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绣春-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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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天下哪里轮得到他说上半句话。父皇怜他一门两员大将,待他也算优厚。
没想到他便骄傲自满起来,私下里畜养了很多庄奴,这些人都仗着蓝玉的威势暴虐凶横。前番,三保告诉我说蓝玉曾经抢占了东昌的民田,御史查究追问此事,他竟然发怒,赶走了御史。再有就是听说他从前北征元军回来时,半夜敲击喜峰关关门,关吏没有及时开门接纳,他竟然纵容士兵打破关门长驱直入。先前,父皇想封蓝玉为梁国公,因他犯错改封凉地,还把他的过错刻在了铁券上。他仍然不知悔改,在侍奉父皇的宴会上出语傲慢。
上次他西征回朝,当时太子还在,父皇让他做太子太傅,蓝玉对位居宋、颍两公之下感到不满,居然问他自己为何不能担当太师之职,只能屈居太傅。
现在这个老儿每每上朝呈奏,父皇也都是爱理不理,只怕他心中也十分愤懑,想着法子的弄些事情出来,让人家注意到他。”
朱棣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蓝玉竟然这样恶行满贯,我所知道的,只有他也参与了交趾国火药采购。看来史书记载也不全面,众人都道朱元璋生性凶残,容不得人,其实谁又知道这些人一个个如何挑战皇权?
朱棣跟我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也是气愤,只闷闷的不说话,良久,才沉声道,“只怕是另一个胡惟庸。”
我心悸,他不止知道蓝玉会被处罚,甚至知道他会连累许多人一起被处罚。
“那……王爷还打算去见蜀王爷吗?”我怯生生的问道。
朱棣笑了笑,“见,当然要见。”
这……真是出乎我的预料,我不解,“王爷既然知道蓝将军事发不过是旦夕之间,为何还要趟这个浑水?”
“老十一是蓝玉的女婿不错,蓝玉是父皇的臣子才是最重要的!既是父皇的臣子,老十一贵为皇子,还能被他一个老朽给生生拖累了?”朱棣眼明心净,看待事物果然与众不同,我也不知道他的决定是对是错,但是他既然出了此言,我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他的,只得闷闷的回到房中。
十天之后,我们几个便都坐在朱椿刚刚建成的蜀王府。蜀王府虽说规模宏大,但是却并不奢侈,与朱椿这个人差不多,求的只是清幽淡雅,处处可见精心推敲的痕迹,十分的讲究。
蓝玉声势浩大,功高盖主,连带着蓝氏一门都扬眉吐气,就连蜀王妃蓝云云也与其他王妃不同,随着夫君一起接待我们。
要说将门虎女,其实这时候的大明朝比比皆是,就连朱棣的王妃徐云华的身份只怕比蓝云云还要高些,但是,徐达毕竟早就不在了,树倒猢狲散,生前再大的功劳与成就,此时也只剩下了空架子。蓝玉可就不同了,他大约是还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员元功宿将。任凭谁见到他也要给几分薄面。
也有传闻,蜀献王朱椿十分惧内,连侧妃也没有娶。底下的侍妾更是少之又少。说是惧内,不如说是惧丈人。
朱棣跟朱椿说的是,因从京师回北平,向往巴蜀风光,便绕道至此,来到此间不能不拜访主人,便来到了蜀王府。
朱椿尚未搭话,这为蜀王妃蓝云云便先开口道,“四哥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们夫妇日日想着,离京师十万八千里,不能在皇上面前承欢膝下,也不能与各位哥哥兄弟多加往来,心中还总是遗憾,没想到盼星星盼月亮,盼得您大驾光临,真真是蓬荜生辉,您要是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倒生分了兄弟情谊了。”
蜀王妃如此豪迈,又如此喜好外交,弄得朱棣都有些纳罕,朱椿显然是管不住自己老婆的,站在一旁憋得脸红,又有些生气似的,终究不敢责怪娇妻半句,只得道,“云云你在府里怎么样都行,这是四哥,不要在外人面前献丑。”
没想到这句话不但没有压制住蓝云云,倒叫她跳脚起来,“瞧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是外人?四哥倒成外人了?!”
