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徐后传-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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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热血沸腾,似乎能融化冰雪,徐妙仪却很冷静,没有立刻拒绝狐踪的提议,现在关键是要保住义父的安全,先拖延时间。
徐妙仪低头苦想,似乎正在挣扎,她猛地抬头,和狐踪谈条件,“朱元璋死不足惜,但我杀了他,徐家人怎么办?徐达毕竟是我的生父,还有靖江王朱守谦也会被连累处死。”
狐踪说道:“你杀了朱元璋,我们会助燕王夺位登基,你是皇后,也是我们的教主,谁敢对你家人不利?”
徐妙仪觉得,狐踪不仅仅是疯了,而且疯了很久。
徐妙仪做沉思状,说道:“这么重大的事情,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狐踪说道:“你没有拒绝的权力,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徐妙仪指着道衍说道:“如果我当了教主,他怎么办?”
狐踪冷冷道:“今日便要用他的鲜血誓师祭旗!十门大炮,他插翅难飞。”
徐妙仪说道:“不要这么做,他毕竟养我十年,留个全尸吧——我亲手杀了他。”
看着道衍瞬间灰败的神色,狐踪满意的接下自己的佩剑递给徐妙仪,“道衍,你今日也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徐妙仪接剑,拔剑,向道衍刺去。
“教主!”道衍的手下纷纷惨呼,宝剑几乎贴着道衍的咽喉擦过去,徐妙仪奋身一跃,居然跳到了道衍的身后,她落在马鞍上,随即抽紧缰绳,调转马头,往己方跑去!
道衍大惊,“妙仪,不要管我,你快跑!”
十门大炮就在身后,要杀道衍,就要先把徐妙仪轰成渣渣。
徐妙仪贴在他的身后,牢牢的护住义父,“不要紧,他舍不得杀我,他还要利用我刺杀朱元璋呢。”
道衍说道:“狐踪已经疯了,恼羞之下,他会不顾一切开炮的!”
狐踪几十年的执念,已经走火入魔,无法准确的预测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徐妙仪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徐妙仪说道:“反正我不能看着你死。”
眼睁睁看着这对父女逃走,被骗的狐踪果然暴怒,他孤注一掷的举起左手,大声道:“点火!”
十门大炮被齐齐点燃,火光四射的引线即将烧到火炮根部。
要尽快跑出火炮的射程!徐妙仪急得狂甩马鞭,驱使骏马加快速度,前面的道衍却低声说道:“不要慌,保持镇定,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徐妙仪急道:“您是个和尚,还能管天管地管火炮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震耳欲聋的一串轰炸巨响,那一瞬间,徐妙仪觉得灵魂都被震出**了,道衍转身将徐妙仪搂在怀里,一起跳下马匹。
旋转落地的瞬间,徐妙仪看见十门火炮齐齐炸膛了,硝烟和血肉齐飞,铁片和碎骨一色。
狐踪从腰部被炸成了两截,死不瞑目的看着这对父女。
“保护教主,歼灭叛徒!”道衍的手下挥着兵器向残余的狐踪叛军冲去,胜负已经没有悬念了。
“义父……”千言万语,徐妙仪不知从何问起。
道衍静静的看着手下清理残局,说道:“一颗树生病了,长了蛀虫,就要让领头的有机会把全树的蛀虫都集合在一起,让他们自我毁灭。狐踪自以为偷了教里十门火炮就能置我于死地,其实是自掘坟墓,这些大炮昨晚做下手脚,一旦点燃,全部自毁炸膛。”
徐妙仪惊魂未定,“可是……居然有那么多的教众背叛了您,跟着狐踪一起走极端发疯。”
道衍慈爱的摸了摸徐妙仪的头,“明教起于乱世,那时候我们只求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就行了,不会伤害别人,我们的教义是求生,而不是求死。可到了太平年月,越是极端,就越能吸引那些无知愚蠢、不满现状,却又野心勃勃的人跟随,妄想整个世界都变成他狭隘的想象,还口口声声是净化教义,回归本源。我不会让狐踪这种人得逞的。”
作者有话要说: 道衍发威了,嘿嘿。
本文绝对不是针对某教,本文针对的所有宗教……
宗教是人类蒙昧时期的产物,是婴儿时期人类的幻想,所有的宗教在原始阶段都有歧视仇视女性,禁锢人性等黑暗的一面。绿教,佛,道,基督,天主,甚至儒家等思想也是如此,任何宗教想要跟随时代的步伐,都必须经过各种宗教改革来适应渐渐智慧的人类。为了寻求宗教源头的所谓原旨主义都是宗教和文明的倒退。因为在倒退过程中人类会不知觉的抓住那些极端的垃圾奉为至宝……越极端越吸引眼球……比如现在复兴儒学等全是恨不得让女人重新围上裹脚布的小丑
☆、第212章 千里冰封
狐踪要判出明教,道衍棋高一着,设局让狐踪自取灭亡,岂料狐踪丧心病狂的拉着徐妙仪入局,道衍担心误伤徐妙仪,才冒险单刀赴会和狐踪周旋,将妙仪救出。
十门火炮炸膛的威力惊人,地面好像地震似的炸出一个大坑,这下方便道衍清理残局,数不清的残肢脏器一起扔进大坑里埋葬,再填上浮土,大雪覆盖其上,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好像刚才血腥的场面只是幻觉似的。
明教终于在道衍手里结束了数年的动荡分裂,却也元气大伤,从昔日席卷大元的红巾军,变成了一个帮派似的小群体,年老体弱,只要能喘气的教众加上都不足一千人!
