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风流-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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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有少爷说这种话的!”,接手府务的这些时间,锻炼出蝈蝈能力的同时,也使她学会了怎样控制自己的感情,等她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少爷,我正有一件事儿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
这事儿想必蝈蝈已经想的久了,径直开言道:“两河那十几家别情楼上月已经开业了,隔着这老远的,咱们也没人在那儿盯着,不去看看实在不放心,他们真交上了帐目来,我也没个底儿。因此我想着这几天往两河走一趟,好生看看那边的生意。二夫人是个能持家的,又历练了这么些时候,府中事物交给她当没有问题”。
听她说要去两河,唐离略一沉吟后道:“赵阳明是个皇商,能做到他现在这一步,在帐目上做手脚这种下作事儿必然是做不出来的;再则,只要我一天没倒霉,这轻重他还是分的出来的”。
言至此处,唐离看着眼有疑惑之色的蝈蝈道:“我不是反对你去两河,想说的是你这次过去,查验帐目什么的倒不必太放在心上。这几年跟着我和阿娘你也没少受累,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路慢慢走着看着,好生放松放松、散散”。
说话中间,一片槐叶随风飘落在蝈蝈肩上,唐离伸手帮他轻轻拂去,低声笑着补了一句道:“人都说灯下黑,我这粗心人一时没留意,蝈蝈就长成了大姑娘,等你这次从两河回来,我也该找阿娘商量下你的婚事了。”
听唐离这话,饶是蝈蝈历练的干练,但突然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心头一阵儿狂跳,感受着男子眼中流淌着的暖暖的温情,几年的期盼一朝成真,蝈蝈一时竟是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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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跳舞去!”,见蝈蝈呆,唐离拉着她就向右街走去,现在他的确是希望蝈蝈能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好好放松放松。
这些不同的圈子随年龄长幼各自有别,唐离将蝈蝈拉到李腾蛟她们所在的圈子,见郑怜卿接了她的手去,笑笑就要转身回左街,孰知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旁边那个圈子中凭空伸来的一支手给拉了进去。
原来这踏歌也如上元夜跳连袖舞时一样,那些貌美的未嫁女子会大胆的主动将一些俊俏的风流少年拉进圈子中跟着一起跳,唐离扭头看去时只见拉他进来的女子年在十五六之间,虽然容颜算不得太美,却胜在清新可人。
唐离微微一笑,那女子也毫不羞涩的回了个笑容,脚下却是半点不停。
因是群体而舞,所以这踏歌的动作也并不复杂,有当初连袖舞的底子,转了两圈之后唐离也就逐渐熟练起来,除引来同圈女子的一片彩声之外,也让旁边的观者称道不已。
右边舞的热闹,左边观者如潮,看到这一幕,唐离忍不住寻思着若是宫中教坊司能编出一套简便易行的舞蹈,能让这些看热闹的男人们也参与进来,岂不是更能显出普天同庆之意。
这踏歌最开始时节奏凌乱,及至跳的久了,整个朱雀大街都是循着同一节奏,中间有人出,有人进,但节奏却不会再乱。唐离在这个圈子中跳了几转后,又被蓄谋已久的李腾蛟趁着转过来的时机给牵了过去,这个小小的动作也不可避免的引来了阵阵笑声。
插花进这个圈子,正好另一边儿的就是蝈蝈,唐离顺势拉起她的手将圈子复圆如初,合着整齐的节奏缓缓舞去。
