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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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如江河入海一去无回;人生苦短,看朝暮间青丝白雪;生命的渺小似乎是个无法挽救的悲剧,能够解忧的惟有金樽美酒。这便是李白式的悲哀:悲而能壮,哀而不伤,极愤慨而又极豪放。此歌看似在感叹人生易老,需及时行乐;然内在却是尽情抒怀才不遇,人已老而功未建的人生大悲哀。面对这样无可排遣的悲哀,李谪仙只能把冲天的激愤之情无奈化做豪放的行乐之举。
一曲《将进酒》大起大落,诗情忽翕忽张,由悲转喜、转狂放、转激愤、再转狂放,最后归结于“万古愁”而回应篇,其势如大河奔流,纵横捭阖,力能扛鼎。实足以惊天地而泣鬼神,这是李白以天性为诗的最佳佐证,人如其诗。诗如其人,唯有李白能做出这样地长歌,也唯有这样地长歌能彻底显露出李白的精魂……
也不知默立了多久,心底一声长叹地唐离黯然转身,与来时的兴奋与初闻李白在此的激动不同,他的心中现在也满郁着那股慷慨沉郁之气,以至于他竟然不能彻底掀开身前这道帘幕。他不知道该怎样与现在地李白相见,也不知道相见之后除了痛饮解愁外。还能说出什么样的安慰话语来。
后世今生,因一曲长歌而心志被夺,这于唐离而言,确乎是前所未有。
心中满溢着无法诉说地情怀,唐离一步步退出了家庙,对于素来性格散淡的他而言,或许无法理解李白这份对功业的渴望;但做为一个两世为人的穿越人。他却可以越诗歌本身,深深的感受到李青莲这份痛入骨髓的人生大悲哀。
“阿离,你回来了!这两天是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见着唐离进了后院,正好探身出门地李腾蛟粲然一笑小跑着迎了上来,一如往日般轻摇着夫君的臂膀半带娇痴说道,这些话说完。却不见回应,李腾蛟抬头却见到唐离脸上神色不郁,“阿离,你怎么了?”。
“没什么!”,伸手揽住李腾蛟,因入诗境太深的唐离自失的一笑。半是叹息,半是自语道:“李青莲来了!”。
“谪仙人来了!”,闻听此言,李腾蛟也是一愣,随即满脸兴奋道:“他在那儿?”。
“在家庙里!”,口中说着话,唐离伸手拉住正转身要跑去的李腾蛟,“你就这么去?”。
“还要怎么去?”,李腾蛟转身之间正对上唐离微微泛红的脸。
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低下头来的唐离长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决然一笑道:“蛟儿。你命下人将年节时地花灯都挂起来,花灯要一路延续到家庙。再把卿儿,蝈蝈及关关也都叫来,我要火树银花举家相迎李青莲;时隔两载,我要谪仙之名再于一夜之间复振京师!”。
“好的,我这就去!”,李腾蛟生性本就是个好热闹的,闻听此言那里会不欢喜,当下转身就向院外跑了出去。
正房内,丫头莲儿听唐离说要梳洗更衣,一边忙着收拾,一边诧异问道:“老爷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我要迎客!”,唐离的这句话更让莲儿吃惊了,边自水瓯中倒水,她边讶然出声道:“这么晚的时节,有谁能当得起老爷你如此相迎?莫不是……莫不是陛下要来了?”。
“做你的事就是,那儿有这么多话?”,唐离随手捏了捏莲儿地脸蛋儿,“衫子我自己换就是,你先去通知二夫人她们,就说我要迎客,请她们也梳妆打扮后同去”。
“噢!”,答应一声后,莲儿转身去了,边走之间还能听到她的喃喃自语道:“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
“剥剥剥”的敲门声在唐府家庙中响起,醉意朦胧的怀素伸手挑开帘幕,就见一身簇新衫子的唐九正轻轻敲着门框。
