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怼人会死吗-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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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送我了!”苏敛摆手道:“各归各位; 各司其职,我没事; 走了。”
说罢,她抬手一压官帽,匆忙出门。
马车颠簸,荣王府离皇宫不远; 很快就到了; 苏敛下车,那老管家看见她时微微愣了一下,抬手示意马车回去:“待会儿我们自会派车送苏太医回宫。”随后他展臂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将苏敛迎进去。
荣王的屋内灯火通明,荣王妃一手吃力的扶着腰,一边嘤嘤低泣,半夜不眠,她脸色苍白,眼圈乌黑,床榻上,荣王双目紧闭,因着疼痛,冷汗涔涔而下,喉咙里溢出呻吟。
苏敛道一声:“得罪了。”便上了两手去握荣王腿骨,荣王妃闻声一惊,停了哭泣,疑声道:“女的?”
苏敛不想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手下查了半刻,心中疑云顿生,荣王妃哭的凄惨倒不似作假,她试探性的问道:“荣王殿下这……当真是坠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荣王妃瞪着一双泪眼,急巴巴的斥道:“我家殿下从飞奔的马上坠下,至今昏迷不醒,难道还有假吗?你这庸医诊不出就是诊不出,怎敢这般质疑!”她说着说着,泪如雨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忽而呻吟了一声,一手捂着小腹踉跄后腿,面露痛苦之色,两个婢女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她,搬了座椅来,苏敛眉峰一皱,撇开荣王,起身到荣王妃跟前,一把扣住了她的腕脉。
荣王妃大惊:“你——”
“你家殿下没什么事,从飞奔的骏马上摔下来居然只擦破了点皮肉,腿也没断人也没晕,还能叫唤。”苏敛说:“你倒是有事,再这么哭,孩子都要受不住了。”
此话一出,荣王妃立刻举手捂嘴,圆溜溜的瞪着眼,眼泪盛不住的滚落下来,却是不敢再大声哭了。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荣王小小的抽动了一下。
苏敛只做不觉,坐下来开了安胎的方子嘱咐他们去煎,荣王妃用绢子擦干了眼泪,起身走到她身畔,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我家殿下,当真……伤的不重么?”她咬着嘴唇问。
苏敛转眸看她,荣王妃眼眶微红,犹如梨花带雨,心里酥了一下,竟然不好意思同她置气,凭空想到四个字——我见犹怜。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啊……这么乖巧可人,温婉娇媚,难怪荣王喜欢。
原来他们顾家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苏敛刚想开口安慰她两句,门外突然闪出那个老管家的身影。
“苏太医,借一步说话。”他沉声说。
苏敛只得搁下笔,神色微凝,却也不拖沓,起身跟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僻静处,丁管家背着手道:“苏太医初来乍到应该不懂规矩,老奴好意支会你一声。”
“我知道。”苏敛微微笑道:“荣王殿下坠马了,伤的很重,昏迷不醒,是这个意思吧?”
丁管家被她变脸的速度给惊了一跳,咳了一声道:“没错,苏太医还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连你家身娇体弱的王妃也要瞒着?”
“这个不劳苏大夫操心。”
苏敛在心底冷笑一声,愤怒的问候了荣王的祖宗十八代,面子上道:“行,我有数了,我可以保密,但有件事要告诉你,我现在是宫里唯一的太医,我要有什么闪失,皇上会问的。”
丁管家扯了一下嘴角:“苏大夫真会说笑。”
两个人无形之间达成共识以后瞬间无话可说,这时,外面来了奉皇帝旨意前来探访的內侍,丁管家摆摆手示意苏敛从侧门出去,不要露脸,自己出去迎接,苏敛亦步亦趋的往外走,却没走远,隔墙听那二人长吁短叹。
“唉,胤王殿下和六殿下不中用,五殿下腿脚不便,只有荣王殿下可堪大任,眼下这可如何是好啊!七殿下还在城外等着呢!”
苏敛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些明白了,她知道此刻说出真相也无用,荣王若不是真心相助,想使绊子的法子多得是,搞不好还弄巧成拙。
那顾歧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人苏敛心里头不可谓不复杂,一面担心一面置气,她又行了两步,忽然发现荣王府一隅堆放着一排箱子。
那箱子堆放在角落里,像是方便搬挪似的,却不甚起眼,苏敛看看四下无人,便凑过去,箱子周围有缝,稀稀拉拉漏出些东西,她抓了一点放在鼻下一闻。
“藿香,半夏,茯苓……”她辨别了几许,顺着跑到尽头,拿起靠墙摆放的铁锹,撬开木箱一角,伸脖子看,里面白花花尽是薄薄的棉纱布。
“都是防瘟的补给。”苏敛愈发纳闷:“收拾的这般妥当,荣王这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啊?”