朱棣见自己还未开口,倒惹得人家小夫妻吵闹起来,虽然烦躁,终究还是劝和,“弟妹莫要见怪,老十一从小就是这样,说话实在,你是他内人,应当最是了解他。”
朱棣一句话说得蓝云云也不敢多言,只是她在蜀王府称王称霸惯了,一时被朱棣揶揄,也有些不忿,继而觉得委屈起来,“四哥说得对,我倒是不该太过热情,失了妇人之德。”
朱棣见蓝云云实在是不堪,也懒得理会,还是朱椿在一旁又是挤眉又是弄眼,才把蓝云云的骄横压了下去。
我心中啧啧称奇,这个蓝玉,究竟有多霸道!连一个女儿都惯得这样!瞧着蜀王妃蓝云云不过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窈窕,美艳如花,出身又这样好,若是稍微收敛低调一点,那绝对是一个端庄的王妃,只是骄纵若此,较之徐云华,那就完全没了气质和风度。
好在这蓝云云是个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的人,晚宴桌上,她又已经换了一身艳丽的蜀绣长袍,妆容精致的出现了,依旧是春光满面,伶牙俐齿。
“我本来想着今日就不出来接客了,可是啊,我转念一想,终究是四哥来了,下一次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我要是不出来好好招待,四哥只怕心中会怪罪我这个弟妹。再说我们十一爷,又是个贫嘴拙舌的,恐怕招待不周。”蓝云云舌灿莲花。
我默默地想着,你只要不出现,我们哪里都觉得周到,你一出现,大家就不快活了。
朱棣只不过是略略一笑,对蜀王夫妇的盛情款待道谢一番。
蓝云云将蜀地的特色菜肴介绍一番之后,终于问道,“四哥,您此番从京师来,可不知见到我父亲没有?”
朱棣一愣,“哦,朝中见过几面,梁国公事务繁忙,好几次本王想请他,见他抽不出来空,都开不了口呢。”
蓝云云得意一笑,“那是,父亲乃是皇上的大将军,肩负着大明江山,哪里能不忙呢,哎呀,我们来锦城之前,我就劝说他老人家早些解甲归田,他就说,云云啊,我也想解甲归田啊,可是皇上不许啊,我这担子卸下去谁愿意接啊,谁又能接得住啊?我想想也是,少不得父亲要撑着这把老骨头,继续为国效力了。”
蓝云云这一番话叽里咕噜说个没完,除了朱椿满脸无奈,所有人都哭笑不得,又不好拂了朱椿的面子,只得继续让她聒噪。这一餐差不多就是在蓝云云吹嘘她父亲功劳有多大中度过。
川菜本久负盛名,只是我们都没有吃下多少,肚子还没填饱就借口旅途奔波,要早些回房。
要不是朱椿拦着,蓝云云还要安排变脸戏给我们看,我们一个个落荒而逃。
回房路上,三保啧啧称奇,“这个蜀王妃……”说着,一声长叹,“苦了十一爷了。”
朱棣却一直蹙眉沉默不语。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蓝云云尚且这样,就可见蓝玉平时有多嚣张了。现在不过是暴雨前的宁静。只是这个可怜的朱椿,要背老大一个黑锅。
因为实在受不了蓝云云,第二天我们便找借口把朱椿一起喊出了王府。蓝云云好歹顾忌自己的身份,不好抛头露面的,只得干瞪眼看着我们大摇大摆的出了蜀王府。
没了蓝云云在身边的朱椿,简直就是老虎不在家猴子陈霸王,整个人气度都出来了,他出口成章,风度翩翩,一路给我们介绍着巴蜀风情,还带我们去武侯祠祭拜了诸葛孔明神像。
“四哥,您不要见笑,云云就是嘴快,其实她人很不错。不过从小被梁国公惯坏了,到了我府里,又没有个管教的人,我……您也是知道的,我只想埋头做我的学问,懒得处理家事,府中一切事务都是她做主,时间久了,养的她有些骄纵。”站在散花楼巅,朱椿对朱棣私下里咬着耳朵。
朱棣轻轻笑道,“十一弟这话当真就是弟妹说的那样,把本王看外了。弟妹性格直爽,又八面玲珑,你今后能否幸福安康,其实还要看弟妹会不会料理呢。”
朱椿腼腆一笑,“云云这些方面倒真不用我操心。”
我有些恨铁不成钢,很显然,蓝云云能这样趾高气扬,朱椿自己如此低她一等,也不见得全是蓝云云不好,朱椿自己天生愿意做个妻管严。
只是,他不知道,他这骄纵的小妻子,也骄纵不了多久了。
第86章。86。客栈重逢
朱椿除却这个骄纵不懂事的小娇妻难以操纵之外,其他方面倒是做的面面俱到。他沿锦江建了三座楼,一名筹边楼、一名望江楼,而我们现在就站在第三座散花楼之上。放眼望去,整条锦江蜿蜒盘旋,如游龙呼之欲出,气势磅礴。
三保笑道,“十一爷好福气啊,分到这富硕的巴蜀之乡。”
朱椿憨憨的笑了,“能者多劳,四哥被分到北平,还不是因为北平那里有大事业等着四哥。”
朱棣笑而不语,负手远望,这是一片鱼米之乡,百姓安居乐业,谁不想天天在这里赏花游水,吟诗作对?
