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妾-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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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嘱了她儿子一番,因知女儿是个聪明的,只提点了她几句也就罢了。
且说这四老爷自打接了那道命他袭爵的圣旨后,便自觉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便是萎了许久的□□也重又抖擞精神,连着几晚都和柳姨娘在那里酣战不休,那柳姨娘虽已是三十出头,徐娘半老,却犹解风情,被他压在身子下面不住口的叫唤着:“哎哟哟,我的伯爵大老爷,快些饶了奴奴罢,我的好伯爵爷爷,亲亲伯爵哥哥,奴奴真是快承受不住了,快被你活活摆弄死了,哎哟、哎哟哟——!”
这一声声娇唤听在那新任的安远伯爷耳朵里就跟那天上的仙乐一般,乐得他顿时飘飘欲仙、如登仙境。
一时二人酣战方毕,搂抱在一处腻歪,柳姨娘拿了一块罗帕去替他擦拭额角的汗水,一边就问他道:“这圣旨都下了好几天了,伯爷现今是圣上亲封的安远伯,理当就搬到那伯府正院里去,总不能还住在这府中最偏僻处的一个小院子里吧?还有这主持中馈的理家之权,也合该还给咱们四房才是!”
四老爷这几日心里也未尝不曾思量过这两件事,只是他娘一字不提,他也有些不便张口,便道:“等再过几日再说罢,省得被人说咱们刚一得了爵位就要把寡嫂侄儿从正院给撵出去。且这事最好是别人提出来,若是咱们自己说出来的话,于颜面上总有些不大好看!”
柳姨娘一嘟嘴,不乐道:“指望别人说出来,这府里咱们可能指望那个?虽大老爷那边定是乐意替咱们说话的,可他说了老太太可会听吗?若是老太太和那二房、五房全都不发话,就让二房这么一直在正院住下去,难不成咱们也不能当面锣对面的鼓的把这个茬儿给提出来?”
因这柳姨娘出身有限,又从没读过书,大字也不识得一个,自不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实则二房的卢氏夫人最是个知礼之人,心中早有打算想要从正院里搬出去,这日正在太夫人房里跟婆婆商议此事。
太夫人听她说了缘由,不由皱眉道:“虽说你们搬出去是应该的,可也不必急于一时,且再过些日子再搬也不迟,不然那边的尾巴更该翘到天上去了!”
虽已过去了好几天,可太夫人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爵位竟是落到了四儿子头上,且这几天四房之人因心中高兴不免张狂得有些过了,更是让老太太越发瞧不上眼。
卢夫人略一思忖,正想再说上几句,忽听有人大声道:“母亲,母亲!”待回头看去,却是五太太罗氏犹似脚不沾地一般急急的奔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又是震惊又是气愤。
还不等太夫人开口问她,她匆匆行了个礼便道:“母亲,您可知四伯是如何得了这爵位的?我们老爷今儿才打听出来原委,原来他竟是走了那左相的门路!”
这几日她和五老爷可都没闲着,变着方儿的各种打探,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那大老爷为着狠气他嫡母一顿,让那边闹得再热闹些,故意使人透了些风,让五房的人打探了些干货出来。
“什么?”太夫人不信道:“那个孽子先前连个一星半点官职都没有,只是个白身,如何就能搭上左相的路子?”
五太太恨声道:“母亲可还记得那左相原配所出的嫡长子,因幼年坐的马车出了事故,摔下山去,摔断了两条腿,从此不良于行,只得坐着轮椅行动。只因他那继母贤良,怕薄待了他,一心要为他找个品貌双全的大家闺秀,且要是嫡出。可这样人家的女儿,哪个父母舍得将她嫁给个废人,因此上直到二十岁了还没成亲,反倒先把贴身服侍他的两个丫头给抬成了姨娘,这下子就更说不上什么好亲事了,一直耽搁到如今。”
“该不会——”太夫人变色道,心中忽然起了个极不好的念头。
五太太却不接着先前的话题往下说,反说起端午那日到访的刘太太来,“那日来拜见您的那位刘太太,是那左相长公子亲娘舅家的一门远亲,那日打着来看二姑太太的幌子到咱们府上,实则就是为了相看芝姐儿的。听说四老爷和那边已经连庚帖都悄悄换过了!”
“什么!!”太夫人变色道。她实是不敢相信这天下竟会有这等不顾女儿死活的亲爹,竟然为了自己的前程活生生将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何况阖府现在又正在孝中?
