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妾-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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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姐儿说到这里,见她母亲不错眼的瞧着自己,面上什么神情都没有,仍是如平常一样,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她心中就先自怯了,那话还有半句却再也说不出来,也不敢再看她母亲的眼睛,只是低头立在那里,不安的捏着手中的帕子。
好半晌,才听她母亲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真真是个心善的,既回绝不了芬姐儿的求恳,心里头却又怕我不乐。你也不用在这里纠结,念在芬姐儿救了你一场的份上,我答应你就是。只是你也要记住,芬姐儿虽救了你,这份情自有为娘来替你偿还,所以娘才把她接到身边来住,日后再给她找门好亲事,再给她添上五千两银子的嫁妆,也尽够还了她救你的这份情了,你可再不许总觉得亏欠了她的,无论她求你什么都抹不下面子来回绝了她!”
二太太又细细叮嘱了女儿几句才往煦晖堂去跟太夫人回禀这事,太夫人听了也是无可无不可的,让她自行决断,她是知道这个儿媳的本事的,把个胡姨娘放在她手中,那妇人再有多少花招都是不顶事儿的,倒也不担心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采薇和宜芝得了这个信儿,也少不得要议论几句。宜芝冷笑道:“这些个妾室姨娘之流,个个都是些有心计会谋算的!那胡姨娘才入府时是何等的不受待见,这才不过半年的功夫,就从那小院里给放了出来,倒是住进了二房内院的西厢房,也不知二伯母是怎么想的?”
“怕还是为着四妹妹救了三姐姐,碍不过这份情,二舅母既敢接了她去住,想来自有成算,便是外祖母也不是个糊涂的。前儿姐姐不是听说四哥哥见他亲娘亲妹子都住到了二房的院子里,便也在外祖母跟着闹着说也想搬过去住,和三哥哥住一个院子,外祖母不也没答应吗?”
宜芝却仍是蹙眉道:“话虽如此,我也知道有祖母压着,她们成不了什么事,只是每每见她们隔三岔五的便出来闹腾一阵,实在是觉得心烦的紧。这几个月亏了祖母罚了那柳氏天天来咱们这里打扫庭院,这才安生了几分。眼见这三月罚期将满,还不知等她闲了下来,又会再闹腾出个什么事儿来呢?”
采薇便笑着喂了她一枚枇杷道:“她既挨了祖母这一顿狠罚,总得老实一段时间才好,便是她又想闹腾,咱们到时候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我做你的狗头军师,咱们还怕她甚么?”
一席话说得豪气干云,由不得宜芝不笑上一声。
接下来这两个月倒果如采薇所言,那柳姨娘许是被太夫人罚得怕了,竟是老实在正房内院呆着,并没再搞出什么花样来。不日便到了新年,因着安远伯府正在守孝,今年的年节便一应从简,只在除夕开了宗祠,男丁们祭拜了祖宗,初一日备了一桌素宴也就罢了。
也亏得事少,四太太才能应付得下来,也不觉得如何吃力,况太夫人又命宜芝从旁帮着她料理些家事,顺顺当当的就把这年节大事给张罗了下来。
京中皆知安远伯府今年要守孝,因此上从正月初一到十五,除了合族亲眷拜年走动外,再没别的外客上门叨扰。等过了年,太夫人仍命宜芝帮着四太太理事,且每日事无巨细都要宜芝在晚间一一回禀给她听。
那柳姨娘岂是个真能改过自新,安分守已的,好容易忍了几个月,净想着如何能插手管家之事,见太夫人防范的如此严密,也是无法。便又撺掇四老爷去跟太夫人说,让宜菲也跟着宜芝一道,好学些理家的本事,却被太夫人一句菲姐儿年纪还小过几年再说给挡了回去。气得柳姨娘又跟四老爷抱怨了一通,最后到底让四老爷把外院的几个采卖换成了她这边的人。
冬去春来,一转眼便又到了花红柳绿的四月天,太夫人的寿辰便在四月,因去年遭逢她嫡长子第三任安远伯爷过世,哪里还有心情过寿,不过只吃了一碗寿面。因此今年五太太和四太太便想给她老人家好歹摆几桌素宴,在家中祝一回寿。
不想太夫人知道了后,只说她要给儿子守三年的孝,且又不是整寿,不必再摆席开宴的,仍和去岁一样煮一碗寿面吃吃也就是了。
太夫人虽如此说,媳妇们却觉得太过简薄,正要再劝,忽府中大管事之妻郑平家进来回说有一位贵客递了帖子说第二日要亲来登门为太夫人祝寿。
欲知这贵客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太夫人一听这帖子上贵客的家门名姓,便知这位贵客是为何而来,虽心中不愿见她,到底人家是如今权倾朝野的左相夫人,又不敢不见。只得命五太太写了回帖,说了些不敢劳动大驾,原该亲去拜问的,只因阖府有孝在身,反劳动尊步,自当明日扫榻相迎,恭候大驾等语。
到了正日子,阖府大小一一前来给太夫人磕过了头,祝过了寿。赵宜铭亲捧着一碗长寿面送到太夫人面前,“这是我娘亲手煮的长寿面,愿祖母福寿双全、松鹤延年!