正迷惑不解,忽而外头又响起了马蹄声,苏敛忙不迭又悄悄绕回去听墙角,却听一女子朗声道:“我乃义勇公府上白子楚,奉皇命前去与七殿下汇合,荣王殿下就安心养伤吧。”
白子楚着一身雪色披风,胯下骑白马,黑夜中掩不住的英姿飒飒,她将丁管家僵硬的笑容尽收眼底,一扯缰绳喝道:“速速去集结人马,搬运补给,半个时辰后城门前汇合,此事由我白家接管,若有迟到推脱者,一律按军法处置。”
她不再多言,更不屑于听丁管家磨磨蹭蹭的回应,调转马头,策马行了一段,街角陡然冲出一个影子,挥舞着双手又蹦又跳:“喂,小姐姐!”
那影子不高,刚及马头,蹦蹦跳跳的样子很是笨拙,白子楚有些诧异,勒住马首,看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上来道:“你要出城找顾歧对吗?带上我,带上我啊!”
整个长安城敢叫顾七殿下全名的没几个,马儿回首喷了个响鼻,把来人惊的一跳,白子楚这才看清了来人模样,是个穿着深蓝色官服的少女,跑跳的过程中官帽歪斜,她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按着肩头的药箱带子。
“你是?”
“我叫苏敛,太医院的。”苏敛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具体跟顾歧什么关系,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城外可能有瘟疫横行,我得去帮忙,小姐姐你行行好,把我一同带过去吧!”
白子楚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苏敛怕她不信,抓耳挠腮的补充道:“这事我跟五殿下也报备过了,五殿下说他跟皇上报备过了,我真的不是去捣乱的,你信我啊!”
“顾盈哥哥知道此事?”白子楚眸光一闪道。
“啊?”苏敛以为她指的是“瘟疫”一事,忙点头道:“知道知道。”
“那行。”白子楚欣然应允,点点头:“上马。”
苏敛大喜过望,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背,白子楚道:“抱紧我。”便一夹马腹,风驰电掣往城门处奔去。
荣王集结人马,搬运补给的速度奇快,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似的,白子楚带人漏夜出城,头顶是星河万里,身下是白马飞驰,不消片刻便看见了成群结队的人。
“停!”白子楚扬手高喝,她与苏敛一并下马,上前,一人自人群中出,三步并作两步,拱手跪倒:“属下参见郡主。”
说话的是义勇公府昔日家臣杜守山,后来进宫任职便辞别了义勇公,但对白子楚却保持着一贯的恭敬。
白子楚简洁道:“起来。”出来会见的不是顾歧,令她微觉不对,却看侍卫围成一个圈,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护在其中,不禁奇怪道:“七殿下呢?”
“回郡主的话。”杜守山道:“七殿下片刻前孤身去前方探路,让微臣等人在此守候。”
“什么?!”白子楚脱口而出,她回想了一下马儿途径的路程,似乎的确不足三里,她思忖着问道:“七殿下还说了什么?”
“七殿下说……”杜守山犹豫了少倾:“如若一个时辰后他未归,就让我们立刻返回城内,紧闭城门,不得放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换榜单,加更攒人品。
明天不发糖我就改姓顾!!
顾歧:滚。
☆、第四十六章
苏敛二话不说; 冲入人群一把就把李韦给揪了出来; 急声道:“李院判呢?”
“我舅他临时犯了心症; 保险起见,没让他出门。”李韦道:“怎么了吗?你们一个个火急火燎的。”
“真是笨死你算了!”苏敛气的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推搡了一下; 扭头对白子楚道:“郡主。”
白子楚会意; 她昂首道:“守山; 你按兵不动,剩下的人跟我走。”
苏敛上了白子楚的马背; 李韦站起来叫道:“苏敛; 你跟着他们去做什么!”
