴尔娅而大吵大闹,就连福临也等了两天,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慈宁宫里,说起这些闲话,雅图道:“别是因为我们在,若是如此,咱们岂不是长久地在这里才好,皇后就不会和福临吵架了。”
玉儿华丽抱着小外孙女,膝下搂着虎头虎脑的外孙子,本是满心欢喜哪有功夫想这些烦心事。
但提起来,还是轻轻一叹,不愿娃娃们听见是非,先让乳母抱出去晒晒太阳,才开口道:“你们听说了吗,宫里好几位贵人为了向皇后表忠心,发誓绝不给皇上生孩子的事。”
阿图奇道:“这还了得?就算是皇额娘当年,也是卯足了劲让庶福晋们为皇阿玛开枝散叶。”
孩子们大了,从前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些,玉儿也不奇怪。姑姑和她是一样的,不仅不把皇太极的女人们放在眼里,连同他们的孩子,也是不在乎的。
即便如此,该生的还是生了,如今宫里还有两位格格没出阁,玉儿不曾亏待她们,但她们老老实实地在阿哥所住着,几乎不会出现在内宫里。
皇太极子嗣不算少,尚且如此,轮到福临,孩子还没见着,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孟古青瞧着,竟是比哲哲昔日还要狠。
但玉儿知道,姑姑是狠,孟古青却是狠毒。
雅图道:“额娘若是要问责这件事,光凭听说不可靠,她能有十八张嘴来反驳您,说您无中生有诬赖她。真要追究,必须抓个现行,叫福临也亲眼看着。”
阿图心软,劝道:“何必这么绝,私下里敲打敲打便是了。”
雅图啧啧:“就是振聋发聩的动静,你家皇后娘娘若不爱听,她就能听不见。要不就别管,要不就得让她服服帖帖。”
阿图向母亲道:“难怪都说大姑子难缠,赶上半个婆婆,您看您还没怎么样呢,姐姐就急红眼了。额娘您别急,还不许别人编排皇后的不是吗,什么事都要弄清楚了再说。”
玉儿笑道:“也不怪孟古青怕她,不过这事儿,我赞同阿图的话,真有其事,也私下里敲打便好,她若还不肯听,总有解决的法子。”
但那之后,宫里太平无事,就连元曦和巴尔娅,也没遭皇后什么折腾。
陈贵人和杨贵人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到了深秋初冬,宫里就热闹了。
而半个月后,佟图赖与佟国纲从常宁归来,佟图赖阵前受伤,中了敌人的暗器。
所幸暗器无毒,但流了好些血,到了这个年纪,即便救回一条性命,也再不能恢复到之前的精神。
扫平反清势力,是朝廷大事,皇帝极为重视,派岳乐和博穆博果尔到城门下迎接,一路用轿子把佟图赖送到乾清宫。
消息灵通的来旺和小泉子,早就打听好了来告诉元曦,元曦这才知道阿玛受重伤,差点没命,心如刀割,可眼泪含在眼眶里,不敢哭。
不多久,吴良辅带着人匆匆赶来,正发呆的元曦被带去了乾清宫,本以为是能见到父亲,可她只看见了皇帝。
“日落前回宫,这会儿去,还能赶上午膳,一家人吃顿饭。”福临道,“天黑前一定要回宫,坏了规矩,就没有下一回了。”
元曦呆呆地看着皇帝,似乎还没明白过来。
福临叹气,走到她跟前说:“听不懂吗?在这里磨蹭,耽误和家人团聚的时辰,朕许你回家探亲,日落前回宫。”
可是元曦忍了半天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委屈又伤心地看着皇帝:“皇上,我阿玛伤得很重吗?”
福临心软了几分,稍稍犹豫后,伸手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好生道:“没伤了性命,不是好好地活着回来了?你哭什么劲?”
元曦一抽一抽的,却是怎么要控制不住,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皇帝跟前,匆忙把眼泪抹了,可心里的难受抑制不住,那水汪汪的眼睛便仿佛深山的清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来。
福临蹙眉道:“你哭吧,哭消停了,再回去。”
可看一眼泪中的小美人,那股子委屈难过,真真千回百转,叫人挪不开目光。
福临满脸的不耐烦,但还是伸手在元曦身上抹了一把眼泪,又嫌弃地掏出随身的帕子塞在她手里,训斥道:“擦干净了再回去,你是要让佟图赖觉得,朕在宫里多委屈你吗?”