一时太夫人吃了寿面,边和孙子孙女们顽笑,边听着府中的大管家之妻郑平家的不时来跟她回亲族中送来的寿礼。那左相夫人人还没到,便先有相府的一众男仆女仆抬了十几抬的寿礼送到了安远伯府。
领头的两个管家娘子自然被太夫人请到了上房,众人见那两个媳妇通身的绫罗绸缎,头上戴着的银丝鬏髻上也是插金戴银,其穿戴打扮竟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女眷还要强些。
那两个媳妇行过了礼,口内说道:“我家夫人命我等带着寿礼先来一步好给老太君上寿,我们夫人这会想来也已经出了门子要亲来给老太君祝寿呢!”
一面恭恭敬敬的把礼单递给五太太,只见那礼单上写着:六百寿桃,六百束上用银丝寿面,上等高丽参两根,上等西洋参两根;金线七梁冠两顶,金厢玉玲珑福寿坠领二挂,八仙庆寿阔玉带一条,寿松麒麟阔玉带一条;上用大红妆花过肩云凤缎十二匹,上用大红刻丝孔雀云缎十二匹,上用大红遍地金凤云绢十二匹,上用青妆花仙鹤素改机十二匹,上用青织金妆花凤罗十二匹,上用沉香织金妆花凤补纱十二匹;倭金彩画麻姑献寿大围屏两架,嵌宝驼珊瑚银鹿两座。
太夫人一见这份寿礼如此隆厚,忙道:“这寿礼也忒重了些!”忙命人拿了上等红封赏了这两个管家娘子,又命去赏前来送东西的其他仆从,一面又命人请了这两位管家娘子去偏厅吃茶。
正忙乱间,忽又有人来报说左相夫人的轿子已经进了大门,太夫人忙命四太太和五太太去到二门外相迎。柳姨娘也忙紧跟在四太太身后,想跟出去早些一睹这位丞相夫人的容光。
左相夫人孙氏,和她曾侍候过的那位孙太后一样,在如柳姨娘这等妾室眼中,那简直就是传奇中的传奇。一个从个外室一步步的登上至高之位,成了全天下头等尊贵的太后,另一个则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先是嫁给当朝丞相做了二房夫人,连生两个儿子,最后还被扶正成正室太太。
要知道,便是那孙太后贵为国母,到底也不是她的皇帝夫君把她扶正的,而是他儿子和大臣们吵了三年才给她挣来的太后头衔,可这位孙夫人却是实打实的破了律法中那条“毋以妾为妻”硬是被左相给扶了正,简直就是她们这一干小妾们的楷模啊!
每次只要一想到有这么一位成功扶正了的丞相夫人,她们这些妾室便觉得这日子总算是有了个盼头,可以有朝一日摆脱这妾室偏房低贱的身份。
四太太一行人方到二门外,左相夫人的轿子便已经到了,两名绿衫素裙的丫鬟将轿帘揭起,扶出一个中年美妇来。
柳姨娘忙伸直了脖子不错眼珠的瞧着。只觉不愧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那通身的气派,啧啧啧!尤让柳姨娘眼热的是那孙夫人头上戴着的一顶金线五梁冠,那上面珠围翠绕的,好不耀花了人的眼,不由的在心里感叹,不知自己几时也能得这样一顶金冠儿戴戴,有这样一身命妇服穿穿!
伯府的两位太太忙上去见了礼,一齐簇拥着孙夫人往太夫人的上房行去。二太太早领着姑娘们候在煦晖堂外迎候,待迎了孙夫人进去,和太夫人见过了礼,分宾主坐下,孙夫人便先说了几句贺寿的吉祥话儿。
太夫人听了,便道:“因我如今还要给我那二儿子守孝,且这寿也并不是个整寿,因此上便没摆酒设筵的招待各位亲朋,不想夫人竟亲自来给我这老婆子贺寿,实在是折煞老身了!”
