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徐后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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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猫头鹰栖息在枝头,古怪的眼睛咕噜噜的转,朱棣等人上了马,骏马的嘶叫将猫头鹰惊的飞起,一枚落叶飘然而下,姚妙仪伸手在空中接过了,枫叶鲜红如血。
朱棣说道:“昨天孝陵混进去一帮魔教叛党,意图炸毁陵墓,这些人死的死,逃的逃,我们现在只抓到了一个活口,此人现在性命垂危,你看看能不能将他的性命先保住。”
姚妙仪也想确定这群冒充明教密党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她和狐踪所猜测的那样,是残元派来计划一石两鸟的奸细,便立刻说道:“草民尽力而为,不知那人受了何伤?”
马三保说道:“凶犯没来得及吞下缝在衣袖里的药囊自尽,就咬舌自尽,舌头咬去了半截,人还活着。”
嘶嘶!姚妙仪这个听者都觉得舌头起了了一阵凉意,叹道:“唉,俗语误人呐,其实速死方法也很多,咬舌自尽死的最痛苦、也最慢了,真是——”
没等姚妙仪这段感慨说完,朱棣就拍马前行了,姚妙仪和马三保跟在后面,两旁还有十对护卫骑兵,很是威风。
朱棣在驻地停下,立刻有探子来报搜山的进展:“郭指挥使那边传来消息,说被围的五个魔教逆党全部跳崖自尽了,目前没有捉到任何活口。”
朱棣面上不辨悲喜,“死要见尸,把尸首都抬过来。继续围山、搜山,这群人还是想活下来,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不会自尽的。”
“是,殿下。”
朱棣走了几步,又吩咐道:“把我们手里有活口的消息放出去,搜山的时候故意谈论此事,设下埋伏,做好被劫狱诱捕的准备。”
“是,殿下。”
传令兵领命而去。朱棣带着姚妙仪进了营地的一个木房子里。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已经被剥去了上衣,光着膀子,四肢和腰部都牢牢绑在床上,不得动弹,嘴里塞着布条子。
姚妙仪将一个燃着五只蜡烛的铜制灯盏搁在床旁边的凳子上,先观察着四肢五官,而后摸了摸男子的手指,甚至像算命先生似的,仔细的研究了其掌心的纹路。
马三保看的莫名其妙,正要说些什么,被朱棣一个眼神定住了。
末了,姚妙仪指着男子的右手指腹处说道:“此人腰肌发达,胳膊腿的肌肉精干,身上有许多疤痕,应是个武夫。但此人食指的老茧来看,他也经常握笔。恭喜四殿下,此人虽不能开口说话了,但是可以写字招认的。”
朱棣眼睛一亮,姚妙仪心细如发,带她来这里是对的。
马三保问道:“他连咬舌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万一不肯写字招认呢?”
姚妙仪说道:“为报答四殿下去天牢搭救草民、赐鹤氅之恩,草民愿意一试。请殿下移步门外。接下来草民要施展一些手段,诈一诈,他见我只是个弱女子,心中或许有轻视之意,我便乘虚而入,逼诱他招供。”
马三保同情的看着断舌昏迷的男子,落在姚屠夫手里,自认倒霉吧。
姚妙仪施针、上药,昏迷中的男子被疼痛刺激的猛然睁开了眼睛,看清姚妙仪相貌后,他奋力挣扎,拴在身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姚妙仪冷冷道:“咬舌自尽?呵呵,你把另外半截舌头咬下去,我都能保你不死。”
那男子听了,气得气血上涌,只是姚妙仪已经用银针扎住了关键几处穴位,他的舌头没有再次流血。
姚妙仪尤嫌不够气人,又说道:“那么多死法,你为嘛会咬舌?刚才你五个同伴选择了跳崖,个个都死的痛痛快快。”
男子瞳孔猛地一缩,而后从咽喉里痛苦的发出怒吼声,且每四个音节停顿一次,姚妙仪知道,他应该是在说“明王出世,普度众生”。
这帮栽赃陷害的冒牌货!
我们明教才干不出这等蠢事呢!