“唐九你进来就是,搞什么玄虚?”,闻言,唐九只是一笑,却没有随意进屋,反是退后一步,躬身间将手中那份绘竹精工名刺递了过去,“少爷命我来拜请太白居士前往正堂赴宴!”。
“请李谪仙!”,怀素古怪的一笑,“这才几个月不见,别情怎地就学会做精作怪了!”。
怀素转身进房不久,就见脚步有些踉跄的翟琰率先跑了出来,“唐别情在那儿?”,口中边叫,他边向庙门处而去。
“老翟,阿离在那儿?”,等了片刻不见动静,怀素等人也随后走了出来,只是除了那年青道士以外,其他人的脚步都有些歪歪斜斜,“黑面翟,你傻站在那里干啥”。
复又向前走了两步,怀素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片讶然之色,只见他们身前地庙门外,原本是冷清空寂地后花园中,不知何时竟有了两排高挑着的花灯。这些手持灯杆地家人都是一色的新衫,火红的灯光照亮了有些晦暗的夜空,为后花园笼上一层温暖吉庆之意。
而顺着两排花灯向远处看去,透过那扇圆月洞门,就见此时整个唐府上空竟然都是红光一片,也不知到底燃了多少花灯,竟然凭空营造出一份火树银花的景象来。
“好个唐别情!厚此薄彼以至于此。我们日常来时他连府门都不到,现在迎个李谪仙竟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以他如今的位分就没有丝毫顾忌不成?”。先是笑骂了一句后,翟琰才有哈哈声道:“好好好,虽然半年不见,但阿离还是过去那个阿离,李青莲倒也当得起他这样地隆重相迎!”。
“好是好!可惜他不知道现在的李青莲成了什么样子,摆出偌大个阵仗却没人看,阿离这个媚眼算是白抛了”。哈哈一笑后,就见怀素高门大嗓地叫道:“谪仙人醉了,阿离你过来吧!”。
等候在月门处的唐离领着盛装的家人到了庙门前,见这些人里真没有李太白,揉了揉鼻子后一声苦笑道:“醉了,真醉了?”。
见他如此,翟琰等人都是哈哈而笑,就连一脸戚色的玉真公主也不禁莞尔。那道装的李泌看了看眼前苦笑的唐离,再看看他身后一片光辉灿烂的唐府,带着笑意地眸子回到唐离身上时已有光芒闪动。
“阿离有心了!”,看向唐离的眸子中满是感动,玉真公主微微一笑间转身道:“我去叫醒太白就是。”
“醉酒而眠还是任其自然醒过来为好,中途叫醒必定头疼欲裂。难受的很。多谢观主了”,口中阻止了玉真观主,唐离脚下却随他一起向内走去。
掀帘而入,果见李太白正伏案而睡,那袭白狐皮大氅早已从他的肩上半滑落了下来,直到此刻,唐离才算真看清了这位千古诗仙的真容。
瘦削的身子,清癯的面容,对李白的第一观感与唐离印象中地一般无二,他有着一张俊秀的容颜。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狭长的眼。因多年习道,纵然是在熟睡。也掩饰不住那股飘逸的风神,只可惜鬓间的星星霜丝为他平添了三分老态。
而最吸引唐离地则是李太白眉宇间透出的那种干净,对,就是干净,或者说是纯粹,身已半百,久历世事磋磨,世间十有**的五旬中年脸上都会有不同的气韵,或富贵逼人,或穷苦潦倒,或油滑世俗等等不一而足,然而鲜有人能如眼前的李太白一般,眉宇间竟会如此的干净,如此纯粹,就如同这几十年的世俗风尘压根不曾沾染上他一般。
“阿离,这就是李谪仙?”,跟在唐离身后的李腾蛟探看了片刻后,喃喃自语道:“看他怎么熟睡时的神情怎么象个孩子!”。
回身向李腾蛟一笑,唐离吩咐道:“来呀!抬软榻来,送青莲居士往客舍安歇”。
终究还是放不下,玉真公主也随着去了,只是临走之前,她却将李白袖中的一份素简抽出递过,“这是太白准备赠你地旧作!”。
目送软榻远去,唐离借着花灯与月光展简看去,却见上面录着一五古《读诸葛武侯传书怀》:
汉道昔云季,群雄方战争。霸图各未立,割据资豪英。
赤伏起颓运,卧龙得孔明。当其南阳时,陇亩躬自耕。
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武侯立岷蜀,壮志吞咸京。
何人先见许,但有崔州平。余亦草间人,颇怀拯物情。
晚途值子玉,华同衰荣。托意在经济,结交为弟兄。
毋令管与鲍,千载独知名。