踏地声、欢歌声不绝,入目处都是一张张笑颜,转着、舞着,不仅蝈蝈眉眼间的疲倦与憔悴渐渐散去,就连唐离也彻底融入了这欢快的氛围之中,此时的长安展现出了它最包容,也最温情的一面,身历其中的人无法不为其沉醉而又骄傲。
唐离这种放松与欢乐直持续到唐月带着相府二管家急匆匆的走到他身边时才结束。
松开双手退出舞圈,唐离又向李腾蛟等人一一微笑后才带着二人向街左走去,见相府二管家满脸惶急的神色,唐离心头一沉道:“出什么事儿了?”。
“相爷在书房突心悸晕倒,如今都快两个时辰了还没醒过来,夫人让小的来请姑爷小姐过府”,往日派头十足的相府二管家,如今说话时已抑制不住的打起了哆嗦……
'长安 第一百五十七章 布置
第一百五十七章布置
长安城相府
身后跟着四嫂子及李腾蛟,唐离边疾步向内走,边向那管家问道:“岳父大人在书房晕倒的消息可散出去了?”。
“这事儿夫人有吩咐,任谁也不许说”,那管家边在前边带路,边扭头补充了一句道:“老爷刚晕倒不久,大管家就封了府,除了出去报信儿的人,其他人等都是只准进不准出”。
这一次直接进的是相府后院儿,一走入第二进那个宽阔的正堂,唐离就见这个外间听来寂静无声的堂房中早已坐满了人,李腾蛟那些哥哥嫂子们面色阴沉的坐着,除此之外,六个姑娘也已回来了两个。这些女眷们大多身着颜色艳丽的束腰裙衫,想必也是自踏歌会上匆匆赶来。
进了正堂,李腾蛟并四嫂自找地方坐下,唐离也正要如此,却见那二管家低声说了句:“姑爷这边走!”。
向李腾蛟安抚的一笑,唐离在满堂人的注目中向内房走去。
踩着厚厚的旃檀走进内房,唐离先就闻到一股极浓的安神宁本香气味,说来这种香乃是太医署依据李林甫病情用名贵香料杂糅多种贵重药材专为炼制,每一枝都价值百贯,但眼下只闻这浓郁的味道,合着是相府中人把它做柴火烧了。
内房之中除了榻上依然昏晕的李林甫,就只有相国夫人、李腾蛟大哥及李复道三人,坐在榻边的李夫人脸色沉重。眼角微微红肿;李腾蛟大哥却是木呆呆地没什么表情;而李复道则是深蹙双眉,双手于无意间早已紧握成拳。
这时节也顾不得礼数,进得房来的唐离向二人略一示意后便抢步向榻边走去。
此时的李林甫明显的老了,清癯的脸上平日里并不明显的皱纹此时重重叠叠的清晰无比,平日里刻意掩饰地白在散披的枕上也已暴露无遗,而最为明显地就是眉间眼角的赤晕,再不是往日的若隐若现。而是转为现在极其明显的浅红。
静静看了片刻,感到到屋子中空气的沉闷。唐离小声问道:“可请过太医了。”
丈夫如此,相国夫人原本也是勉强忍住心头的担忧与恐惧,此时见这个最宠爱的女婿问,说话时再也忍不住地流出泪来,“这事儿不好惊动太医署,请了几个长安名郎中来看过,却都不肯开方子。只说让躺着万不可惊动。”
知道这些郎中因忌惮李林甫的身份而不敢担干系,唐离略一点头后已向那点燃的四尊香炉走去,随手灭了三尊香炉,他又向那些闭着的窗户走去。
“屋子里太闷,要通通风才好!”,面对三人诧异的目光,唐离随口解说了一句,这时节的人都怕病人见风。他虽然不懂医道,但依据后世的常识也知道象李林甫这种情况通风透气实在是太重要了。
窗子刚一打开,外间略到寒意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唐离精神一震,手上地动作更快了。
一连将八扇雕花楠木窗全部撑起,在夜风的轻拂下屋内的沉闷一扫而空。放好最后一根撑竿的唐离刚刚转身,就听榻上有一阵轻哼声传来。
“老爷你醒了!”,相国夫人惊喜的叫声让唐离等三人都一齐凑到了榻边。
“闷死我了!”,吐出一口浊气的李林甫缓缓睁开眼来,喃喃自语了一句道。
见李林甫放在锦被外地双臂微动,顺势在榻侧坐下的唐离扶起老岳父靠在自己身上,右手在背后不断替他顺着气。
“总算没白招这个女婿”,见榻侧几人脸上都是一副沉重无比的表情,李林甫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了这句话后,才正色轻轻说了一句道:“我没事了。放心吧!”。
“这么多郎中还不顶一个阿离!”。相国夫人脸色一松的刚说完这句话,随即闭目默祷道:“多谢太上玄元皇帝。多谢太上玄元皇帝”。
随后李林甫便开始询问他晕倒后生的事,相国夫人的这番安排倒也符合他心意,听完之后,他才轻声道:“你们都出去,我有事要跟五弟及阿离讲。”
“阿离,帮我簪上头”,见二人离去,在榻上盘膝而坐的李林甫沉吟了许久后,面向李复道,“五弟,你做兵部尚书已经多久了?”。