姚妙仪故意装作不知,继续说着风凉话,“生的这般壮实,干什么不好,非要去炸人家爹娘的陵墓。这灭人祖坟的行径,自古以来就是要遭天谴,被人唾弃的。咬舌当然疼了,可你这种人断舌的惩罚都太轻了,依我看,起码剥皮或者割一千刀才解气。”
男子看来是疼的狠了,很快就处于半昏迷状态。姚妙仪在他头顶插了两根针,强行唤醒神识,说道:“别睡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割一千刀好累的,我比较喜欢剥皮。”
“你知道如何完整的剥一张人皮吗?其实我有一个独门绝技,比官府专杀贪官的剥皮匠还要好用。”姚妙仪兴奋的捋了捋衣袖,拿住银针朝着男子的脑门比了比,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十字。
“就是在脑门这里开一个口,打开筋脉,然后在此处灌注水银,水银腐蚀血管肌肉,人在急剧痛苦之下,会自行抓住这里的灌注点,用力一扯,哗啦啦,就像蛇蜕一样脱掉自己的皮肤,脱衣服似的,从头到脚,完完整整一张皮,完美无缺。”
说道这里,姚妙仪的眼里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光彩,她的指甲缓缓在男子额头上滑过,“你猜脱掉一张皮之后,人还能活多久?”
男子在刚才听见姚妙仪淡定的讲述剥皮的过程时,身形已经慢慢僵直了,此时被谢妙仪的指甲划在额头上,他由不得尽力歪着脑袋躲避,好像在躲避毒舌信子似的。
姚妙仪低声道:“告诉你吧,还能活很久呢。长出一身新皮来,恍若新生,那样的再生出来的皮肤,最适合做人皮面具了。”
呜呜!
男子身体犹如出水的鲤鱼开始不断的打挺。门外马三保不由得担忧的说道:“四殿下,再由姚大夫这样胡闹下去,恐怕人没招供,就先吓死了。”
☆、第27章 愿者上钩
门外,马三保看了看朱棣淡定的神色,似乎没有阻止姚妙仪的意思,便不由得补充说道:“即便不气死,也要被吓死吧。四殿下,此人是我们手中唯一的活口了。”
朱棣剑眉一挑,问道:“你不信她?”
马三保坦言道:“殿下也知道,她的外号是姚屠夫,手下死人比活人多。”姚屠夫手段简单粗暴惯了,在军营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残暴”。
上一次是勘验尸体,手段胆子大一点没事,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刚刚断舌的活人啊!
朱棣淡淡道:“我信她。”
这便是闭嘴的意思。
马三保立刻缄默不语了,低头装鹌鹑。从小伺候这位四爷,他太明白朱棣的脾气。
小木屋里,姚妙仪指着屋里一排排各种可怖死装的尸首说道:“这些都是你的同伴,很遗憾,他们要在奈何桥上等很久,才能盼到和你团圆。”
从男子的眼神来看,此刻他的精神和*一样,都在崩溃中,姚妙仪再添上了一把柴,附耳过去,用蒙古语低声说道:“听说你们蒙古人以前用天葬,把尸首用白布裹了,拖在马后面,策马飞奔,尸首在那个地方落下,就葬在那里,据说这是神明的旨意。”
声音极小,门外的朱棣等人根本听不见。
从男子猛然缩紧的喉头来看,姚妙仪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听得懂!他们果然是残元派来的奸细!
姚妙仪咯咯笑道,继续小声用蒙古语诈他,说道:“知道为什么暴露了吗?因为你不是唯一的活口,你咬舌了,你的同伴没有这个决心,水银灌了才一半,就忍不住痛全都招认啦,只求我痛痛快快的给他一刀,了结痛苦。”
男子眼里的愤恨溢于言表,嘴里呜呜含糊不清,不过看口型应该是“叛徒”二字。
姚妙仪却呵呵笑道:“刚才是开玩笑啦!其实你才是唯一的活口,啧啧,大意了吧,稍微诈一诈就探了底细。原来你们真是冒充明教的残元奸细。”
精神被设计碾压折磨,男子眼里喷出的怒火蓦地消失了,微微有些失神呆滞,姚妙仪乘机拉着他的手,食指沾了沾墨水,在纸上鬼画符般的写了一个“元”字!
这便是变相的“屈打成招”了。
男子看见那个元字,怒火又起。姚妙仪却咋呼的挥着墨迹未干的纸张大声叫起来:“殿下,他招认了!”
我哪有招认——
男子奋力挣扎着,嘴里发出猛虎似的咆哮声,姚妙仪眸色如冰,两枚银针同时插进他头颅的穴道,顿时昏迷过去。
这时候朱棣和马三保闻讯进来了,姚妙仪将男子“招供”的纸张递过去,说道:“我吓唬他说活灌水银剥皮,攻破了他的意志,写下一个元字,咳咳,可能是逼得有些紧,他晕过去了。”
其实姚妙仪很清楚,她最后两针多扎进去半个手指头,已经伤了他的脑子,即使再强行唤醒,也形同痴呆,无能为力改笔供了。
真相天知地知我知,再无他人知晓。
哼,叫你栽赃嫁祸我们明教,叫你也尝尝被人冤枉的滋味。
朱棣看着鬼画符般的字迹,一对剑眉似乎要蹙到一起了,“莫非是残元朝廷派来的奸细?”