看着这自比诸葛武侯地诗作,口中轻吟着“余亦草间人,颇怀拯物情”的诗句,沉吟良久后,抬起头来地唐离悠悠轻叹道:“李谪仙哪,李谪仙!我该怎么安置你才好?”。
'长安 第二百三十四章 论战一》
第二百三十四章论战一》
摆下偌大一个阵仗,主角却因心中积郁下狂饮睡去,白抛了媚眼的唐离既无睡意,索性就着原本准备好的酒宴与大半年不见的翟琰等人把酒叙话。
“蛟儿,卿儿,你们若无睡意,不妨也留下来吃几盏热酒,老翟,和尚都是烂熟的人,还避他们?”,李白到府,加之翟琰与怀素远归,唐离近日来心下难得如此高兴放松,因又想着趁机与家人一聚,笑着唤住了正欲离去的李腾蛟等人,唐离转身对道:“关关,吩咐下去,咱们留个‘汤锅’就好,其它菜都撤下去,都是自己人,还免得拘谨!”。
“对了,把鱼儿酒送上来一些”,跟着又吩咐了一句后,花厅中的唐离边延座,边笑着向怀素道:“蝈蝈昨天才督着人把今年的离酒酿好,可可儿的你今天就回来了,和尚好灵的鼻子!”。
“弟妹们也坐!”,边招呼着李腾蛟等人就坐,翟琰暴牙一笑道:“阿离你不知道,这和尚在洛阳时就天天算计着日子等你开锅酿酒。要不,他还不回来了!”。
“一瓮酒一幅字,怕他喝怎的?”,边招呼着摆放案几,心下欢喜的唐离边笑着道:“只要他能写,我巴不得他多喝两坛!我这家大业大的,也正好贴补家用!”。
唐离这话惹得众人都笑,翟琰边笑,边向一边站着的那道士说道:“长源,坐吧!我每次来阿离就没让过座。今天难得延请一次就属难得了,你要等他第二次来让怕是看错人了,他是个生性随意地人,既然到了他府里,你就得随意,越随意越好!”。
“这位就是李泌先生吧!”,见翟琰说到那个道士。正往关关烫伤的手指吹气的唐离抬头一笑道:“我今个儿听大理寺杨卿正说过先生的许多旧事,心底很是仰慕!老翟虽然惯来是狗嘴不吐象牙。但这句话倒的确没说错,我这府里就好随意,尤其是先生你怕是要在我府上暂时委屈一段时日,自然越随意越好”。
“那有你这样待客的?知道的说你不拘小节,若是不知道地还该说唐府没了礼法”,这话正让带着下人进来的郑怜卿听见,含笑嗔怪了唐离一句后。随即着人给李泌看座。
自刚才见到唐离地那刻起,李泌的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这位如今正红的紫的“帝师”,十五岁高中状元,宰相爱婿,天子宠臣,再加上近日的平乱第一功臣,帝王之师,唐离身上耀眼的光环已经够多了。但当李泌真个见到唐离时。才感觉自己眼前见到的和想象中地完全不一样。
在李泌想象中,唐离必定是个外表道貌岸然而实际心机深沉狠毒之辈,但从刚才对李白大张旗鼓的迎请,到现在随意洒然的态度,都跟想象中截然不同。似翟琰,怀素这些名士虽然与权贵往来极密。但他们却不是攀附权贵之人,从他们与唐离说话时的态度来看,三人之间分明是倾心相投的故交;再看唐离与家人相处时自然流露的关心体贴,李泌就觉得愈的好奇了,
不过,不管心下怎么想,同样有着麋鹿之性的他倒是地确喜欢眼前这种随意无拘的气氛,含笑谢过郑怜卿,李泌坐下的同时,也象唐离一笑道:“说来。贫道还没谢过唐学士的援手之恩”。
刚才端汤锅时。关关不小心烫伤了手,唐离也不拘这许多人在座。径直将她的手拿过来吹气安抚,关关虽然心下欢喜,但面子上终究挂不住,强挣着脱出手来。见她如此,唐离也不以为意,安闲坐下的同时,微微一笑道:“道长不必如此,你若是真有附逆之举,我也救不得你;但你只是无罪而被牵连其中,那我今日所做也是份所应当,当不得这个‘谢’字!”,言至此处,唐离又是一笑道:“罢了,叫道长总觉着别扭,还是叫先生更顺口些!”。
“先生就先生,反正长源也是个不安心地道士”,听到此处,素来不好多说话的怀素和尚接了一句道:“‘丈夫兮一丈夫,平生志气是良图’,大家听听,这可是清净无为的道士该作的诗?”。
他这一句因又惹得众人一笑,坐在唐离旁边的李腾蛟接着说道:“李先生的大名我倒是听得极早的,以前我初入玉真观随观主习道时,课业上稍有懈怠,观主就好拿先生七岁时的‘方圆动静’来训导,惹得我们那群小姐妹在心里都怨恨着李先生”,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