朱棣侧身对朱椿问道,“此间有没有什么官商与北平有往来的?”
朱椿连连点头,“茶,药,米,官商与北平都是往来甚密的。”
“那一般走一趟,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也得两三个月。”朱椿皱眉道,“几千里的路,又多经山路,十分难走呢。若是有一条大运河连着,那就一切好办了。”
朱棣咂咂嘴,“你的心也真大,巴蜀至北平的大运河,别说修不起来,就是能修起来,那得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啊。”
朱椿哈哈笑道,“我不过是想想,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我与三保对视,不知朱棣无端端的问朱椿这个做什么。朱棣此番弄了那么多滇南的药草回北平,现在又打起了巴蜀粮米的主意,着实叫我吃了一惊。他心里盘算什么,我也是完全看不出来。
在巴蜀盘桓几天,我们实在是嫌弃蓝云云聒噪多事,便借口告辞,临走之时,朱椿万般不舍,就连蓝云云都有些诺诺的,“好不容易来了几个京都故人,现在又要走了,少不得又是我一个人陪着王爷慢慢往后熬了。”
我这才明白,这个将门千金为何如此热衷博取关注。她从前生在金粉丛中,到处都是她要攀比应酬的人,如今随着夫君迁徙至此,离了亲人,失了身份,自然处处觉得不得意,好难得见到我们这几个从京师过来的人,恨不得像那花孔雀开屏,将在京师学到的全部社交手腕都拿出来,如今我们要走,只怕她比朱椿还要难过。
因为朱棣想着赶回北平过农历年,所以路上我们并未多做其他停留,其他地方的藩王也并未拜访。有时候我想着,时间过得也真快,转眼我到燕王府已经快两年了。去年年宴在皇宫之中为朱元璋献曲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是如今太子驾崩,新立太孙,早已物是人非。
十一月底,我们总算是赶到了海津口。海津也就是将来的天津。离北平不过几天的路程了。这一晚上,我们歇在一家客栈,想着没几天就要回到北平,竟有一种要回家的感觉。我双手枕着头,望着窗外一弯明月,感慨颇多,良久不能入睡,忽闻得窗外一声鹧鸪叫声。
这一声鸟鸣,划破这宁静的夜晚,好像在完整的黑色夜幕之上抓撕开一道口子。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果见客栈的院墙之上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朱棣与三保与我住在对门,是见不到我这边的情况的。我想了想,还是从窗口跃出,一路飞檐走壁的摸到那个黑硬的所在。
鹧鸪叫是爹爹教我的,唯一一个也学会了的事越龙城,十年来,我们时常用这声音互相联系对方。
越龙城果然伏在墙根,见到我,咧开嘴笑了,“我找的你好苦。”
我上前去在他壁上拧了一把,“好你个越龙城,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一早就赶回北平了,到王府打探,也没有见到你的踪影,后来听说燕王在鲁豫边境脱离了王府的车队,说是有事要办,我想你大概就是那时候跟他走了的。这不,好不容易在这里堵到你了。你也是心大啊,一路上竟一封信都没有。”越龙城压低声音说道。
我自知理亏,咬着嘴唇撒娇道,“你只知道我没有回北平,你哪里知道我为什么没回呢?”
我添油加醋的把我被老虎挠了一爪子的事跟他吹嘘了一番,又把自己的伤势说的天上有地下无,总之就是,现在他还能见到我站在他面前,简直就是我九死一生,命悬一线,鬼门关前逃生!要不是男女有别,只怕我都要把胸口衣服撕了让他看看我的伤疤。
越龙城显然也被我吓住了,一把将我两条胳膊都紧紧钳住了,“你没事吧?出了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白了他一眼,“我都是要死的人,天天躺在床上不能动,等着人伺候的,哪里有力气去给你传信?”
越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