“五年”
“五年,时间是不短了!”,轻轻自语了一句,李林甫续道:“历练了这许多年,五弟也该多操些心了,明日到部好生准备一下,为兄这几日会有拜表呈上,调你入中书省为侍郎。”
苦苦等了五年,眼看着许多同侪辈都已升任各部、寺、监主官,惟独自己在兵部侍郎位上呆了两任有余,李复道心下如何不急?只是出于对三哥骨子里的敬畏与忠诚使他从不曾将自己这想法宣之于口,此时终于等到将要升迁的消息,李复道在瞬间地兴奋过后,心中竟隐隐有些不甘。低头思忖了片刻,他才道:“到中书省当然是好,只是我在京中也呆地久了,三哥你看能不能放我到地方做一任军镇节帅”。
唐离静静的替李林市挽着髻,耳听李复道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他忍不住心头一叹。所谓是三省六部,虽然说来同是侍郎,但兵部侍郎与中书侍郎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唐朝官阶分为九品三十阶,从九品算起,一生仕宦主要有三个坎儿,一个是七品;一个是五品;而另一个则是三品,这其中不仅是俸禄地区别。七品以下统称为‘吏’,只有升到七品,才真正算得上是“官”,称得起“大人”二字;而五品则是低级官员与中级官员的分水岭。五品官不仅可以穿绯衣官服,也意味着他地升迁已经脱离了吏部辖制,直接入了天子眼目;而三品以上才是真正的高官显宦,朝廷勋贵,不仅可以衣朱紫,而且正式进入了天子身边的小圈子,自此就算从具体事物中解脱。转而参与对天下大局的把握。
虽然都是侍郎,但兵部侍郎只是正四品官。而中书侍郎则是正三品;四品与三品之间虽然看来间隔极小,却是许多人一生都无法跨越的壕沟。从品级上是如此,从实权上来讲,身为统领全局的中书省佐2之臣,其拥有的权利自然与一部侍郎不可同日而语。依唐离这旁观者看来,李林甫分明是有感于自己身体不支,有了早做打算地意思。将李复道调任中书侍郎,稍加历练后再补上个“同平章事”的职衔,则他这位忠心耿耿地五弟顺理成章的就进了政事堂。可以说,只要做了中就是距离拜相仅有一步之遥。
这个看似简单的安排之中,实在包含着李林甫的苦心孤诣,甚至说,这是一代权相开始安排身后事的布局。然而。这个被他寄托家族安危的五弟却感觉不出他的良苦用心,在这等危急时刻念念不忘地依然是想做统兵大将。轻则来说,这是他不识大局;往深了看,李复道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说明他根本没有能力达到李林甫的期望——在自己之后确保李家的兴盛与安危。
果然不出所料,李复道说出这句话后,就在唐离心底暗叹的同时。身子虚弱的李林甫身子微微一颤的同时,脸上的笑容已转为疾言厉色道:“昏聩!承平时代从邦国兴衰到家族安危,再到一身荣辱,那一样不是决胜于朝堂?似你这般只知逞匹夫之勇,不仅无法立功,就连身也立不住!趁早把这些糊涂想法早早扔掉,中书侍郎之事我意已决,你早点回去做做准备。”
李林甫素有口蜜腹剑之称,平日在皇城纵然是对身边小吏也是一团和气,象此时这种表现实属罕见了。李复道见三哥如此。一愣之后就如霜打过地茄子一般低下了头去。积威之下,他口唇喏喏之间也不敢辩解。只是低声道:“五弟知错了,三哥身子不好,还请息怒。”
李复道平日在外边也是一副昂扬之姿,只是在李林甫面前放不开手脚,而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在李林甫看来更是心头凉,沉吟了片刻却没再说话,只挥手让他自去。
目送李复道出门而去,李林甫沉吟许久后才有一声幽幽长叹脱口而出。
轻轻将髻收入冀善冠,再将那支中天竺象牙嵌玉簪细心簪好,忙完了手中事情的唐离也没有说话,李林甫这声长叹传入耳中,一股莫名的悲凉自他心间涌起。
“时不我予!徒唤奈何?”,李林甫的这句自语虽然低,却也一字不漏的入了唐离耳中,而他心中地悲凉也随着这句话化为丝丝寒意。
李林甫不说话,唐离也自无言,只是将玉梳上取下的那一小团花白的头紧紧攥在手心,惟恐让李林甫看见。
许久之后,再次开口的李林甫说出了一句出乎唐离意料之外的话语,“你们晚上是去踏歌了吧!”。
“‘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