“来人,快去把那个孽子给我叫回来,快去!”太夫人高声喊道。虽她一向偏疼孙子,可宜芝自小养在她身边,小小年纪的就跟个小大人一样的孝敬侍奉她,又懂事又乖巧,乃是孙女里最得她疼爱的。原想着可怜她小小年纪亲娘就去了,定要为她说一门好亲事方可,不想却又遇上这么个不顾女儿死活的亲爹!
因四老爷一时半会叫不回来,太夫人便又命把四太太喊过来问话,问她是不是一早知情却瞒着不说。
四太太李氏一听这个消息就懵了,一叠声的喊冤,说自己事先绝不知情,“母亲知道我是从来不入我们老爷眼的,只怕这事他跟那柳姨娘去说都不会跟我说,况芝姐儿又是我姐姐的亲生女儿,平日里就跟我的臂膀一样,我如何舍得离了她,又如何会如此坑害她?只是前些日子老爷到过我房里一回问我芝姐儿的生辰八字,我当时也曾问了他一句,不想他就恼了,狠骂了我一顿,我又不是他的原配,不过是个填房,哪里敢和他争呢,只得给了他。想来从那时起他就起了这么个心思,呜呜呜……,我可怜的芝姐儿啊!若离了你可叫我今后怎生过活啊!呜呜呜……”
太夫人被她这一哭更是闹得心烦意乱,挥手命她退下,气得连午饭也不曾吃,只坐在那里等那个孽子回来。
好容易把四老爷叫回来,他方走到母亲面前正欲行礼,太夫人早一口啐在了他脸上,“我把你个不肖种种的孽障、逆子!我问你,你是不是已把芝姐儿偷偷许了人家?”
四老爷听了这一句,便知怕是走漏了风声,有些不好。急忙想要再说上几句遮掩一二,或者蒙混过去,便故做讶然道:“这疯话儿母亲是从哪个眼歪嘴碎的奴才那里听到的,如今还在二哥的孝期,儿子便是有七个胆,也不敢给自家女儿议亲的。”
“好,那既是这样,我现今就跟你明说,芝姐儿的婚事此后自有我做主,等到她的孝期一过,我就会给她说个好人家,断不许你们把主意打到她的亲事上来!”
四老爷面上神色便有些犹豫,“这儿女婚姻之事,向来都是听从父母之命的……”
太夫人也不理他,干脆拿出两张写着几行字的纸道:“我也是你的亲娘,你只说你听不听我这亲娘之命,若是你还有半分孝顺之心,就先给我立下个字据来,说明芝姐儿的婚事由我做主!”
四老爷眼见太夫人逼得这样紧,再一想便是瞒得了一时,怕也瞒不了一世,这纸总是包不住火的,倒不如索性讲了出来,又怕它怎的?毕竟自己才是芝姐儿的亲生父亲,这婚姻之事,本就是要听父母之命的!当下便道:“芝姐儿的婚事我已暗中定好了人家,乃是极好的一门亲事,并不劳母亲再来费心的。”
原来这孽子竟真得做下了这等不顾体统之事,太夫人气得心肝一阵乱颤,抓起桌边的茶碗,就朝四老爷霹头砸过去,“极好的一门亲事,既是极好,你怎么不说是哪一家哪一户?”
四老爷忙一蹲身躲了过去,到底有些心虚,咳嗽了两声,只把眼睛望着别处,却道:“想来已是有那快嘴的告诉母亲了,母亲既已知道,又何必再来问我。横竖这门亲事是再不能改的,那崔相如今权倾朝野,若是得罪了他,只怕咱们阖府都没好日子过!”
“你这个目无法纪的东西,你二哥尸骨未寒,阖家正在守孝,你居然就给芝姐儿说起亲事来了,亏你也是大家公子出身,这是哪门子的礼法规矩?”
四老爷此时袭了爵位,自觉比先时腰杆子硬挺了许多,便梗着脖子道:“我和五弟都是母亲生的大家公子,怎的他们五房就可以暗中给铭哥儿相看礼部侍郎家的小姐,也不见母亲说他,却只盯着我这里,大家都一样是孝期暗中做定了亲事,怎的偏他五房可以,我四房就不成?要我说母亲这心也太偏了些?