徐妙仪看着道衍整理薄薄的教众名册,不禁担心的问道:“义父,你有何打算?”
如今明教这副破罐子一摔再摔,其实和灭教无疑了。
道衍抄录着幸存者的名册,“连将军都有解甲归田的时候,何况我们这些普通人。那些年老体弱的、身有残疾的、已经生儿育女,心有牵挂的,就放他们归隐吧,以后不要跟着我冒险了。我分给他们银钱,一生衣食无忧,过着体面富足的日子,算是明教对他们的报答。他们不负明教,明教也不负他们。”
录完名册,道衍搁笔一叹,“这样明教就归隐了一半人,这也是姚继同的遗愿,现在想想,他或许是菩萨转世,匆匆来人世间度化这些人,然后转身离开。”
“你呢?”道衍问道:“你自己有何打算?”
徐妙仪说道:“我要找到朱棣,想法子把他从边关捞出来,然后带着他远走高飞。”
道衍惋惜的说道:“我以前听说你和燕王相契,很是高兴过一阵子,觉得你终于摆脱了狐踪的算计,彻底脱离了明教,安心当你的燕王妃。却没想到李善长从中作梗,让你和燕王的婚事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妙仪苦笑道:“他被贬为庶民了,从此大明没有燕王,以后就叫他朱棣。”
“有本事的人总有机会翻身的。”道衍居然还有心情玩笑,“皇上都不要他这个儿子了,你非要他不可?”
徐妙仪说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说完,徐妙仪一怔,这是朱棣曾经对她说过的誓言,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誓言镌刻在了心里。
想着想着,泪水不知觉的滴落下来。
徐妙仪哽咽道:“他是为了我放弃亲王之尊,落魄如斯,我岂能弃他而去。”
道衍伸手擦去她脸颊边的泪水,叹道:“天南地北□□客,老翅几回寒暑,真是一对痴儿女啊,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他而去。”
原句是元好问那首开头是“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一曲《摸鱼儿》。
道衍的手背宽厚温暖,逼退了徐妙仪眼睛的酸涩。
徐妙仪哭笑不得,“义父,您是个和尚,倒背起这些情诗来。”
道衍笑道:“和尚又怎么了?我都做得大官,为何不能读诗?最近我作了一首情诗《秋蝶》,还倍受那些文官们推崇呢,‘粉态凋残抱恨长,此心应是怯凄凉。如何不管身憔悴,犹恋黄花雨后香。’ 你说这首诗写的好不好?”