马蹄扬尘; 呛得李韦连连咳嗽; 眨眼的功夫,一行人已经绝尘而去。
顾盈翘首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 五指交叉搁在膝上; 任凭凉风吹动单薄的衣襟。
宫女捧着披风出,小声道:“五殿下; 风大,回去歇息吧。”
顾盈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子楚来的太突然了,走的更是仓促; 他甚至来不及阻止; 担心顾歧之余,又多了一个悬心的人。
片刻后,明川携了皇帝旨意; 召他去养心殿。
顾盈没有如何惊讶,他知道这个不眠的夜晚皇帝也会心绪不宁,需要一个貌似可靠的人陪伴。
养心殿内所有的灯都点了起来,明亮如昼,皇帝端坐在前,凝望着顾盈,眼神莫测。
顾盈平静道:“父皇。”
“老七的消息,是你递给他的吧。”皇帝开门见山道。
“父皇慧眼。”
“你不自己来告诉朕,托老七当这个信鸽。”皇帝隐隐含怒道:“是觉得朕会吃了你吗?”
顾盈摇了摇头。
“儿臣不详之身。”他如古井无波,淡淡道:“怕在父皇眼前惹了父皇伤心难过。”
皇帝怔了怔,他一时间觉得接下来的问话有些不能启齿,默了半刻,还是问了出来:“你的消息是从何处得来?”
顾盈竟然笑了起来,他轻声道:“儿臣请人去替母妃上香,途径郊外,实在是,机缘巧合。”
皇帝闻言彻底呆住。
他终于模模糊糊的忆起,那个江南水墨般的女子留下的斑驳娟秀的剪影,安静的如一张窗花纸,飘飘然落入火盆,连火星也未曾爆一个,就化成了灰。
自裁而亡,还毁了一座宫观,阮妃没有葬入皇陵的资格,更没有追封谥号,后来到底是如何安置的竟无人过问了。
“见欢……”皇帝的声音有些发涩:“你母妃她……葬在哪儿了?”
“恕儿臣有罪。”顾盈说:“儿臣当时无力,只能斗胆让人在郊外十几里处的菩提岗上建了一个衣冠冢,聊以慰藉。”
顾盈还是记忆中的那般温驯不争,皇帝骤然间觉得愧疚难当,他起身走到顾盈跟前,想伸手摸一摸顾盈的发顶,忽然殿外传入一阵惊呼。
“陛下!!!!”郎喜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回荡不止,显得有些凄厉:“白郡主派人传来急报!!!”
皇帝动作一僵,顾盈便顺势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动作,转眸定定的看着郎喜。
“城外五里处灾民暴动,各个身染疫病却凶悍非常,白郡主请陛下旨,问能否就地格杀!”
皇帝猛然一惊,诘问道:“什么叫身染疫病却凶悍非常!”
“奴才也不知道啊!”郎喜哭丧着脸。
“传信的人呢!宣他进来!”皇帝厉声道。
“父皇!”顾盈忽然提高了声调:“不可!”
皇帝回眸,顾盈一双向来温润的眼瞳此刻似有火光燃烧:“传信之人与染疫之人接触,尚不知安全与否,父皇不可贸然与他见面!”
郎喜道:“是啊皇上,奴才刚才还是掩着口鼻与他说话来着,若真是疫病,不得不防范着啊!”
“宫门都进来了!若会传染早就传染了!”皇帝怒道:“让他进来!朕要把话问个清楚!”
“父皇!”顾盈彻底急红了眼,他伸手扯住了皇帝的衣服,被皇帝急促的一拉一扯,从轮椅上狼狈的摔了下来。
“五殿下!”这一摔不轻,郎喜被吓得变了脸色,急急忙忙上前搀扶,皇帝也有些愣住,顾盈竭力昂起头,腾挪中死死的绞着皇帝的衣襟不放:“父皇千金之体国之根本!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父皇若信得过儿臣!儿臣替父皇去问!”
“你——”皇帝稍稍动容,终究无法,皱眉叹道:“罢了,你替朕去。”
是夜,急报传入宫中,半盏茶的功夫,圣旨便传出城外。
——格杀勿论。
长夜漫漫,终于被赤色的朝霞染红了边缘,如血如焰,又一封急报入宫,叫彻夜不曾合眼的皇帝与顾盈都稍稍放下了心。
比之先前仓促的口谕,这封急报是书信,由白子楚撰写,内容大体是指灾民暴动平定,死伤不多,我军在郊外稍作休整,由太医院众人诊治,确认无疫情之险后再行回城。
顾盈一边看着,这字迹力透纸背,虽潦草,却也可见写字的人尚安,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