姚妙仪指着其中一具尸首的肩部说道:“四殿下,您看看此人的肩头,有一块皮肤被剥去了,还有这个——”
姚妙仪指着另一具尸首胸口尚未愈合的烙印,“四殿下是否还记得,效忠蒙古黄金家族的护卫和将领,他们身上大多纹着一个青色狼头的纹身?”
所谓蒙古黄金家族,指的是成吉思汗的直系血脉,即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人的后代。如今被赶到草原的元顺帝妥欢帖木儿是黄金家族“复国”的希望。
朱棣是跟着徐达参加北伐军的,当然熟悉这些青色的狼头,此时顿有八分相信了,“黄金家族派来奸细破坏皇陵?”
“四殿下所言甚是。”姚妙仪赶紧再补上一锤子,“皇上正在与他们和谈,估摸是和谈期间不好撕破脸,所以干脆顶替魔教之名,暗地里用这些下作的手段诅咒我们大明国运,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嘴上如此说着,姚妙仪面上却又露出了迟疑之色,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这个……当然了,草民也只是猜测。以前在北伐战场当军医的时候,草民见过不少残元的将领身上有这个东西,狼头面目狰狞,印象深刻。今日验尸时恰好看见这两处莫名的烙印和剥皮的伤痕,再看见此人写的‘元’字,就不禁往此处联想罢了。”
姚妙仪观察着朱棣的神色,说道:“一切都要依仗四殿下定夺,草民听候差遣便是。”她并没有指望朱棣会立刻深信不疑,但至少指明了一个方向,只要朱棣有心,他自然会找到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个猜测。
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朱棣看着男子食指的墨迹,说道:“强制叫醒,我亲自审问。”
姚妙仪暗想,幸亏我刺伤了他的大脑,叫醒也无济于事了,她装模作样的从荷包里套出一些香料,打算吹进男子的鼻孔,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听见一个男子叫道:“四殿下!微臣带兵活捉了一人!堵了他的嘴,没来得及咬舌!”
正是郭阳天的声音!
马三保面露不悦:郭指挥使急吼吼的来这里,是摆明了来邀功的。他捉到了活口,功劳就要记在他头上。
朱棣依旧面不改色,说道:“把人带进来。”
郭阳天等人进了木屋,两个士兵抬着一个被捆成粽子的活人,那人见到满屋的尸首,还有捆在木板床上气息微弱的男子,知道大势已去,刚才还如泥鳅般徒劳挣扎,这时候如同垂死的鱼,胸口猛烈起伏,目光满是绝望。
进屋的人除了郭阳天,还有毛骧毛千户,两人对着朱棣行了礼。
毛千户通过手下小旗丘福的交代,已经知道了姚妙仪被郭阳天抓铺,误认为是魔教逆党的经历,进来后对她解释说道:“姚大夫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了织锦二坊的百和堂,说请你去诊治病人了,要宋姑娘他们不要担心。”
一夜未归,又恰逢金陵提前宵禁,严守城门,进出金陵十三道城门都要检查户籍和路引。想必宋秀儿和阿福都很担心,有了毛千户送的消息,应能安慰他们了。
姚妙仪低声道谢:“多谢毛千户。”
郭阳天紧紧盯着姚妙仪,姚妙仪有了朱棣和毛骧两座大靠山撑腰,目光并不躲闪,和他默然对视片刻,然后将手中的元字,还有方才审问的过程都说出来了。
那个活口听见身份已经泄密,便如一截木头般坐在刑架上,问什么就答什么,比自己人还听话。
果然如朱棣推测的那样,这批人是黄金家族豢养的死士和侍卫,本来是想刺杀洪武帝的,引得大明江山不稳,伺机反扑,但一直没有机会,反而被亲兵都尉府的人逼到了鸡鸣山。
所以干脆破釜沉舟,炸毁鸡鸣山皇陵,断了朱明王朝的“龙气”,顺便刺杀四皇子,然后嫁祸在明教身上,因为是明教和大明毁了元朝的统治,意在一石二鸟。
困兽犹斗,表明和平的和谈之下,残元和大明也在暗中博弈,私底下各种阴招不断,残元使出这等伎俩,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