元曦也不傻,至少还懂规矩,真是不敢再哭了。
福临见她平静下来,便道:“你们自己做的胭脂呢,擦一些,体体面面地回去,你代表的可是朕。”
元曦再行礼谢恩,规规矩矩地退下,福临又喊下她道:“不能空手回去,吴良辅。”
吴良辅立时从门前出现,不等皇帝吩咐便道:“皇上放心,奴才早就准备好了。”
他一路送元曦出宫,和和气气地说:“佟贵人,皇上可是打从得了军报,就吩咐奴才预备今日的事,看在皇上的心意,您回了府里,可也不能掉眼泪了。”
“多谢公公准备这么多东西,待我回宫后,再向你致谢。”元曦淡淡的,端着几分后宫该有的尊贵。
“不敢当,不敢当。”吴良辅笑着目送人离去,舒了口气,其实这儿才刚开始呢,他一叹,“哎,坤宁宫里,又该闹了吧。”
第438章 佟贵人,救我……
佟图赖完全没料到,皇帝会恩准元曦回家探亲,他被送到乾清宫时,本以为皇帝会让父女见一面,没想到说完正经事,他又被抬出来了。
当时心里好生难受,深以为皇帝真不把他家元曦当一回事,不成想到家才躺下不久,家仆一路禀告进来,说佟贵人归宁。
皇帝不仅允许元曦出宫探亲,还为她准备了仪仗和礼物,自然区区一个贵人讲究不得什么隆重的排场,但后宫出行该有的体面和庄重,都有了。
且为了不打扰天伦之乐,命随行之人止于佟府门外,进了家门,就不必再讲究什么规矩。
但佟图赖还是带着妻儿迎接到门前,元曦也好好地看着爹娘向她行礼后,才将大门关了。
“阿玛……”元曦上前,又不敢轻易触碰父亲,担心地问,“您伤哪儿了,快,快回去躺下。”
一家子人拥簇着佟图赖回去躺下,他哈哈笑着说:“没事,阿玛见了你,什么都没事了。”
佟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女儿,捧起她的手,这手上有伤口也有花汁染的颜色,她听说孩子在宫里为长公主们制作干花,过去把她关在家里闭门思过时学的乱七八糟的本事,竟然都派上了用场。
只可惜这双白嫩的手,终究舍不得女儿辛苦,佟夫人将元曦的手贴在脸上捂在怀里,相顾泪无语。
“哥,我饿了。”元曦冲边上的佟国纲道,“你们吃过了吗?”
佟国纲满身风尘还没来得及洗去,就见到妹妹,实在满心欢喜。
第一次经历战场,和父亲的生死边缘,让他迅速成长。他走上前,粗粝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曦儿,你长高了,更漂亮了。”
元曦眼眉弯弯地笑着:“哥,你倒是把嫂子给我娶进门呀。”
那之后,下人们张罗午膳,大小姐回来,可把大家乐坏了,杀鸡宰鹅又添了好几道菜。
家里的饭菜就是香,元曦胃口大开,一家子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就看她大口大口地吃。
佟夫人嗔道:“知道的是宫里规矩大,吃饭不能甩开膀子,才把你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把女儿嫁到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这吃相……难不成你在宫里?”