孙夫人含笑道:“老太太是长辈,我是晚辈,先前是不知您的寿诞是在何日,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是要来给您贺寿的。且这也是我们家相爷的吩咐,便是这些寿礼也是相爷挑选的,不过些须薄礼,只求老太太不嫌弃就好!”
采薇在旁听了这话,不由微一皱眉,觉得这一席话说得有些不伦不类。正在心里思量,就见孙夫人已将眼光转到她们几个姑娘身上笑道:“这几位就是老太太的孙女们吧,早听说伯府里几位小姐个个都出落得极好,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让人别扭呢?
采薇不由得和宜芝对视了一眼,见太夫人命她们上前见过孙夫人,便都依着齿序,三三两两上前给这位丞相夫人见礼。这位相国夫人虽然话说得不怎么高明,但出手却是极阔绰的,给了赵家五位小姐一人一对足有七两重的金厢玉嵌珠宝手镯并一件金牡丹嵌五宝累丝绦环。
其后是采薇和二姑太太赵明香的两个女儿吴婉、吴娟这三个太夫人的外孙女上前见礼,孙夫人也给了她们一人一对明晃晃沉甸甸的大金镯子并金荷花嵌珠宝绦环一件。
宜菲、宜芬两个见平白得了这么丰厚的一份见面礼,自是欢喜不已,可在采薇心里却是对这相国夫人略有些失望。
未见其真人之前,采薇对这位奇女子心中也是有几分好奇的,因为这位夫人可说是大秦自立国以来头一位正式被扶正的妾室。毕竟自大秦朝立国之初,高宗皇帝修定《大秦律》时便定下了“毋以妾为妻”的律条,后虽历经北秦、南秦,此条律法却是从未变过。
其间虽也有那高门大户的男子因着宠爱妾室,想将其扶正,但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就把个妾室给改成正室,多是先将那妾室送出去,重新安上个体面些的身份再娶进来。
先前北秦时有一位郡王将想把个小妾扶正为继室,还得先送出去,假说是良家女再娶进来,结果后来此事泄露出去,不仅那小妾被打回原形,便是那郡王也被问了罪*。
不想到了燕秦这里,因洪武帝开了个好头,嫡庶之分远不如先前那样分明,不想到了如今的麟德帝一朝,那孙太后竟强逼着她儿子改了律法,将不得以妾为妻那一条从《大秦律》中删去,竟是许了妾室可以扶正。
因此,对于孙夫人这位能让国朝的律法为她而改的奇女子,采薇先前觉得必定是一位有过人之处的妇人,不想如今一见,其言谈举止实是有些令人失望。
就听那孙夫人又道:“其实我今日之所以冒昧前来,也是因着咱们两家不日便成通家之好,且为着这一件事儿总还得跟老太太商议几句才好。”
太夫人也不意这还没寒暄几句,这位丞相夫人就这般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也不管还有姑娘们在一边,忙叫宜芝带着她几个姊妹们先去别的地方顽一会子。这才看向孙夫人道:“不知夫人所言,是为何事?”
孙夫人不由在心里暗道了一句:“明知故问!”
虽说她如今也是个有着一品诰命的贵夫人,可每当和这些个真正出身世家的名门贵妇打交道时,她仍然受不了她们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处事姿态,说起话来总是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的。只是这老太婆在这里跟她装糊涂,她也不好就把实话给说出来,毕竟孝中议亲到底说出去名声上不大好听。
于是只得道:“也是我方才见老太太的大孙女生得极好,且看着又端庄大方,听说又是养在老太太跟前的,这老太太□□出来的人儿,哪有不好的?便想跟老太太求了去,给我那长子做个长媳,却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
太夫人虽多半猜到这孙夫人今日的来意,这明知这门亲事是必定要做成的,却总不愿让相府觉得太过顺遂。便道:“贵府的长公子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们家芝姐儿虽说在姊妹们里排行第一,但若不分哥儿姐儿大家一道论起来,她上面还有一个堂兄钧哥儿,今年已然十六岁,因着他二叔的丧事,至今还没说下亲。总不好这做哥哥的还没娶亲,倒先把个妹妹给嫁了出去。”
孙夫人一听这话,便看向大太太挑眉笑道:“原来老太太是担心这个,难道大太太还不曾将那件喜事儿告诉老太太不成?好叫老太太知道,贵府长公子的亲事也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