没想到义父居然会写出这种敏感细腻的伤春悲秋之句,徐妙仪的眼泪彻底没了,笑道:“我那懂什么好不好的,以前您教我医术武艺,权谋心术,不过从来没教过琴棋书画,什么湿(诗)的干的潮的,我一窍不通。”
这是实话,徐妙仪若精通诗歌典故,恐怕早就解出了沈万三那首藏头诗,重挖鸾凤墓,何来后面那些纠缠。
道衍见徐妙仪开颜而笑,眼睫毛上的泪水未干,黏在一起就像黑蝴蝶的翅膀,心中感慨不已:这就长大了啊,以前为了一块糖、一句口角,在苏州市井里像个野孩子似的和小伙伴打架撒泼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那个时候徐妙仪通常是市井斗殴的赢家,偶尔打输了,为了面子她当场是不哭的,回家后躲在被窝里哭,道衍见着了,也不戳破,任她哭一会,捉摸着差不多了,就敲敲房门,“妙仪啊,我买了虎眼窝丝糖回来,快出来吃吧。”
听说有最喜欢的虎眼窝丝糖,徐妙仪的泪水立刻成了口水,立刻从被窝里爬出来,随意的用手巾抹了一把脸,跑到道衍面前伸手要糖吃。
“义父,糖呢?”徐妙仪眼巴巴的抬头看着道衍,眼睫毛就像现在这样润湿的结在一起,像一双黑蝴蝶,眼皮微肿,细看时还有一抹粉红,娇俏可爱,那时候道衍觉得,整个苏州城都没有像她义女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了。
道衍递给她一小包窝丝糖,徐妙仪兴奋的大叫:“多谢义父!”,然后揣着糖块跑出去找胡善围和王宁一起分食去了。
她慢慢长大了,烦恼越来越多,一包窝丝糖没法解决她的烦忧……
道衍说道:“既然你那么喜欢朱棣,我会帮你找到他,帮你们远走高飞,想好去那里吗?”
道衍说的那么轻松自然,好像朱棣只是一块窝丝糖,他可以随意取来,只为哄得女儿像小时候那样开笑颜。
“啊?”徐妙仪先是惊喜,而后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如今狐踪的人还暗中跟着他,另外李善长也不知会不会使阴招,我父亲他们还在到处找我,想把我关在家里当大小姐。局势太复杂了,明教现在元气大伤,义父,我已经连累了朱棣,不想你也被牵扯进去。”
道衍说道:“你觉得我现在置身事外,就能独善其身了吗?大错。只要你我父女之情始终还在,相互牵挂,你我的命运就依然连在一起。就像我和狐踪在明教的内斗,我多少次把你推出去,断绝关系,想让你当着徐家的大小姐,平安顺遂一辈子,可是无论我怎么推,你都会被再次卷进来,这一次差点和狐踪同归于尽。再说我也不可能看你一个人去边关赴险。”
“可是——”
道衍打断道:“你再推脱,我就把你捆起来送到魏国公府去。反正对我而言,你的性命比和朱棣双栖□□更重要。”
徐妙仪一愣,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啊!十年相处,亦师亦父,两人都互相了解,她相信义父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狼窝”里的徐妙仪只得妥协,和道衍一起商议计划,她摊开一面地图,指着杭州港说道:“……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会在这里和马三保的船队接头,反正我们有琉球国沈万山的藏宝,将来去那里都使得。”
道衍想了想,“这个马三保好像是个太监吧?他能熬得过海上的风雨吗?”
徐妙仪说道:“英雄不问出处,您自己还是个和尚呢,不照样当得了教主,也做得来大明的官员嘛。真是王二麻子笑话芝麻烧饼,数数脸上的黑点比烧饼少一个,就平添了优越感。”
道衍敲了一记徐妙仪的额头,“淘气!”
父女俩都笑了。
很快就是除夕,魏国公府却再次愁云惨淡的过年,徐大小姐不仅没有如约回家过年,反而神秘消失了。
徐增寿去百草堂接大妹妹回家,徐妙仪人去楼空,留下一封简短的书信:“小心李善长,姨夫和外祖父之死皆是其所为。”
可是这位昔日大明宰相接到洪武帝的赏赐后,立刻收拾着告老还乡,匆匆赶到家乡凤阳过年,不再踏足京城,一头雾水的徐达连当面对质的机会都没有。
徐达再次到处打听女儿的下落,一无所获。
徐达当然找不到徐妙仪,因为此时的徐妙仪已经身在千里之外的甘肃兰州郊外的王保保城。
王保保城是一座西北要塞,南临黄河,东边是罗锅沟,西面和北面都是高山峻岭,易守难攻,是北元丞相王保保为了攻打兰州而建立的城池,因此取名为王保保城。
王保保在这里屯兵集结粮草,伺机南下,是北元插/在大明西北边界的一根钉子。徐妙仪跟着带路的北元士兵踏着城堡的石阶蜿蜒而上,已经冰封的黄河,还有古老繁华的兰州城就在脚底下一览无余。
徐妙仪穿着羊皮大袄,外头还严严实实裹着一件灰色的狼皮大氅,凛冽的北风如刀,刀刀割着她的脸颊,冻的通红硬挺,她大氅的帽子是完整的狼头皮毛制成,保持着呲牙咧嘴的狰狞面