元曦在宫里,还真没那么多讲究,因为没人会去景仁宫,而巴尔娅姐姐也不会瞎讲究,只有她们的时候,都是歪在炕上说说笑笑,真要说起来,除了不能随意离宫,和皇后的刁难刻薄,大部分时间的日子,还是很自在的。
当然了,她不能这么说,一个不得宠的后宫,有什么可骄傲的,额娘当初可是盼着她进宫为佟佳氏光宗耀祖的。
“让她慢慢吃吧。”佟图赖靠在一旁说,“看着我闺女吃得香,我也饱了。”
佟夫人本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哪一句挑出来都是不高兴的事,难得一家团去,她左思右想还是按下了。
反正皇帝若是不乐意稀罕他们家孩子,她说再多的话也不管用,不如乐呵呵地聚一聚。
吃过饭,佟图赖睡了,年纪渐长,再经历这一重伤,精神力气大不如前。
元曦在一旁伺候,为阿玛盖上被子,静静地坐了片刻,看见阿玛鬓边的白发,十分心疼。
父亲尚未年老,可他的经历够的上别人的几辈子,虽然早生华发也没什么可稀奇,但今日一走,元曦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见父亲,也许下次再见,阿玛已是满头白发。
“大姐。”门前,佟国维探头探脑,招呼她姐姐出去。
元曦见是弟弟回来了,忙出门来,摸着弟弟的脑袋说:“下学了?小家伙,你可长高多了。”
佟国维却神秘兮兮地,又塞给元曦一把匕首:“姐姐,你拿着。”
元曦哭笑不得:“傻小子,你做什么呢?宫里带刀刃,可是弑君谋逆的死罪。”
“可她们都欺负你是不是?”佟国维虎着脸,一脸愤恨,把匕首往姐姐怀里塞,“姐,你拿着。”
元曦是不敢要的,可偏巧这个时候,额娘来了,老远问国维在做什么,元曦把小小的匕首往怀里一藏,之后说着话,竟一时忘了这件事。
时辰飞快,很快就该家人分别,只顾着母女兄妹依依不舍,一路坐着轿子颠簸回去时,元曦才猛然想起弟弟塞给自己的匕首。
这匕首小巧的很,刀刃也就一手指头这么长,但寒光凛凛瞧着很是锋利,元曦小心翼翼地插回刀鞘,而随着匕首从怀里掏出来的,是皇帝早晨塞给他的手帕。
元曦心头一热,她这才记起来,早晨皇帝搀扶她起身,还给她擦眼泪,他竟然……摸了自己的脸颊。
那会儿满心惦记着父亲,根本没在意皇帝的举动,这会儿回想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但元曦很快又冷静了。
皇帝准许她探望父亲,是父亲用重伤和功勋换回来的,和她佟元曦本身毫无关系。她带着满腔热忱进宫,一盆盆冷水把火热的心浇灭,现在她不再“闯祸”,不再“惹是生非”,日子过得平稳又安宁。
固然无宠,固然被皇帝遗忘,可她安宁,爹娘就会安心,皆大欢喜。
元曦把皇帝的手绢仔细折叠好,收入怀中,就是这小匕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便也塞进怀里,想着回景仁宫后,找个地方埋了。
然而进宫的时候,石榴等随行的人,全都被搜身检查,这是宫里的规矩,连元曦也不能例外,但那几个人窃窃私语后,似乎放弃了对佟贵人做无礼的事,请她直接进宫就好。
元曦那会儿吓得半死,她怀里可揣着匕首呢,早知道就丢在轿子里,带在身上做什么。
回宫后,皇帝正忙,无暇接见她谢恩,元曦便听从母亲在家叮嘱的话,先到慈宁宫向皇太后谢恩,玉儿见这孩子满身喜气,瞧着也高兴,说她来回奔波累了,便要她早些回去歇着。
可元曦还要去坤宁宫向皇后谢恩,这一路走的,步子便沉重了。
但还没靠近坤宁门,老远便见皇后带人往前头乾清宫去,石榴主动过去询问,果然,皇后去见皇上了。
她请门前的宫人留话,说佟贵人之后再来谢恩,元曦也觉得,她不该去打搅帝后。
沿着西路往后走,要绕过御花园回景仁宫,天色渐晚,夕阳西下,主仆俩贴着墙根走,悄声说着话,忽然听见一声重响。
两人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女人摔倒在翊坤宫门前,但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门里就冲出来另外几个人,把她拖进去了。
“小姐,那个是宁贵人吧,摔在地上的,是宁贵人吧?”石榴吓得声音打颤,“她们在做什么?”
元曦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石榴拉着她,叫她别管闲事,可元曦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和宁贵人对上眼了,她仿佛在向自己求助。
“放开我,你们、你们……”里头传来挣扎的声音,听的人心惊胆战。
元曦走上前,猛地推开门,许是里头的人急了,没来得及反锁,而映入元曦眼中的,是当院里,宁贵人被几个人按着,另有人抓着她的脑袋,要往她嘴里灌什么东西。
“你们在做什么?”元曦热血冲头,大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是佟贵人啊?我当是谁,佟贵人,你最好识相一些,不想倒霉的话,现在转身就走,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与宁贵人同住的贵人索绰罗氏,阴阳怪气地说,“要不然,你替宁姐姐把药喝了?”
“佟贵人,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