“你——”太夫人不想这个素来唯唯诺诺、蔫头搭脑的儿子竟然敢顶嘴,刚只说了这一个字,只觉一口气上涌,脑子里天旋地转的,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第十四回
四老爷一见他亲娘给他气得栽倒在地,也是唬了一跳,心中怦怦乱跳。他虽平日里最是个蠢笨糊涂的,可于大关节处到底还有几分晓事儿,他这才袭了爵位没几天,若是亲娘突然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五房那边再传出些话出去,只怕他这刚到手的爵位就有些不大拿得稳便。
于是赶忙命他心腹奶兄亲自去请了京中一位极有名望的何太医来给老太太看诊。他奶兄得了他再三嘱咐,一见了何太医,便先塞了好大一包银子到人家袖子里,又悄声叮嘱了几句。那太医也每常出入候府高门,于这家宅中的各色事体也略知一二,便微点了点头。
等他奶兄带着太医赶到安远伯府时,就见大老爷和五老爷也早得了消息赶了回来,阖家几十口人竟是全在太夫人的院子里候着。
太夫人却仍是昏迷不醒,宜芝守在祖母床边早哭得眼肿声咽。听得太医到了,女眷们方急忙回避到正房西边两间屋子里去。
那何太医给太夫人细细诊完脉后略一沉吟,方道:“老夫人有了些春秋,素体便有些肾阴不足、阴亏火旺,又值这夏日炎炎,便越发的阴虚阳盛,便不免有些肝阳上亢,肝火妄动。从脉象上看,只怕恐有中风之虞,且先吃我一付药看看,若能明日辰时醒过来,便是大顺之症,待明日我再来为太夫人请脉开方。”
虽说这何太医摇头晃脑的掉了好一番书袋,五老爷心中却仍是有些疑惑,他得了信儿之后早打探得清楚他娘明明被四老爷气昏过去的,怎得这太医却往什么阴啊阳啊上头的去扯。但因这何太医是京中有名的神医,这当口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也只得随兄长们谢过了他,送上五两银子的诊金,命人好生送了出去。
那何太医到底是有些手段的,众人给太夫人灌了三次药下去,到第二日早上太夫人果然便醒了过来。喜得众人赶忙封了个红封再去请那何太医。
一时何太医来了,又为太夫人细细诊治一番,见太夫人除了气短神乏外,没什么精神外,老太太的左手末两根手指竟是不能动了,拿银针试着扎了两下,也是全无知觉,旁的倒是都没什么。
那何太医便道:“老夫人真是万幸啊!虽肝风内动,因救得及时,到底只是个小中风,虽此左手二指不能动作,但只要静心调养,每日按摩着手部穴位,过些日子便会恢复知觉。只太夫人毕竟上了春秋,以后不管再遇着何事,定要心平气和方可,不然若是再次大动肝火,肝阳上亢引动内风的话,其症定不会再如此次这般轻微了。”
四老爷一听母亲性命无碍,喜的是眉开眼笑,只觉何太医便是他的再世恩人一般,忙忙的又送了一个厚厚的红封给他,亲自送出府去。
因提心吊胆了一夜,觉也不曾睡好,便去到柳姨娘房里想要小睡片刻,不想刚睡下还没到一刻钟,便有人来回禀他道,说是太夫人既不肯吃药,也不肯进些饮食。吓得四老爷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匆忙套上衣服又往太夫人的上院赶去。
太夫人的床跟前早围着一大堆人苦求她进些药食,宜芝更是哭得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声音都哭哑了还在那里求她祖母。五老爷和素日最得老太太宠爱的几个嫡孙也都跪在床前跟着相求。因里面人太多,已无立足之地,大老爷便领着几个子侄立在外头廊下,也在不住的大声劝着太夫人进些饮食。
太夫人只是紧闭双眼,谁都不理,直到听到报说四老爷来了,才睁开眼睛,缓缓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好求新伯爷几件事,若是伯爷答应呢,说不得我老婆子还想再多活些日子,若是新伯爷不答应,我老婆子便是活着也再没什么生趣了!”
众人听了这等重话,不由都有些面面相觑,最后一齐看向四老爷。
太夫人见众人不动,不由提高了几分声音道:“我还没咽气呢,这就一个个的都不听我的话了,可是个个都想着气死我不成?”
众人这才赶忙退了出去,只剩下四老爷一个待在房里。
四老爷只得上前讪讪道:“母亲怎的既不吃饭也不用药?若是这饭菜做得不合口味,只管让厨房再重新去做就是了。只是这药虽苦却是不能不吃的,儿子求求您老人家,就当可怜可怜儿子,赶紧把这药啊饭啊的好歹都用了吧!”
太夫人重又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